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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胜第一个跑了过来,厉风笑着跳下马,紧紧的抓住了独孤胜的手:“独孤统领,我不在府里,一切事务可是让你操心了。”
独孤胜嘎嘎直乐,连忙摇头说道:“哪里,哪里,这是独孤我应该做的……世子他们的车队已经到了三天了,不过一直都在城外等候,就是等着厉统领带领人马过来啊。”独孤胜压低了声音:“世子说,恐怕那朱允玟……诶,看我这张嘴。世子说,恐怕那新皇上会对我们不利,所以一定要等人聚齐了才能进城,所以一直在用斋戒的名义死守在城外。”
厉风点点头,示意自己明了了。然后厉风笑着看向了任天虎:“任大哥,你们幽冥宫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应该会有一些,诶,能够让人的容貌改变的东西吧?我上次和应天府内一个大官儿照过面,他可是我们对头方面的人,要是被他认出来了,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任天虎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殷勤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掏出了一张薄若蝉翼的面具,笑道:“这是用上好龟甲熬出的龟胶加上一种百蛮之地出产的一种树汁做辅助材料,用生扒的人皮制成的极品面具。这人皮么,可是都选用的十八岁到二十二岁血气最充足的年轻人的,弹性好,而且活力强,透气极佳,每半个月才用打理一次,最是安全不过了。”
厉风已经接了过来,突然听到这是用活扒的人皮制成的,不由得手一麻。但是他转瞬就想到:“娘的,我活人都杀了这么多,一张人皮算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好害怕的?诶,不过这东西,还真是邪门啊。”想到要把一张死人皮戴在脸上,饶是厉风鬼筋结这么多,还是不寒而栗。
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如果不用面具,那就铁定要和方孝孺会面,这可是更加了不得的麻烦事。所以厉风只有强忍心头的不舒服,把这面具套在了脸上。那任天虎急忙用手在厉风脸上抹了几下,让这面具和厉风的脸颊完美的贴在了一起,然后用那种混合的胶汁轻轻的抹了一层,当下厉风就换了一副容貌。
小猫拖着那根沉重的棍子走到了厉风身边,瓮声瓮气的吼到:“诶,风子,你的脸蛋变得漂亮了。好像路上看到的那些女娃娃。”厉风愕然,你小猫怎么说话呢?我厉风可是个大男人,怎么又长得象女人了?不过,想来是这面具太漂亮了,和厉风无关。
任天虎嘿嘿直笑:“这倒是,这是我三弟在成都府碰到的一个年轻人,年少而有文名,结果把我三弟中意的一个女子的芳心给掳掠过去了。三弟一时气愤,就把他满门灭了,把他的皮扒了下来做成了面具。这年轻人不仅是文采好,而且容貌俊秀端庄,也是整个成都府都有名的……嘿嘿,这样的容貌配合厉大人这样的英雄气概,正是相得益彰啊。”
任天虎不自觉的开始恭维起厉风,因为他看到燕王朱棣对厉风是越来越赏识,而自己幽冥宫又是厉风引进的,因而只有和厉风打好了关系,这才是日后自己三兄弟飞黄腾达的路径。
而独孤胜则是被突然走过来,拖着根铁棍砸得地上石头乱蹦弹的小猫吓了一跳,他惊呼:“好一条金刚大汉,厉头儿,这位是……”
厉风笑着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我师傅用来看门的童子小猫,大名叫做虎,因为没有姓氏,所以跟了我的姓叫做厉虎。这次去西安府,刚好他按照我师傅的吩咐,找了个无人的万丈深渊把他的尸体火化了埋在了下面,然后么就出山找我,我们兄弟两,还就真是老天帮忙,让我们给碰到了。”厉风这是把一切谎言可能的纰漏都给堵死了。要是日后有人追查他们师傅的来历,要去找坟墓的话,那就一句话:尸体都烧了埋在悬崖下了,你还要找什么?
至于是哪座悬崖,厉风他们也都想好了,就是青云坪东边百多里地,那里的悬崖海了去了,随便走几步就是一处,谁要去探查的话,就去山沟沟里面自己翻腾吧。
这且不提,厉风又指了指身后的那六十名高手,笑着介绍到:“独孤统领,你看看,除了王府下属的三十五位兄弟,其他二十五个没有穿锦袍的,就是我最近两个月在陕西境内招揽的朋友们。个个都是鼎鼎大名的好汉子,要不是身上的人命案子实在是太多了一些,被官府追杀得受不了了,他们也不会投靠我呢。”
独孤胜猛的吞了口口水,看着那些露出了一脸灿烂笑容,朝着自己不断行礼的绿林汉子。他在心里嚎叫:“天啊,厉大人是要把我们世子府变成土匪窝么?什么叫做身上的人命案子太多?不过,也就算了吧,总算是一批能打能杀的好汉,倒也是可以增加我们世子府的实力。就说二殿下的府里,身上干净的又有几个?”
当下独孤胜想通了这个道理,笑嘻嘻的和那些大汉见礼过了。然后听那些大汉一个个报了自己的绰号和来历,就听他们的绰号吧,什么‘勾魂无常’、‘要命阎罗’、‘五毒飞环’、‘黑心刀’、‘见钱眼开’、‘千里寻花一阵风’……个个都是黑道上有名有姓的,在大明朝的刑部里面挂上了号的江洋大盗。
偏偏这些汉子把独孤胜当成了朱僖府上最有权势的统领,一个个争着向他卖好,那狰狞可怕的脸上死活要挤出灿烂的、天真的、温和的、友爱的笑容,说有多么不协调就有多么的不协调,要多么古怪就是多么古怪,就好像青楼的老鸨装黄花大闺女一样,硬是把独孤胜恶心了半天。
厉风看得诸人都见礼过了,这才点头喝道:“好了,大家都认识了罢?也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赶快去会合殿下他们才是。诶,王爷是没有过来罢?”厉风好像是在路边的饭铺内听说,这新皇下诏书,不许诸位藩王入京祭奠先皇的,只能让各个藩王的儿子、孙子什么的代替他们进京,这还被饭铺内的一票老夫子很是热烈的争论过,说是什么不符合祖制的,所以厉风印象是很深刻。
独孤胜、任天虎跳上了无人的战马,在前方引路,回头说到:“可不是么?那新皇可是害怕藩王带领的护卫军队太多,京师不稳吧,所以我们王爷都走到半路上了,又接到了诏书,只能回去燕京了……厉头儿,这就是你们买的战马么?果然是好筋骨,好力量。”独孤胜很是喜欢的拍打了一下坐马的脖子,那马儿舒服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晃了晃马鬃毛。
厉风笑道:“原来如此。可不就是这些马儿?不过你别说,这马儿还真便宜,硬是被我压价,从三十两银子压到了最后平均不到十八两,王爷给我们的银子可都是足够了,就害怕他们一时半会儿凑不齐这么多马匹来。”
独孤胜和任天虎互看一眼,心下了然,这厉风买马还有个好好商量的么?铁定是招揽人手,欺行霸市,否则哪里有这么便宜的马儿卖?
厉风则是一脸洋洋得意的看着路边农田内的百姓在辛苦的照看自己的田地,他手中马鞭比划了一下应天城,笑道:“兄弟们,进了城,咱们该怎么乐就怎么乐。惹着我们的那就放手给我打,杀了他也没有关系;总之呢,杀人抢劫,只要你不放火把禁军给招惹出来,那就没有问题了。应天府么,那是富得流油的地方,当年老皇帝可是把凤阳的大户人家,都给搬迁过来了,过路财神,不沾染点油水,我们也对不起自己啊。”
那一票江洋大盗整个眼珠子都发光了。独孤胜则是心里大惊,低声呼到:“厉大人,这可不妥罢?”
厉风淡笑:“有什么不妥?”他一马鞭子抽裂了路边的一棵柳树,冷笑到:“说不得,我们最后还要整顿兵马,从应天城冲杀出来,总是要放火的,不如事前给他们添点乱子。”他回过头去,看着那些绿林豪客:“不过,不管怎么说,要是你们被刑部或者锦衣卫又或者禁军的人抓了,我可不认识你们。要是你们敢牵扯出我来,小猫的厉害你们是见识过了的。”
那些豪强偷偷的瞥了一眼神气的坐在马背上的小猫,整个脸色都白了。他们连连应是,发誓说拿了金银珠宝,一定给厉风大头,他们拿小头。万一出事了,他们也绝对不敢把厉风给供出来的。
厉风很满意:“那么,等下见到了殿下,你们就每个人先领个职位了,然后就自己出去自由活动吧……诶,算了,你们还是现在就自己进城吧,省得万一殿下身边有京师锦衣卫的人,看到了你们和我们在一起可不好。”说完,厉风突然想起自己手中长剑还是夺自方独行,那方孝孺肯定也认识自己的剑子,于是掏出了一块包裹布,把长剑紧紧的缠了起来,塞进了马背后的褡裢里面。
阴老太监会意,他也是参加了对方庭钧的刺杀行动的。老太监在背后偷偷的比划大拇指,赞叹到:“别看这厉风平日里疯疯癫癫,行事的时候倒是很有心计的。吕公公要我好好的观察他,这不就看出他的本事来了么?……嘿嘿,看来吕公公对他可是赏识得很,回去好好得向公公说说他得好话,公公也一定高兴。”
朱僖他们的车驾停在了距离应天城还有三里路的一个小村子里面,厉风他们到村子里面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而那些绿林豪客则是呼啸着穿过了村子,五人一组的嘻嘻哈哈的带着假路条冲进了应天城。
厉风走进被朱僖包下的客栈大堂的时候,朱僖正满脸笑容的对着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说话:“鲁大人这可是怪罪我们的意思么?皇爷驾崩了,我们做孙子的,自然是要赶紧赶去祭奠的。但是朱僖我路上偶感风寒,浑身不舒适,如果现在去祭奠皇爷,岂不是亵渎了么?请再稍候两天,等朱僖我身体安好了,定然进城去。”
那皮肤黝黑的锦衣卫指挥使皱眉到:“世子殿下,这可是不符合朝廷规矩的。几位辅政大臣可是要我们出城迎接各位世子,如今周王世子他们已经进城了,就世子你们还在城外逗留,恐怕,下官身上的责任不轻啊。”他在心里怒骂:“活见鬼,五六月的天气,你感染风寒?莫非你们王族世子的身体就这么娇贵么?”
坐在一旁喝茶的朱僜眼里杀气一闪,他旁边的慕容天立刻就摸上了自己的剑柄。鲁指挥使眼角余光瞥到了慕容天的动作,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闭上了嘴巴。他身后的几个锦衣卫大汉也是面容一肃,右手紧紧的握住了腰间绣春刀的刀柄。
朱僖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正要说话,小猫已经先于厉风闯进了大堂。身材过高的小猫一脑袋把门框连同上面的尺许方圆的一块墙壁整个的撞得倒塌下来,随后那大海碗粗的铁棍重重的在地上杵了一下,张开大嘴狂吼:“肉啊,烤肉……卖肉的,把肉拿出来。”‘轰’的一声巨响,他的铁棍没入地板有两尺多深,整个客栈的大堂都晃悠了一下。
朱僖吓了一跳,朱僜眼里射出了发现珍宝一般的奇异光芒,拿着一匹玉狮子正在手上把玩的朱任则是受惊,整个跳起来一声惊呼,手中的玉狮子朝着门口方向丢了过来。
厉风笑嘻嘻的从小猫的腋下穿了过来,一手抓住了朱任丢出来的玉狮子,看了一眼笑道:“好货色啊,市值起码超过一万两银子。三殿下,这是您的宝贝吧?”他走上去几步,把玉狮子递给了朱任。
朱任连忙接过了,然后惊讶的看着厉风,喝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不认识你?来人啊,这人怎么闯进来的?给我赶出去?”
小猫张开嘴大吼:“娘的,谁敢赶我们走?”他提起铁棍,‘呼’的一声在空中挽了个棍花,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在客栈老板无比心疼的惊呼声中,那铁棍又在地板上穿了一个窟窿。整个大堂里面一片肃静,就连朱僜在内,都被小猫无比的威风给压制住了。
朱僖则是已经听出了厉风的声音,他惊喜的叫起来:“哈,厉主管,你可是来了。哎呀呀呀,我看到你来了啊,这头热风寒的病可就好了。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师锦衣卫的指挥使鲁大人,他是来接我们进城的。”虽然不知道厉风的容貌为什么改了,但是他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问出来。倒是他身后的任天麟一看到厉风的脸,立刻就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厉风轻佻的吹了声口哨:“哦,不过是一个指挥使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爷我还是都指挥使,这鲁大人见了我,还要叫我一声大人呢。”
那鲁大人气得眉毛直哆嗦,他身为京师锦衣卫指挥使,想来是抄家灭门如同吃饭一般正常,谁敢没事得罪他?偏偏厉风是藩王世子的属下,没事的话,他也没办法找厉风的罪过,因而只能死死的咬牙,忍下了这一口气。尤其他深知,如果厉风真的是都指挥使,他还真的要叫厉风大人。因而他死死的握住了茶杯,端起来就是一口灌了下去。
厉风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很是关心的问候到:“殿下实在是辛苦了,其实路上不用这么紧赶的,还是身体重要啊。啊呀,二殿下,您也来了?路上辛苦了,我看二殿下也有点瘦了,估计身体也不是很好,不如我们在城外多休息几天吧?”
朱僜嘴角勾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缓缓点头。那鲁大人已经是一声断喝:“大胆,你是什么人?敢替燕王世子决定行止?奉上谕,所有来京祭奠先皇人等,即刻进京,不许在路上延误,否则就是大逆不道的罪名,你承担得起么?”
厉风眼睛一翻,人皮面具上露出了一个呆板的冷酷的笑容,他冷笑到:“老子承担不起,你承担得起么?如果我们世子因为你的催促匆匆进城,身体没有调养好的话,万一突然病倒甚至有什么三长两短,天下人只会说我们世子孝心可嘉。而你呢?你就是谋害我们世子的罪人。”
鲁指挥使愕然,朱僖则是已经会意的捂住了额头,惊讶的叫道:“啊呀呀,我的头,我的头又疼起来了。厉主管,看样子我的病还是没有好啊。不过,百善孝为先,我们还是先进城吧……唉,尽管鲁大人催促我们,甚至是恶言相向,但是么,我们也不能让他难做是不是?万一病倒了,这也是我自己的命不好啊……想来我那堂弟允玟,他会理解我的苦处的。”
朱僖的眼睛横了一下鲁指挥使,那刚才还很是神气的指挥使大人顿时额头一阵冷汗。他心里嘀咕着:“是啊,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还是一家人,都是姓朱的。我没事得罪他们燕王府干什么?我不过是小小一指挥使,只要上面一动嘴皮子,我就要进锦衣卫大牢啊。”当下,他的汗珠子一颗颗的就下来了。
朱僜则是已经按捺不住的站了起来,指着那拎着店老板的脖子吵嚷着要烤肉的小猫,问到:“厉大人,这条好汉是?”
小猫拎着那店老板的脖子,口水全部喷到了他的脸上,嘴里狂吼着:“肉啊,肉啊……烤肉阿……给我两百斤烤肉,然后我们去应天府打劫……”厉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小猫突然反应过来,嘎嘎连声的笑着胡混了过去,没有说出那番要去应天府打劫、抢劫女人的话来。他顺手就把那可怜的店老板扔进了柜台,嘿嘿笑着,满脸天真的看向了厉风。
厉风指着小猫,微笑到:“这位是我的授业恩师看门的童子,叫做厉虎,小名小猫。嘿嘿,二殿下有何吩咐?”
朱僜一听是厉风师门中人,不由得一阵的失望,连连摇头,黯然的坐了下去。他看小猫那根棍子,起码就是五六百斤的分量,而小猫可以舞稻草一样的挥动,那起码就是双臂有万斤的力量,这样一条好汉,他真的是想收入麾下,奈何是厉风的熟人,那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朱僖则是大喜,跳起来走到小猫身前,看着那几乎要把一副都撑裂的肌肉,连连点头:“好汉,好汉……哈哈,厉主管,我这里就先保举他一个千户的官衔,你看可以么?”
厉风连连点头:“中啊,小猫他除了会打架,什么都不会。让他当一个把总都是抬举他了,只要有酒有肉养着他,让他做小兵都好。”
一时间,这燕王府的三个世子和厉风闲扯起来,先是很隐晦的问了问厉风的‘生意’做得如何了,然后又问了问厉风带了几个人过来。等得时候不早了,朱僖又摆上了谱儿,叫了极其丰盛的一桌子,大家都吃饱喝足了,这才准备动身进城了。
厉风在出店门的时候,笑嘻嘻的塞了一张银票进那鲁大人的袖子,低声说到:“鲁大人,我们世子的确是身体不舒服,稍微有了几天的耽搁,您就多多包涵,啊?总之只要您不说话,谁知道呢?是不是?如果您非要说一些不怎么中听的话,恐怕,嘿嘿,日后我们也不好相见啊。实话实说,一个指挥使么,嘿,不是什么太大的官儿,是不是?”
鲁大人心里一股子煞气冲上来,就要翻脸,但是他突然想到厉风的后台是燕王府,顿时又生生的吞下了这口气。他拿出那张银票,要递还给厉风,干笑到:“厉大人实在是客气了,这实在是下官的本分。”
厉风一翻脸,先天真气破体而出,诡异的气场立刻笼罩住了他,厉风用从任天麟那里学来的‘九幽搜魂魔音’低声笑道:“这么说,鲁大人是不给面子了?”
刺骨的寒气笼罩住了鲁指挥使,他感觉厉风彷佛是一个漩涡一样,就要把自己的生命和肉体都吸了过去。一种无形的恐惧在心神的最深处冒了出来,瞬间就控制住了他的全部灵智。鲁指挥使满身大汗,他哆嗦着把银票塞进了袖子,寒蝉一般的说到:“不,不,下官没有这个意思,下官的意思是说,一切都按照厉大人的话办。”
厉风轻轻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脸蛋,轻轻的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腰间,顺手就把他腰上的那柄青铜剑鞘的宝剑给抓了过来,挂在了自己腰带上。又顺手抽了一张银票塞进了他的袖子,厉风笑道:“我的长剑路上用来射兔子,结果被兔子带走了,鲁大人,这柄长剑的价值最多就是十两银子,我出两百两,足够买了吧?”
那鲁指挥使号称京师锦衣卫内最凶悍的一员干将,谁知道碰到了厉风,硬是被厉风吃得死死的,尤其他现在心魂都被厉风的先天真气以及魔音所摄,哪里还敢说不好?虽然他那柄长剑是从某个被抄家的大臣家里搜来了,价值起码是五千两银子,但是他也没敢说什么。
等得厉风走远去伺候朱僖登上马车,这鲁指挥使才偷偷的掏出两张银票看了一眼,然后他差点气歪了鼻子。两张银票加起来不过壹千二百两,他还倒陪了一柄宝剑出去。不过,厉风那强大的气息实在是吓破了他的胆子,他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反正那宝剑也是没花本钱的。
鲁指挥使在背后对着厉风低声诅咒了一通,然后盘算了一阵日后要如何如何报复,满脸带笑的带着属下锦衣卫上前,骑着马给朱僖带路。
加上朱僜自己带的军中属下,这支队伍一共超过了八百人,长长的队伍彷佛一条大蛇,跟在领头的鲁指挥使身后,朝着应天府行去。厉风在马上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长剑,脸上笑开了花。这长剑长三尺半,宽二指,虽然不如青冥,但是也是一柄极品的宝剑了。骑马跟在他身边的朱僜可以听到,厉风正在那里低声嘀咕:“什么狗屁锦衣卫,说什么天下搜捕,彷佛滚汤泼雪,好像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一般,这回还不是在我这里吃鳖?呸,锦衣卫了不起么?”
朱僜哑然,看着厉风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厉风一个马位后,小猫坐在朱僖马车的车辕上,抱着一烤猪头正啃得高兴。就看着那硕大的猪头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被小猫整个的啃成了骷髅,随后扬手就丢了出去,差点就把一个王府护卫给砸下马来。然后那小猫又从腰间挂着的巨大麻袋里掏出了一条煮羊腿,闻了闻后,皱了下眉头,张开大嘴又是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哼哼着:“不是烤肉,不香啊,不过,好吃。”
朱僖也走出了车厢,站在小猫身边看着小猫发狂一般的狂啃羊腿,不由得赞叹到:“昔有勇士樊哙,顿食生‘肉食’(猪,但是明朝避讳称为‘肉食’)后腿一条,但今日观之,厉虎实比樊哙更胜一筹。”
厉风听到朱僖的夸奖,差点就栽倒下马:“这算是夸奖么?樊哙是勇士不假,但是你还没有见过小猫出手,如何知道他这么厉害呢?无非就是小猫能吃,比樊哙能吃十倍罢了……也对,也许历史上的猛将,都是越能吃的越能打架,这小猫还是天生的该做猛将啊。”
而朱僖身后的小李子,则是愁眉苦脸的看着抱着羊腿狂啃的小猫,心里嘀咕着:“这下可好,这人一个人吃的,足以比上十几条壮汉,这府里的开销,可又要增加了。幸好厉风他师门只有这么一个看门童子,要是来一千个的话,恐怕王爷都养不起了。”
应天府(南京)四周低山盘曲,山环水绕,自然风貌独特。气势磅礴的长江自西向东横穿市区,辖内有秦淮河、滁河、玄武湖、莫愁湖、石臼湖、固城湖等流域水网纵横交织,水面占全市面积一成以上。后世评述:“其位置乃在一美善之地区。其地有高山、有深水、有平原,此三种天工,钟毓一处。而又恰居长江下游两岸之最丰富区域之中心,南京将来之发达,未可限量也。”
而此时,应天府也是整个大明朝最繁华的场所。自从朱元璋建国之后,他嫌应天府不够气派,干脆的就把天下富商、大户、世家全部迁徙到了应天,举天下之力建造了这么一座雄伟无比的城市。城内挥汗如雨,挥袖如云,往来的,尽是外地客商、四海游人。那来自海外各国的商船,很多就直接顺着长江直上,停靠在了他的码头上。
虽然此时因为朱元璋的死,天下人都给他老人家戴孝,所以市面上显得冷清了不少,但是这繁华的景象毕竟是甲于天下的,所以饶是厉风跑了不少地方,还是被这里的景色给弄得瞠目结舌。他低声说到:“乖乖,上次过路的时候没有仔细看,这回可是……发达了,如果能够把应天府给洗劫一次,那是多少银子啊。”
朱僜则是冷眼看着城墙上的城防士兵,看着那些在路上往来游走的禁军小队。他冷笑着向身边的慕容天说到:“如许士卒,虽然也堪称雄壮,但若是我燕王府铁骑,三万人,我可破此城。”
慕容天眼里闪过了激动的光芒,跃跃欲试的看着一名骑着战马,带着两百多人的巡逻队路过的百户长,低声说到:“不知道,他可堪我一击么?”他手紧紧的握在了自己的剑柄上,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的暴跳了出来,显得他是无比的激动,正在用极大的毅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朱僖低声说到:“禁声,这应天府,原来见面胜过闻名……奈何,不是我们的。”朱僜和朱僖对望一眼,两兄弟生平第一次有了那种心灵想通的骨肉之情。朱僜生平第一次,因为朱僖话而点头。
小猫又啃完了一条狗腿,抓起那骨头胡乱的丢了出去,然后正在砸在了那百户长的马儿眼睛上。马儿受惊,整个的惊跳了起来,那百户一时不注意,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顿时朱僜属下的那些将领爆发出了哄堂大笑,对应天府所属军队的战斗力,在心目中的评价又是低了一筹。
那百户气急,跳起来抽出佩刀就喝道:“儿郎们,给我抓起来。”
‘哗啦啦’一声,厉风手一挥,王府的护卫把这些士卒给包围住了。厉风尖叫:“抓了我们?你们要造反不成?一个小小的百户,敢抓燕王世子,你的脑袋不要了?来人啊,给我砍了……”小猫一听厉风发话了,立刻抽出铁棍朝着那百户砸了过去。他哪里知道什么好歹?总之就是厉风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砸死了这个百户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小猫才懒得计较。
朱僖沉喝一声:“住手,厉主管,快快止住他。”朱僖和朱僜心里都急了,刚进应天府,就打死禁军百户,这可是一个极大的罪名。如果朱允玟真的要对付他们,这谋反作乱的罪名可就扣得死死的了。
那百户已经是狼狈不堪的躲过了小猫的棍子,扑面而来的暴风,让他差点就喘不过气来。因为手上油腻,一下子没有抓好棍子的小猫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圆了,咆哮了一声:“娘的,你还敢躲?老老实实站着,让我打死你。”说完他又举起了棍子。
厉风懒洋洋的叫嚷了一声:“小猫,住手。唉,我说砍了他的脑袋,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你怎么就当真了?看看,吓得人家百户都差点尿裤子了。”厉风的话刚说完,那朱僜所属将领顿时又是一通狂笑,笑声中,这些来自燕王府的大将对于南方军卒的藐视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百户气得浑身直哆嗦,看着厉风他们几百人围住了自己,不知道来路。路上的行人已经是围拢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站在场边,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朱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到:“这位大人,一切都是误会……那块骨头,倒也不是认真要去砸大人的马匹的,而大人就口口声声要抓人,恐怕是过火了一点吧?如今先皇治丧,我们还是不要乱起纠纷的好。”
说着说着,朱僖本来笑眯眯的脸上就笼罩上了一层古怪的青气,看起来彷佛恶魔一般。那百户看了看站在马车上,明显出身富贵的朱僖一眼,竟然不敢多望一下,连忙低声说到:“如此,倒是下官莽撞了。”说完,他灰溜溜的带了手下士卒,分开人群逃了开去。走出了两百多丈,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奇怪,我脑袋有病么?这里是应天府,我干吗要听他的?”
那鲁指挥使这时候才走了过来,笑道:“各位,不过是一场误会,我们还是赶快几步吧。给诸位的居所可是已经安排好了,等稍微洗刷一下,可就要奉诏进宫了。”
朱僖点点头,坐回了马车,厉风整顿了一下人马,车队顿时继续顺着大道前行。路边的百姓看到这车队如许的威风,不由得指指点点的说到:“好威风的官人,看样子,又是哪个王府的世子到了吧?啧啧,果然是好神气啊,身边都还跟着这么多人呢。”有那好事的市井之徒,就偷偷的跟在了车队后面,贴着路边走着,想要打听清楚朱僖他们的来历,然后回去好好的吹嘘一番。
厉风定睛四顾,看到这应天府经过了朱元璋几十年的治理,的确是繁华得厉害。路边的楼层都是三层以上的,尤其是沾染了南方的富贵气息,一个个雕梁画栋,看起来很是华美。尤其那规划城池的,很显然是一个绝顶高手,在大街上行走,可以透过楼房与楼房之间的空隙,看到后方那一层层的院落和高挑的飞檐,加上朦胧的水汽,有一种深山古寺的幽邃感觉。
行走在这样的大街上,朱僜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快,他热血直冲脑门,眉心处那一根血管疯狂的跳动着。他在心里狂吼:“允玟小儿,你凭什么可以享受这样的富贵?我们就只能困守北疆,给你做守门的狗?妈的,我朱僜就算是要和元蒙拼命,我也只愿意为我自己的天下打拼。你朱允玟,有什么比我强的?你凭什么做皇帝?凭什么要我父亲对你的诏令下跪?”
朱僜轻轻的咬着牙齿,看着路边的那些避开他们车队的百姓,冷笑着:“总有一天,你们会跪倒在我的足下,而不是朱允玟那臭小子的大腿下面……我十二岁可以赤手搏杀猛虎,那朱允玟十二岁的时候,还在尿床呢。”
那朱任则是在马车内贪婪的看着这应天府的繁华,他流淌着口水说到:“如果是父王做了皇帝,我不就可以封王了么?如果有这么一座城池,老天爷,我可就是享受不尽了。”
进了给朱僖他们安排的院子,宫廷里面的礼仪太监已经闻讯冲进来催促了。他们催促朱僖他们飞快的换上了丧服,然后就朝着皇宫赶了过去。路上,车队经过了一个菜场,厉风眼珠子转悠了一下,鬼一样的掠下了马背,冲进了菜场,然后又很快的冲了出来。
他偷偷的在朱僜的手里塞了几个物事,朱僜看了一眼,却是尖头小辣椒和陈年的老姜。朱僜大讶,低声问到:“厉大人,你这是?”
厉风阴笑:“二殿下,你确信你在先皇灵前,可以哭出来么?”
朱僜恍然,脸上挂起了一丝笑容,飞快的把那些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腰带里面。厉风又跑过去,把这些东西递给了朱僖和朱任。正愁着自己心里还没有一点悲伤感觉的朱僖,看到了厉风送来的这些东西,不由得大喜,连忙接过了,想了想,他就直接在车厢内把那老姜挤出了汁水,涂抹在了那手绢上,然后那小辣椒则是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衣领之内,以保证自己一低头就可以咬到。
朱僜看到厉风到后面朱任的车前去了,这才低声向慕容天说到:“要说偷鸡摸狗的本事,虽然见不得光,倒是也有用。慕容,你得好好学学啊。”慕容天看了看厉风一眼,不能不服气的叹息了一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大明朝的皇宫门口,无数豪华的马车以及鞍鞯鲜明的马匹聚集着,许多身穿丧服,身材彪捍的大汉目光炯炯的看着四周。更有很多的太监是聚集在了一起,各自用天南地北的土话交谈着,互相拉关系、谈交情,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门口处,一个司礼太监大声的,尖声尖气的叫嚷了起来:“燕王府世子朱僖、朱僜、朱任到,接……”
漫长的声音一声声的从宫廷大门处传了进去,彷佛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了这尖锐的呼喊声中。
朱僖他们每个人都嚼烂了一颗极辣的辣椒,顿时满脸通红的,眼泪汪汪的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朱僖更是用老姜汁抹了一下眼角,顿时眼泪水汹涌而出,他嚎啕大哭起来:“皇爷啊,您,您可就这么去了。”声音尖锐,痛苦无比,彷佛深闺怨妇,突然听到自己被丈夫休了一般。
那朱僜更是直着嗓子,中气十足的咆哮起来:“哇呜呜呜,皇爷啊,您,您……呃……”他轻轻的打了个饱嗝,肚子里面狂骂:“厉风,你选的是什么辣椒?怎么这样……天,听说南人每天没有辣椒不欢,他们受得了么?”他的舌头上越来越火烫,最后他实在是承受不了了,直着嗓子杀猪一样的嚎叫起来,声音是震得宫门都在‘嗡嗡’做响……
而那朱任则是更加精彩,他一不小心,把姜汁弄得太多,溅到了眼睛里面,顿时疼得他在地上乱滚乱爬,鬼嚎着:“天啊,天啊,天啊……呜呜呜……”就没一个整词儿了。猛的一抬头,他整个眼眶都是通红通红的,彷佛在路上就已经哭了无数次一样。
宫廷门口的那些大内禁卫一个个都傻眼了,拼命的摇头:“要么说怎么燕王是先皇最看中的儿子呢?看看,人家三个世子,对先皇的感情多深啊。其他的那些世子,唉,就不要说了,到了大门口,居然还在商量晚上是去秦淮河还是叫姑娘了去自己的住所,真是……”
慕容天目瞪口呆的看着弯腰嚎叫的朱僖、痛苦得近乎要呕吐的朱僜、在地上乱爬几乎陷入疯癫状态的朱任,不由得偷偷的向着厉风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好样的,果然是……高明啊……”
一大票的司礼太监流淌着眼泪的把三人搀扶了进去,然后说可以有十五个人跟着进去,立刻厉风、小李子、小猫、慕容天、雷啸天等一票亲近的下属就跟着进去了……
那些随行的护卫看到没事了,顿时互相攀谈了起来,他们干脆的摊开了席子坐在了皇宫的门口,扯着嗓子天南地北的乱叫嚷着,一时间这些护卫是其乐融融,互相问候各自王府封地的年景如何,兄弟是何方人士,大家等下有闲了是否去好好的乐乐等等,他们就差点去买点熟食、美酒,放在皇宫大门口聚餐了。
就在朱僖他们进了皇宫不久,那本来不过隐隐传出号哭声的皇宫大内,整个的哭喊声突然的拔高了三倍的音量,整个应天城,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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