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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撒多·拉罗达,于纪元1013年出生于撒多王国的都城利纳塞卡。从我的姓氏应该可以猜得出我是王族中人,不错,我的父亲正是伟大的撒多·费路西国王陛下,这是一个能与北方神英帝国皇帝分庭抗礼的名字,这是一个纵横大陆所向无敌的名字,这便是我父亲的名字。
而我的母亲来自于神秘的东方大陆,据说当年被父亲的敌人所雇用,受命前来刺杀我的父亲,后来不知道事情如何演变,反正结局就是我的母亲嫁给了父亲,成为父亲的第四个妻子。其实我对这一段故事很感兴趣,但母亲每次都是轻轻的拍我一巴掌,从来不肯详细的告诉我。我可不敢去问父亲,其实父亲潜意识里还是很有些内向害羞的(这都被我看出来了,我真是聪明),我若是纠缠着问他这些私情,无异于不要命,恐怕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没准他腰间那把上古神剑下一秒钟就会与我接触。
说了半天,还没有介绍我自己。父亲常常说他的儿子中我是最像他的,这大概是指武技天赋吧,毕竟我的母亲可是东方来的高手,否则当年也不会被选来刺杀父亲。王子我年方十六,已经可以抵挡父亲三招了,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其实偷偷的说,父亲也就那三板斧的功夫,全靠着天生力气欺负人,还不如我母亲呢,她的武技才是一种艺术。私下里母亲曾对我说,父亲的那几下子到了东方去就是大帮会里高级打手的程度,当然我不敢在父亲面前嚼这些舌头,毕竟国王陛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嘛,我作为他的儿子怎么也要维护国王陛下的面子。
父亲的儿女中,我也是最不安分的一个。看人家波卡大哥,那简直是天下王子皇孙的楷模,老老实实学习,规规矩矩做人,温良恭俭让一个字不差的全占了。相比之下我惭愧啊,有几个朝中的老家伙背地里竟然叫我野王子,其实我也就是喜欢偷偷跑出王宫去玩而已。王宫禁卫军几乎都已经厌烦了「寻找失踪的拉罗达王子」这道命令,基本就是隔几天一次的例行公事。说实话,外面比王宫破旧,也比王宫脏,但是外面的天地比王宫那一小块大的多了。
前些日子,我又发现了一个从王宫溜出去的通道。王宫的西面高墙之内有一棵很有年头的参天大树,前天我偶然从那里经过,发现这棵树上有一根新生的枝杖向外延伸了很长,距离王宫的高墙很近。如果爬上树,沿着这根枝杈前行一段,然后凭我的修炼技术就可以从这根枝杈上跳到王宫的墙头,到了墙头上再翻出去,那岂不是小菜一碟。从前我常常望墙而叹,因为太高了,墙面打磨的还很滑溜,根本上不去。如今可算又有了新路径了,只要注意躲着点巡逻的禁卫军士兵就好。对于那些禁军大叔的破锣嗓子我已经受够了,他们不敢与我动手,每每都像个女人一样大叫,害得我好多次出逃计划半途夭折。
想到就做,这一向是我的优良作风。今天风和日丽,是个出去游玩的绝佳时刻,我就开始按照计划行动。我谎称睡午觉,趁着随从、侍女们不注意从后窗户跳出去,一路躲躲藏藏的溜到了西墙那棵大树处。而后运气发力,奋力做一个向上少年,一口气爬到了树冠上。
上面竟然有人!我忽然看见树杈上一大丛叶子后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这让我大吃一惊,难道还有第二个如我般聪明的人打算利用这条通道?我警惕的按紧了腰间的短剑,轻声喝道:「是谁?」我可不敢大声喊叫,万一招来禁卫军就麻烦了。
那人拨开叶子,露出一张脸来。我看清这张脸,差点没生生的掉下去摔个半死,那张脸并不丑,相反还很英俊,有一股独特的中年人魅力,可是……这是我父亲的脸。
「父……父王陛……陛下。」我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难道父亲是为了现场抓住我才爬上了这棵树?这未免太无聊了吧,一个声名赫赫的国王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
父亲表情也很尴尬古怪。此刻,撒多王国的国王陛下和他的儿子拉罗达王子双双蹲在一棵树上相对无言,若是让别人知道了,真会笑掉大牙。
「嘿嘿,嘿嘿。」我傻笑几句,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上个月剧团来王宫演出的时候曾经上演过的一出剧目,里面有丈夫出外偷情的剧情。莫非父亲这是……
想到这里,我咳嗽一声对父亲说:「父王放心,儿臣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几位母后母妃的,父王现在尽可就此出去做一些男人的事情,儿臣绝对保密。」
「混帐小子。」父王又恢复了国王陛下的威严:「你胡说什么。」
「是,是,儿臣真是胡说,其实什么都没有。」我应承道。
父亲瞪我一眼说:「跟我来。」他一马当先跃上对面的墙头,而后跳到外面的地面上,我也紧跟上跳了出去。
父亲拍拍身上的尘土,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顶宽檐帽子,低低的压住了眉眼,看来是生怕被别人认出来。
我凑近父亲跟前说:「父王,我们就此别过吧,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行我的独木桥,两不相涉如何?」我才不想跟着一个有代沟的中年人一起游玩。
父王皱眉看着我,问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儿臣只是随便走走。」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打算,出去后都是随意的在大街上逛,顺便去一些在外认识的朋友那里看看。
「那你就跟我走吧,省得你胡思乱想去母亲那里乱嚼舌头。」父亲做决定道。
我虽然满腔的不愿意,可父亲的话就是圣旨,也不好公然违逆。我又不是贝丝母后,估计天下也只有她能把父亲的话当耳旁风。「不知道父亲要去什么地方?」我看周围有人,便改了口直接叫父亲。
父亲抬手北指,我顺着这根手指头望去,看见了城北的那栋高塔。利纳塞卡有个著名的建筑,那就是双塔,一座在城南一座在城北,遥遥相对。这双塔据说是八百年前几大法师联合修建的,已经经历了近千年的风雨而不倒,而且传说中它有镇国避邪的效用。但从我记事的时候起,这双塔不知为何被封锁了起来,连我以王子之尊都不能接近看看。传闻中塔里关着囚犯,可是却没人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好像十三年前父王还曾经下过命令禁提此事。
我顿时来了兴趣,从来还没去那里看过呢,今天正好跟着父亲去瞧瞧。
这塔的周围一圈早就划为禁地,并且驻扎了一队士兵守着。我以前也曾经想过去看看,但是守卫的士兵说什么也不放我过去。今天守塔的士兵见到父亲,自然不敢阻拦,我得以跟着父亲一同走到了塔下不远的地方。父亲背着双手面塔而立,我站在后面看不见父亲的表情,但我知道父亲一定陷入了沉思。
我这时候不敢造次,只得恭敬的陪着父亲傻站在那里。
塔上某一层的窗户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了,闪出一个人影。我凝目望去,里面的光线黑乎乎的,我看的并不真切。但也隐约分辨出这是一个不很老的男子,他的头发胡须都很长,看来很久没有清理过了。他是谁?又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塔上的男子在上面看到了站在这边的父亲和我,他立刻又把窗户关上,仿佛表示对我们的不欢迎。
「哼。」
我听到了父亲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的问道:「父亲,这塔中的人是谁?」
父亲仍然面朝巍巍高塔背着我说:「他叫约尔,是你大哥。」
我心里大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哥?我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一个大哥。既然是我的大哥那也是父亲的儿子,但又为何被关押在塔里?「那……他的母亲是谁?」
「早就去世了。」父亲简单的回答说。
我愈加的迷惑,从前发生过什么事情?父亲忽然掉过头来往回走,我急忙跟上。
父亲用国王的命令语气对看守士兵说:「不要让别人知道朕来过。」那看守只有唯唯诺诺而已。
出了禁区,父亲边走边说:「想必你不知道十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吧,那时候你两岁,尚还不记事。」
「十四年前究竟有过什么事情呢?父王能不能给儿臣讲讲。」我趁机说。
父亲叹气道:「说来话长了。约尔的母亲是我的第二个妻子,可惜二十五年前自杀身亡,如果她能活到现在,也是一位王妃。」
「那么久的事情了啊。」我心里想道。
只听父亲继续说道:「当时我还在海原任职,有一次领兵在外,却不小心被政敌抄了后方,他们打算劫持我的亲友当作要挟。约尔的母亲不愿意离开那个家,于是就自杀了。这个约尔并非我亲生儿子,他母亲嫁给我的时候一起带过来的,但我一直很宠爱他。他的母亲自杀身亡的时候,约尔的年纪尚小,当时为了对他隐瞒母亲死去的事,就把他委托给家庭教师照顾,那家庭教师是碧心小姐。这位碧心小姐当年也曾经是高沙帝国的唯一公主,后因为不堪忍受宫廷生活逃了出来定居在海原郡,一直担任约尔的家庭教师,所以把小约尔委托给她还是比较令人放心。此后约尔就一直跟着碧心小姐过,我登基后他被封为海原公爵,依然住在海原。」
我好容易把这几个我差不多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之间的关系搞明白了,可是到目前为止,父亲还是没有说出关键的地方。「那后来呢?」我忍不住催问道。
「后来,发生了一件丑恶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的耐心快被父亲折磨完了,我从没见过父亲说话如此吞吞吐吐过。依着父亲的性子,说什么事情一向都是直入主题的。我偶然看了一眼父亲,却发现父亲脸色变的极为难看,隐约有几道青筋显现在太阳穴边。
父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这个畜生竟然不顾伦常,和等于是他养母的碧心勾搭上了!这简直让我这个父亲无地自容,也是我们家的一大丑闻!」
天哪!我刹那间愣住了,这位大哥可真是敢作敢为,竟然……这也太过分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称得上乱伦了。难怪父亲会气成这个样子,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这么乱搞吧。谁家出了这档子事情都会难堪无比,更何况是王室。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当时知道这事的也许并不太多,否则早就传的人人皆知了,那我以前就不可能不知道。
「那位碧心阿姨现在在哪里?」
父亲扭头看着南方,指着远处说:「在那里。」
我望向南方,竟然是利纳塞卡双塔的另一塔,这一对人就这样分别在南北两塔中关押了十几年?不对头,我仔细一想,突然觉得父亲一定还是有所隐瞒。即使出了这种事情,也不至于把这两个人一关十几年啊。肯定还有别的因素,只是父亲没有对我明说。但瞧瞧父亲目前这种表情,我不敢再多问什么了,省得成为父亲坏心情的牺牲品。
父亲忽然又开口说话了:「在我的刻意培养下,约尔所学均有小成,看他逐渐长大,我对他充满期待,指望他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但造化弄人,他的大好前程就这样毁了。」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他这是提醒我要规规矩矩的做人,遇事不搞得太过火。
不多时,我和父亲一齐回到了王宫,在王宫门口,恰好遇到前来拜见父亲的西卡多宰相大人。西卡多追随父王数十年,一直深得父王信任。他向父王行礼道:「臣有事情需要觐见陛下,正好在此处遇上了。其实也没多少话,那就在这里说说吧。」
父亲说:「有什么事情?」
西卡多说:「帕卡里宁派来的使节团就要到达边境了,依照惯例要不要臣前去迎接?」
父亲考虑了一下说:「西卡多你年纪也大了,这种跑腿活就让年轻人去做吧。」
西卡多又说:「派别人去迎接的话,臣担心使节团会以为自己受到了怠慢。」
父亲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对西卡多宰相说:「一个王子去迎接,不比宰相迎接效果差吧。」
「这种事情还不需要劳累到王子殿下。」
父王摆摆手说:「话不能这么讲,宰相你日理万机,还是让我家的这个闲人去办这种差事算了。」
西卡多躬身道:「既然陛下定了主意,那臣就告退了。」说罢他就上马车回家去了。
父亲对我说:「那这件事情就派你去了,不要叫我失望。」
能有机会出京城去游历,这当然让我求之不得。我立刻感谢父王道:「多谢父王给这个差事,儿臣一定尽力办好。」
这帕卡里宁位于撒多王国的西方,与约昆王国接壤。当年也是海神同盟的组成国,后来海神同盟被父王打的七零八落散了架,帕卡里宁便独立出来自谋出路。这次派使节团来撒多王国为了什么我并不知道,那都是大人们操的心,我的任务只管把他们从边境迎接到京城就行了。
接到任务的第二天,我就出发前往边境小镇杜拉克,四月底的时候到了那里。那使节团还没有到达,我又在无聊中等了三天才接到消息,使节团于明日抵达杜拉克,总算要见到对方了。
那天,我一大早便站立在镇口。快到中午时分,方才见到长长的一列车队,上面挂着帕卡里宁王室的徽章。
我的随从立刻上前高呼:「奉撒多王国国王陛下令,拉罗达王子殿下代替陛下前来迎接诸位从帕卡里宁来的使节。」
那边自有人出来招呼,看着他们这些专业外交人员开始交涉,我无趣的转过身去欣赏起附近的风景。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随从过来向我汇报说:「使节团的团长有请殿下一见。」
对于这种会见,我实在提不起兴趣来,何况我印象中当使节的都是些老头子。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打算见个面问声好,毕竟我是代表父王来的。
从那边最华丽的马车上款款下来一个人,是个女人!我心里感到很意外,难道这个女人就是使节团的团长吗?那女人逐渐朝我这个方向走来,离的近时我看清了她,这还是一个少女嘛,看样子和我的年纪差不多。不知为何,我的目光却离不开她了,我在宫中见惯美女,从来没有这样过,这个少女有什么魔力么?
少女娉婷的走到我面前,恭声说:「朵瑟丝见过殿下。」
我趁机仔细打量一番朵瑟丝,啊,那是多么完美的脸蛋——弯弯细长的眉毛,细巧而挺秀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小嘴巴,红润的脸颊,一切构成了最动人的一幅画面。
「你是使节?」我傻傻的问,此时大概也想不起该说别的什么了。
「帕卡里宁国王陛下正是我的家父,我以家父之名出使贵国,还请殿下多多提挈。」
「好说好说。」我连忙答应。
「那么,我们现在一起向利纳塞卡前进吧。」朵瑟丝说。
我目送朵瑟丝重新上了马车,再看着她关上了车门,顿时感到少了点什么似的。不过不着急,见面机会还有的是。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结局总是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
朵瑟丝,真是一个可爱的人儿。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这样朝思暮想,虽然天天都能见到面,但我还是嫌时间太短。我找尽一切机会和她说话,而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我回味半天。我的心里甚至期盼着这条路永远走下去,永远不要到利纳塞卡,这样我就可以继续陪着朵瑟丝同行了。
这难道就是书中所说的爱情么?从前看书的时候总是不理解一些在我眼中很傻的男主角,如今我算亲身体会到了滋味。诗人说:「爱情总是悄悄的到来,轰轰烈烈的开始。」这次确实是不经意间碰上了朵瑟丝,来之前我一点都没想到,可是为什么还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始呢?这也许是我还不够努力吧,只有双方的互动才会有轰轰烈烈,我一定要把我的单方面变成双方的。嘿嘿,也算是给国家外交作贡献。
我,新兴强国撒多王国的王子,继承了父母优秀外貌基因的王子,在自己的国土上追求一个少女,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总算可以与朵瑟丝有说有笑了,让她习惯于我在她身边的存在,这是第一步。而后我继续发动我的爱情攻势,终于又过了三天,在一个夜晚我从朵瑟丝嘴中听到了这句话:「我也很喜欢你。」这简直让我高兴得发狂,反正那个夜晚,我是彻底失眠了,这是兴奋的失眠。
这时,车队抵达利纳塞卡。朵瑟丝住进了王家驿馆,而我则高高兴兴的向父王交差去了,我的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把朵瑟丝和我的情况向父王汇报一下,然后争取他的支持。
过了一天,我无比思念那个从帕卡里宁来的公主,我不能再忍受见不到朵瑟丝的痛苦了。于是我故伎重施,溜出宫去直奔王家驿馆。这两个地方相距并不远,我很快便到达那里,兴冲冲的进去。碰巧遇到了使节团的成员一个叫布罗的人,「布罗先生好啊。」我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继续朝里面走去。
布罗一伸手,拦住了我说:「殿下是来找公主的吧。」
「是的。」我干脆俐落的承认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布罗面无表情的说:「那现在殿下可以走了。」
「为什么?」没想到我竟然会被人驱赶,对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们公主说了,若是殿下来了便请回吧。并且公主委托我等告诉殿下,要以后殿下不要来找她了,她不会再见殿下。」
宛如晴天霹雳,我不能相信,上前揪住布罗的衣领道:「这是真的?」
「确实如此,在下什么身份,敢假传公主的话么。」
神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天还是甜言蜜语,今天就彻底绝交。这一天之间发生了些什么?我顿时不知所措,虽然常听说女人善变,可是这种短时间内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也太快了吧。莫非她从一开始就抱着戏弄的心态么?我不禁多疑的想,可又不太像。
最终我还是没能见到朵瑟丝,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想着自己的可笑,我又失眠了。第二天,很晚才起来。
「殿下!你要迟到了!」我的随从急匆匆的对着我喊道。
我才想起,今天是帕卡里宁使节团觐见父王的口子,按照礼仪这种场合所有在京城的王子都要露面。想起使节团就想起了朵瑟丝,我心中一痛,今天去了估计能见到她,可是再见只会伤心吧。
「不行,我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我对自己说:「不能做个不明不白的人。」想到这里,我匆忙的穿衣,出了门向大殿跑去。
我还是迟到了,当我赶到大殿的时候,觐见仪式已经举行了一半多。我偷偷的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站着,站好后便寻找朵瑟丝公主。
父王身披礼服高高在上,朵瑟丝就在他的对面。父亲手里拿着一封文书,多半是帕卡里宁国王委托使节团带给父王的,不知道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内容。
觐见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朵瑟丝退出大殿,我赶紧追了上去。
「朵瑟丝!」
听到我的叫声,她脚步一顿,却又继续向前走,并没有停下来。我绕到她前方,拦住了她的去路,迫使她不得不面对我。
「殿下不要纠缠我而有失体统。」朵瑟丝说。
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失忆症么?朵瑟丝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我和她一路上的美好时光,现在仿佛连陌生人都不如。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尽力克制住自己说。
「没有为什么,再见。」朵瑟丝说。
我几乎愤怒了,还没人敢这样戏弄我,而这个朵瑟丝,竟然如此玩弄我的感情。正当我迟钝了一下时,朵瑟丝忽然又跑了。
「哼哼,你跑得了么,今晚还有欢迎你们的国宴,我不信你敢不来。」我望着朵瑟丝的背影说。
「殿下为何立在此处发呆呀?」有人来到我身边说。
我看了看,原来是宰相西卡多大人。「没什么。」我敷衍说,又想起了什么,我对西卡多大人问道:「那国书是什么内容?这使节团是为了什么来的?」
西卡多说:「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国书只有陛下看了看。据悉,自从海神同盟解体后,帕卡里宁国实力日下,当前受到了来自西方约昆王国的很大压力,我估计国书的内容不外乎求援之类。」
我想也是,但却有个预感:情况不会这么简单。
到了晚上,将有一场盛大的宴会欢迎使节。我这次没有迟到,早早的就来到了会场。会场布置的极其豪华,完全超出了应有的规格,不就是一个弹丸小国的使节团么,至于如此铺张吗?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我心里更加疑惑。
随着宴会开始时间的接近,各类上层名流鱼贯而入,彼此寻找着熟人打招呼。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一阵骚动,我知道这场宴会的客人来了。果然,朵瑟丝身穿华丽的礼服缓缓走入,她是那么的优雅美丽,不愧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公主。先到的人纷纷对朵瑟丝行注目礼,一声声的赞叹传进了我的耳朵。
「真是美丽的公主,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站在一起,其中一个如此说。
另一个人语气不同寻常的警告说:「不要痴心妄想了!除非你想谋反。」
听到这二人的谈话,好像他们知道些什么内幕似的,我正打算好奇的去问个明白,这时候我的父王从专用侧门进来了,「国王陛下驾到!」礼仪官高声喝道。
宴会正式开始了。
帕卡里宁使节团的副团长站起来祝酒道:「敝国公主殿下仰慕陛下雄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愿两国结成姻亲之邦世代永好,敝国公主羞于措辞,微臣代替敝国敬祝陛下!」
我听到「敝国公主仰慕陛下雄威」一段时,已经感到不对劲了,忽而又听到「结成姻亲之邦」时耳边就像响了个炸雷一般。姻亲之邦?谁和谁?莫非帕卡里宁国王把女儿送过来是为了嫁给父亲么?
这怎么可以!我一时间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嘴里喃喃的念道:「这不可以,这不可以……」待我清醒过来,满腔恨意却无处发泄,也不知该找谁发泄,最后我一冲动狠狠的把手中的酒杯摔到地上。
「哗啦!」
顿时我吸引了诸多的目光,此时我已经无心在这里再呆下去,匆匆的起身离开了会场。
难怪朵瑟丝忽然疏远了我,原来她的目标是我的父亲。可我那父亲今年已经四十七了!朵瑟丝才和我差不多!朵瑟丝嫁给父亲虽然不敢说鲜花插到了牛粪上,但年龄也太不匹配了。这是地地道道的政治婚姻!我咒骂着朵瑟丝的父亲,这个人渣!无能的只会靠卖女儿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我回到自己的寝宫,烦躁的像受伤的猛兽在屋内乱转。神啊,这可怎么办?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竟然要和父亲争夺!
「皇后来了!」我的侍从在门外报告说。
「她来做什么?」我想。
伊莎·贝丝母后在后宫中乃是坐第一把交椅的角色,有句话说:「王宫之外是陛下的天下,王宫之内却是皇后的天下。」她虽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我还是很敬重她。此刻也不敢怠慢,我恭敬的把贝丝母后迎接进来。
贝丝母后左右看了看,对侍女、随从们说:「你们暂且出去,我要和拉罗达单独说话。」这些侍女、随从们便退了出去,关上外门。
贝丝母后慈爱的看着我说:「其实是陛下叫我来的。」
父亲?我暗想,难道是因为我刚才的失态么。
「陛下说,让我来给你讲一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我虽然不明白意思,但也洗耳恭听。
贝丝母后坐下,「是你的一个大哥约尔的事情。」
「我已经知道了,约尔是闹出了乱伦的丑闻被关在塔中。」我说。
贝丝惊讶的说:「原来你知道了,不过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其中的另一段。
当初碧心姑娘是高沙帝国的公主,而且是高沙皇帝唯一的女儿,后来她逃出高沙,而高沙皇帝又恰好的去世。这样一来,高沙的皇位没了继承人,导致高沙帝国两个王爷各踞一方大打出手,高沙帝国也就分成了北高沙、南高沙两个王国。
碧心姑娘虽然逃出高沙很久,但是名义上仍然拥有高沙皇位的第一继承权,而你的父亲正看上了这一点。当时约昆王国与撒多王国争锋大陆的南方地区,约昆王国的北方就是南高沙王国。你父亲,也就是陛下担心高沙会和约昆联手,而且他也想和南高沙一起夹击约昆王国,于是就打起了碧心姑娘那高沙皇位第一继承权的主意,他想迎娶碧心进门,然后作为碧心的丈夫便顺理成章的拥有了高沙皇位继承权。陛下便打算拿这个作为筹码和高沙讨价还价。虽然他并不大可能真的去当高沙皇帝,但是两个高沙国王却需要这个名义上的继承权来压倒对方,所以陛下准备以这个为要挟,迫使南高沙一起夹击约昆,他可以宣布把继承权送给南高沙的国王。
碧心姑娘和我们相识多年,嫁给陛下未尝不可。然而风云突变,名义上是她养子的约尔突然插了进来,并且和碧心私自出逃。这一来彻底粉碎了陛下的如意算盘,陛下他发下雷霆之怒,出动大军将他二人捉拿回来关在了双塔中,而这一关就是十四年。」
原来当年还有这层内幕,我说那个叫约尔的大哥怎么会让父亲那么震怒,原来是搅乱了父亲的一个绝好算计。我瞬间也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贝丝母后来给我讲这一段旧事,大概父亲从我刚才的失态中看出了什么苗头,所以用这个旧事暗暗警告我不要学约尔大哥乱来。
贝丝母后站起来,似乎很疲倦的说:「年纪大了,就是爱困,如今天色已晚,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安歇吧。」说罢就离开了我的寝宫。
警告归警告,可是我一想起朵瑟丝嫁给父亲,心里就痛苦的像挨了一刀,难道她嫁进宫里后要我天天看着她和父亲在一起?这还不如杀了我吧!如果从此不见倒也罢了,天天见到那更难受啊。
不行!我绝对不能忍受这些。我翻身从床上跳下来,翻箱倒柜的找出几百个银元,还有一些金银小物品,这都是可以换钱的,有了这些在外面至少可以有一段时间不为生活发愁了。我在外面认识一个家里做海上生意的朋友,到时候我可以委托他安排船只出海而去。
我带上自己的短剑,背着一个包裹,偷偷的溜出寝宫,依然按照那条老路跳过高墙去。此刻,我的心中被一个疯狂的念头所充斥着,其他的事情都抛到一边了。
我潜入王家驿馆,绕到主楼的后面,趁深夜无人之际打算从外面爬上二楼的阳台,当然是朵瑟丝公主那间房屋的阳台。不要误会,我不是要去干什么坏事,我只是想劝说她和我一起逃走,我敢打赌她心里一定不愿意嫁给一个年纪可以当她父亲的男人,如果她死活不肯走,那我就只好认命的独自去浪荡天涯了,反正到那时候王宫中根本待不下去。
我刚刚爬上二楼,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站住!」然后就是大叫:
「抓刺客了!抓刺客了!」
我太倒楣了,这就被巡逻的护卫给发现了,刚才我观察了半天没有人,怎么我一上来就冒出了几个巡逻的护卫?我才刚刚爬进阳台,连朵瑟丝公主的面还都没见到呢。
阳台通向屋子的门被打开,露出朵瑟丝的穿着睡袍的身影,她大约是听到了外面的叫声就来看看情况吧。「啊~~」她看到阳台上黑乎乎的人影,可爱的尖叫一声,吓的扭头就跑。
我哭笑不得,难道我要追上去么?在黑夜中追赶公主,那岂不就更像是图谋不轨的坏人了?已经有一大群护卫冲了过来,下面也围了一群护卫。我孤独的站在阳台上被四面八方包围了,我已经认命了,反正今夜已经失败了,便一动不动的等待他们来抓我。
火光一亮,顿时有人惊讶的叫道:「拉罗达殿下?!」
「是我。」我有气无力的应声道。
我虽然贵为王子,但此刻也被五花大绑的捆住了。送到京城官署,那里官员不知道怎么判我才好,他们便把我踢给了父亲,让国王陛下去操心吧。
父亲亲自来到京城官署那间公堂内,高高稳坐在上。
而我,以一个囚犯的身份被押到父亲面前,低头等待来自国王的宣判。
父亲此刻面色漠然,最会察言观色的人也猜不透父亲这时候的心思。据我的经验,这种时候,往往是父亲最可怕的时候,天威难测啊。
「你真有出息,竟然深夜潜入外国公主的房间,莫非你想强暴她吗?朕的儿子怎么会如此不堪!」
「想强暴她的是你吧。」我小声嘀咕着。
但我忘了父亲因为武技超强五官敏锐,他竟然听到了我的嘀咕。「大胆!」
父亲把桌子拍得粉碎,「你到这时候还不认错!」
「陛下!她难道真的愿意嫁给您吗?」我说:「如果您把本心不愿意的她纳入宫中,那和强暴有什么本质区别?」
两边的陪同官员吓的骇然失色,父亲更是勃然大怒。
这时候有人走进来,对父亲说:「陛下,朵瑟丝公主求见。」
「好,事主找上门来了。」父亲忽然恢复了常态。
朵瑟丝公主疾步走进来,站到我身边,我甚至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陛下,不要错怪了拉罗达殿下。」朵瑟丝开口道:「其实是我邀请他来的,只是我晚上没看清楚才闹出了这一场误会。」
哈,我欣喜若狂,朵瑟丝心里还是有我的!在这个关键时候竟然挺身而出替我说话,若非这周围有许多人,我真要把她抱起来绕三圈。
父亲一怔,显然他没想到朵瑟丝会为我开脱,我知道他陷入了两难的地步,如果承认朵瑟丝的开脱之词,那么我就没什么大过错了,王室就避免了一桩王子夜入美女寝室图谋不轨的丑闻,但是这样—来等于承认了朵瑟丝和我之间有爱情存在,那么父亲还有什么脸面把朵瑟丝娶过来?如果不承认朵瑟丝的开脱之词,那我就将是王室的耻辱,王室的形象要遭到极大的损害。
「你们都出去,拉罗达留下。」父王忽然说,看来他要和我单独谈谈。
看着众人都出去了,父王仿佛换了一个人,从国王角色切换到了父亲角色。「拉罗达,男人是要承担责任的。」父亲突然说。
「这……没错。」我说,但我不明白父亲为何忽然说开这个。
「你知道帕卡里宁国王为什么愿意把他的女儿嫁给我这个年近半百的人么?
因为他需要藉着撒多王国的支援来对抗约昆王国。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娶这个能当我女儿的人么?因为我当前最大的对手是约昆王国,多一个与我一起对抗约昆王国的国家自然求之不得。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两个国家都自愿的,也是都需要的。」父亲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朵瑟丝公王,实际上就是一个责任,她肩负着为帕卡里宁王国争取强援的责任。而我收下了她,也就等于是承担了支援的责任。」
我这时隐隐约约清楚父亲想要说什么了。
「你若爱上了她,但你想过你能承担得起她所肩负的责任么?我有整个撒多王国,你有什么?你真想不负责么?」
我极力辩解说:「爱情是纯洁高尚的,何必用这么多权利义务横加干涉?」
父亲冷笑几声说:「也许你不该生于帝王家,有一国之责任的帝王家的和平常人怎能一样。」我沉默不语,听口风难道父亲非要完成这桩和帕卡里宁王国的政治婚姻么?
父亲揉一揉额头,苦恼的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我微微紧张起来,我的命运全都在父亲的几句话中了。「决定了!我罚你驱逐出境!」父亲高声说:「罚你去帕卡里宁入赘,那国王好像只有朵瑟丝一个女儿吧。不过,不要忘记你的责任!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两个。」
这真是凭空飞来的惊喜啊,我真想立刻高呼三声万岁,伟大的撒多·费路西陛下就是伟大啊。
我兴奋的走出问事堂,外面很多人正在等候着,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朵瑟丝,她正紧张的注视着我。
「朵瑟丝公主殿下,让我陪同你一起回国见你的父亲吧。」我彬彬有礼的说。
朵瑟丝美妙的眼睛顿时幻化出无数的喜悦色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扑进我的怀里。我发现,今天的天空真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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