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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汉军一路横扫,各处的葡人除了先期在岸边投降之人外,躲在暗处角度或是房屋内的,却抵死不肯投降。需得炮轰或是火烧,这才有漏网之鱼出来投降。汉军自清晨入城,直至黄昏时分,城内已然肃清,再无缺漏。那些当地土人驻军,先是躲的老远,待到了傍晚时,眼见汉军已肃清全城,其间再无凶险,一队队土人兵士却在各级将领的率领下,狂冲入城,一面与汉军将军们联络,口称助战,一面四处烧杀淫掠,城内立时火头四起,无数土人百姓奔逃呼号,有不少见汉军军纪良好,无有军士骚扰百姓,便一个个跑到汉军身边,希图保护。
李侔原欲在此驻兵,弹压乱兵,却被李岩与黄龙急召而回,说是余敌未肃,上岸的汉军人数太少,需防人偷袭。他原欲不理,待陈贞慧被黄龙与李岩二人说动,亦命人来请,李侔推脱不得,只得命收拢军队,慢慢儿往港口撤回。
上船之后,他也不顾一身的热汗与黑灰,急步奔行,到了舱口附近,已见其兄与黄龙等人正笑脸相迎。
“大哥,黄将军,你们这是什么用意?”
李岩只睨他一眼,见李侔一脸的黑灰烟尘,头发亦是染满了草灰,便知他又累又热,很是急躁。因向他笑道:“你别急,先去擦洗一把,再来说话。”
长兄积威之下,李侔却也不敢公然抗命。只得悻悻而去,到舱门处令亲兵提来冷水,痛快洗了一把。待神清气爽后,便入房一屁股坐定,向李岩道:“大哥必定有用意,还是请明示吧。”
“陛下在我们来时有言,南洋情势甚是复杂,如马六甲等地,不能纯以武力制之。在汉人没有成为主宰之前,要用土人来压土人。此处与爪哇不同,汉人数量很少,亦没有什么宗族势力,盖因国弱民穷之故。是以此时土人军队做乱,正是咱们的好机会。”
李侔亦不是笨人,自然是一点就透,因向李岩问道:“大哥的意思可是咱们先坐视不理,待这岛上的土人打成一团,甚至柔佛国来凑热闹,到时候一概以叛兵为论,痛剿一番。然后再扶持汉人和受害的土人,就可以事半功倍之效?”
黄龙鼓掌笑道:“贤兄弟果真都是聪明之极的人物。林泉兄下午便有了此计,李将军亦是一点就想的通透,当真是令人佩服。”
“不过如此做法……”
李岩断然道:“不必多说。不但是此地如此办理,日后统管整个南洋,都需挑动土人内斗,让他们成日内耗!治理外邦的土地,纯以武力不成,没有武力也不成。善用者,方能治人。明成祖以五十万人征安南,设三司,最终失败,汉军攻下倭国和吕宋,却能安然治之,这便是道理。”
汉军上层如此计较,自然便不会再去理会城内及整个岛上的纷争。反正时间尚且宽裕,汉军除了偶尔上岸补充一下物品外,竟是对整个岛上因缺乏权力真空而打生打死的局势坐视不理。直待五天之后,原本雄心勃勃,想利用此次汉军攻打葡人而重振王室威权的东马国王室前来求援,请求汉军上岸平乱,打击叛军。言辞哀怜,恳切之至,言道汉军可与葡人一样,为马六甲真正的主人。赋税、法律、语言,皆从汉人之例,当地为数不多的汉人侨民,亦可为官。到了此时,已完成达成预期中的目标,陈贞慧当即允准,派汉军上岸剿乱之余,又奏请皇帝设置都护府,任命总督,将这南洋海道的咽喉之处,从此纳入汉人治下。
用了两三天的时间,五千汉军带着十几门火炮上岸,将多半还是手持冷兵器的三四万土人军队打的鸡飞狗跳,汉军除了偶尔有倒霉鬼被土人的弓箭射中之外,别无伤亡。因爪哇事急,打跨土人军队之后,暂且只将城内的保垒修复,留下火炮和三百汉军镇守,其余军队全数上船,大半的军舰连同补给船一同返回爪哇。
为了让高杰放心动作,还是在攻克马六甲城的当天,李侔已派人乘坐小船赶回,将消息告之高杰,约定日期动手。
此人到不愧是山贼出身,又在张伟身边历练了这么多年。李侔等人率领船队赶回之时,爪哇全岛早已兵火四起,高杰以汉人袭击土人,又以土人袭击汉人,暗夜之中将两边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当地的土人高层中亦有不少被高杰以金银买通,再加上汉人与土人积怨甚深,一个火星下来都唯恐出事,哪里经的起如此的蛮干?
第二天天明,巴达维亚城内已是乱成一团,汉人土人之间不论高低贵贱,见面已是红眼,相互博杀。荷兰当局拼命弹压,设置街垒左右阻挡,只是兵力单薄,无法阻止如此大规模的拼斗。三五日后,开始局限于一城的械斗已经蔓延至爪哇岛上的所有城镇村落。汉人因为人少,由开始的各豪门大族有组织的抵抗和反击占据的优势慢慢消失,无数土人手持着简陋的大刀长矛与手拿着铁叉锄头的汉人拼死争杀。若是与荷人争战,他们到没有这般的勇气,而攻杀处于弱势和善良不善争斗的汉人,这些土人到是勇不可挡。爪哇岛上的汉人虽然亦有过二十万人,与十倍之上的土人争斗起来,已是力不能支,再加上大多数汉人只是耕作经商,对政治之事素不关心。若不是以宗族村寨聚居一处,早已被人全数屠尽。
待李侔等人的船队赶回,爪哇全岛上有人聚居的地方早已混乱不堪。无数饥贫的土人百姓信从了高官大吏们所言的汉人夺取了岛上财富的传言,在盲目愤怒的驱使下,士气如虹,一路将汉人的村寨推成平地,将汉人巨富豪门的的资财田产,甚至耕牛农具一一瓜分,土人所过之处,汉人的财富瞬息间便告消失不见。一惯不欲与人相争的汉人百姓或死或被虐杀,女性被奸淫者不计其数。原本安居的巴达维亚城内的吴、陈、林、郑等几家当地最强大的豪门亦是破家而逃,家人多半身死,十来天下来,已有一万余汉人死难。其余汉人多半躲在山野草泽之中,聚拢成团,以健壮男儿组成军队,勉强抵抗土人军队的进攻。
高杰藏身于爪哇岛深处的一处水哇正中,其中多有毒虫鳄鱼,还有三四人长的巨蟒潜伏出汉,旬日之间,常有人被这些蟒拖入水中,死的惨不堪言。高杰心惊胆颤之余,不知道李侔等人后来是有意拖延,心中怨恨害怕,唯恐马六甲那边出了变故,汉军不及来援,他便要死在这个海外蛮荒之地了。
就在高杰担惊受怕,唯恐汉军援救来迟之际。屯兵海上的李侔等人却已开始踏足爪哇,大队汉军在毫无抵抗的情形下重新踏上半月前曾经戒备森严的巴达维亚城。
略具讽刺意味的是,当地的荷兰总督府虽然无法弹压骚乱,却对汉军的再次上岸一事却是尽了最大的可能来阻挡。汉军甫一上岸,几百名荷兵在军官的带领下立刻迎上前来,质问汉军是何用意。
“不必与他们多说,开炮。”
与前次尽量与荷兰人保持良好关系的态式不同,此次汉军上下已经得到了动手的理由与最好的良机,再与敌人虚费口舌已无必要。在李侔的一声令下,蓄势已久的汉军舰载火炮一起开火,不过一波炮弹打将过去,岸上的所有荷兰军人已经估尸一地,剩下不死的,亦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传令下去,荷人降者可以受降,土人降者亦不受。当地土人,凡高于车轮者,一律诛戮!”
一队队汉军开始有条不紊的在码头列队,卸下野战火炮,在各级武官的指挥以,以三百人为一方阵,每阵携带两门火炮,各自为战。普通的将官和士兵并不知道眼前城内烽火四起,当地土人肆意屠杀汉人的行径其实出自高杰与李侔等人的预谋。各人只知道同根连枝的汉人正在遭受异族的屠杀和迫害,参军当兵的汉军虽然早已见惯了杀戮,然而异族杀害本族百姓的事还是第一回见到,各人都是急红了眼,待听到上官传下的屠杀命令,全军上下立时吹呼声四起,盛赞将军英明。
李侔此次却并没有临敌指挥,他知道整个岛上方圆千里之内虽然有土兵十数万,却九成以上是手持着冷兵器的落后兵种,他们还不如善射的满人危胁更大。这些土人没有实战经验,十万人能被一千荷兰人撵兔子一样赶的满山谷乱跑,射出的箭绵弱无力,除了在箭头上抹毒外,没有半点危胁、他们不善征战,没有善用兵的好将军、没有武勇的习俗,没有对外敌一拼到底的血气。
归根结底,这个民族被异族的宗教入侵之后,除了绵羊一样对武力的恭顺之外,又多了一些对弱者的暴戾之气之外,在政治、文化、武装、科技等各种文明的硬标准上,没有半点进步之处。其实就是在整个亚洲,除了汉族这个伟大的民族,一直屹立于东方巍然不倒,除了几百年的落后僵化之外,一直善于学习,一直进步。只需要解决掉政体上的三百年一大乱的麻烦,去掉儒家拘泥法古的教条,又没有清朝时对学术文化进步有意识的打压,以张伟所处时代的新兴王朝,鼓动了汉人血脉中远古传承下来的武勇和进取精神,秉承着汉民族第一次统一时秦帝国那样的大一统和铁血的恢宏精神,又岂是这些居住在海外岛屿上的野蛮民族能比拟的。
身着黑色小胖袍,胸腰之际缠有新式的棉甲,头戴圆铁笠,脚穿牛皮军靴汉军肃清了码头附近的小股土人抵抗之后,一半的汉军部队在陈威等卫尉的带领下,先行攻击荷兰人的总督府。其余汉军以三百人一阵,枪刺如林,寒光耀眼,满怀恨意的汉军饱含杀气,开始轧压扫荡城内一股股趁乱抢掠汉人财物的土人。
六千名身经百战的精锐汉军,再加上两千抽调自水师中的水手,八千人的汉军号角声声,战鼓嗵嗵,自早到晚,征杀不已。城内的汉人多半逃光离散,此时留在城内的多半是借机找寻财物的普通土人,初时他们尚且想与这些汉人军队较量一番,待成排的枪子打将过来,这些土人知道厉害,便立时做鸟兽散。遇着千人以上的大股土人,汉军却也并不着急进攻,将用于巷战的小型野战火炮推上前去,或是以大型火箭发射惊散土人部众,然后进击绞杀。
从早自晚,砰砰的火枪声与轰隆隆的炮声响彻全城。无数衣着简陋,还有不少裹着自汉人富人家中抄来的绫罗绸缎的土人死在汉军的炮火之下,金银珠饰古董字画撒了满地,除了激起汉军的怒火之外,指望抛洒物品沿缓汉军进击土人大为失望。眼前的这支军队,好象除了对收割死人的头颅之外,对其余的物事再无兴趣。
到了夜间,暮色降临之际,总督府附近抵抗的荷兰军队早被击跨,近三千名荷兰人垂头丧气的向汉军投降,在昆岗的带领之下,借助着火把的微光,一百多荷兰军官和东印度公司的高层官员在李侔身前各自解下佩刀,宣布投降。
除了决定留下一些老弱妇孺,还有昆岗等公司主层随船押送至欧洲交还荷兰外,其余的健壮男人及军人,一律由船送回南京。出京之日,张伟便命他们要俘获一些健壮高大的白种欧人,用做卫队。葡萄牙人因人种问题,发色个头都差荷兰人一筹,不幸全数被杀,而荷人托了高个金发的日耳曼人种的福,被选用送到京师充做仪卫。这些人此时觉得倒霉,到后来身着中国古代的盔甲,执刀背箭的站在宫门处当差,每天随便晃晃就可得到大笔的俸禄,日子过的轻松惬意之极,各人又觉得很是幸运。张伟此举,亦使得后来大批出使中国的欧人为之惊诧,这却也是后话了。
处置了这批荷兰俘虏之后,又知道城内并无汉人居住。汉军为了避免无谓死伤,便开始以舰队轰城。与野战火炮不同,军舰上的火炮最大的装备有六十多斤重炮弹的巨炮,每一颗炮弹发射出去,射在城内,就可击毁数十幢脆弱的房屋。因城内荷人经营多年,不少土人都受了荷人影响,建筑风格仿照欧式,此时轰击夷平,到也省得日后费事拆除。
此次炮轰一夜未停,军舰上的火光不停闪烁,城内的潜伏躲藏的土人不住奔逃四散,再也容身不住。到了第二天天明,汉军在近岸重新整队征伐,城内一时竟搜寻不到敌踪。
李侔脚踏着满地的死人尸骨,在炎热天气里,看着那些尸身渐渐变色,尸斑慢慢呈现,鲜血处处,趴满着叮食的苍蝇,在样的环境下巡视全城,这委实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传令下去,让陈威带着几个校尉,往城东方向搜寻土人,留下一万个健壮土人苦力,随时掩埋尸体。”
见传令兵依命而去,李侔苦笑回头,向李岩道:“大哥,这差事做的。看看这些人,跟个毛猴子似的,干巴巴,又黑又瘦,居然也拿刀弄枪的,这不是寻死么!”
李岩悠然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不必以此事为念。况且,你现下只看到他们死的凄惨,却忘了他们杀害我大汉子民时候的凶暴了?人啊,就是这样的奇怪之物。刀斧加于别人之身时,凶暴残酷,然则被别人刀斧加诸自身时,却又是显的可怜胆怯。二弟,做名将不但要会打仗,还得心狠!况且,战争不过政治之延续,陛下的话,你要记住。若是不懂政治,你始终不过是一个冲锋陷阵的莽夫罢了。”
知道自已这个兄长是一片好意,正在点醒自已,李侔心中感念,答道:“是。这阵子,我是有些心魔,感觉杀害平民,有些太过酷烈。现下想想,不以土汉互斗,就没法儿上岸大杀特杀,不这样大杀特杀,无以敉平土人对汉人反感和恶意。”
他扬起下巴,看着不远处又有黑烟凫凫升起,知道是远伐的汉军发现土人,正在烧杀,因冷笑道:“这些混帐王八蛋,我让他们不事生产,专门眼红汉人。大哥,咱们在这儿和他们耗半个月,杀上几十万,杀的他血流成河,杀的他看到汉人就叫爷爷,杀的他见了汉人膝盖就软,杀的他们再也不敢和咱们做对!”
“你这么想,就对了。不过,此事不可大事声张。我估措着,陛下从国内派来的援兵最少还需一个月才能到此。咱们就在此等候,先纵兵大杀半月,然后时间充裕,可以招抚流亡,安顿汉民。等国内援兵一到,咱们不但不能告之实情,还需告诉他们,死伤的土人和汉人乃是因互斗而死,我们不过是在攻入之初,杀过一些,那也是争战之际的无奈之举。至于参与其事的将官和士兵,亦需严加训斥,不使胡说。我料想,这种事他们就是偶尔与人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竖起一根手指,向李侔郑重道:“总而言之一件事,你不可将此事公之于世。就是万一事机泄露,亦不可将责任推诿给别人,一力承担下来,可保你无事。”
李侔知道此事严重,忙凛然而立,答道:“是。大哥你教训的极是,我一定听从教诲。”
“很好。此处已没有我什么事,李俊那边究竟如何,我也很难放心的下。我已寻好了一艘商船,送我到吕宋去。这会子,就可以动身了。”
见李侔要说话阻止,李岩摆手笑道:“不必劝。千里长席,也有吃完的一天。你此时事业如日中天,陛下对你很是信重,好生做,为咱们李家争光。至于我,吕宋那边一切从头开始,说起来是方圆百里之主,其实一切草创,不过去主持,实难放心。”
说到此处,他又低声向李侔道:“或者我也要在封地大杀大伐,镇住那些不服的土人。总而言之,你将来若是不得意,还有一个退路才好。”
说罢,握住李侔双手,向他凝视片刻,方才转身按剑而行。李侔停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兄长离去,过了半响,方才转身起步,往城内行去。
自此,李氏兄弟分道扬镳,李岩乘坐小型商船,一路回到吕宋。到封地之后,招揽入流民,整训封国军队,设官立府,鼓励农桑,除此之外,还要经常带兵平乱,将那些做乱的野人鄛灭屠尽,直至三四年后,封国才算有了规模,真正的安定下来。
李侔当日在爪哇纵兵大杀,一连十几日屠戮当地土人,高于车轮者皆诛灭不赦。无数土人闻风而逃,直至水泽山野,人迹不至的蛮荒之地方敢停歇。自此一日数惊,听到有稍大的响动便全族落荒而逃。待后来出使的的使团全数撤走,由国内派来的三营六千汉军镇守爪哇,在岛上立东州府,设安东都护府,统管爪哇全岛之时,方才派官设府,招抚安顿汉人之余,亦允准这些土人重新出来耕作为民,岂料这些土人被吓坏了胆,回到原处的不足十分之三四,大半土人宁愿身死森林,重新成为野蛮部落,也不愿回到平原熟地耕作。其间又有不少出来偷袭汉人,汉朝政府为了对付这些生番部落,到也是很费了心力,直至十余年后,方才安定。那些重回故地的土人全数被打散重编保甲,改变衣饰,着汉服,改变宗教、文字、语言,方才能得到政府的关照保护。那些不愿者,只得委身为奴,没有土地房屋,艰难渡日。
当世之时,爪哇岛上是南洋各岛马来土人居住最多,最密集之所,人口已有三四百万之多,经此一役,当时身死者已是甚众,后来流落逃亡,葬身水泽山林的更不在少数。又有汉化及内地汉人迁移至此,待几十年后,州府林立,汉朝政府在此设立过百州县,又有数十封国之时,汉人和汉化的土人已占了绝大多数,其余诸岛亦多办如此。南洋一地,终彻底落入中国之手。尾声
时间荏苒而过,一转眼已是汉兴十五年。
自击破满洲,攻克北京,灭亡明朝之后,恍惚间十几年的时光匆忙而过。汉兴二年起,新汉王朝在张伟的决策之下,开始有组织有目地的往海外移民扩张。
汉兴二年夏,击破南洋葡人、荷人,灭除南洋六国,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尽归汉朝。
汉兴二年秋,汉朝使团抵达伦敦。庞大而又华美典雅的中国式宝船及几万中国人的服饰打扮立时惊动整个欧洲。无数欧洲人议论纷纷,既惊奇于中国的强大武力,又被远别于西方文明,却又一样灿烂辉煌的文明所折服。张伟谕令随团出访的戏班、杂耍、各式不同的中国特色工艺品、古董、书籍,甚至是僧、道、儒生,都使欧洲各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震撼。
与一般人不同,所有的欧洲政治家都被中国人的科举制度所震惊。与张伟新封诸候,意图竖立起不同于中央政府绝对权威的地方政治力量时,欧洲却被僵化的纯权贵参政而苦。在他们看来,这个古老庞大的帝国以绝对公平的方法开科取士,以很少的代价取得了稳固过万里疆域统治的成果,这简直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了不起的成就,其核心精神和价值,并不在古罗马和希腊的全民议会之下。
在这次使团的影响之下,当时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勒内、笛卡尔随同使团返回南京,意欲实地考虑中国的政治与文明史的发展过程。因其盛名,受到了张伟亲至南京码头相迎,握手迎接的礼遇。在他到来之后,有不少欧洲哲人与科学家闻风而至,全数被安置在大汉学院之内,受到了极其隆重的礼遇和款待。
而在这些人到来之后,学习中国文明的同时,亦将自身的学说和文明特色带往中国。一个人的影响微不足道,就是笛卡尔那样的大哲学家,亦是如此。而在张伟有意的扶持之下,全国各地原本供奉孔子的学宫全数改为接待欧人,在优厚的待遇和好奇心的驱使下,中国内地的大江南北除了源源不断跑来中国这个强大的帝国传教的传教士外,跑来中国学习与传播知识的洋人越来越多。
在越来越多普通人,而不是具有学识和名声的欧人到来之后。中国政府却突然变的小气,这些普通的欧人不但得不到传说中免费的盛宴款待,连房屋也没有半间。因为传说中的中国遍地黄金,珠宝玉饰都镶嵌在路边做为普通的饰物,这些数以万计的欧人到来之后,才发现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距。
痛苦之余,只得接受中国政府的“好意”,以各自之长,或是成为技师,或是成为教师,那些有些武勇之气的,就被派往奴尔干都司或是葱岭之东,为中国开疆辟土去了。
这次东西洋交流的大潮,直待五六年后,才慢慢平歇。随同使团或是紧随其后来到中国的几万欧人多半都是有识之士,比之那些出海寻求财富的流氓或是平民到底要来的好些。在政府的支持允准下,又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讲学著书,其影响之大,使得整个中国的学界为之震动和恐惧。
原本的小规模交往成为大规模的往来,那些蓝眼金发的洋鬼子一个个出现在自已眼前,也会识文断字,甚至有不少是彼国知名的“大儒”,这样的现实冲击力,是无法用书籍和报纸宣传来达到的。在此影响下,亦有不少中国人前往欧洲实地考察当地的经济与文化实情,待考察归国后,影响力却又比纯粹的欧人来的更加深刻,广远。
汉兴三年,开往吕宋南方海域船队成功发现了后世的新西兰、澳洲等岛。因为其荒凉无人,路途遥远,政府并无立刻开发的打算。只是在沿海地区构筑城堡,派兵守卫,每两年一换。国内的重刑犯人,流放到那几个孤岛上任其生死。
四年,国家废除都察院与刑部,改刑部为法院,都察院为廉政署,一个专门断案,一个专门肃贪。原有的职权或是归于靖安部,或是划归议院。与后世的按行政区域划定法院与反贪部门的的做法不同,法院与廉政署分设巡回法院和行廉政署,或是一个机构兼理几个行政区域,或是一个行政区域因其需要而多设机构,只是依需要而设,不受当地政府甚至内阁的干涉。
同时,加强和改变了邮传部的功能。新设交通部,管理全国各地的道路养护与马车收费,凡修路造桥之事,悉归交通部。而邮传部则放弃交通运营,专业营运邮件和各式包裹,业务甚至远达澳州。与此同时,开始发行邮票并开设邮传银行,负责帮客户转帐和管理财物。
五年,皇长子出阁讲书,皇次子降生。万骑大将军张瑞在原唐朝安西都护府西一千里处,击破奥斯曼土耳其汗国的六万大军,降者十余万,悉数坑杀。奥国的穆拉德六世大恐,遣使求和,中国允其和约。奥国除了丧失了大股强兵,却并没有割让半寸领土,这令其全国上下大为满意,从此与中国的关系大好。
自此之后,中国与奥国商贸来往不断,两国皆受其利。奥国放弃了在宗教事务上指责中国,而在中国的资助下不断西进,成为欧洲各国的超级麻烦。此后百年,这个国家令欧洲元气大伤,在中国资助下的各式武器源源不断的送往其国,而转而被用在与欧洲各国的争战上。
张伟的这一政策令全国上下大为不解。一方面孜孜不倦的在学术和文化上与西方交流,对待欧洲各国的科学家如同上宾;一方面却在海上与各国争雄,经常发生争战,英国与荷兰往北美的航线多次被中国截断,宣战成了欧洲各国与中国习以为常的外交游戏。
因为并没有实质性的说法,这一国策在张伟身后便开始中止。除了与宗教狂热国家奥国的往来渐渐疏远,与欧洲各国的交往却日渐密切。
毕竟后世的掌权人,多半是从小就接触欧洲文化的后辈,天性里就带有对欧洲的好感,把回教国家视为野蛮的国度。
这一后遗症,是当时为了在科技和文化制度上迅速改变和发展的张伟所料想不到的。这一造成欧洲并没有他预料中的那样停顿发展,在他身后不久,北美和南美就充斥着冒险的欧洲人,比之他在世时,更加的繁荣发达。
六年,皇帝突发重病,整个国家为之震怖。皇长子年未弱冠,张伟手下的猛将们雄心勃勃,内阁并无约束军队的权力,若是突发事变,国家未必能承受这样的重创。
七年,张伟病愈后,开始整斥军队。除了加强兵部在兵员、装备、经费等各项约束力外,设立枢密府,将参军会议并入,每一军种各有两名枢密使执掌,凡有调动军队的命令,需要皇帝的命令与所有枢密使的同意签押,军队方能调动。除此之外,调动百人以上军队的命令,视为谋反。
八年,万骑在中亚大破鞑靼,并与俄国数百骑遭遇,万骑上将军李侔并不请示,将敌骑尽数射杀。事后禀报枢院,枢密使周全斌意欲处之军法,被张伟阻止。自此之后,汉军凡遇俄人,悉数斩杀。
九年,被赶入西北之地的李自成在与张献忠的争斗中失败,率十余骑至玉门关,叩着请降。
张伟对这个历史上有名的闯王很有兴趣,着人将他带到南京,亲自问话。到了谈话的最后,李自成突然质问皇帝,汉军十几万人停在玉门关外,却不肯入关讨伐。到后来汉军由外蒙草原绕道西进,包围张李二人,亦不肯加以消灭。十余年间,张李二人在当地争斗不止,百姓被驱赶如猪羊,当真是白骨暴于野,千里无人烟。李自成就是因为心地不如张献忠狠毒,方才败在其手中。到了此时,整个原唐朝的安西地界人口不足二十万,兵不过两三万人,其中在当初反抗最烈的畏兀尔人,已然亡族灭种。
面对李自成的逼问,张伟只大笑答道:此事朝廷自有考量,尔不必多言。既然张献忠荼毒百姓至此,朕派兵剿灭就是。
因而派兵,旬月间张部覆灭,因其人及其部下惨酷至泯灭人性,张伟诏命不准受降,全数诛灭。
十年,禁全国妇女缠足。
十一年,谕令全国士绅书生一体纳粮完税,全国至海外各州计亩征收粮税,改丁银为从田亩征收,有田纳赋,无田者免赋。凡有抗命不从者,征收其地,发其全家至夷州(澳洲)。
在此严令之下,无有人敢违抗诏命。然而士林间非议甚多,张伟一概不理。有沂州书生吴可读在南京宫城外服毒尸谏,张伟命人厚葬,然而诏令始终不改。
十二年,海内晏然,群臣奏请皇帝封禅泰山。皇帝下诏,凡进言者,一律罚俸一月。
十三年,谕令重建北京,修补破损的北京宫室,诏命允准官民百姓身家清白者入内观阅。
同年,允准各省、都护府依当地情形,在不违反中央宪法前提下,自已制定法例。各公候封国,亦如此例。
十四年,何斌之国。周全斌、张鼐等人紧随其后。
原本在内心深处并不想之国的开国郧戚纷纷之国,实因在封国内部,等若君王。再加上封地经营多年,富庶不下中原。开国众将或是有病,或是年老,欲觉政事军务繁芜,纷纷之国。
同年,吕宋省六十余公候伯子男贵族会议,推立何斌为议长,决断各封国事务。吕宋省总督风闻其事,上奏请求皇帝制止其事,张伟留中不问。与此同时,内地各省的议院亦渐渐由当地的退职官员和名人士绅充任,能量大增。
汉兴十五年秋十月初一,西方纪元一六四八年,开始以周召共和纪年。是年为大汉纪年第二千四百八十九年,并指令此日为国庆日。
十月初五,经过由退职首相、尚书、法院大法官,再有伯爵以上的贵族一致同意,依皇帝继承法的规定,命令现任内阁首相宁完我奉金册金宝,册立皇长子为皇太子。
同日,皇太子行加冠礼。
皇帝在忙碌一天后,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自天启四年,公元一六二八年回到明朝之后,张伟就很难有休息的一天。此时整整二十年时光过去,他已人到中年,精力大不如前。急急的册立教养成功的皇长子为太子,为他处理一些日常琐事,也未尝是此人为了偷懒而想的歪招。
在最后一批致贺的官员出宫之后,兴致颇高的皇帝不顾天色,执意乘坐马车往紫金山上而去。
至山顶天文台后,天文台执事官,大汉学院的不朽学者伽利略亲自相迎,在他身后,是数百名对天文和物理学有兴趣并愿意深入学习的中国学生。
“大贤,你八十多岁的人,何苦如此。朕虽是皇帝,却大不过宇宙星辰。”
伽利略自十年前来到中国,因喜欢这里在宗教和学术上的自由学风,再也不肯返回欧洲。他原本应该在一六四二年逝世,心情愉快之下,居然又多少了这些年。
听得张伟的客套,他也郑重答道:“世俗的君王确实比不上宇宙的浩瀚,不过君主没有宇宙一样宽广的胸怀,也不能是科学家专心研究天文。这一点,陛下是值得我亲自出门迎接的。”
“好了,新宇宙的发现者,带朕看看你的新发现吧。”
在伽利略的引导下,张伟来到当时最先进的天文望远境前,观测着伽利略新发现的木星卫星。原本他十几年前就该有些成就,因到中国一事,到耽搁了这一天天文学上的进展。
张伟观察片刻,心中激动。在回到明朝二十年间,他就是偶尔抬头仰望天空,也只是为了战事担心天气。此时由这硕大的望远境里看到了夜空中遥远的星空,到令他立时想起未来时的时光。
“不知道是否能返回原有的时间呢……”
心里感慨一句,却并没有过度沉迷于这种思维之中。他转头看往伽利略身边的一众学生,发现一个白人小童面色沉静,甚至稍嫌木讷,不如其余学生那样在自已身旁奉迎。
因好奇问道:“你是谁,这么小小年纪,为何在此?”
那小孩先是一惊,继而答道:“我随着全家迁来中国,从小儿就在这里啦。因为喜欢看星星,每天都上山来观景的。”
“喔,你叫做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艾撒克,牛顿。来自大不列颠的林肯郡。”
张伟先是吃一惊,然后大笑。直至半响过后,方向吓的呆了的那小孩笑问道:“有苹果砸中你的头么?若是没有……朕以后每天都令人用苹果砸!”
说罢,也不管那小孩吓的呆了。大步下山,在这山下的皇宫之中,尚有许多政务等着他决断,无论如何,由自已创造的这个历史进程不容中断。
因为,这毕竟是令人愉快的过程啊。
—全书完—
《大明龙腾》.淡墨青衫.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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