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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值得吗?)
声音在空气中回回荡荡,似乎再确认一个答案。
(‘公义’的身分,让你认为自己应该肩负起比别人更重大的责任,但是……)
疑问欲言又止,又说:
(你的所作所为,并不算是‘公义’,因为你从未了解何谓公义。)
语气一转,似是在指责国正邦的愚蠢。
(不然,你不会到现在还看不见真相!)
“那我该如何做?”
国正邦睁开了眼,看见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那儿,站著一个浑身赤裸的西方男人,五官深邃而有型。
(去了解‘公义’,因为有时好的不见得好;坏得不见得坏……)
“说了等于没说!”
(是吗?为何你用出了‘公义之力’?而为何我所下的诅咒在那一瞬间失灵了?)
那人的话里藏著好多玄机,都是国正邦猜不透的。
“我到底该怎么作?”
(去看见地狱吧,邪恶会透露出真相。)
那人的身躯忽地绽放出强烈的光芒,让国正邦再也不禁闭上了双眼。
而躺在床上的他却睁开双眼,回到了有如恶梦般的现实世界。
不过才刚清醒过来,国正邦就再次感受到那股从身体最深处所发出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又差点昏去;他呻吟几声,又不断地喘息著。只见国正邦的全身上下被纱布裹得扎扎实实,只露出了双眼、鼻孔,而原本洁白的纱布早已被溃烂的伤口所流出的黄脓血水给污染,变得肮脏无比,看起来也十分的怵目惊心。
“邦,你醒来了吗?”拜亚梭不确定地问著。因为除了原先的剧毒外,国正邦的身体有近百分之八十受到严重的灼伤,再加上被人在腰际捅了一刀,虽然刀伤并未伤及要害,但是这种种伤势对原本就十分虚弱的国正邦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此刻能清醒过来,已经是种奇迹了。
“拜亚梭,我想跟邦单独聊聊,你先出去吧!”亚瑟的声音十分冷静。
接著,国正邦听见了一连串的脚步声直到门口,然后就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忽然,国正邦又听见了吸气声,似是从亚瑟那里传来。
“小子,你不想活了可以说,不用这样自寻死路!”
吼声如雷,只怕连整个卡普乔鲁瓦都能够听见,也让走廊上的拜亚梭吓了一大跳,并苦笑摇头。
那个男人就跟国正邦一样,总是把自己真正的心情给藏了起来。
亚瑟吼完之后,又懊恼地“啐”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么担心你;可是呢,你这小子就是不懂得爱惜生命,明明已经中毒了,为什么不好好在床上躺著?为什么非得要把自己变成木乃伊不可,然后差点送命?”
国正邦安静地听著,没有作任何的反驳--他很清楚这是亚瑟表达关心的方式,因为此刻的他,正感受到比平时更强烈的疼痛,就因为亚瑟的在乎。
“亚瑟……不作……需要很多个……借口……但是要作一件事……不需要任何……理由……”
国正邦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从痛苦中挤出的一样。
“拥有了什么……也就失去了什么……我也不想出生入死……只为了不相干的人……可是……我听见了……”
国正邦藏在纱布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又继续说:
“既然听见了……就觉得不能不管……而当我这样决定的时候……每一次回过神来……都发现自己已经人在现场……就算伤得再重……就算快死了……只要当我听见了……我就作了……也认为自己一定要作……亚瑟……你能了解吗……”
亚瑟当然了解,因为他也是个会为了受冤者两肋插刀,也再所不惜的笨蛋。
“邦,我背后写了什么,念出来给我听。”
亚瑟转过身去,露出了特攻服上的大字。
有轻于鸿毛
死
有重于泰山
国正邦勉强地转过头去,看见了大字,也轻轻念了出来。
“没错,如果要死,我也不要像羽毛一样死不足惜;而是要像山一样举足轻重。”亚瑟以自己的方式解释出来,虽然有些不正确,却离原意不远。“我们都是同一种人,不过,你这小子比我更蠢,几乎无药可救。”
国正邦艰难地笑了几声。
就在这时,敲门突然响起,拜亚梭打开房门,说:“那头猎犬来了……”
“我知道了!”亚瑟马上起身,并向房门走去,暗忖:(这一天终于来了。)
在离开时,他又丢下一句:“不过……你也比我更有出息。”说完,就离开了。
国正邦闭上双眼,嘴角又勾起一抹苦笑。
有出息是吗……
(或许吧!)
“我似乎错过了两个蠢到极点,患有救世主症候群的疯子在惺惺相惜的画面了。”
十三突然现身屋内,语意依旧刺耳。
国正邦别过头去,不理不睬--因为他没有力气与恶魔唇枪舌战。
见状,十三冷笑一声,慢慢走到床边,一手握住了国正邦被纱布包扎的手臂,痛得后者惨哼一声,又隐忍下来。
“很痛吧!伟大的公义布道师……”十三如细语呢喃般在国正邦耳边轻语。
国正邦咬紧牙关,就是不回答。
“去杀个人吧!噢……我忘了,你是‘公义’,不能让人蒙受冤屈;但你可以去杀个恶人,那同样也能减轻你的痛苦……”
十三笑得很狰狞。
“杀人太惨忍了?那你可以选择憎恨,也能够让你稍微纾解一下……”
十三的手指在国正邦的上半身来回轻点--他很清楚此举会带来怎样的折磨,却故意那么作。
而国正邦痛得连汗水都源源冒出,就是不肯回应一句,连个叫声都倔强地在反抗,硬是一声不吭。
“你若决心选择‘公义’的正道,又为何逃避使命,拒绝踏出那一步?拒绝选择阵营了?”十三语气一转,不复见面时的尖酸讥讽;他两手环胸,走到了墙边一靠,“你,优柔寡断,模棱两可的决定究竟会造成什么后果,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若你知道,又为何要那么作?”
国正邦依旧不答,他不屑与恶魔交谈。
“你可以高傲,也可以寻求答案。”十三仰起下巴,倨傲地说:“‘公义’,擅长玩弄抉择,而现在,就是你的抉择--放弃;或是得到答案。”
(去看见地狱吧,邪恶会透露出真相。)
国正邦忽然想起了梦中所闻,他挣扎许久,才启齿:“请……告诉我……”
“我听见了你的决定吗?”十三故作听不清楚:“大声一点!”
“请……告诉我答案……”
十三这才满意地微笑,说:“第一个问题,你所身负的诅咒是什么?”
凡爱他而他爱的都会遭到不幸!
国正邦很清楚,不知十三为何要在这时提起。
“圣枪曾经贯穿了神子之躯,亦也象征著不祥,所以每一个圣枪的主人都会遭到诅咒,而诅咒的内容也不尽相同,依照所持有者的性格、愿望、生平所下。”十三慢慢地解释著:“你所背负的,让每个爱你而你爱的人都会遭到不幸,甚至惨死;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的决定而造成。”
语顿,他又说:“你开启了最终之门,却又拒绝踏出那一步;你明明打从心理排斥成为公义布道师,却使用了成为‘公义’之后得到的力量;你总是矛盾、犹豫不决,不想伤人或是看见人受伤,却又为了帮助受冤者而伤害了恶人。于是,圣枪给了你最残酷的诅咒,让每个爱你或是你想爱的人都会受伤。”
十三停了停,又问:“第二个问题,为何‘公义’的力量失灵了?”
国正邦也想知道答案。
“你身为‘公义’,所拥有的力量与圣枪背道而驰,而你却想要以‘公义’之身去操纵圣枪之力,当然会产生相克;这个结果在一开始还不明显,不过当你拥有完整的圣枪之后,它便压制了公义的力量,让你慢慢地失去了各种异能。可是,因为身为‘公义’的关系,你又无法将圣枪的威力完全发挥,只能行使它部分的能力。”
语顿,他说:“此刻的你,除非能够真正地觉悟,并跨出那一步,不然,你等于关上了最终之门,到最后也无法使用任何的力量,甚至会忘却‘公义’的身分,变成一个握有圣枪的普通人,然后才能完全地发挥圣枪的力量,继而成为世界之王。”
这时,国正邦终于恍然大悟,也难怪叶大叔会说──那是关上最终之门的钥匙。
但是,他能不用吗?
至少现在不行!
“第三个问题,你又为何在火场中成功地行使出‘公义之力’了,不觉得与真相非常矛盾吗?”
国正邦也感到纳闷,为何他并未选择阵营,却能够发挥那“无所不能”之力了?
“‘公义之力’,其实从布道师开启最终之门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拥有,可是,唯有当布道师选择阵营之后才能够挥洒自如。”十三说:“圣枪所能压制的,是只想使用‘公义之力’而不愿去承受苦果的布道师,而并非愿意以凡人之躯担下所有因果的布道师。因为‘公义之力’原本就强过圣枪大能,只要你愿意承受因果之力的代价,那么就算你握有圣枪,也能够使用‘公义之力’,不过时间非常短暂,而且诅咒的威力也会相对应的增强。”
语顿,他又说:“若说‘公义之力’是布道师的武器,那么踏出那一步,选择阵营,藉此得到‘创世’的许可便是你的盾牌、盔甲。因为‘公义’不只是针对善人,当你必须为了保护受冤者而对恶人行使‘公义之力’时,那么恶人便相对的成为了冤者。若说布道师无法感化恶人,就必须要以肉身来承担恶人所遭受的折磨;若恶人因此痛苦欲绝,那么布道师也会遭到同等,甚至更胜数倍的折磨;于是,便需要‘创世’的力量让无限大的包容来承受恶人之怨。”
“所以,每个布道师再行使‘公义之力’时都必须有所觉悟,并愿意以肉躯来承担一切因果,方能成功地使出。”
直到这时,国正邦才终于完全了解,难怪在游览车上时,以及火灾中他能够使出“公义之力”,只因为一个想法吗?
只要觉悟,世界便有所不同!
照这么说,十三是故意为了让他看见真相,所以才故意害他中毒、被难民所怨恨……甚至那场大火,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只为了让他能够理解……
面对国正邦的疑问,十三冷笑一声,说:“你认为是的就是!”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国正邦也不是蠢人,自然晓得意义。
“别以为与恶魔交易不需付出代价,放心,我会记得索取酬劳。”十三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只是,这份酬劳不知国正邦负担得起吗?
十三的话很直接,让国正邦充分地明白到他的愚蠢--也是性格上的缺点。他虽然拥有临机应变的小聪明,却没有足以在重大抉择作出正确判断的大智慧。
所以,他自以为是的选择,造就了现在的后果。
(那么,我还犹豫什么,踏入吧!)
国正也作出了决定,希望能够不再看见任何人因他而受害。
若说国正邦能够成功选择阵营,就如同他在喀他黑那时一样,不会有两种选择,唯一不同的是,在那时,他将会选择象征毁灭的黑袍;而这时则会进化成为象征拯救的白袍。
不过,最终之门并未因他的决定而出现。
(为什么?难道我的决心不够强烈吗?)国正邦暗想著--又是一个不解之谜。
然而,最终之门并未开启的原因是因为,他得到了完整的圣枪太久,也以渐渐地失去与最终之门的联系,若没有足够强烈的觉醒,那扇门恐怕再也不会出现到他面前了。
近在眼前的,却视若无睹,纵使得到也恍若不觉;远在天边的,却苦苦追求,哪怕连性命都可舍弃。
这,不就是人类吗?
□□□□
卡普乔鲁瓦 城镇入口处
札诺夫点燃一根香烟,身后的“札诺夫军团”整齐地列队著。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不耐,整齐划一的就像训练有素的军队,彼此默契十足,战力精强。
虽然在攻打姆巴莱的时候,札诺夫军团足足损失了三十名优秀的分身,但是,这支军队仍是拥有足以摧毁尸偶兵的实力。
而现在,他们来了,还带著一只没有尊严的野狗。
“汪汪……”宝路叫了两声。
五分钟后……一个白色的身影地出现在街道的尽头,朝札诺夫缓缓走去,随著彼此的距离逐渐拉近,他们也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的模样。
“猎犬……”亚瑟的嘴里吐出了他对札诺夫的称呼。
“呸……”札诺夫显得十分不屑,数百个分身同时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慢慢地,亚瑟走出了结界,明知故问:“你不去歼灭所谓的‘异端’,跑来这里作什么?”
“我正那么作!”札诺夫裂嘴一笑,“把难民交出来。”
(这是你挑起战争的借口吗?)亚瑟暗忖著,才回答:“他们都是普通的人类,并非叛军。”
“你错了,他们就是敌人。”札诺夫的鼻子又动了动,不以为然地说:“我闻到了属于邪恶的气味,浓烈到让我作呕!”
(真是一戳即破的谎言。)亚瑟反驳著:“那是你身上的体臭!别忘了你自己原本的身分--妖鬼,或许你的鼻子没有分辨清楚气味的来源,把自己的味道当成了别人的。”
札诺夫笑了,却倨傲地仰起下巴,面目狰狞,“我早就猜到了你的答案,不过基于‘队友’的情谊还是先知会一声;不管你答不答应,我给你半个小时,撤出自己的部下,还有那个无能的‘公义’,也叫他给我滚。不然,我就会毫不留情地发动攻击,将你们全都杀死。”
“你这么有把握?”亚瑟上前几步,夸张的飞机头几乎要顶到札诺夫的脸,“别忘了,我是你的克星。”
“那是教宗大人的误判。”札诺夫说:“我会用你的头颅来证明。”
亚瑟说:“看来你等待很久了,猎犬,藉著这个机会公报私仇……但是我告诉你,别把上帝的名义加诸在你所作的丑事上,你不配。”
“那就用实力来证明!”札诺夫下了最后通牒,“半个小时后,给我撤出你的部下,不然,你就得死。”
“我拒绝。”亚瑟说:“你应该分辨得出来,那股邪气是谁留下的,但是你却把这点当作了掀起战斗的机会。”
十三曾以黑魔法媚惑众人,自然留下了残存的力量波动。
“是的,我很清楚。那些人原本或许是‘清白’的,但现在不是了。”札诺夫露出满意的微笑,昂然道:“上帝的恩典是严厉的,任何遭到邪恶玷污者,他便是异端,只有鲜血和死亡能洗刷他们的过错。”
语顿,他又说:“若你执意如此,那么你就是共犯、帮凶,也必须死。”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我都很清楚彼此仇视的由来,半个小时后,战吧!”亚瑟头也不回地走入结界,表情没有任何犹豫。
“这就是我所要的!”数百个札诺夫满意一笑,“放心,我会让你死得非常痛苦。”
亚瑟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向前走,过了一个转角之后,却看见了在那里等待的拜亚梭。
“你明知他是故意挑衅,逼你动手。就算你拒绝了,那头猎犬也不可能攻破‘圣者五芒星’。”
“但是难民也出不去了。”亚瑟淡淡地回答:“我对死去的兄长发过誓,必须要护送难民到安全的地方,现在就有这个机会,可以让他们重建家园,不然就算躲在这里,那头猎犬也会不眠不休地等待,直到杀光这里所有人为止……况且,我的家族只有战死的烈士,没有龟缩不出的懦夫。”
“会死的……”拜亚梭很清楚札诺夫的实力,又重复一次:“会死的!”
“那就死吧!”亚瑟并不介意。
“如果你发生了意外,谁来带领我们?”拜亚梭又问。
“乔瑞克,他跟我最久。”亚瑟早做好准备。
“你要当父亲了……”拜亚梭上前几步,来到亚瑟的面前说:“就算为了他好吗?”
“那他会以我为荣。”亚瑟先是愣了愣,依旧没有理会,“告诉他,男子汉的生存方式。”
拜亚梭一巴掌挥了过去。
亚瑟不闪不躲,挨了那一巴掌。
“亚瑟,你是个浑球!”拜亚梭说得咬牙切齿。“你曾经答应过什么?”
“我记得,没有忘过。”亚瑟说话时没有透露出半点私人的情感,“但,这是他所认为我欠他的,现在他来讨了,那我就必须一次了结。”
听完后,拜亚梭面无表情地拔下脖子上的项炼,连同一枚戒指扔在地上,“还给你,我不要了。”说完,便转头就走。
亚瑟没有追上去,只是捡起了地上的戒指,任由拜亚梭离开。
因为,他发现了有人在偷偷地藏在暗处,将一切经过尽收眼底;而亚瑟也知道,他们一定有很多话想问。
“小子们,看够了吧!”亚瑟好平静。
曼尼和乔瑞克才不好意思地从树丛现身,前者更欲言又止:“亚瑟……”
“你们知道,‘暴走骑士团’是谁创立的吗?”亚瑟反问。
“不是你吗?”乔瑞克说。
“是那头猎犬,他提出了这个构想。”亚瑟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身为疯狂信徒的札诺夫竟会是“暴走骑士团”的创立者?
两人大呼不可思议。
“但是,他认为我背叛了他……”亚瑟不胜唏嘘地说:“我们本是挚友,却因为理念不同而疏远,再加上多次的意见分歧,发生了许多冲突,然后变成了死敌。他无时无刻都在找机会报复,而现在,他得到那个机会了。”
原本,亚瑟与札诺夫是梵蒂冈最棒的合作搭档,两人交情之深,可比兄弟手足。但是,札诺夫的作风过于偏激狠辣,让亚瑟不能认同;虽然两上并未因此而引发争端,但在某一日,某场任务中,两人不同的观念终于引爆了一连串的冲突。
那时,两人奉命消灭一头四阶恶魔,可是在苦战中,亚瑟却突然不见踪影,只留下札诺夫一人浴血奋战,当后者拼死将恶魔诛杀,身受重伤,无法动弹之际,亚瑟终于出现了,却将札诺夫一人留在险地,掉头就走。
虽然,札诺夫最后还是成功逃离该处,却对这点无法谅解,并找亚瑟理论。
原来,亚瑟为了保护两名婴儿,所以才分身乏术,无法搭救札诺夫离开。可是,那两名婴儿却是撒旦教徒所生。札诺夫身为疯狂信徒,无法接受亚瑟竟为了两名异端之子而将搭档弃之不顾;但是亚瑟却认为,札诺夫虽然在当时无法动弹,可是恶魔已除,不需担心后患,权衡轻重之下,这才作出了那样的判断。
双方观念分歧,进而引发了口角,盛怒之下,札诺夫竟然杀了那两名婴儿,此举,也成了压垮两人情谊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人大打出手,彼此两败俱伤,可是札诺夫并不打算罢休,并在额头中央、双眼下方画上血痕,以血立誓,总有一天要找亚瑟讨回公道。
“直到现在,我并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有错。”亚瑟肯定地说著。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好险,我是他的敌人。”
曼尼和乔瑞克一人一句,同时松了口气。
“所以,该是了结的时候了。”亚瑟开始整理起发型。
“亚瑟,拔了那头猎犬的牙吧!”曼尼送上了“宙斯之怒”,但以往都是由拜亚梭来作。
“如果你输了,我绝对会把榴梿塞进你的屁眼,让你大叫‘哈里路亚’。”乔瑞眨了下眼,“这是邦教我的。”
亚瑟“啐”了一声,终于露出了除了严肃以外的表情--微笑,让他的五官变得柔和,也散发出不一样的魅力。
他,已经好久没有笑过了!
“上吧!”乔瑞克捶了两下胸口,“捏爆那头小心眼的猎犬的卵蛋。”
“我们不会担心你,也不会偷跑去帮你加油。”曼尼转头就走。
“没错!”乔瑞克也跟著转身。
看著两人离开的背影,亚瑟“啐”了一声,慢慢往出口走去,可是藏在口袋里的左手却握紧了戒指……
□□□□
台湾 别墅
大厅内安静无声,一片死寂。
米白色的沙发沾染了大量的鲜血,勾勒出抽象不规则的图案线条;电视两旁的酒柜玻璃破裂四散,凌乱地落在地毯上;整栋别墅像是经历过一场大屠杀,十多具尸体死状凄惨地倒卧在别墅内,惊恐的表情带著些许讶异,好像不敢相信死神竟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绝无情倒在血泊中,腹部的创口源源不绝地涌出鲜血,染红了那件昂贵的名牌衬衫;他的左腿从膝盖以下完全不见,左脸像是遭到猛兽攻击过,留下了明显的爪痕。他就如那些尸体一样,脸上充满了震惊、讶异,不敢相信地望著眼前的凶手,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
少年并没有回答,左手扣著一名中年男子的咽喉,轻轻使力,便将对方的颈骨扭断,然后毫不费力地将八十多公斤的躯体往外甩去。
“为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少年缓缓地从旋转楼梯走下,脸上的表情从容而平静,一直来到绝无情的面前,说:“已经不需要你们了,就是这样。”
语顿,他也自言自语:“就如同我不再是举足轻重的一样。”
“十几名立委,都是你的信徒,也是你操纵这个国家的权利来源;而我,则是你的左右手,除了我们之外,你再也没有其他后援,你等于毁灭了自己的势力。”绝无情说:“孤单一人的非人之王,又能成得了什么大器。”
“我向来是一个人,一直如此。”少年的眼神空洞,连那份邪气也荡然无存,“你们,不过是舍弃不用的棋子;而我,是非人之王,我的存在就等于妖鬼,况且,我并不需要一个酒鬼来辅助我。”
语顿,他摇头叹息:“我本以为你会重新振作,令我觉得有让你活下来的乐趣,可是你却选择了堕落……绝无情,你真的老了……”
失去王馨之后,少年又变了好多,他解决了心头的隐患--国正邦那一拳所留下的伏笔,也知道了藏在其中的秘密。
“不愧是‘公义’,竟然藏了这一手绝张。”少年笑了出来,又说:“绝无情,你后悔吗?”
闻言,绝无情“哼哼哼”地冷笑著,旋又痛得面目扭曲,翩然俊雅的外貌看起来是如此的狼狈。
“绝无情不曾后悔过。”
“说得好!不论如何,你绝对是我最欣赏的人之一。”少年点点头,又说:“心眼,出来吧!”
心眼这才打开房门,从内缓步走出,慢慢地来到绝无情面前。
“当初的承诺,我已完成了。”
绝无情闻言大讶,心眼加入的条件,就是想要杀了他吗?
“民国七十八年四月二十九日,你还记得这个日子吗?”心眼的声音好小,快要让人听不见。
绝无情虽日理万机,但他并没有忘记那个日子,因为,那正是他开启黑暗的最终之门,蜕变为妖鬼的纪念日。
“你狂性大发,杀了自己的家人,可是你却太大意,忘了确认自己的女儿是否真的死了。”心眼语出惊人,又问:“现在,你后悔了吗?”
绝无情愣愣地望著面前的心眼,回忆那天,自己最小的女儿不过才九岁,想不到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
“葬礼过后,我也变成了妖鬼,却蒙上自己的双眼,发誓若不看见你的尸体,今生宁愿不见光明。”心眼缓缓解下自己脸上的绷带,双眼依旧是紧闭著;忽然,那睫毛轻轻颤动几下,眼皮张开了些许,却又无法忍受眼前的亮光而又闭上,如此反覆了好久,心眼的双眸才完全睁开;眼前的景物先是模糊朦胧,才又逐渐变得清晰,将绝无情的模样映入眼中。
“天可怜见,终于等到了今日……爸爸……”
乍闻那一声呼唤,绝无情如遭晴天霹雳,直愣愣地望著心眼,然后才悲凉地大笑出声:“有这样的女儿,我又为何要后悔了?”
语顿,笑声敛去,绝无情的面容充满了嘉许的意味,他称赞著:“不愧是我绝无情的女儿,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甚至将我蒙在鼓里,完全发觉不出,我绝无情自问算无遗策,竟然漏算了你……好,我有女如此,就算死又何妨。”
“你错了,我并不是你。”心眼轻摇臻首,长发随之晃动,“我不想过你的人生。”
“那更好!”绝无情又赞道:“我才不需要个像我的女儿。”
少年退到了一旁,让这对父女“叙叙旧”,并未出言打扰;自出生便是孤儿的他,唯一得不到的,就是父母之爱了吧!
“过来,让我看看……”绝无情招了招手。
心眼依言上前,走到绝无情身旁坐下。
绝无情的左手放到了心眼的头顶,轻轻抚摸著,那副模样,有如慈父。
“我该庆幸自己断的是腿,并非双手。”绝无情笑得慈祥温柔,“世人皆认为我绝情绝义,谁又晓得无情之人偏偏最是有情。”
语顿,他说:“来,杀了我,吃了我的灵魂。”
“我不吃生灵之魂,而且,我吃素。”心眼摇头拒绝,又问:“那日,你当真没有半点后悔?”
“我说了,我从不后悔!”绝无情表情坚定。
“你说谎了!”心眼起身站起,走到少年身旁,“你卧房里的布置,就像当年一样,从未变过,而深锁的抽屉里仍放著你与妈的照片。”
“我绝无情不说真话,也从来不说,但你可以猜猜,今日有哪些话是真?是假?”绝无情含笑闭目。
那一瞬间,绝无情消失了,被少年以凶兽的异能“吞噬”,或者该说“中和”吧!
而所有的尸体、血迹也在霎被少年的“领域”异能给清理得一干二净,看不出半点存在的迹象。
绝无情死后,心眼顿觉怅然若有所失,前途茫茫,却不知该往何行。
所幸,她也不会活得太久,因为当初与少年碰面时,她所提出的条件便是以自己一命,换绝无情一条命。
“走吧!”
心眼微微一愣。
“我说过,我不需要你们了。”少年又重复一次,“走吧!”
“你不杀我?”心眼面带不解,小声道:“这与当初的条件不同。”
“就算是我偶尔为之的善举,留下一个活口。”少年两手插在口袋,往门口慢慢走去,“差点忘了,是我该走才对。”
望著少年的背影,心眼微微一鞠躬,又问:“您要去哪?”
“作身为非人之王该做的事。”少年头也不回地说:“去跟‘公义’一决胜负。”
少年的背影好孤单,也有些单薄,没有往日意气风发时的模样。
心眼非常清楚,自己再也见不到少年了。
“谢谢你……”
“也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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