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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回天暗手

 

  特蕾莎反腕还剑入鞘,随着她这个动作,乙太诀形成的力场也失去了作用,地面的人群中接二连三的响起哎哟之声,却是被掉落的兵器残片打中头的人在呼痛。但随着特蕾莎目光如冷电般往下一扫,现场静悄悄的再没半个人敢喘大气。就连我虽然无愧于心,与她目光一碰也是心头大跳,再看那些士兵个个面色苍白,双腿似乎都有些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恐怕特蕾莎只要哼上一声,所有的人都会跪倒在地了。

  目睹此景我心中大奇,就算特蕾莎对他们有授业救命之恩,也不至于让他们对她这般敬敬畏吧?从他们对待艾尔德二人的态度和手段就可以看出这群草莽汉子不是那么看重恩德的良善之辈,为何一对上特蕾莎就如此服贴?

  我心下正自生疑,特蕾莎冷厉的声音已经传遍全场,在隧道中声声回荡。

  “同室操戈,袍泽相残为军法所不容,姑念你们所惧有因,我便不予重罚,所有参予侮辱攻击同袍之人现在立刻回房禁足。首犯莱亚屡屡煽动同袍火并其罪非轻,暂且封印其五感,移交军法官看管,待我军回归地面之后再依律审判。”

  宣布了对闹事者的处罚之后,特蕾莎转眼看向艾尔德责备说:“虽然是莱亚对你的攻击在先,你的反击却也超出了正当防卫的范畴。莱亚纵是该死,也当依军法审判后交由刽子手行刑。你意欲杀害同袍也是大罪,不过念及莱亚一再挑拨,已经让你受了许多委屈,我便不再重罚你,判你禁足五日,现在和其他人一样给我回房思过吧。”

  托了特蕾莎这道明罚暗助的命令之功,艾尔德总算没有被逼走荒穴,我们重新护着他往房间方间走去,左右前后尽是被勒令回房禁足的士兵,可是这一次再没有人打扰我们,甚至没有谁再敢抬头看我们一眼,反倒是我开始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

  盯着这群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齐步走的家伙,我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怎么这么服特蕾莎的管教,我居然无法从任何一个人脸上找出不服之色,连我认得的那些最桀傲不驯的家伙都是一脸的乖顺。

  这实在太不寻常了!难道他们被集体洗脑了不成?一想到洗脑,我猛然联想到了乙太诀,确实乙太诀有着这样的功能,可是以刚才特蕾莎显示出的功力,她还没有这种进行大规模洗脑的本事,她总不可能整天什么事都不做,就把部下一个一个的叫出来洗脑吧!而且她也有把乙太诀传给这些人,多少会帮他们对洗脑这类精神攻击术生出一些抵抗力。

  正想到这里,脑中突然闪过的一个念头让我差点跳了起来,也引起了沙蒂娅的紧张。先前我们在人潮中经历的那一番短暂、亲密的身体接触,让她对我的怨气全部烟消云散。虽然现在我还是靠着她的搀扶才能行走平稳,却总忍不住打心底生出是我扶着她走路的错觉。

  面对沙蒂娅的询问我本能的想要用肌肉痉挛的理由搪塞过去,话都到了嘴边,却看见她睫毛正在微微的颤抖,害我的良心也跟着颤抖起来,于是把谎言咽回了肚中。

  “我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但是不方便在这种环境下和你解释。”我诚恳地向她阐明难处。沙蒂娅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那就等到只有我们二个人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好了。”

  这话说出来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却见她的脸蛋突然一红,羞涩地垂下目光,反倒害我不由自主的生出歪念,跟着感觉不自在起来。

  在肚皮里一迭声大喊“要命”,我强迫自己的思绪回到原来的课题上。暗忖如果特蕾莎利用乙太诀的共鸣把服从的意念植入这些士兵的潜意识,那倒是不需要花多少力气,也不用一次到位,她大可以在战斗时期通过传送战术指令来进行这项工作,因为那时士兵们为了胜利和活下去会完全敞开心扉去接受她的命令,却不知道同时也把服从和恐惧的暗示迎进了灵魂深处。

  一股令我胆寒的凉气沿着脊椎飕飕上蹿,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原佣兵一部占了自由军总兵力的百分之五十五,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些人现在形同特蕾莎的奴隶私兵,万一她在某一天响应帝国号召,率领他们起而发难,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我抬头望着艾尔德的后背,他在接到特蕾莎禁足命令后也是二话不说的依言执行,难道他也被洗脑了吗?可是我回忆和艾尔德合作的那些日子,却没发现任何迹象显示他也懂得乙太诀。他也是原佣兵队的一员,如果特蕾莎真的把乙太诀无差别下传,为什么他不会?

  不久之后我找了个机会探听艾尔德的口风,方才得知当初特蕾莎传授佣兵们乙太诀功法时,他还因为和我交战所受的重伤昏迷不醒,因此错过了学习的机会,伤好之后又是一阵串的军务压身,本来就不太在意的他更是没有时间去向旁人请教这门功法。其实不光是他,妮克尔也出于相同的原因一开始也没能学到乙太诀,后来虽有追求者愿意教她,她却不愿意跟人家学,所以也没有学到,否则这一次也不会被黯妖精伤得这么重。

  一回到房间,艾尔德所有的冷静伪装都撕了下来,愤怒翠苦的情绪从他脸上轮番流过,但最多最明显的还是对妮克尔伤势的担忧。沙蒂娅在给黯妖精做过检查后无奈地表示对她的伤情无能为力。

  “她体内被强大的暗气所伤,残劲仍然滞留在她的经脉和骨髓之中,不断侵蚀她的肌体,使她原来越衰弱。要救她就必须先化解或驱净残余暗气,可是她变成这个模样,如果我还用圣力替她净化暗气,会要了她的命的。”

  “圣力不会伤害健康的肌体啊!为什么沙蒂娅姊姊你说……啊!难道是……”

  后知后觉的冬妮娅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伸手捂住嘴。沙蒂娅在狠狠剜了她一眼后束手无策的看着我。

  妮克尔现在是以黯妖精的姿态出现,体内也会自生出暗气,抵抗外来暗气的侵害,如果沙蒂娅用圣力为她治疗,会连她的暗气也一起净化掉,而失去暗气的黯妖精就会像失去水份的人一样变成干尸。

  “我说……可不可以请妮克尔姊姊变回高等妖精形态呢?那样就不用怕圣力会伤害到她了。”

  见众人一派愁眉不展,冬妮娅忍不住再次开口提议。这一次是大法师亚古让她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方案。

  “高等妖精和黯妖精之间虽然可以诞下后代,但基于光与暗的本质相抵,两种基因不可能同时在后代身上显现。至于是那一方面的血缘可以自争斗中胜出,除了混血儿本身的意志之外,环境是最大的影响因素。幼年期的混血儿会随着处身环境的光明或黑暗,不受控制的变成高等妖精或黯妖精,成年后虽然可以用意识进行控制,却并不代表环境的影响力就会消失,即便妮克尔她毫发无伤,精神正常,要在这种黑暗幽域中保持高等妖精形态也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何况她现在身负重伤处于神智不清中。”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妮克尔姊姊去……去衰弱吗?”冬妮娅差一点脱口蹦出“死”字,好险在最后一刻警觉过来,生生把那个太刺激的单字吞回了肚中。

  艾尔德面上浮现出一抹决绝的神色,看见他的眼底开始透出灼灼红光,我急忙张开口。

  “或许我有办法救她。”

  众人的目光一起向我投来。这是怎么了,我明明还没有发出声音啊?可是那又确实是我准备说的话。由于时机太过巧合,以致我头脑出现了短暂的混乱,稍后才发现大家视线的焦点并没有集中在我脸上,而是我的背后……背后,背后那是门!

  为了弥补失态我以几乎折断颈骨的速度回头看去,一身戎装的特蕾莎屹立在打开的房门外,从容地注视着我们。

  “我敲过门了,不过诸位太用心为我的部下分忧,一直都没有回应,心急下我就擅自把门推开了。现在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艾尔德长身立起,激动地望着依然自认是他长官的特蕾莎。我心口一阵发紧,特蕾莎想到治疗妮克尔的方法肯定与我一般无异,通过乙太诀转换能量性质便可以产生与妮克尔同质的暗气,助她驱除驱入外来暗气。这种做法既不伤及妮克尔身体,还对其大有滋补,成功率也是几近百分。只是现在的我无法凭一己之力实施,而让乙太诀已有小成的她代我做这份工作原本是最好不过,可是我既已经窥破她控制士兵的手段,怎么可能放心再让她治疗艾尔德的心上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艾尔德没有修炼乙太诀,所以没有受到她控制,但总是幸事,可是现在要让她治好了妮克尔,艾尔德必定是感恩戴德,那无异于被她换了一套枷锁套在脖子上。

  我怎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当下我略一移脚,斜挡在特蕾莎的进路上,缓声道:“刚好我也想到一个方法可以安全的救治妮克尔,不如由我先来吧。”

  特蕾莎一怔,说:“撒克逊先生,您身上所受伤害较之妮克尔不过稍轻,如果再发功救人,恐怕自己就要先倒下来了。我知道您心系友人安危,可是还是请不要勉强。特蕾莎生而为将,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既然开了口,自然有能力治好她。”

  “撒克逊一介粗人,倒下便倒下了,对大局也没什么影响。特蕾莎阁下您却是三军之首,军机繁重,如果不能保持足够的体力和精力,判断出了差错可是关系上万人安危的头等大事。”我面上带笑,脚下寸步不让:“其实我想到的方法非常简单,也不需要我本人花上半点力气,救死扶伤这种工作,最好还是由对生命力量有深刻了解的神职人员来做方为上策。”

  屋内众人多是一愣,不明白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打破光暗克抵的壁障,让妮克尔在接受沙蒂娅的治疗时不受圣力伤害。只有沙蒂娅和特蕾莎两人注视我的目光若有所悟,沙蒂娅曾经亲身体验过我用乙太诀转换能量的功效,定光湖上我与她谈心同时将湖面魔力转换成圣力填补了她的亏空,现在得我一言提醒自然不会觉吃惊。而特蕾莎会露出同样的目光就颇为不妙了,她十有八九在怀疑我的身份,刚才的毛遂自荐,固是为了收买艾尔德之心,恐怕还有很大一部分理由是对我进行试探。我纵是心知肚明,也无法可想,总不能让艾尔德和妮克尔冒着受她控制的危险去接受治疗。

  “既然撒克逊先生这么自信,我便暂且在旁观看好了。”特蕾莎话说的有保留,语气却是绝对的自信。只有我才明白她是对什么事充满了信心,沙蒂娅可能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些,其他人就只当她这种自信的语气是对我的讽刺和不信任。

  “不会有问题吧?”看着我和沙蒂娅携手走到妮克尔床头,艾尔德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担心和疑虑:“妮克尔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新的压力了。”

  “绝对不会有事的,过会儿就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心上人。”沙蒂娅绽开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温馨笑脸,配合调侃自信的语气帮助艾尔德压下了心头的不安。他退开两步,看着沙蒂娅用右手轻轻按住妮克尔心口,我跟着弯下腰,嘴凑在沙蒂娅耳边假意耳语,实则已经开始通过二人交握的左手转换她体内的圣力成为暗气,然后输送进妮克尔体内。

  渐渐的,黯妖精痛苦纠结的细眉松开了,沙蒂娅的眉头却拧紧了。每一分圣力被转换成暗气都会给她纯洁的肉体带来极大的负担,暗气渗入她的心脏,想要污染那自灵魂深处发出的光芒,受到强烈的抵抗后又化作巨大的疼痛折磨女神官,想要逼迫她认输,屈服于黑暗。

  我听见沙蒂娅在心中大声地说“不”!可是她的面孔变得十分苍白凝重。大颗的汗珠从她的前额冒出来,我知道有一度她甚至想要抽手,可是最后她只是更深的弯下腰,凝视着从妮克尔嘴角漾开的微笑为自己打气,而我能做的只有通过乙太诀和她一起分担那巨大的痛楚,在她感觉难以为继的时候通过心语传达自己的安慰与鼓励,引领她走向终点。

  终于、终于结束了。

  当感应到最后一丝外来的暗气也被驱逐出妮克尔的身体后,沙蒂娅和我几乎一屁股坐到地上,幸好雷伊尔和冬妮娅分别扶住了我们。比起放松之后就完全失去意识的沙蒂娅,我毕竟已经比较习惯了刺激和压力,总算还能保持清醒,不过从头到脚那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肉全痛木了。眼睁睁看着雷伊尔打算把我们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掌分开,却和蜉游撼石柱一般纹风不动。最后他只好放弃,把两张石凳并排放在一起让我们坐下,冬妮娅则促狭地把沙蒂娅的螓首搁在我的腿上。

  “你真是……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搞恶作剧。”我用微弱的声音苦笑不得地责备冬妮娅。野丫头调皮的眨眨眼睛反问:“这是什么时候?是你们治好了妮克尔姊姊这个值得庆贺的时候,难道不该做些带喜气的事吗?”

  庆贺?喜气?对冬妮娅的言论我只有苦笑,尤其在和特蕾莎的目光对上后更是连苦笑都凝固了。被她看穿身份已经是无可回避的事实,我惟一吃不准的是她会不会当着在场人的面揭穿我。身份被揭穿后冬妮娅她们可能会杀死我,可这不并是我害怕的结果,我怕的是这些我喜欢上的人们不能原谅我,害怕他们狠不下心来杀我,却用鄙视的眼光驱逐我。

  如果他们对我做出这种自以为仁慈的判决,我情愿去死,而且绝对拖揭穿我身份的这个女人一起死。

  这个念头刚一冒起,我便呆住了。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把友情看得比爱情更重要,重要到当我发现自己所爱之人可能会令我失去友情时,自己竟然期待起所爱之人的毁灭。

  这并不奇怪。我心底有一个声音轻轻地说出了理由,因为在我最脆弱的时刻,爱情的箭让我更加受伤、更加失落,是靠着友情的手臂扶助我才能重新站起。所以即便是我爱的人也好,只要她做出伤害友情的行为,我一样不会原谅!

  不知道特蕾莎是不是读出了我的心思,我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没有揭破我的身份,而是宣布了另一件事。

  “我过来主要还是为了通知各位一件事,我会参加你们讨伐炎魔的战斗。”特蕾莎非常自然地用上了复数的第二人称,这让艾尔德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张开嘴,似乎是准备申辩只有他一个人去挑战炎魔,却被众人欢迎特蕾莎加入的各种发言抢在了前面。

  “太好了,我正在为自己的弓箭对那种大块头发挥不了多大作用感到头痛,现在有特蕾莎姊姊你的神剑助阵就没问题了!”

  “欢迎。”

  “能够近身牵制炎魔的剑多一把的话,我也可以更安心的准备威力更大的法术。”

  “你们这些人类的疯子,真是比那些年青的矮人还要莽撞!还有你这个女人,你是认真想去和炎魔打上一个回合吗?你觉得你腰上挂着的那根牙签可以比我的斧头更加有效的剁碎它身上的肉吗?”

  “这是自由军上层协商得出的方案,还是你个人的决定?”

  我的问题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特蕾莎又用那种混合了惊讶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如果自由军还想要继续前进的话,就必须消灭占据秘道的敌人,对手只不过是从黯妖精军团换成了炎魔。虽然从力量的对比上看这是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可是杀死一头大象却要比打死一窝蚂蚁要容易的多。当然我们也需要因应对手的不同变换战术,对付炎魔的话集中少数精锐攻击就比人海战术更有效。”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可这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紧逼盯人让特蕾莎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最后她说:“艾尔迪诺将军已经与矮人族长取得协议,矮人将会为我们的行动提供一切装备、药剂和物品。”

  我小心地移开沙蒂娅的头,用力站了起来,向特蕾莎鞠了一躬,肃容道:“请您代我和我的朋友们向慷慨的矮人们道谢,同时也感谢您和艾尔迪诺将军为我们做的一切努力。”

  这番话说完之后我感觉一阵轻松,明知道众人会对我刚才的言行感觉莫名其妙,可是我并不打算解释。我之所以强调其他人的帮助,是为了不让他们、尤其是不让艾尔德心中留下特蕾莎的加入是她个人义举的想法,以免将来被其所乘。

  这时一阵细如萧管的怪异呼吸声从众人背后飘来,回头一看却艾尔德那小子在那里稀哩哗啦的挥洒感动之泪,可能又觉得有些丢脸所以极力压抑,所以就变成那种怪里怪气的声音。冬妮娅带头开始取笑他,我也凑趣来了一句:“还算有进步,至少这一次他没有一边流眼泪一边说不想让大家为他冒险,不过也有可能是吞下去的眼泪太多,堵住了喉咙让他没办法做出那种搞笑表演了。”我这样说也是提醒他不要再说出多余的话,以免伤了朋友的情义,冷了大家的心。

  同时,我也收到了特蕾莎传来的心灵通讯——陛下,稍后我们找个机会单独见面吧。

  我没有传讯回答,只是看着她,把头慢慢地点了一下。于是特蕾莎便向众人告退,我目送她离开房间,一低头,就见沙蒂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我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并说服她让我一个人去,然而冒出口的话却是:“你陪我一起去见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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