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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册 第三章 行行复行行

 

  唐灵儿甜甜的一笑,说道,“无恙?算是吧。不然怎能来这‘红袖添香’的闺房拜访郝帮主呢?”

  郝大咽了咽口水,干笑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香主,香主请坐!请坐!”赶忙从榻上爬起来,忙不迭地给二人让座。

  唐灵儿微笑着不搭话,目光中到有一丝寒意,盯住郝大不放。

  郝大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道,“唐香主,您就饶了小人这条狗命吧,唔……,小人也是身不由己呀。唔……,您不是不知道通天老仙的厉害,小人一家老小的性命全在他手里攥着,小人真的是没办法呀!”

  张晓东站在唐灵儿身后,侧身一旁,不愿受他的跪拜。眼前这个身高八尺,上次见着还豪气冲天的大汉,现在却像个小丑一般跪地求饶。心中浮起一丝鄙夷,不愿再听二人的对话,抬头看看屋内四周的摆设,发现屋角上一只精美的瓷瓶,出神研究起来。他的特异功能对于当年那些希望买到真正明清瓷器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不用手摸敲打,只需将感觉浸入,就可以明白无误地判断瓷器是否存在内伤,是否是巧妙粘贴复原的,甚至可以根据瓷器的密度判断到底属于哪个时期,哪个名窑出品的古董。大学时凭借这一手绝活,曾经结识了一个琉璃厂的老板,帮他鉴定民间收上来的真假古物,挣了不少生活费。不仅够他读完研究生,富余的收入还用来补贴爷爷奶奶清贫的退休生活,直到二老去世。毕业后由于找到了称心的工作,收入也相当可观,这一副业才放了下来。

  摇了摇头,感觉尽管瓷瓶相当精美,但是完全没有印象这是自己熟知的哪个朝代的遗物。可能真的是个“古董”,但也是相对于52世纪的现在,而不是他来自的24世纪。

  耳旁忽然听见唐灵儿一声冷笑,听她说道,“那就拿出来好了,看看够不够买下你的狗命。”感到一丝好奇,转头看见郝大得得瑟瑟地从怀中掏出个木盒,双手举过头顶,呈给唐灵儿。

  伸手拦住她,张晓东沉声说道,“还是我来,小心别中了圈套。”接过木盒出神片刻,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这是哪里来的?说实话!”

  郝大哭丧着脸,说道,“这是在帮中地道下方的密洞中发现的,绝不敢欺骗二位高人。那日在下其实猜到唐香主就在密洞中,可是郝大绝没有透漏半点口风给通天老仙。唐香主,就凭这一点,您老人家也应该体会到在下的一片忠心。郝大绝不是要和圣教作对,实在是身不由己呀!”

  唐灵儿冷冷地说道,“忠心?你去通天老仙那里告密也是一片忠心了?”

  郝大一面磕头,一面哀求道,“唐香主,您老人家不知道,帮中到处都是老仙的眼线。在下不去,也会有人去,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张晓东不理会他说些什么,左手轻轻一扭,啪的一声木盒的盖子弹开,一只漆黑的手枪竟然发着油光,躺在锦缎铺就的盒底。右手握住枪把拎了出来,随手将木盒丢在榻上,左手拉开枪栓,发现放着黄光的子弹竟然已经上膛,两斤多重的枪身颇有质感,伸臂将枪口斜斜地指向半空,难掩心中的激动,急声问道,“这样的火药武器还有多少?你是在密洞的什么方位找到的?”

  唐灵儿奇道,“火药武器,就是火药枪吗?可是这样子好奇怪,以前从未见过。”

  郝大连连点头,说道,“就是火药枪,就是火药枪!可这枪的威力实在惊人,绝不是凡人可以制造出来的,在下害怕是老仙的物品,一直藏在身上不敢示人。唐香主,圣教若是饶过在下的狗命,在下一定将所有这样的宝物都献给香主。香主饶命,香主饶命呀!”

  张晓东暗自揣测,既然通道下面是原来总参的地下指挥中心,那么此类武器应该还有。尽管同能量武器相比,这样的火药武器实在有些原始,但由于它们完全是机械制品,没有控制电路,只要保存得当,反而可以历经千年而不朽。听郝大的口气,这支手枪应该还可以使用,更重要的是,地下可能还有更多的弹药库未被发现。

  轻轻拉了一下唐灵儿的衣襟,示意她一旁说话。

  二人走到屋角,张晓东低声说道,“这东西非常有用,将来圣教抵抗仙人的进攻,应该能用上。”

  唐灵儿轻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火药枪圣教中也有,没有长得像这样的,而且火药枪的威力有限,没有什么高手使用。”

  张晓东轻轻摇头,说道,“这可不是寻常的火药枪。这应该是05式军用手枪,合金不锈钢的枪身,高爆炸药推进的弹头。我刚加入基地那年,军训的时候用过,威力相当惊人,在大气污染比较严重的情况下,甚至比激光武器还管用。”

  唐灵儿端详那手枪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转身走到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郝大面前,微微一笑,说道,“郝帮主,起来吧。”

  郝大睁大双眼,看了看她,又看看张晓东,脸上的神情好像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一根稻草,却不敢冒然站起身,小心地跪着问道,“唐香主,你老人家放过小人了?唐香主,小人这条狗命您饶过了?”

  唐灵儿皱了皱眉头,说道,“起来吧,郝帮主。今后圣教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别老是狗呀猫呀的,起来坐着说话!”

  郝大破涕而笑,继而又是大泣,颤声说道,“郝大明白,郝大明白!从今往后,郝大就是香主您老人家的一条狗,只要香主下令,郝大火里火来,水里水去,绝不皱一下眉头!”

  唐灵儿哭笑不得,长出口气,指了指张晓东说道,“要谢就谢他吧,有他在不会叫你死的。”

  郝大双膝跪地,蹭到张晓东面前,咚咚地连连叩头,嘴里叫道,“多谢大爷不杀之恩,多谢大爷不杀之恩。从今往后,郝大就是……”

  张晓东连忙说道,“我不喜欢养狗,你不要再说这些废话了。”

  郝大呃了一声,硬生生地将下面的话憋了回去。

  张晓东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说道,“郝帮主,唐香主命你站起身来,你就站起来,坐到椅子上去。我有话问你。”

  郝大捡了条命,难掩心中欢喜,颤抖着双腿站起身,浅浅地坐在椅子一角,一副忠狗的神情,等待张晓东发话。忽然想起什么,欠身问道,“二位老人家,要不要上两盏清茶?小的这里有上好的茅山绿芽,这大热天的,润润嗓子也好。小的这就叫红袖给二位添上?”

  唐灵儿轻轻一笑,说道,“还惦记着你的相好?放心吧,我只是点了她的穴道,现正在厨房中睡觉呢。”

  突然,张晓东脸色大变,一把拖过唐灵儿,站在她身前,口中低喝一声“盾!”,一只闪着银光的透明气盾举在手上,沉声问道,“什么人?!出来!”

  房门咿呀一声开启,一只嫩白的小手露了出来。

  唐灵儿也是一声轻叱,离魂鞭握在手中,厉声叫道,“现身!不要装神弄鬼!”

  但见那小手拨开房门,缓缓伸进来。手腕上竟还有一只手!青色的五指紧握着手腕,掌根处仍有滴滴鲜血。那女人的手腕竟是半截折断,血淋淋地攥在那青手之中。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喝茶吗?这有上好的人手,不想尝尝鲜?”一人推开屋门,现身房中。

  张晓东看他一眼,一丝寒意袭上心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见那人身材高大,足有2米左右,一身雪白的长衫,上面还有点点鲜红的血迹。头戴文士巾,相貌竟是异常的俊美,只是脸上肤色惨白,和那双青手极不相称。嘴角还挂着一道血涎,令人作呕。

  唐灵儿微微皱眉,问道,“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呵呵一笑,笑声异常古怪难听,好像老鸹叫一般,开口说道,“新鲜的女人肉,不来一口?”说着竟将那只断手搁在嘴边,用力闻了闻,似乎便待咬下去一般。

  郝大忽然惊道,“戒指!红袖的戒指!那是红袖的手!”

  唐灵儿忍住恶心,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张晓东右手平端刚刚得到的手枪,拇指顶开保险,枪口对准那人。但如果需要开枪,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打得准目标,因为记忆中最后一次实际摆弄武器也是5、6年前,或者说记忆中5、6年前的事情了。

  那人嘴角一翘,带着一丝怪笑,俊美的五官立刻仿佛变了形一般,更令人毛骨悚然。只听他点头说道,“嗯,不错!老亟没说错,的确应该味道鲜美。”缓缓摇了摇头,斜眼觑着唐灵儿,咋嘴说道,“啧啧,人类中少有的变异体质,吃起来口感一定相当好。”

  张晓东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怪物!你把厨房中那女子怎么样了?!”

  那人瞥了张晓东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气盾上,又摇了摇头,说道,“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我是怪物?这没用的能量盾举着他做什么?”

  张晓东用力咽下口唾液,才把强烈的恶心压了下去,低声向唐灵儿问道,“到底这是什么人,难道他真的吃人肉?”

  唐灵儿沉吟片刻,微皱眉头说道,“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天山七怪中的硪颟,和亟恪一样,喜欢吃人肉。只是相貌对不上。”

  张晓东苦笑着摇头说道,“这些怪物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接二连三,而且个个都是食人生番,真够变态的。”

  唐灵儿摇摇头,低声说道,“不知道,但据说这些怪物都有通灵追踪的本领。现在还不清楚他还有没有帮手,通天老仙是否随后跟来。”

  张晓东出神片刻,缓缓摇头,说道,“就他一个。怎么办?”

  唐灵儿淡淡的一笑,说道,“杀了他!”忽然身形暴起,跃上半空,离魂鞭宛如活物一般,蜿蜒击向那人头顶。

  只见那人纹丝不动,等鞭梢到了面前,忽然伸手,抓向鞭身。离魂鞭在唐灵儿手中果然不同凡响,长鞭向上一转,竟绕过那人脑后钩在他脖颈之上,松松地搭了个圈,手腕一抖,便要勒住他的气管。

  那人喉咙中发出一阵古怪的咕噜声,头一低,张嘴便咬向长鞭。

  唐灵儿不待身体落下,右腿踢出,足尖轻点身旁的床柱,身形又向上拔高了半米。人在半空,内力延鞭身传导,鞭梢猛地弹起,击向那人左眼。

  那人咦了一声,忽然身体后仰,躲过这一击,巨大的力道将长鞭绷得笔直,带动唐灵儿向他面前飞去。

  好个唐灵儿,轻叱一声,半空一个鹞子翻身,离魂鞭竟从那人脖颈上松开,人向后飞,长鞭却啪的一声脆响,打在那人面上。

  那人受了这一鞭,脸上微微露出一条鞭痕,不怒反笑,随手一扔,丢掉红袖的断手,忽然向前跃起,双臂暴长,一只青手抓向唐灵儿足踝。

  张晓东再也无法袖手旁观,手举气盾,纵身挡在唐灵儿身前,意念之力大张,竟把那人凭空擒住,向外一甩,重重地撞在墙上。但听咔嚓一声,墙体被震出好大一块凹陷,屋顶悉悉簌簌地落下一片灰尘。

  唐灵儿知道机会难得,左手小指轻叩电池开关,噼啪一声脆响,全身放出一片淡淡的蓝光,离魂鞭也瞬间变得幽兰,手腕一抖,鞭梢一只拳头大小的红色光球划出一道弧线攻向那人面门。

  那怪物丝毫不见惊慌,张嘴低啸,口中发出狼嚎一般的声响,双手一合,竟躲过能量球将鞭梢握在掌心。

  唐灵儿催动能量,光球遽然放大,将那人面庞都笼罩进去,一阵青烟,伴随着一股烤肉的焦糊味道,那人的一张俏脸竟被烧灼得面目全非,红红黑黑地让人触目惊心。

  那人怒吼一声,松开双手向后跃开,厉声叫道,“臭婆娘,弄坏了老子的一张新脸,一会儿用你的来赔!”忽然伸手在脸上抓了几下,竟将那张血肉模糊的面皮揭了下来,在手中揉成一团,如同破布一般丢在身旁。

  张晓东见状干呕一声,好在昨晚上已经吐过,肚里再没什么可贡献出来的东西。再看那人,露出一张长满粗毛的怪脸,长嘴尖耳,就连眼球也变得通红。四只獠牙突在嘴角,鼻歙扇动,竟似活生生的野狼一般。

  唐灵儿似乎已然知道那人的真实面目,脸色只是微寒,手上离魂鞭缓缓舞动,并不急于进攻。

  郝大忽然大叫,“妖怪!”扑通一声从椅子上跌落,手足并用快速地爬到床底,再也不肯出来。

  张晓东定了定神,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人是怪?”

  那怪物冷笑一声,说道,“人类是什么劣等生物,也配和本怪相提并论?今天老子本来心情甚好,被你们两个全搞坏了!臭婆娘,老子今晚就要吃了你的心肝。臭小子,老子吃了你的四条腿,挖了你的两眼,再交给圣母,让你活活受罪!”

  张晓东并不是个容易激动之人,此时也渐渐感到怒火从心中燃起。这个怪物至少刚才已经杀了红袖,再就是那张俏脸的主人,看来也是最近丧命它口。微微皱眉,意念之力猛地抓起它的身体,平举在半空。那怪物四肢乱舞,全无着力之处,嘴里发出阵阵怒嚎。

  张晓东缓缓说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若是乖乖地躲在深山老林,任你逍遥自在也不会有人来管。可如果伤害无辜之人,就是老天也不会容你!”右手枪口平端,指向那怪物的胸口,便要结果了它。

  唐灵儿忽道,“大哥,我来!”欺身向前,离魂鞭鞭梢现出一只巨大的红色光球,急速击向那怪物的胸腹之间。她不知张晓东手中武器的威力,觉得还是用离魂鞭更有把握些。眼看光球就要击中怪物小腹,忽听它一声长啸,体内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全身的衣衫都被撑破,露出片片长毛,更诡异的是,那怪物整个体型都在瞬间变化,片刻之间,一只巨大的狼形野兽出现在半空。只见它双眼放着丝丝红光,一双青手竟化为利爪,长长的狼毫覆盖在爪背上,伸爪一把拽住鞭身,竟不顾光球在腹部软毛上烧灼出股股青烟,猛地用力,将唐灵儿凌空拉了过来。

  唐灵儿感到一股无匹的大力将自己身体带起,瞬间便到了怪物的身前。那怪物张开大嘴,露出雪白的獠牙,便向她颈部咬去。

  眼看人在半空无力可借无法闪避,心中忽然灵光一现,放开离魂鞭,竟空手抓住那怪物的前腿。怪物眼中露出一丝得意,张嘴便要咬将下去,忽然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四肢在空中乱舞。

  “砰!”的一声巨响,那怪物肩头现出一个血洞,一人一怪都从半空跌落。蓝光从唐灵儿手中蔓延到怪物全身,那怪物拼命挣扎,猛地摆脱了唐灵儿掌握,双足用力一蹬,竟撞开房门冲了出去。只见它纵身越过院墙,片刻之间便消失不见。

  张晓东丢掉气盾,右手拎着还在冒烟的手枪,上前便待伸手去拉唐灵儿,口中叫道,“灵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又把手缩回来,一下掌握不好平衡,身体斜斜地几乎摔倒。

  唐灵儿松开左手的电源,蓝光消失不见。看着门外的夜色,长嘘口气,说道,“好险,几乎被它咬一口。”抬头看一眼张晓东的狼狈模样,俏皮的一笑,说道,“大哥的火药枪好厉害,救了灵儿一命!这怪物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它,尤其是那双利爪,就连离魂鞭的能量球都奈何不得。不过呢,这能量棍的确厉害,刚才就是大哥没出手,灵儿估计它也讨不了好。”

  张晓东皱眉看看屋外,不解地问道,“这究竟是人是狼?怎么身体还能变化?”

  唐灵儿点头说道,“天山七怪,各有其怪异之处。这个狼怪叫做硪颟,据说是山中恶狼,得圣母点化成精。今日伤了它,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还需更加小心。”

  张晓东奇道,“圣母?那是什么人?”他想到那日为了吓唬一气道的慧灵,唐灵儿曾经伪称二人是圣母驾下的“大仙”。

  唐灵儿面色凝重,缓缓说道,“没人见过圣母的真面目,据说她拥有千万幻化身躯面貌,时而少女,时而老妪,时而男子,时而小童,仙法无边。通天老仙和她比起来,不过就是个寻常小角色。天山七怪已见其二,还不知其它五怪在哪里。如果都被派出追杀我二人,后面的日子不会好过。”

  张晓东本想再问问圣母和其它五怪还有何奇异,忽然用力吸了吸气,说道,“什么味道,这么臭!”

  唐灵儿也是皱皱鼻子,循着臭气的来源找到床底,不禁哑然失笑,说道,“郝帮主,没事了,赶紧出来把裤子换了。你是不是大小便失禁,弄得满屋子臭味。”

  张晓东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想不到人真的可以被吓得‘屁滚尿流’,看来古话不可不信。”

  ******

  离开郝大的住所,二人不再回客栈。唐灵儿带着他,七绕八绕,走了足有1个多小时,来到一个小小的宅院前。扣扣门,一个老翁持灯走了出来,看一眼唐灵儿,竟不言语,转身领二人进了堂屋。

  张晓东看着老翁将屋中香烛全都点燃,一躬身,将门关上自行离开。烛光把不大的房间映得亮堂堂的,煞是好看。屋内的摆设有些明清家具的风格,触手可知木料都是上好的红木,这要放在他来时的世界,那可是天价的宝贝。再看墙上所挂书法山水,虽然不是很懂,但也觉得隐隐有些唐人的风采,搭配起来,别有韵味。

  唐灵儿见他四下张望,不禁问道,“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张晓东哦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只是以前一直没机会仔细看看这世俗人家是什么样子,略有些好奇罢了。”

  唐灵儿微微一笑,说道,“这里是圣教的一个秘密落脚点。刚才见到的老人家已经看管小院10几年了,以前还从未有教里的其他人来过,明日之后,这里也不会再用。”

  张晓东奇道,“没人来过?那么老翁如何能认出你来,让我们进屋。”

  唐灵儿淡淡的一笑,说道,“那就不足让外人道哉。大哥,圣教一直想搞清楚开坛大会到底有何奥秘,这回遇见了你,说不定就能把它弄个明白。”

  张晓东微微一笑,说道,“那可不一定。”微一沉吟,问道,“开坛大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年都要遴选出多少人?”

  唐灵儿略想片刻,说道,“根据圣教的记载,自从宛城最近一次在这里筑城,那是将近10个甲子之前,也就是600年前,开坛大会就开始举办。起初的规模不大,也就是个别修道教派的年轻弟子偶有参加,每次不过20人左右。”

  “每次遴选的‘有缘之人’数量也不定。比如,一开始参加的道士不过20来人,但有仙缘的可能多达10人。可后来有时1、200人与会,也不过3、5个被挑中。因此从数量上看不出什么规律。”

  “各教派一旦有人被选中,便会从通天老仙那里得到仙家的嘉奖。有时是仙器法宝,有时是仙药灵丹。甚至有时也不赏你什么,但暗地里扶植你的教派渐渐成为一方的领袖,这样得到的好处更为实际。”

  “自从20年前圣教和仙人、道士的战争暂时停歇,没过几年,开坛大会就有些与以往不同。每年与会的道士数以百计,甚至有的年景上千,挑选出有仙缘的小道每次也至少4、50人。通天老仙下令附近三山五教中杰出的青年弟子都要与会,就是一些没名气没实力的小派,像是什么太一,真大这样的末流教派,也必须派人前来。”

  “教主他老人家得知后有些担心,曾经派人打探,可要么一无所获,要么形迹败露惨死敌手。”

  这时耳旁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唐灵儿应了一句,老翁端着茶盘走进来。进屋后在二人面前放下两盏热茶,一盘干果,又躬身退下。

  唐灵儿呷了口清茶,接着说道,“灵儿这次来中原,一是要到几个修道教派中探寻一个传言是否为真,二就是来看看这突然增加的一次开坛有何企图。”

  张晓东听她说完,不解地问道,“各教派不也是才刚刚得到开坛的消息吗?难道灵儿你从圣教出发前就知道了?”他想起第一次来宛城,听见两个道士说10几天前得知要开坛,而那时二人刚从天师教密林中脱身,正在路上昼伏夜出,逃避众道的追捕。也就是说,唐灵儿不管什么时候从圣教出发,都比这附近的很多教派更早了解通天老仙的开坛企图。

  唐灵儿微笑着说道,“我的确提前得到情报。但情报的来源可是圣教重要的秘密,灵儿也不知道。就算知道,没有教主他老人家的许可,也不敢告诉你。”

  看他一眼,忽然轻叹口气,说道,“其实大哥你已经知道了圣教好多事情。你不是圣教的什么人,可灵儿不知为何,遇见你之后便把你当成知心之人,好多话从未对别人提起过,却独独同你讲了。”

  张晓东正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心中也是一荡。从小到大,他从未和任何一个女孩子有过如此铭心的感情交流,也没有真正爱上过谁,偏偏在来到这诡异的未来世界后,遇见了这个看似娇柔俏皮,实则坚韧果决的魔教重要人物。短短数月,经历了几次生死边缘的考验,现在他心中,已经把唐灵儿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这种感情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一种亲情混杂其中,甚至还有着并肩作战的战友之情。

  轻轻摇头,说道,“也许这就是缘分吧。灵儿,你不是我来到这个世界见过的第一个人,甚至也不是唯一救过我性命之人,但你却是最信任我,甚至愿意和我同生共死的那一个。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就叫做缘分。”

  唐灵儿听他表露心扉,脸上微微一红,略带些羞涩地低头看着面前的茶盏,默默无语。过了片刻,抬头说道,“大哥,你还记得那日给慧灵服用的‘仙丹’吗?”

  张晓东一愣,没想到她又说回正题,随即点头道,“记得。你说那是用来追踪和监听的物事。”

  唐灵儿点点头,说道,“正是。可要想得到傻小道的情况,还需要一整套器件配合。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是那开坛大会。到时候还要借助大哥通晓万物的本领,方能将通天老仙的企图探个究竟。”

  *****

  晚上随意吃了些粗茶淡饭,二人便回到自己房中休息。张晓东自从开始修习内功,口味便越发清淡,不光是不喜荤食,就是饭量也渐渐减少。可奇怪的是,尽管吃的不多,精神身体却都很健康。本来因为缺乏锻炼,无论跑步登山都容易气喘,可这些日子下来,吃了此前一辈子都没吃过的苦,走了一辈子都没走过的路,其间还不断飞行战斗,心惊胆战之事时时发生,可只要事后调理内息,将鹿车平平稳稳地运转上18个周天,便觉得神清气爽,疲劳一扫而光。这样一来,内心更加依赖这吐纳之法,就像上瘾了一样,一日不练,浑身都不舒坦。

  按照清峰真人所言,练功通常在半夜子时最好。此时修炼,内息纯而不杂,聚而不散,丹田中小宇宙与外界的沟通也格外通畅。

  张晓东对时间具有良好的直觉,小时候自己测过,估算的误差一向小于5分钟。尽管来到这未来世界不再有可以参照的精确时钟,那日在地下见到的原子钟因为过于笨重,也无法带在身上,但根据日出日落的时辰推断,这样的直觉仍然有效。

  默算此时已是午夜,将身体摆了个五心向天的姿势,即双手心、双足心、头顶心都朝向天空,便于接续轮转天地自然之气。缓缓催动鹿车,感觉这些日子又有进展,运行得更加平稳扎实。一个周天下来,觉得似乎每个汗毛都向外透着股舒坦劲。不慌不忙,慢慢运气,又是一个周天。

  18个周天很快过去,他牢记刘太清和清峰真人的嘱托,但求精而不求多,吐气还津,缓缓收气。忽然心中一动,出神片刻,摇了摇头,却又一无所获。以为自己多心,刚想起身,心中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这些天屡御强敌,数次死里逃生,已经让他变得更加谨慎小心。未找出心中不安的原因不敢休息,低头沉吟片刻,重又盘腿坐好,运气的同时将感觉从身边密密地放出去,探查究竟。这一回察看得十分仔细,包括通天老仙所在尚未完全修复的白云观,各个与会教派的驻地客栈,甚至这城里的军营官衙,都挨个看遍,仍然一无所获。通天老仙不在城中,不知去了那里,只留下些道士在观中。也没发现硪颟的踪迹,不知这怪物受伤后逃向何处。

  城里寻找不到什么特别之处,便只好向城外探寻。

  此时已是初夏,野外各种昆虫小兽颇为活跃,萤火虫星星点点,不知是田鼠还是野兔不时在草丛中跑过,一派和谐景象。

  即便他拥有探查万物的特异功能,毕竟大脑的处理能力有限,只能从西方开始,逆时针向城南,城东,最后城北,逐片查看。过了约有1个小时,不解地摇了摇头。只剩下城北的丘陵地带尚未搜寻,可心里觉得不大有希望找到什么,因为此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一片矮小的山丘层层叠叠,山上的植被都以灌木为主,稀稀落落地点缀着杨柳,微风拂过,枝叶轻轻摇摆。这一次出神察看辅以内功,因此景物格外的清晰。过了约有半个小时,什么特别之处也没发现。长出口气,准备就此放弃,忽然,一人从树后现身,目光炯炯,似乎正在数十里外看着他。

  张晓东一惊,几乎岔了内息。收敛精神再次观察,只见这是一位身材瘦高的青年,相貌英俊,估计年纪不过25、6岁的样子,一袭淡黄的长衫,头戴书生常用的软帽,脚蹬阔口布靴,右手拎了一把折扇,随意地放在身前。

  那书生似乎知道张晓东正在打量他,脸上微微一笑,眼中别有一番深意。张晓东惊讶无比,心中大骇。他从未遇见有人可以感应到自己用特异功能进行的查看,这青年到底是什么人?

  只见那青年向他微一颔首,转身向远处走去。张晓东将感觉紧紧跟住,不知他有何企图。那青年脚步不快,好似散步一般,可没过多久,背影越来越模糊。张晓东紧锁眉头,生怕丢了目标。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青年竟消失不见。

  张晓东茫然不知所措,环顾打量四周景象,发现居然离开起初的地点足有十余公里,这已经到了自己特异功能可以探查的最远范围。再找那人,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迟疑片刻,只好收功回神。

  此时他心中的惊恐无法言表。这青年不知是敌是友,若是敌人,身怀这样的神通要想追踪擒拿他二人,易如探囊取物;若不是敌人,他到底是谁?

  这一夜反反复复思考此事,不知不觉,天色已白。耳旁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那老翁手端洗漱用品,已经站在屋外。

  简单的漱漱口,抹了把脸,急忙赶到堂屋。唐灵儿已经梳洗完毕,坐在房中等他到来。

  张晓东锁着眉头,脸上仍然是凝重的神色。唐灵儿见了,不解地问道,“大哥,出了什么事吗?”

  张晓东沉吟不语,坐下来思索片刻,问道,“灵儿,你见过或是听说过谁还有大哥这样探查万物的本领?”

  唐灵儿一愣,想了一会儿,摇头说道,“圣教中绝对没有。若是内力修行到家的,通常可以感应身边的物事,甚至几十丈内旁人的运动。可要像大哥这样,远达数里方圆,大到山川河流,小到介子微物,都可以详知其构造外形,如同亲眼所见一般,灵儿却从未听说过。”

  低头又想了想,说道,“修道之人同常人并无本质不同,应该也不会有。可是仙人、上人就难说了,他们手中法宝无穷,各有神通,是否可与大哥一比,那也不好说。”

  张晓东摇摇头,说道,“不是仙人,我感觉的出来。”

  唐灵儿奇道,“大哥你昨晚遇见什么人了?”

  张晓东皱着眉头,五指下意识地轻敲桌面,微微摇头,迟疑着说道,“遇见?谈不上。我只是感到非常奇怪。”想了片刻,轻叹一声,说道,“也许我多心了。还是谈谈今日开坛大会的事情吧。”他决定先把那人的事情放在一边,此事同旁人很难解释,只会徒增唐灵儿的烦恼。

  唐灵儿看他神色逐渐恢复正常,心中尚有疑惑,但也不知从何问起,只好说道,“今日的开坛大会应该在1个时辰后开始,届时所有与会的道士,都应在城北的小校场露面。之前我们必须做好准备。王伯,把院门封了,外人一概不许进入。”张晓东此时方知老翁姓王。

  唐灵儿起身领他来到院后的一间小屋,等二人进入后将房门反锁。走到屋角的一面墙壁前,用力推了推其中一块青砖,吱吱声中,墙壁上现出一个半米见方的空洞。她伸手拎住其中一件物事,似乎颇为沉重,用双手扶住,慢慢放在地上。

  原来是个大木箱。打开箱盖,露出一个黑黑的方形物体,周边还摆了些零碎之物。只见唐灵儿很熟练地将它们组装起来,抬头看一眼张晓东,微笑着说道,“好了!大哥你似乎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对吗?”

  张晓东迟疑着问道,“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好像可以用它来接收慧灵所服‘仙丹’的信号,可是……”

  唐灵儿笑道,“没错!又被你猜中了。我们都管它叫‘顺风耳’,这可是教中的宝贝,虽说比‘千里传声’差一些,但也是了不起的东西。”

  张晓东蹲下身,手指轻轻摆弄了几下‘顺风耳’,出神片刻,忽然长叹一声,说道,“也真是难为了圣教中制作这东西之人,这……,哎,实际上这就是个真空管的收音机,只是所有的零件都像是手工制作的。嗯,用什么作电源呢?”张开手掌放在那黑色方形物体的表面,仔细探查。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其实是否接触物体都不会影响到察看的效果。

  只见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的确聪明,原来用了弹簧发条作能源。灵儿,是不是需要拧紧这个手柄才能使用。”他找到侧面的一个横柄,轻轻一扭,果然可以动弹。

  唐灵儿惊讶地说道,“好厉害!大哥怎么发现这宝贝的窍门?”

  张晓东笑道,“我小时候在少年宫参加过古代电子设备大赛,题目就是制作一个真空管收音机,没想到过了几千年在这里碰到一件类似的东西。这东西内部的工艺可能还没有我当时做的好,不过在电源这一块的创新非常有意思,比我们做的都强。”

  唐灵儿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有些犹豫地问道,“几千年?为什么说是几千年?”

  张晓东醒悟过来,在地下指挥中心看到原子钟时间标度的时候,唐灵儿神志还不很清醒,事后也没有跟她解释。其实就算唐灵儿看到钟上日期,也不可能理解“公元”的含义。

  心想这个问题以后再说,自己都无法解释到底如何跨越几千年来到这里。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就打个比方,意思是很久以前。不过大哥小时候自己做过一个这样的东西,所以觉得很熟悉。”

  唐灵儿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在她心中张晓东原本就是又神秘又神奇,所以会摆弄各种东西也就不是件稀罕事。她把‘顺风耳’端出木箱,放在一张桌子上,将侧面的发条上紧,开始调整正面的一个旋钮。

  张晓东耳旁传来噼噼啪啪的噪声,这声音听起来如此亲切,几乎有一刻让他感觉似乎回到自己来时的世界,正在使用一台老式收音机寻找广播电台。

  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顺风耳’中忽然传来熟悉的话音。

  “弟子是要站在这里吗?师叔……师叔?您老人家不说话,弟子不敢乱动。哇!天上是什么,好大一个金蛋!哇!不得了,要掉到我们头上了!”

  突然一个中年道士的声音响起,“慧灵!你给我闭嘴!不许动,也不许说话!达稽子这个老糊涂,怎么派了这么个傻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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