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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册 第四章 灵岩闻晓籁

 

  张晓东肋下被中年道士点中后全身动弹不得,头向下,软绵绵地伏在那道士肩头,感觉眼前一切物体都在快速滑过。心里估算了一下,道士的奔跑速度每秒钟在10米左右。肩头扛着一个体重140斤左右的人,还能长时间奔跑在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上,这种功力简直是骇人听闻。出了山谷,那道士向北面的树林奔去。不一会眼前一黑,二人进了森林。月光不甚明亮,只能将茂密的树叶投成一片模糊的阴影映在地面之上。可以闻出林中那股清新的初春气息,偶尔有小动物被惊醒,低声尖叫着四处躲避。

  发现自己还可以说话,张晓东忍不住大声叫道,“喂!道士大哥,你把我带到哪里去!”道士并不答话,只顾向前疾行。张晓东大声说道,“你不说话我可喊了!救命呀!救……”话音嘎然而止,头上挨了一下,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晓东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一块2米见方的大石上,四周一片漆黑。上下左右张望了一下,感觉到这里是一个山洞的底部,头顶倒悬着成片的钟乳石。洞内颇为宽敞,约有100平米大小,呈不规则的圆形。将感觉放出去,发现洞口距离这里大约20米左右,在一处悬崖的半山腰。悬崖总高约200米,洞口在中间偏上的位置,大约120米处。悬崖异常陡峭,不见任何攀登的辅助设施,心想这个家伙不知用什么手段把自己弄进来,总之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的。将感觉放远,发现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和层层叠叠的山峦,好像泼墨山水画一般,不但是炼心谷,就是道姑所说的天师山也不见踪影。这时感觉东方渐渐发白,太阳出来了。

  中年道士盘腿坐在山洞另一角的一块大石上,掌心向天,平放在丹田处,呼吸异常缓慢悠绵,看得出来是在练一种吐纳功夫。不多时,阳光缓缓透入洞中,照在他的脸上。那道士慢慢长出了口气,两手在胸前缓缓舞动片刻,双目微微睁开。

  张晓东本来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时赶紧将脸转开,眼睛闭上,装出睡觉的样子。感觉那道士睁眼看着自己,过了片刻,说道,“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张晓东装模做样地打了个哈气,睁开眼睛说道,“咦!道长,你醒了。这是哪里?”他心知这里无法逃走,索性静观其变,语气中并不见惊慌。

  中年道士冷冷地说道,“这里是我练功的地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反正你也出不去,不妨告诉你这里是丹青山。”张晓东心想,告诉我有个P用,丹青山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口中却道,“啊,多谢!原来是丹青山,久仰大名,可惜不得一见。”他胡诌两句想看看那道士的反应。

  那道士看来是个颇为聪慧之人,对张晓东的口音听起来已经毫无障碍。他略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听说过这里吗?是如何得知的?”原来丹青山之名只是那道士和几个相好的同道之人闲聊时所起的,这里荒无人烟,从来没人命名过山脉的名称。

  张晓东并不答话。想起那道士抓自己来十有八九是为了了解水晶罩,到了这儿必定会想方设法从他口中得到感兴趣的东西,软的不成保不齐就会来硬的。想到这里有了个主意,说道,“道长,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那道士一愣,问道,“什么主意?”张晓东说道,“我知道你对那个水晶罩很感兴趣,也许还有我的来历。我呢?初次来到贵教的宝地,也对这里的一切想做个了解,我们可以达成个交易。”那道士冷冷一笑,问道,“什么交易?”张晓东说道,“我问一个问题,你据实回答,然后你再问一个问题,我也据实回答。如何?”那道士冷笑道,“不行!你若问我有关教派的秘密,或是炼丹修道的不传法门,我怎么会告诉你。”张晓东心想,我只想知道怎么从这该死的地方回到基地,谁在乎你那秘密也好,不传法门也好,但是口中却说道,“没关系,你若是不想回答可以不答,但允许我换一个问题再问,如何?”

  中年道士低头想了想,觉得如果这样可以从这个奇怪的青年口中得到问题的答案,也算不错,而且对方的问题是否回答也取决于自己,于是点点头,坦然说道,“好,你先问吧。”

  张晓东问道,“请问道长大名?”中年道士一愣,说道,“这也是一个问题?你可不要反悔。”张晓东笑道,“当然是个问题。正是要请教道长大号。”他实在惊于中年道士的身手和功力,觉得非常有必要搞清楚这样的高手到底是谁。

  中年道士答道,“我法号刘太清,道中也有朋友叫我太清真人。”他说话时盯着张晓东,见对方毫无反应,知道自己判断的不错,这个奇怪的青年不是修道中人,也必定不是附近的百姓。要知道太清真人的名号在天师教极为响亮,荆州和附近几州的修道之人乃至百姓都听说过这个行事亦正亦邪的人物。再加上前年他和教中的重要人物发生冲突,反出天师教,搞得天下皆知,这个名号就更加响亮了。

  张晓东点头说道,“原来是太清真人,了不起。”

  刘太清随口问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张晓东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跑步、跳高像道长这么厉害的,你到了奥运会上一定可以为国家拿金牌。了不起!”说着还伸了伸大拇指。接着问道,“什么是天师教?”

  刘太清奇道,“怎么还有问题,该我问了。”张晓东咧嘴一笑,说道,“你已经问过了,问题就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回答了,所以又轮到我了。”刘太清张嘴愣了好一会儿,过了半天终于说道,“你这个狡猾的家伙。不错,你问吧。”张晓东笑道,“我已经问了,请问什么是天师教?”

  刘太清思索了片刻,说道,“天师教源于2000多年前的天师上人。他老人家100岁时得到仙人点化,法力无边,在150岁时又大彻大悟,从此洞悉世间万物的机理本源,于是开山立派,创立天师教,造福百姓。如今天师教教徒遍布天下,教下4门,分别是内丹、双修、制器和外丹。”抬头看见张晓东嘴巴张了张,知道他想问什么,说道,“我原来是内丹门的供奉。”

  张晓东哦了一声,说道,“供奉?一定有很高的地位。怪不得道长功力出神入化,恐怕当今天下无人能及。”刘太清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不要乱说,比我厉害的人多了,不用说仙人,就是各教各派的上人、掌教,功力在我之上的就不在少数。现在该我问了。”张晓东心想,那个什么“天师上人”岂不是活了150岁以上,尽管现在的基因工程可以使普通人的寿命接近120岁,但2000多年前一个人可以活150多岁仍然让人难以相信。至于得到仙人点化云云,这是道家一贯的胡话,没人当真。

  刘太清略一沉吟,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张晓东笑道,“你要听实话还是故事?”刘太清说道,“当然是实话!”张晓东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那好,下面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你不相信,那就怪不得我了。”顿了一下,说道,“我叫张晓东,是天军201基地的测控工程师。基地的位置也不是什么秘密,就在内蒙西部的戈壁滩。昨天,……,或者说,来这里之前我还在月球轨道的月卫1空间站。由于发生了叛乱,被一个叛徒用激光枪击中,我在慌乱之中用一个不明物体挡了一下,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一无所知。然后就莫名奇妙地到了那个什么炼心谷附近,遇见了两位年轻的道姑,跟随她们到了谷中没多久又遇见你,最后来到这里。”末了又说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些都是大实话。”说完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他已经发现刘太清脸上无法相信和迷茫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对方八成没有听懂。

  刘太清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晓东,过了半天,说道,“我相信你的话。”张晓东激动地说道,“什么?你相信?!那你听说过天军,还有201基地啦?”但很快就失望地看见刘太清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说过,而且你说的什么‘空间站’,‘基地’,我都听不懂。但是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张晓东本来已经激动地从大石上站了起来,这时又重新坐下,失望地说道,“为什么?你们这里的人都很奇怪,你那几个小辈昨天就死都不相信我的话。”刘太清微微一笑,说道,“没有人在我面前可以说谎,我有读心术。”起身走到张晓东面前,伸出两指捻了捻他的太空作战服,说道,“这种服装的衣料和款式从未见过,不是中原所有的。”又指了指他腕上的手表,说道,“这种手环也非常奇特。当然,最让我迷惑的是水晶罩,那样的物品已经不是人力可以制造出来的了。”

  张晓东叹了口气,心想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做到与世隔绝的。他现在仍然认为他们被宗教洗脑的概率是最大的,因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和地球上是一样的,即便运用特异功能,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物质构成。忽然灵光一闪,说道,“现在该我问问题了,对吧。”刘太清点头说道,“不错,你问吧。”

  张晓东从大石上站起来,走向洞中一角,在一块青石后翻了翻,居然找到一整套的文房四宝。在诧异的目光注视下走到刘太清面前,将白纸铺好,又将毛笔用墨浸湿,抬头微笑着说道,“道长,我的问题就是,请将天下九州的地图根据您的记忆画出来,可以吗?”刘太清沉思片刻,说道,“好,可以答应你。但是你怎么知道笔墨在那里?”张晓东笑道,“这是一个问题吗?”刘太清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说自己是什么‘工程师’,难道就是商人吗?如此斤斤计较!”张晓东此时觉得这位功力深不可测的道士并不像刚见面时感觉那么冷酷霸道,心想希望这是他的真实性格,不然自己在脱身之前可有的苦吃。

  此时阳光已经从洞口一泄而入,宛如一个巨大的光柱,照在刘太清面前。他低头思索了片刻,动手在白纸上画了起来。张晓东站在一旁看了片刻,不由得感慨道,“道长的书法绘画一定颇有名气,连地图都画得气势磅礴,不是凡品。”眼见刘太清在一张白纸上画出9个不同大小的不规则封闭图案,每个图案中用中国画的水墨风格勾勒出山川河流,并且标注上名称。整个图形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八卦图。不一会儿,忽然咦了一声,问道,“请问道长,为何图上没有长江、黄河,还有泰山、华山在哪里?”刘太清抬头看他一眼,一边继续画图一边说道,“没听说过什么长江、黄河,泰山、华山?也没听说过,嗯……好像兖州有一个小教派叫做华山派,不过似乎很久没有露过面了。”

  张晓东有些紧张地问道,“道长,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吗?不是你凭空想象出来的吧?”

  刘太清摇头道,“当然不是!天下九州,只有冀州匆匆路过几次,没有仔细游览,那里是世俗的世界,听说修道之人很少。其余八州在年轻时用了10年时间,都一一游历过。那时年轻气傲,和几个要好的同伴发誓要游遍名山大川,探访各派高人,哎,现在看来实在是孟浪的很,不知天高地厚。”张晓东此时觉得冷汗都从背上流了下来,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问道,“这九州都有多大?”刘太清在纸上越画越快,头也不抬地说道,“九州大小不一,最小的是青州,方圆不过千里,最大的是雍州,方圆近万里之巨,当年我慢慢游历花了10年时间。但是听说如果从九州的最南端走到最北端,普通商队一般花上1年的时间就可以了。”

  张晓东觉得腿都软了,就势坐在地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纸面,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太清画好最后一笔,颇有些自得地欣赏了片刻,说道,“虽说远不如天师教藏经阁的《天下山川图》详细,但还是补充了一些新的教派。”抬头看见张晓东的神态,略有些吃惊地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张晓东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心想这位刘太清看上去并不像喜欢作弄别人,而且他功力高超,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劲编一整套的瞎话骗自己。再者,从昨天以来一直用感觉大面积地察看周围的环境,尽管山川草木和地球上相似,但古怪的是人迹罕至,即便是大型动物也非常少。按理说地球上不是没有保护野生环境的自然公园,但从他的地理知识出发,完全无法在中国境内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同这里匹配起来。如此看来,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就只剩下一个答案。

  这里是另一个有人居住的星球,而不是地球!

  难道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解开了人类苦苦探寻了几千年的谜团,那就是宇宙中的确还有同人类一样的智慧生物。可离奇的是,这些“外星人”竟然同中国人一般无二,说汉语,写汉字,而且还都是道士!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难道是因为当时在太空站时手上所持的马蹄形不明物体吗?而且,当昨天醒来时已经用感觉察看过四周,完全没有发现任何现代文明的痕迹,没有着陆场,没有宇宙飞船,又如何能够恰好落在这个星球的表面?这颗星球又在哪里,同地球距离多远?为什么这里的元素构成同地球一般无二?如何才能够回到地球,难道要在这里终老一生吗?

  一连串的问题同时涌入脑海,张晓东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心里有一种要发狂的冲动。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物体开始快速旋转起来,一种无力的感觉袭上全身,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刘太清一惊,伸手将张晓东拉住,见他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心知不好,一只手扶住他的后颈,一只手快如闪电般在他胸前和额头的穴位上按了几下。等他神色稍缓后,将他身体平放在地上,从腰间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来,打开取出几只银针,分别针灸在他胸前、脖颈和眼眉之间。张晓东这时呼吸逐渐正常,但是仍然觉得天旋地转,无法言语。

  刘太清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盘腿坐在张晓东身侧,左手捏了个决,右手缓缓落下,虚按在他丹田上方。一股暖流从张晓东丹田升起,沿会阴向身后的脊椎游去。不多一会儿便到达头顶的百汇,然后又缓缓落下,在胸腹之间盘庚片刻,回到丹田。刘太清略一运气,这股暖流再次被引导着向脊椎游去,过不多时,循同样的线路回归丹田。

  张晓东觉得每次暖流游过全身,胸腹之间自然就有一种平和之意,血流涌上脑海的感觉也渐渐平息下来。这时耳边传来刘太清的声音,“抛开杂念,只管引导丹田之气做周天运转。记住,控制它升快落慢,后快前慢。”由于口不能言,四肢手脚也无法动弹,张晓东只能按照刘太清所说,根据刚才的感受将暖流一遍一遍周游全身。这样过了有将近1个小时,觉得丹田之气越来越强,通过扎在身上的银针时已经能够感到略有阻塞。刘太清显然对此了然于胸,伸手将大多数的银针都拔下,只留下胸前一枚。张晓东觉得好像身上一轻,眩晕的感觉渐渐消失,喉咙里咕噜两声,居然可以说话了。

  刘太清轻吁了口气,说道,“还好,留下你一条小命。”用手指了指张晓东头颈和胸腹几处,问道,“是否运气通过这些地方时有些不畅?”张晓东发现脖颈可以动了,点点头说道,“多谢道长!不错,这些地方好像被堵住了,暖流无法通过。哎,手脚好像都无法动弹了。”刘太清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他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山洞里走了几步,说道,“刚才为何如此激动?你的体质似乎天生就差,由于气血上涌,淤塞在头顶胸腹,要不是及时救治,恐怕就一命呜呼了。”张晓东努力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是见道长丹青出色,惊为天人,一时高兴罢了。”刘太清看了他片刻,说道,“不论是何原因,你这一次麻烦大了。”张晓东一面催动体内的暖流,觉得每运行一周就舒服一些,一面问道,“请教道长,什么麻烦?”刘太清摇摇头,说道,“你现在气血阻塞在头顶及胸腹的要穴经脉,恐怕身体四肢的行动都会受到影响。不必隐瞒,即便有名医仙丹,再辅以针灸,没有一年半载也无法正常行动。将来即使痊愈,四肢也会留下后遗症。”

  张晓东初听此话觉得有些害怕,但随即平静下来。他的人生哲学一向比较消极平淡,信奉的是“随遇而安”、“无为而治”、“生死有命”一类的东西,和传统道家也比较相像,因此经过刚才的激动迷茫之后,觉得一切都是命运造化,既然如此,怨天尤人不如坦然接受。略有些无奈地说道,“既然已经这样,就听道长的吩咐,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好了。”

  刘太清看他神色坦然,也不禁有些欣赏,说道,“还有一个办法,你学一些简单的呼吸吐纳之法,可以助你化解阻塞的经脉,如果运气好的话,四肢的后遗症可能也可以避免。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位良医……”沉吟片刻,在洞中踱了几步,眉头微皱,似乎在做一个困难的决定。张晓东不敢打扰,只能一面调息,一面看着他走来走去。过了足有半个小时,刘太清长吁口气,说道,“不管怎样,我带你来此地并无恶意,现在出了这样的情况,我不会不管。说到良医,天下最有名的莫过于天师教外丹们的掌门清峰真人,他和我当年是同门师兄弟,尽管后来有些误会,但还欠我一个人情,若是请他施手,我想不会不应。”

  从怀里取出一颗黑色的丹药,喂张晓东服下,接着说道,“我在此处还有一件未了之事,过一天才能回来。你服了丹药后身体不会有大碍,这一天也不会有饥渴之意。只要按照刚才的方法调练内息,头顶胸腹的淤塞就可能化解一些。记住,运转丹田之气如同驾驭鹿车,讲究前缓后疾,指的是胸前缓慢,身后迅疾。运气的意念处于在意与不在意之间,不可有太强的斧凿之力。”张晓东吃下丹药后觉得丹田之中升起一股清凉之气,和原有的暖流中和后内息变得精纯许多,游走在全身经脉感觉更加舒适,点点头说道,“多谢道长!我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这粒丹药名为小还丹,刘太清辟谷时通常用它来补气,对于张晓东这样的常人可以起到静心安神的作用。

  刘太清将张晓东抱起来放在大石上,从洞底一角拿出把长剑负在身后,也不回头径直出去了。张晓东有些好奇他如何离开,将感觉跟在身后。只见他到了洞口纵身向上一跳,左手在洞外的岩石上一撑,身体便迅速向上飞去。上升了足有5、6米之后,势头才略有减缓,这时右手也在岩石上一撑,身体继续向上而行。这样双手交替不过7、8次,就已到了崖顶。站在崖顶思索片刻,向西南方急速奔去。

  张晓东已经数次见识过刘太清的惊人神功,因此倒也不是十分惊讶。回过神来,开始判断自己的病情。根据他的医学常识,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次比较严重的中风。由于长期连续的紧张工作,在空间站和这里又都遇上了常人恐怕一生都无法想象的突发事件和变故,高度紧张的情绪终于被点燃,造成这样的后果。如果在地球或者月球基地,这样的病症只需要3~5天的注射治疗,再休息两周即可,而且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可是现在的环境可能会让它成为一个极大的麻烦。

  静下心来,按照刘太清所教方法,将丹田中的内息不断在全身游走。可以隐隐感觉每一个周天运行下来,内息就会增强一些。所谓增强,并非暖流的温度或是强度速度有什么变化,而是流走得更稳定,感觉更加清晰。张晓东除了一些有限的常识并没有系统的医学或解谱学知识,只能猜测这种暖流的游走是基于对中枢神经和植物神经的感应。当内息在背后游走时,感应的是脊柱上的中枢神经,在胸腹游走时,感应的是内脏中的植物神经。他知道这种古老的养生吐纳功夫在中国有几千年的历史,对于强身健体和调动人体潜力都很有帮助。

  他不了解的是,一般人即使有名师指点,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像他这样对内息控制自如。这部分原因是刘太清为了救他,用自身无比精纯的内力导引激发了起初的内息运行,并将内息如何在全身运转用最直观的方法让他铭记在心。更重要的是,张晓东可以用心感觉身外事务的能力对控制内息有着极大的帮助。

  道家认为,人体内部是小宇宙,外部是大宇宙,修炼的目的就是沟通这两个不同的环境,借助大宇宙的力量充实自己,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张晓东天生就可以感应大宇宙中的事物,只是目前他自身的小宇宙还处于混沌阶段,因此这种感应仅仅是一种本能,但这种本能使得他在内息运转起来后,能够自动从身边万物吸收能量。尽管还不能有效控制这种吸收能力,但是对他体内刚刚开辟的小宇宙来说却得到一个常人无法得到的能量源泉,并且绵绵不绝。

  牢记刘太清所叮嘱的,运转内息要在在意与不在意之间,张晓东闭上双眼,任由内息在全身流动。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内息在通过胸腹之间时,受到银针的阻碍越来越大。这枚银针是刘太清有意留下,目的是防止他运气出偏,走火入魔。只是刘太清也没有想到张晓东的进展如此之快,这时他体内的内息已经像湍急的溪水一般,不断冲击银针制住的要穴。而银针此时如同小溪上一道窄窄的堤坝,牢牢地拦截住溪水,防止它过快的下泻。

  张晓东此时觉得内息每通过胸前一次,都会产生极大的震动。这种震动深浸心扉,让他喘不过气来。更可怕的是,这时已经无法停止内息的运转,这股越来越强的暖流自动地一遍又一遍地冲击银针,而每冲击一次,力量都会大上一点。

  他努力分出一部分感觉去查看胸前的银针,发现这根近十公分长的细针是由白银和其它不知名的金属合金而成,在保证硬度的同时不失柔韧。银针的3/4已经没入体内,还有将近2公分的尾部露在胸口。这时内息的每次冲击都会让他眼前一黑,由于四肢无法动弹,这样一个细小之物仿佛千钧之重,横埂面前却又无能为力。

  内息冲击的力道越来越大,张晓东苦笑着心想,如果就这样死掉,地球上的人恐怕永远不会了解真相,他们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拿走了不明物体,偷偷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此时他并不知道太空站已经爆炸,所有的物品和人员都已化为宇宙中微不足道的尘埃。

  又一个周天的内息运转开始了,张晓东绝望地等待那种剧烈的震撼,这一次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无法坚持下去,心跳即便不会就此中止,恐怕也会昏死过去。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将感觉凝聚在银针的尾端,似乎希望用一种无形之力将它拔出。这时被称为鹿车的暖流已经快速地从尾闾运转到头顶,顺势而下,向胸口的银针冲去。

  这是一种在巨大的危险面前调动的强大意念,张晓东并没有睁眼,但是仍能感觉到银针的尾端似乎轻轻地颤动起来,随着内息一厘米一厘米的接近,这种颤动越来越明显。忽然,一股无形之力凭空出现了,就好像有人捏住银针用力向外甩去一般,在内息触摸到银针的同时,银针在一瞬间离开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亮线,叮的一声钉在离地约有7、8米高的洞顶钟乳石上。蓬勃而来的内息没有任何阻挡,酣畅淋漓地游过胸腹的经脉,汇入丹田。

  张晓东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内息犹如开闸的洪水,忽然变得波涛汹涌起来。因为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其他的法门,只能将它努力控制在经脉之中运转。他知道此时稍有不慎,内息就会偏离轨道,进入俗称走火入魔的状态。足足静心运转超过100个周天,内息终于得到控制。如果将刚开始调息时的鹿车比作草车的话,此时的鹿车就好比是一辆木车,可以更快、更稳的行驶了。全身异常的舒畅,即使头顶和胸腹的淤塞没有完全化解,但是四肢的感觉又回来了,不再像刚中风时不知冷热疼痛。张晓东庆幸自己从鬼门关逃过一劫,微微睁眼,发现尽管洞内光线已经有些昏暗,但是眼睛的分辨能力好像大为增强,就连角落中细小的砂石都历历在目。

  将感觉放出洞外,忍不住惊叹一声。

  原来此前他用感觉察看事物,就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物一般,只有非常专心,才能够分辨仔细,而且查看的范围一般不能超过10公里,再远就十分模糊了。而现在这层毛玻璃好像忽然不见,查看的范围也大大扩展,心里估算了一下,可以清晰感觉到的最远距离足有大约50公里。

  更让他惊喜的是,双手可以略微活动,只是还不能够十分用力。双腿尽管仍然无法动弹,但伸手在腿上掐了一下,已经能够感觉到疼痛。张晓东心中大喜,知道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凭借自身的内息就可以化解这次中风带来的后果。心想,看来这个功力奇高的刘道长太悲观了,也许根本用不着什么名医仙丹来给自己治病。

  其实刘太清的判断并没有错。他本来以为张晓东体质很差,并不适合修道,也无法自行化解病症。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张晓东天生就具有特异功能,可以沟通大小宇宙。他所教的吐纳功夫虽然简单,但却是正宗的上乘法门,就好此一把钥匙,打开了张晓东体内宝库的大门。

  张晓东猛地想起胸前的银针,只记得当时有一种无形之力将它拔出,甩在洞顶的钟乳石上。抬头向上看去,很快发现一丝细小的银光没在石缝中。用感觉察看了一下,发现银针竟然大半插在钟乳石中。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形,脑海中灵光一闪,心想难道是自己用意念把它甩出去的吗?

  他知道在总参304所的特异功能测试中就有意念控物这一项,但是据说几百年来得到科学界认可的事例几乎没有,大部分都被揭穿是一些江湖骗子的魔术手法,而且从未发现自己也拥有这种能力。但如果不是用意念将银针拔出,它还能自动跳到洞顶吗?

  他有些好奇,尝试着将意念放在银针上,想象用无形之力将它拔出。这样反复尝试了半个多小时,不见任何动静。抬头看见刘太清走前所画的地图就摊放在洞底一角,心想也许银针插的太紧,不妨先试试这张纸,可能容易一些。将意念放在地图下方,希望将它抬起来。又努力了半天,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叹了口气,心想也许这只是巧合,即便自己拥有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可能也永远无法找到控制它的法门。就在将要放弃的时候,摊放在地面的地图忽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尽管颤动的幅度很小,但对于一直全神贯注其上的张晓东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他清楚,这里一整天都没有风吹进来,刚才的颤动决不是因为空气流动,而是意念控物的结果。

  闭眼仔细回味思索刚才的情形,再对照拔出银针时的记忆,张晓东隐约感觉这里既有内息运转的因素,也有对意念控制的方法问题。又想了想,将内息从丹田缓缓驱动,通过尾闾沿脊柱向上运行。这一回将鹿车的速度控制在一个很低的水平,同时将意念集中在纸上,心中暗念,“起起起!”

  当鹿车运行到头顶的百汇穴时,忽然感到内息和意念产生了共鸣,意念的力量显著加大了,这一回地图终于被一种无形之力缓缓托起,向他飘来。张晓东心里大喜,知道一旦找到内息和意念共鸣的方法,就可以控制这种神奇的无形之力。

  如此反复练习了不知多少时间,终于发现内息运行于任何位置时都能够使用意念之力,只是到达百汇穴时意念之力的强度最大,回归丹田时强度最小。

  张晓东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童年,对运用意念之力充满了兴趣。在能够随意控制地图这样的轻巧物品后,决定尝试一下拔出头顶的银针。静下心来,将内息催动到最大,用意念之力捏住银针的尾端,心中暗念,“起!”银针如同被铁钳夹住,应声而出,神奇地悬浮在半空,随后缓缓下降,好像被一支无形之手托住,落在他胸前。

  忽然想起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心想如果不是到了这个古怪的地方,如果不是被这个古怪的刘太清抓来,如果不是因为情绪激动而中风,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还具有意念控物这样神奇的能力。

  因为本来就拥有其它方面的特异功能,张晓东倒也不是十分的激动。他知道当务之急是静心调养内息,好化解中风带来的病症。至于意念之力有何用处,现在还没有任何概念。

  这时洞内已经是一片漆黑。张晓东将银针放在身边,用双手将身体支撑着坐起来,花了好一会儿工夫用手将双腿盘成坐姿,学着刘太清的样子手心向上,放在丹田之上,开始调养内息。

  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心念一动,睁开双眼。洞口的光线一暗,一位中年道士背负长剑,手里提着一个篮球大小的包袱出现在面前。

  进洞之后一眼看见坐在大石上的张晓东,刘太清咦了一声,惊讶地打量着他。张晓东面带笑容,说道,“道长你好!真是多谢你教授的吐纳功夫,我的双手已经几乎好了。”刘太清一眼撇到他身旁的银针,吃惊地问道,“你是如何将银针拔出的?真是奇怪。按理说只有拔除银针,四肢才有可能动弹。而且以你初学者的内息,断无道理一天之内就化解两臂的经脉淤塞。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张晓东还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意念控物的本领,耸了耸肩膀,说道,“道长离开没多久我的双手就可以微微动弹了。后来因为运气通过银针时越来越痛苦,所以就把它拔了下来。现在感觉相当好,似乎双腿的功能也在逐渐恢复。”

  刘太清随手将包袱丢在一旁,将信将疑地走到他面前,伸出右手悬在张晓东胸口,用内息察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更加惊讶,说道,“呀!你已经筑基成功了。这怎么可能?你的体质我察看过,并不适合修道呀。咦!你的内息怪怪的,和常人不大相同。你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张晓东故意想了想,说道,“要说最奇怪的,就是你的丹药了,吃了就不会饿。再就是昨天吃了几颗你师侄所给的干枣和果仁。”刘太清摇头说道,“和它们都没关系。”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喃喃自语地说道,“你这个小子有些奇怪,没错,从来历到内功都有些奇怪。现在也不知道将修炼内息的方法教给你是好事还是坏事。哎,当时为了救你的性命也就没想那么多。”

  张晓东忍不住插话说道,“道长,请问你事情办好了吗?”刘太清回过神来,又恢复了那种冷冷的高傲神态,轻蔑地说道,“没有什么我办不好的事情。”指了指洞角的包袱说道,“为了给你的大夫一个见面礼,忙了一天才抓住它。”张晓东这才发现包袱中是个活物,还在微微动弹。悄悄地将感觉浸入,发现竟然是一种像鹰的飞鸟,双爪都被牢牢捆住,放在一个竹笼之中。他也不便说破,假意问道,“这是什么?”

  刘太清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是个幼年的金雕。清峰那家伙要练一种狗屁仙丹,需要金雕的粪便做引。这东西只住在昆仑山的峭壁上,我跑了7、8百里路,找了10余处悬崖才抓住这么一只。”张晓东心想,这个“昆仑山”恐怕也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有些好奇为何要用粪便做药引,问道,“为什么清峰真人自己不去抓呢?用粪便做药引,倒是头一回听说。”

  刘太清冷哼一声,说道,“清峰能抓到?他能抓到就不需要劳动我了。昆仑山上的峭壁没有点轻功,想上去门都没有。清峰整天神经兮兮地炼丹,早就把武功丢到脑后了。还有他那一堆废物徒子徒孙,也没几个成调的。至于为什么要用鸟粪做药引,你最好直接去问清峰,反正很快就可以见到他。”说着话走到洞底,翻出一些物品放入怀中,转头瞥见那张地图,随手折起来递给张晓东,说道,“这是你要的,收好。不过要记住,我还可以问一个问题。”

  张晓东点头说道,“没问题,道长现在就可以问,我如果知道一定回答,不会隐瞒。”刘太清摇摇头,说道,“现在没有时间。我们必须马上动身,不然天黑之前无法赶到天师教。路上再问吧。”扔给张晓东一件半新的道袍,说道,“衣服外面罩上这个。你的装束太过特殊,路上别人看见有些麻烦。”

  张晓东勉强将道袍披在身上,低头看了看,心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奇怪。刘太清回头看见,也不禁哑然失笑,只见张晓东短短的头发配上宽大的道袍,腿上还露出一节亮银色的裤子,活像戏台上的小丑。只好又找出一顶斗笠,让张晓东带上,这样看起来协调很多。

  不多时,刘太清准备停当。他依旧将长剑负在身后,装有金雕的包袱系在腰上。伸手将张晓东扛在肩膀上,向洞外走去。张晓东觉得被他像包袱一样扛来扛去,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刘太清走到洞口,看也不看跳了下去。张晓东吓得大叫起来,“喂!道长,下面还有一百多米呢!”刘太清也不答话,估计下落了有十几米后,左手在崖壁上一撑,速度顿时减慢。这样撑了7、8次,张晓东觉得刘太清的肩膀向下一沉,竟然已经到了崖脚。

  耳旁忽然听见动物的喘息之声,抬头看去,竟然是两只巨大的麋鹿拉着一辆木车守候在一旁。这是两只雄壮的公鹿,身高超过2米,头上还顶着1米余长的鹿角。

  张晓东惊讶地问道,“难道我们要坐这样的鹿车去天师教?”

  刘太清得意地露齿而笑,说道,“没错!我今天就是驾着它回来的。这是昆仑玉镜真人的看家宝贝,昨天正好被我看见他耀武扬威地驾车出游,我管他借来玩玩,他又不肯,于是我就一脚把他踢飞,顺手将鹿车赶了回来。咦,你好象有些不以为然?”

  张晓东马上说道,“不敢,不敢,道长想抢什么就可以抢什么。我不也是道长抢来的嘛。哎呦,轻一点放我!哎呦,好了好了,我看还是抓紧时间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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