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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迷子冤屈

 

  “我们真正要对付的敌人又不是它,何必在它身上浪费力气。”

  最先回答的还是野妖精。布鲁·斯凯点点头,说了一句“这个理由也不算错。”然后又把眼光转到冬妮娅面上。冬妮娅低着头,用脚尖在地面上轻轻叩动,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宣布她的分析:“我想,理由是因为迪亚波罗的力量太强大了,即便我们想要消灭它,无论胜败都会付出很大的牺牲,下意识的想要避免与它发生正面冲突。所以在知道它心萌退意的时候,都没想去为难它。”

  冬妮娅的每一字都说的很慢,也很小声,好像害怕说错,又好像感觉很羞耻似的。野妖精也确实对她的回答挑了挑眉,但是什么话也没说。

  “把你们两个人的意见合起来,就是问题的完整答案了。”布鲁·斯凯又习惯性的叉起手,说:“迪亚波罗采用的正是一般战略战术中的一种。虽然它没有明白的表示出来,要让它毁灭会付出很大代价,但是它用一个提问让我们自己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因为太灭自己的志气,所以大家甚至没有让这种思维浮上意识水面,而是会用其它理由……啊,话题扯远了。”

  见蓝顿·血莉的眉毛危险地竖起,布鲁·斯凯连忙改变话风:“正如血莉队长所言,我们的主要敌人不是迪亚波罗,至少现阶段不是,所以也没有必要冒着令部队失去战斗力的危险来消灭它。至于它的暗示,我们几个人心里有数就行。因为如果要和它谈条件,我们手上的筹码太少了,根本经不起讨价还价。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等待和观察,搜集掌握更多的筹码,将来才能在谈判中争取最大的利益,而不仅仅是让它把微民吞出来就算了。它敢侵占我们同伴的身体,我们就要它多脱几层皮。有来有往,才称得上是交际啊!”

  布鲁·斯凯的瞳孔回缩,绽放出了灼人的热力,却令我毛骨悚然。回想当年他为了替白翼建立完备的支援体系,与各方诸候大谈条件的剥皮手段,我不禁为迪亚波罗未来的命运寄予了深切的同情。

  “既然你们都决定通过谈判解决问题,迪亚波罗的第一个目的也就达到了。”我提醒说:“往后的日子里,它可以高忱无忧的全力培养自己的新身体了。”

  听到我的话,布鲁·斯凯面上掠过一丝只能用阴险形容的神气,他透过结界的幕墙望进池底,嘿嘿冷笑说:“那有如此便宜的事,如果不能让它有求于我们,我们不就显得太被动了吗?占用别人的身体和场子休生养息,不付租金又怎么行?”

  布鲁·斯凯瞥了一眼被他的冷笑弄到全身直冒鸡皮疙瘩的我,求证道:“我记得你刚才说过,这附近有莫妮卡派出的妖魔之眼存在吧?”

  “是不是莫妮卡派出的妖魔之眼我不敢肯定,不过它们确实存在。”我的手指朝几个方向一点。

  “是不是莫妮卡本人在看没关系,只要是她的部属,一定就会把情况通知她吧。那位夜之女王如果得知我们打算毁掉她辛苦栽培的种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的反应?”

  我隐隐有些明白了布鲁·斯凯的打算,微一摆头:“不到最后关头,她绝对不会亲身涉险的。”

  “我没那么贪心,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的。”布鲁·斯凯回过头来,冲我们三人挤了挤眼睛,问道:“你们想,如果她要派部下过来,那是谁离我们最近?”

  我们三人同时一击掌,异口同声的回答:“在克鲁夫·法特部队中的吸血鬼。”

  “没错。”布鲁·斯凯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如果我们表演的好,那么上钩的鱼会更大。可怜的克鲁夫·法特将军一定很想报仇,我相信精明的夜之女王和她的部下不会浪费他的这股黑暗热情的。”

  “你还说自己不贪心,居然还想乘机把盖亚人也给扒到碗里,小心撑破肚皮。”

  “不会有那种事的,这里毕竟是未被开发过的原始地域,盖亚人就算要来也不可能倾巢而出。不过只要有资格被选中的,一定是军中的精英。”

  就见布鲁·斯凯挂在嘴边的笑容更加深刻,也更加冷酷了。“所以只要这一仗打胜,那就彻底打断了在北方领地的盖亚军的脊梁,接下来战士们就可以出山去帮家里打扫卫生了。”

  “你还真是乐观呀。”我双手抱胸,歪头看着布鲁·斯凯的一脸轻松,警告说:“可不要太小瞧吸血鬼贵族的力量。”

  “他们的力量和弱点我们一样了解。”

  “怎么个清楚法?难道你打算接下来的日子里,餐餐给战士配给生大蒜?”

  我这么说倒不是讽刺,而是担心他对吸血鬼会有与常人一样的误解。不过布鲁·斯凯的回答总算让我稍稍安心。

  “不,我会命令他们坐在地上与吸血鬼动手,这样对方就看不见他们了。”

  我笑了。是的,这才是吸血鬼贵族的真正弱点——高傲与自负,不把弱小的对手放在眼里。我毫不怀疑战斗中真的会出现布鲁·斯凯描绘的夸张场面,昂着头颅想要迈过对手身体的吸血鬼,却被不言放弃的对手抓住脚踝把他一起拖下地狱。

  布鲁·斯凯定下了战略目标之后,接下来就移师回小木屋,召集奇兵队的重要干部(包括新编成的三个野妖精箭队中的最强者)进行战术细节讨论。这个时候起了一点小风波,以蓝顿·血莉为首的野妖精们一开始坚决要求把我从这至关重要的会议中排除,理由不问可知,连冬妮娅帮我说情都没有用,最后还是布鲁·斯凯这老奸巨滑,以我通晓妖魔各族的能力为由,勉强说服蓝顿·血莉接受我以提供咨询者的身份在座旁听,不过不允许主动发言,只有在受到询问时才可以回话,回话的内容也不能超出所提出问题的范围……总之是限制多多,不过这已经是野妖精们所能接受的最大极限了。我也不觉得气恼,只在庆幸终于可以留在现场,直接参予战术的架构过程,不但能了解更多的细节与各个干部的能力,也比事后听布鲁·斯凯转述结论再提意见让人修改要有效率,旁听中发现有什么问题的话,虽然我不能开口,但只要一个眼神,布鲁·斯凯就心领神会,马上点我发言,所以在关键性的问题上我没有一次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在表达形式上曲折了一些,话我也都说得很委婉,免得被野妖精逮住借口把我踢出会场。

  参加这场军事会议的奇兵队人类干部一共八位,平均年龄在二十八岁,其中还有两位女性——二女中担任奇兵队魔法指导使的捷丝薇达·兰比斯和“赤脚首相”瑞安·兰比斯有着共同姓氏。事后我向布鲁·斯凯打知,便得知她确实与瑞安有血缘关系,这个发现让我更加怀疑当年布鲁·斯凯牵头整合反对改革的门阀贵族之举是出于瑞安的策划与授意,但是对于我的诘问,奸滑的布鲁·斯凯只是一笑带过——正当少壮气锐,让会场充满了年轻的活力与霸气。他们提出的种种建议,往往也是勇气多过理性,但却极富创造性,再经过布鲁·斯凯和碎羽这两位稳重派的头脑处理,除去那些太过异想天开和莽撞的部分,就成了正奇兼备的适用方案。

  相比人类同伴的主动积极,四名野妖精几乎没有任何开创性的发言,只是在替人类干部提出的方案细节做注脚与补充,把妖精一族缺乏创造力与组织力的弱点显露无遗。只有蓝顿·血莉这位艾勒贝拉战士之长的表现比现突出,不过我在仔细观察后发现,她的积极主动是有针对性,完全是冲着特定人物的意见而去,那个人就是——碎羽。

  老实说,这个发现让我非常意外。原本我每次发言时还提心吊胆,生怕她乘机发难,不想她对待我的言论表现的相当理性,偶尔会做些尖锐的反诘,但那是指语气方面,话的内容并不空洞,意见也陈述的很有条理。只有在碎羽每次发言之后,她都会表现出强烈的对抗欲望,反对碎羽意见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甚是不合逻辑,很多时候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不过无论是碎羽本人也好,还是其他干部也好,都是笑吟吟的大展宽容胸襟。只不过碎羽是苦笑居多,其他干部则是看戏的爆笑意味浓厚。

  对此现象,我只有两个想法,分别针对两位当事人:碎羽你走桃花运了,被野妖精看对眼,只不过如果你娶她回家,怕是夫纲难振。对于蓝顿·血莉,我的想法就单纯多了,真想不到这位勇猛善战的艾勒贝拉战士之长是位这么害羞的人,笨拙的表现看得人着急啊!

  就在这种轻松的气氛中,奇兵队制订了详尽的作战计划。针对如何引诱敌人、如何分化敌人兵力、如何利用地势优势强化部队战斗力、如何克制吸血鬼的飞行能力、削弱其魔法威力等等重要环节,集思广益,尽可能考虑到了每一点变化,每一步骤都准备了二种或以上的应变方案。我在脑中设身处地的反复推演了几遍,也找不出明显的破绽,如果是自己陷入毂中,恐怕也要被剥掉一层皮。

  “不过,要是敌人因为上次的失败寒了胆,窝在城里死活不伸头的话,可就白费力气了。”后勤组长贝兰·布鲁姆不无担忧:“马上就要进入真正的降雪期了,如果一周之内敌人还没动静,之后他们就算动了,我们打胜了,也没办法乘势展开大反攻。等到明春,敌人缓过了劲,一切不就又回到了原点?”

  “它们一定会来的。”布鲁·斯凯用充满调侃的话语冲走了干部们的忧虑:“这是今年向奇兵队讨债的最后机会,而且又会得到妖魔们的鼎力相助,如果克鲁夫·法特放弃这个机会的话,他不如拉着军队去温暖的南方,在暹罗表演走台步算了。”

  南方自由都市联盟中的暹罗以人妖行业发达著名,布鲁·斯凯话中的意思就是讽刺克鲁夫·法特不配做男人。

  布鲁·斯凯的用辞遣字虽然文雅,比喻却相当粗俗,而且最后的道理也不充分。但是却比任何理智的分析更能让这些出身下层社会的干部们安心接受,他们哈哈大笑着从座位上站起,向最高领导人敬礼之后离开,满怀信心的去进行动员与各项准备工作了。

  在干部们都离去之后,我与布鲁·斯凯再做了几句交谈,离开小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急忙返回玄冰天池,和迪亚波罗通了个气,免得到时候它老大人以为我们真个欲对其不利,做出些过激的反应。但是,也不能让它太安心了,否则表演起来它一点也不紧张,叫在妖魔之眼另一头看着的人瞧出破绽,可就全功尽废。

  做完对迪亚波罗的通气工作之后,我和冬妮娅久未见面,双方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不知不觉就聊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我才刚躺下来,眼睛还没阖上,魔法组的人就找来了,说候爵阁下命令他们一定要找我协助设计改造道具,并且制造出来的东西要经过三道审核,而我就负责把守最后的一道质量关卡。

  我虽然感激布鲁·斯凯对部下表现出对我的绝对信赖,可看到来通知我的法师气恼多过畏惧的眼神,我就知道他的安排已经让我得罪了整个魔法组。而且,我很怀疑恐怕日后类似的安排还会更多,我得罪的人也会更多,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整个奇兵队的人全部得罪光,只剩下包括候爵阁下在内的小猫两三只愿意陪我说话了。

  在利用某人的同时不忘记孤立他,真不愧是从杀人不见血的政坛冲杀出来的老狐狸,简直可以说是磨练成精了。

  不过,也不能说他这样的安排一定是在防我。往好处想,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被普通的人群接纳,人都是感情动物,相互接触久了,只要我坚持以诚相待,总能取得一部分人的认同与信赖。

  我一定要好好的干,要付出超额的努力才能赢得平等尊重的待遇。

  虽然心里热情汹涌,不过经历过这么多风雨之后,我知道在自己还被视为外人甚至是一个入侵者的情况下,过分投入热情反而更容易激起原有组合成员的反感,太紧张拘束也同样没法给人留下好印象,光是怎么掌握这之间的尺度,就足够让我头痛上好一阵。

  然而,当来到魔法组的营地之后,我最担心的那种被人当空气看的现象没有发生,虽然以魔法指导使捷丝薇达·兰比斯为首的正式法师对我非常警惕冷漠,那些刚刚接触魔法的学徒们却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思维活跃的少男少女,在初见面的那一阵惊讶与紧张过后,他们的好奇心充分燃烧起来,连工作都不顾了,围绕着我提出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问题,从妖魔的起源、类别与形态特征到我过去的经历,然后渐渐涉及了魔法的领域。而我除了在自己的经历方面含糊其辞(怕吓着那些孩子),只简略的提到自己过去做了很多坏事,害死了很多人,也许他们的长辈中就有亲人因为我而遇害……除此之外,我都是实话实说。因为对人类来说,妖魔是个很神秘的种族,就连学识渊博的法师与贤者对妖魔的了解都非常片面、浅薄,其中还掺杂着大量的谬误,所以学徒们的问题也是他们老师心中的疑问,也就没有人认真阻止学生向我提问。法师们远远的站在一旁,开始时是边工作边竖着耳朵偷听我与学徒们的问答,后来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学徒们提问的方式又不科学,东一下西一下的连不成系统,听到需要深入的话题又不知发掘,最后终于有法师忍不住出声发言。

  法师们先是针对我提到的人类对妖魔的误解发起攻击,我知道数千年累积形成的成见难以一下根除,所以也不陪他们钻牛角尖,只是系统地说明妖魔八族的生活习性,然后话锋一转,介绍起妖魔的力量来源,通过比较人类与妖魔使用宇宙能量的方式差异,把话题引导到魔法上来,再通过现场表演,从凭空变化到利用实物做更直观的演示,终于成功的把话题导回魔法道具的设计加工这个科目上。让沉迷于探索未知奥秘的魔法师们醒悟起他们的工作,热情地邀请我加入到设计改造工作中。此时,因为我们的讨论太过专业化,加上长时间的激动与兴奋,魔法学徒们都已经倒在地上打起了呼,望着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尸体”,法师们大为气恼,在他们召来冰水闪电教训懒惰学生的时候,我无意间向外一望,发现暮色低垂,不知不觉中竟然又是一天过去,连忙阻止了法师们的举动。

  在约定好明天的见面时间之后,有些困乏的我婉拒了法师们邀我在他们营地下榻的请求——开玩笑,看他们个个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我要是留下来,这一夜又没得睡了——准备去布鲁·斯凯家混一顿晚餐,然后在一张真正的床上美美睡上一觉,明天才好有精神应该那些对知识需索无度的魔法师。

  谁知道,由于魔法组平常的研究与实验危险性高,所以他们的营地设在谷中偏僻之处,来时因为人带路我就忘记去记道路环境特征,现在孤身返回,在树林中走了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又迷路了。连忙想要原路返回,找个学徒来帮自己带路,结果转来转去的,越发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

  虽然我展开了空识灵觉,可是受山谷的强大磁场影响,探测效果并不好,感应画面模糊,彼此紊乱的重叠在一起,根本无法辨认实际方位。最后还是靠听觉捕捉到一串叮咚泉声,我立刻效仿溺水之人的精神,紧抓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林中摸索前进。

  向西(也许是)行走了近千步,隔着重林叠翠,渐闻笑语,伴着潺潺的流水声,如鸣佩环,心恐之。裹足不前,我暗忖前面莫非是野妖精沐身戏水的场所。想要掉头离去,却又犹豫不决,这要是一走,还得在林中打旋到什么时候去?仰望天色,但见朗月当空,群星烁动,我已经陷在林中半夜,再不向人求救,摸索到明天日上三竿恐怕都还走不出去。

  思来想去,我只好冒一次险了。我清了清喉咙,正想扬声呼唤,已经先有一个声音大叫起来:“有人偷窥啊!”那声音如山谷黄莺,清亮娇脆,可是听在我耳里,不啻于晴天霹雳,当下丧魂落魄,反射性的拔腿就跑,一下掠出百米。奔驰中我突然心中一动,刚才示警的声音好不耳熟,而且我当时离着泉池所在少说还有百二十步,中间又隔着无数树木,怎么算得上是偷窥了?

  这样一想,我的脚步就停了下来,随后就听见刚才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他在这里了!”话音未落,飕飕破风之声传来,一下子我就被一群野妖精给围了起来。她们显然是听到警讯才从水里出来,月光下还闪着水珠的躯体,健美,光洁,曲线圆润。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兽皮裙,裙带上挂着箭壶,上半身则是完全赤裸,丰满的双峰傲然高耸,鲜红的乳尖硬硬挺着,随着她们愤怒的呼吸不住抖颤。

  星光摇曳,乳波汹涌,久未近女色的我看得心神荡漾,为了克制处于喷发边缘的欲念,我被憋了个满面通红,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妖孽淫魔,今次再饶你不得。”艾勒贝拉的战士之长越众而出,她虽然也是只裹着一块兽皮,却是一件兽皮袍子,式样类似神官祭袍,一手持弓,一手托着髅骷骨杯,像是正在主持什么仪式。

  树上地下的野妖精都已经瞄准我拉满了弓,只等蓝顿·血莉一声令下,马上就要把我射成一只刺猬。我有心辩白,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急得满头大汗,待见蓝顿·血莉的瞳孔回缩,手臂欲扬,突然间福至心灵,抢先大叫:“请问血莉队长,我所犯何罪,你们要这般对我?”

  蓝顿·血莉怒道:“你偷窥幼灵的无垢身躯,破坏了她们的成人礼,还敢妄称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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