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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古的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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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7-6 19:28: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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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麒麟嫡裔
     
      午夜十一点五十九分再一分钟,这个躺在房间里熟睡的十九岁少年将踏入二十岁成为青年。

      对他而言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切个蛋糕、许个愿罢了!在十三岁后他已经厌倦了庆生这种事,他一直也觉得人活着就只是为了等死!相较之下出生也就显的只是在找死而已。

      就读三流大学的他头脑显然不是很好,没有特殊的才艺专长,体力虽然不错可是反应神经太迟钝。由于从来也就没有主动去和任何人搭讪所以人际关系单纯的可爱,喜欢思考但是除了基本上的生理冲动外毫无其它的欲望。

      平静、恬淡这类的形容词似乎就是为了他而存在的。他本人对此并无不满,事实上长久以来对于这样的生活他感到相当充足,也一直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到自己老死为止。

      可是,他错了,错的极端离谱!

      只要再过五秒他就会明白自己本身从来也就不?平?凡!

      时间的巨轮义无反顾的向前滚动,时候到了。

      悸动是从心脏开始的,它狂猛的跳动震醒了熟睡的青年,青年捧着胸口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小鹿乱撞”!就在他抓起话筒想求救时“轰”的一声自他脑中响起,胸口的跳动达到极致,他感到心脏打出的再非血液而是一种能量。

      不是烫更不是冷,一种只能称之为“痛”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开来,身体剧烈颤抖,每一个细胞都好象快被撕裂!这种感觉直窜而上冲到了脑部,又是“轰”的一声!衣物爆裂成零碎的纤维,鲜血由眼、耳、口、鼻以及全身上下的毛细孔大量喷出,以白色系为主所建构的单人房霎时间被染得腥红。

      短短的一分钟不到,原本高头大马的他转瞬变为干瘪,血液流至一滴不剩!方才喷出鲜血处绽放出诡异的红芒,沐浴在红光中的他渐渐凭空浮起,身体呈“大”字型拉开,肌肉随着规则的蠕动再度被充满、被坚实。

      “轰”的第三声响起!尘封已久的“意识型态”从灵魂深处被解放,记忆因子如狂涛般灌注,累积万多年的智能涌入脑海。

      就在这一刻,他明白了所有。

      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麒麟嫡裔。

      楔子信差世上最接近上帝的所在梵帝岗午后圣玛莉亚庭园教宗手捏着亚麻编成的简函坐在石椅上。

      简函上的封漆完好无损,近百岁的教宗未曾将之开阅也不打算将之开阅。

      只因为,教宗不须打开也知道这简函所代表的意思。

      五十年前受冕成为上帝代言人的那个晚上,他翻阅“死海羊皮卷”所学到的第一桩密义便是这件事。

      年迈的他原本以为这任务应该会是继任者的责任轮不到自己,但主的旨意似乎并不认同。垂老的自己几经暗杀、重病、车祸都未回归到祂慈爱的膝下,而一直让自己撑下去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了吧。

      淡淡的熏衣草香、草坪中因整地所散发出的泥土气息,以及石桌上那一壶刚泡好的英格兰红茶溢出的浓郁味。三者结合造出的天堂芬芳,使得教会豢养的三只杜宾狗抛弃应有的责任心,懒懒的打瞌睡。

      忽地!微风掠过。

      “神恩海修道院见习院士‘梅硕’参见猊下。”

      一个身着绿色神官袍,年纪约在二十出头的亚裔男子,无声息的凭空冒出,单脚倾跪在教宗所处石亭前。

      梅硕的气息破坏了园中三种气味的平衡,盘据在角落的三只杜宾狗挺起身子、竖起背上的短毛,嘴里含混着“呼噜……”声,逐渐向他围陇。

      被恶犬环伺的侵入者没动,动的是教宗。只见教宗微微的抬起左手,口里轻喊声:“退!”三头训练有素的忠犬,立即扭头散去。

      教宗拿起波斯磁壶,将自己以及客方的杯子倒满:“坐下喝杯茶吧,从冰岛一路赶到这,也真是辛苦你了。”

      “谨遵猊下法谕!”恭敬的起身依言就坐。

      浅浅的品了一口香茗,教宗放下了杯子:“你的目的我很清楚,不过为了慎重其事,还是必须得证实你的身分。二千年以来,神恩海派出密使,神威狱修道院则按两者都遵循的‘年典’寄出该时密语,用以核对密使的身分。现在孩子你告诉我……”

      二指捏起草函,看尽沧伤的双眼绽放出智能的光芒:“这封草函里头的草柬,写着什么?”

      “六日创世。”想也不想,梅硕淡淡的道。

      闻言的教宗抽出草柬,上头果真有着以古希伯来文撰书的连串单字,六日创世!

      “看来是完全正确了,唉!世人们苦难的日子要来了吗?”捏着的草函掉落地面,教宗似有所不能支撑的低喊。

      梅硕眼见这百岁人瑞重心不稳,赶忙搀扶:“猊下大人!”

      “没事的”教宗抬起手拒绝了见习院士的帮助,略为沉吟了一会:“贝妲修女和坎波纳修士依然健在吗?”

      “蒙主恩庇,两位长老仍执掌两院。”

      教宗露出缅怀的神情:“半个多世纪了,当年坎波纳没来由的放弃竞争这个位子,使得我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侥幸成为教宗。当时的我不知道他的去向,还以为他是怕赢不了才先弃权。后来得晓了神恩海、神威狱的存在,我才明白,他担起了一个任何人也无法想象的重担。”

      梅硕知趣的不打扰教宗的感叹。

      过了一会,教宗的心神脱出回忆:“孩子啊,两院希望我何时解开封印?”

      “师尊仅交待四字,十万火急。”

      教宗起身背对着梅硕:“我知道了。你的使命已经完成,回去吧。”

      “拜别猊下大人。”又是一阵微风掠过。

      没有回头,教宗知道身后已不会有人:“老友啊!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出胜负,不论是学科、术科还是主位之争。但是,在你抛去虚名接下神恩海的同时,你就已在我之上了。”

      “兽血要沸腾了吗……”教宗默默的念道,垂老的身影,看起来更加的沉重了。
     




     


     
    第一回 无奈上任
     
      夜正是补习班下课的时候,原本净空的街道一下子热闹起来。

      根据全球教育协会的报导,纯粹为升学而补习这种制度,仅能在亚洲得见。日本及台湾是其中佼佼者,很难分析出谁的升学效率比较高,不过,就几净窗明和安全考量而言,日本的“予备塾”的确是比台湾建置于狭巷中连窗子都没有的补习班要强的多。

      南阳街,市区有名的补习街,说它是“街”其实有点勉强,事实上只是几条小巷子交串而成的罢了,这一点,由现在下课的学子们你推我挤的程度可以看的出来。

      小姗也是这场街头角力赛的一员,她的个子比较纤细,一直被人潮弹来弹去,好不容易拐进巷子,终于可以透一口气了。

      今天是妹妹的生日,小姗把书包里的银制五星项链拿出来握在手上,这是妹妹最喜欢的日本歌唱团体“黑魔术”,所限量发行的饰品,全日本只有一千五百串。

      自己是写了将近三十封的拜托信,日本的唱片公司才被打动,寄这串团员备用的项炼来。

      这串项链从表面上看,跟街上用钢圈仿制的并没有不同。搞不好路边摊的还比较亮说,那为什么还要跨国求炼呢?很简单,因为保证书!有了保证书再加上这串项链,小姗相信,等会的妹妹一定会欣喜若狂吧。

      走出巷子过了马路,眼前的就是市中心公园。

      今天下课的比较晚,从旁边绕会错过十点半的公车,如果坐十一点的那班,一定会超过十二点到家,小珊考虑了一会,为了让妹妹能在今天以内拿到生日礼物,只好直接穿过公园以节省时间了。

      然后,十八岁的短发少女就这样的走进去了。

      作过的决定永远是对的!这句话套用在小珊的身上是否合用,没有人知道,所能得知的只有,她的尸体隔天衣衫不整、遍体鳞伤的被发现在公园里。

      验尸报告的重点如下:

      一、生前遭极度残暴的性侵害。

      二、凶犯约在三人左右。

      三、死因:高份量、高浓度的海洛因引起的心脏衰竭。

      家属痛哭失声、呼天抢地,社会舆论的争相指责,以及刚上台的内政部长被委员炮轰下台,这些都是隔天发生的事,那不是重点,该注意的是现在。

      现在小珊还没有断气,她咬着牙坚忍的爬出草丛,手肘和膝盖被碎石磨得血淋淋,身上很多地方也因为衣物破损而擦伤。或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她的脑海并没有被药效混乱,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拿回项链。

      刚才那三个禽兽对她做的暴行,她已置于脑后,父母、同学、朋友的面孔虽然清晰,却显得不是很重要,对现在小珊而言,拿回妹妹的生日礼物才是最重要的事。

      泥土上沾满了血迹,她已经爬了三公尺,这是生命的最后一程了。

      “还……给我…………还……给我啊…………”身心俱矣的十八岁女高中学生,仰起头用尽最后的力量,喊出了最终的愿望,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生命结束了,最后的吶喊却因“愿力”造成了灵波,在空间中激起涟漪,以尸身为中心渐渐的向外扩张。随着延伸距离的愈远,灵波讯息减弱的情况就越发严重,不到十分钟,少女留在这世上的最后痕迹,也自然的抹灭了。

      存在的时间虽短,却也发挥了最大的效用。一个长发如瀑的身影,踏着虚盈的脚步由公园步道慢慢走来。

      她在小姗处停下步伐,幽然的眼神俯望着尸身:“就是你吗,这样不舍的灵波是为了什么呢?”蹲下身,她握起小姗的手腕,仔细的审视已经血肉模糊的五指:“这么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吗?”

      “我来帮你吧!”手掌盖在尸身的头顶低颂:“自太古至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奉行着太古的盟约,冥界的精灵啊!请延续这纤弱灵魂的执念,完成其卑微的所愿。结约者的古名是凡.莉.嘉”。

      凡莉嘉白晰的手掌慢慢抬起,抽出尸身执念的同时,令人昏眩的黄泉之光自掌下大现,将浮游在四周的怨念聚集起来,于是,以执念为主、怨念为辅的灵体就这样的逐渐成形。

      反掌将球形的灵体置于面前:“去吧,在天亮以前,取回你好失去的一切。”轻轻的一送,灵体随风而去。

      目视着灵体的远去,凡莉嘉久久没有动作。

      “据说‘月识族’的族人拥有暂时返魂的能力,果然是真的。”从暗处传来一阵男声。

      凡莉嘉大惊转身“是兽,我怎么没有感觉!”,瞳孔转为赤红色进入备战状态:“我是月识族的凡莉嘉,请尊驾现身表清族别和古名。”

      暗处里走出一个顽长的男子,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别那么紧张,虽然我们体内的血液已经沸腾,但我没兴趣和你分高下,用不着进行报名的仪式了。”

      凡莉嘉没有一丝的松懈,仍是紧紧的盯着对方。

      “真是的,好吧!”男子无可奈何的说道:“我的古名是‘里米特’,够诚意了吧!”

      或许是真的感受到了一点诚意,凡莉嘉有了响应:“那么……里米特,你为什么要躲在一旁窥伺我结约。”

      里米特一脸无辜:“这是误会,我也收到了那个女孩的灵波,但比你晚到了一步追我赶,只好不打扰你了。”

      “既然那样,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还停留在这边作什么!”

      “只是有一点意见罢了!”看了看小姗的尸身,里米特满是不忍淡淡道:“你为什么要让她纯净的心愿染上杀戮呢?”

      凡莉嘉瞳孔的赤红敛去,不明白对方的指责:“她灵波中的执念是那么的深刻,让她复仇去讨命有错吗?”

      “错,的确是错了!她的执念是极端的对物不舍,并非你以为的不舍人世。”

      “那又如何!无论她想做什么,我帮她施行的‘续念’都可以依她的执念完成本来的目的。”

      里米特的眼神一紧:“又错!你的续念基础上凭借的是怨念,在那些不正的影响下,灵体的作为还有可能善良吗?”叹了一口气,里米特续道:“这个女孩,对于加害者她已经不介怀了,她只是单纯的想拿回生前最重视物,而你,月识族的凡莉嘉,却抹黑了这个执念。”

      凡莉嘉回复冰冷的面容:“那不是重点,让恶受到制裁,大致上的结果是正确的。”

      “那她的本意呢?”

      “我没有必要和你争辩。”语毕转身,虚盈的跃入黑夜之中,不见踪影。

      剩下眼神中充满悲悯的里米特,独自呆立在尸身旁。

      “错不在你,安息吧!”里米特如是想。

      碰!的一声,房门被粗暴的撞开。

      一只全身纯白没有半根杂毛的拉布拉多犬闯了进来。进房之后它端坐在地板上,满以为自己的暴行一定能对主人造成不小的效果。

      可是,一分钟流去、两分钟逝去、三分钟也过去了,躺在床上熟睡的男子完全没有反应,神经似乎已大条至不可思议的境界。在发现主人仍在梦乡没有被吓醒后,它搔搔头,决定还是用传统的方式比较好。

      轻灵的跳上床头,纯白的拉布拉多犬提起前脚,推了推男子的头:“里米特、里米特,起床啦!”

      “不要烦我!西恩。”男子把被单往上拉盖住脸呢喃道。

      “这么简单就有反应,那我刚才撞门把头都撞肿是为了什么?”虽然这么想,可是看到主人醒来,西恩仍是难掩兴奋的摇尾巴:“快带我去散步,我就要憋不住了!”

      “你不是什么灵兽吗?自己不会去呀!我才刚睡几小时好困啊。”头仍蒙在被单里。

      “我当然是啊,可没有你带的话,我一接近其它的良家母狗就会被它们的主人赶!谁叫你昨晚要去跟月识族的小妮子讲道理,活该!她那一族是太古兽人里最执于自我正义的,你偏偏要去挑骨头,真是浪费力气。好了,我们走了啦!”

      说着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就硬把被单咬下来。

      男子大怒:“你这只色鳖…………”语气忽然停顿下来,用惺忪的双眼呆呆看着西恩。

      “干嘛那样瞪我”

      男子摸摸脖子,懒懒的道:“没干嘛,只是还不太习惯与狗说话,突然间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西恩趴了下来:“不是我爱说你,里米特,换血都已经过了一个多礼拜了,你还不能适应吗?”

      “提到换血我就气,痛就算了,还害我费了整整两天的功夫才把房间清回原来的颜色,幸好房东没来,否则一定会报警。至于适应那就更不用说,我原本就是极端好静的人,现在体内充斥着活力,你知道有多难过吗?还有,麻烦你不要再用古名称呼我,我不是没有名字的。”

      西恩跳下地板:“是!梁图真先生,那我先去门口等你啰。”梁图真甩了甩头:“到底谁才是主人呢?唉!”

      大学生涯中,最麻烦的是第一年,新生要跟着学长跑,学长们有办什么活动,新生就一定得参加,不去的话,学长们就会搬出那千篇一律却又赚人热泪的理由“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最辛苦的是第二年,从迫不及待想脱手的学长手中接过迎新送旧使命的那一刻起,整年度的生活空间就会被开不完的会议给占满,规划、规划、再规划,讨论、讨论、再讨论,流程配置的再好,也只会赢得学长们的一句“比我们以前差远了”,节目安排的再精采,底下的新生仍是摆出死人脸“可以回去了吗?”。

      梁图真刚走进校门,这学期他升上了三年级,想到以后的活动都可以丢给学弟妹去做,假期的时候也不用再跋山涉水跑到些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去集训,他就觉得,眼前的绿荫步道已是闪闪发亮的康庄大道!

      可是当他经过公布栏,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学生会会长的那一栏底下时,世界仿佛又变的昏暗了许多。

      “我为什么是会长!?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不知道?”学生会办公室里,梁图真激动的问道。

      文静贤淑的副会长摆出无辜的表情:“我们表决的时候你刚好去上厕所。”

      “什么叫我刚好去上厕所,明明就是你们故意在我上厕所的时候快速通过的吧。”

      “怎么会呢?我们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去上厕所。”

      “你们当然知道!我就觉得奇怪,那天学生会议的时候怎么我的饮料是葡萄汁,别人的都是柳橙汁,原来是颜色分清楚一点,才不怕会弄错。”

      副会长仍是那副样子:“弄错什么?”

      梁图真快被他的态度气炸了:“还装傻,你敢说我那杯没有加料。”

      “反正木已成舟,生米也已经煮成了熟饭,你就认命嘛!”顾左右而言的走出学生会办公室。副会长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所以很明白只要快速的掠过话题,他就会忘了问题的重心在哪里,满肚子怨气的会长追了出去“关晓蕾!你给我等一下。”这个可恶的女人,平常就喜欢捉弄自己,长的看起来乖乖牌其实坏到骨子里。

      “不是我该等一下,而是你得跟我一起来!”

      “去哪?”

      “致词!”

      繁琐的开学典礼,各处室的师长们轮番上阵报告自己的职责,他们有一个共通的本领,就是明明用一句话来诉说都嫌长的重点,竟然都可以再东拉西扯的掰出另外五十句话来修饰。

      台下的新生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在过去十二年的受教育生涯中,每次的典礼除了必须站着之外,还得要忍受风吹日晒,比起那些,现在不但有位子坐还有冷气可吹,打瞌睡也没人管,台上的老家伙爱讲多久就讲多久吧。

      典礼结束以后,新任的学生会会长开始全校走透透的行动。

      一直以来,梁图真都认为开学时最辛苦的应该是注册组,但在踏遍了高低楼层的三十五间教室,向新生宣导学生会的存在之后,他深刻的体会到,学生会会长才是最艰毅的冤大头。

      “我说…………副会长啊!我们还有几间教室要去呀?”梁图真有气无力的问道。

      “按照日程表来看,再去一间,你上午的任务就ok了!”

      “上午!?你是说…………”

      纵使升到了三年级,却仍是清汤挂面发丝不及肩造型的关晓蕾,此刻面上的表情是极端的诚恳:“没有错!不用怀疑!下午会长大人您还有工作,四十五个社团还有各处室的师长们都得去拜访。”

      “有没有搞错呀!我从来也不记得前两任的会长有这般的操劳,他们都是拿麦克风讲个两句然后就躲在会议室睡觉。”

      “他们的确是这样。”

      梁图真觉得莫名其妙:“那为什么我…………”

      副会长知道他想问什么:“因为学生会的亲和力太低,我们得要加以提升,所以必须要用最朴实的方式表现诚意。”

      “胡扯!这是谁提的烂点子,公关干部吗?”

      “不!是我。”

      梁图真觉得头有点痛,他再也不能忍受眼前这个一脸正经却满口歪理的副会长:“我不玩了,我要回去尽学生会会长应尽的偷懒义务。”

      才转头走了三步,背后的发言就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根据上次学生会议所新增的”学生会干部惩治条例“,未完成日程表所记载之事项者,得劳动服务至毕业为止。”

      衡量利害之后,梁图真无奈的再转回头:“这也是趁我上厕所时搞定的杰作吧。”

      “你说呢?”关晓蕾的表情永远是那样的人畜无害。

      新任会长叹了口气:“唉!我们去下一间教室吧。”

      在绕过了半个校园,爬过了长达四百公尺倾斜二十五度角的好汉坡之后,梁图真终于达至这栋位于校区内最偏僻点,其后就是森林保护区的的服装系教学大楼。

      自两年前入学以来,就读中文系的他还是首次踏足这里:“几楼?”

      “七楼!”副会长一向有问必答,但答案永远不会令会长好过。

      “电梯呢?”梁图真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

      “没有。”关晓蕾剪断了这线希望。

      唉!新任会长边叹气边走进教学大楼:“政府不是规定五楼以上的建筑物可以…”踏上阶梯,一股浓烈的异味扑面而来,梁图真猛然停下了脚步“!?这个味道是……是兽!”

      既不臭也不香,言语无法形容这个气味,这是另一种范畴的产物,透过累积万多年的“经验”与“智能”,里米特可以很清楚的把握到这是那一族的兽人。

      “太大胆了!这个月识族的家伙疯了吗?己身的‘禁难日’不待在结界里休息,反而跑出来乱晃。”

      “你在想什么?”见会长杵在楼梯口发呆,身后的关晓雷拍他的肩膀问道。

      “你没闻到…………………”差点忘了普通人对这气味不会有所感觉,梁图真连忙改口:“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

      关晓蕾的眼神中带点狐疑:“图真…这个暑假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么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你…………有点不一样了。”

      “哦,哪里不一样了?”梁图真颇有兴致的问道。

      关晓蕾审慎的观察眼前这个自己认识不浅的男子,先是自头到脚扫过一遍,接着再从脚回头又扫一遍,最后把视线停在对方脸上,摆摆手道:“我不知道。”

      梁图真暗忖你当然不知道,伸出手出奇不意的轻拍女孩的脸颊,微笑道:“少神经过敏了!”
     


     
    第二回 危险气味
     
      灵遥堂阳光透过五彩玻璃映在地板上,诺大的礼拜堂内回荡着钢琴声。在可容纳五百人的数十列长凳上,只前两排坐有八人。

      畅诉着欢欣鼓舞的主旋律,渐渐的转为严肃恭敬,琴声里再听不出任何的浮动,这是“羔羊婚礼”的倒数第二乐章“万王之王”。

      当!的一声重长音!十只手指一齐重重的嵌入琴键,在达到最巅峰小节的同时,万王之王也宣告结束。接下来的就是最后乐章“荣耀永远”,不过弹琴者没有再继续的意思,他放下了琴盖,起身走到讲台处,炬然的大眸子俯视着席上的五男三女。

      “各位兄弟姊妹们一路劳顿了,本人余衍,是这间教堂的神父,同时也是两院在此地的负责人,未来兽血沸腾的期间内负责各位的情报与杂务。我很希望能让各位好好的休息,但现实的因素不允许,从半个月前开始,在同一个范围内,连续发生了数次严重破坏的事件,根据教廷的情报网络以及我个人实地的勘察,可以确定,这是兽人所为。”与之前精湛的琴艺不同,他的声音就和他的外表一样,那么的豪迈拓然。

      “推断出是那一族的兽人了吗?”发问的是二十五岁的“白亚哥”,披肩的棕色卷发整齐的束在脑后,碧澄澄的眸子显示极端的自信。他与坐在身旁的伊里斯基、索拿夫以及汉斯,同为白俄人种,他们隶属于西伯利亚的神威狱。

      余衍答道:“庞煞族。”

      索拿夫闻言惊呼:“喔~~~~是力气最大的家伙啊!那么大家有得受啰。”“需要反应那么大吗?庞煞族兽人的敏捷度多半都不高,只要躲开就是了。”

      前排的席丝蒂不以为然的说道。她是德国人,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可以肯定是三女中最年轻者。

      “敏捷度再低也碰得到妳!没有咒文的加护,就算只挨到那么一下,骨头就会散掉变成一团烂肉摊在地上。”索拿夫的服装相当宽松,常被路人误以为是美国街头舞者。

      “那是只有你吧,这里除了你之外的每一位,都至少可以挨个几十下不倒,自己没用就不要把别人也拉下去了。”席丝蒂似乎对索拿夫相当反感。

      “你…………”

      余衍神父阻止了索拿夫的言语:“到此为止就好了。由于这件事已经延宕太久,教会在警局以及媒体的朋友就快要压不住,所以,我们非得要在今晚把事情搞定不可,各位还有问题吗?”

      “我想知道目标的地形,还有这次行动的配置。”斯文的三七分边发型,再加上那一套黑色西装,汉斯看起来就像是高级商务份子。

      “地形的VR仿真已经在数据库建置好了,待会各位可以去了解。至于这次的行动,目击者的处理交由三位姐妹负责,诛兽的工作主要是麻烦白亚哥你们四位,我会在一旁伏击,已备不时之需。”

      坐在最角落的梅硕微微抬手:“神父,请问我负责的是……”

      “年轻人别着急,当然有你一份!但你的资历还太浅,届时得跟我一起行动,明白吗?”余衍神父露出牙齿微笑道。

      “是!”

      由副会长简略的介绍学生会的职司后,新任会长在一片掌声中走进教室。站上讲台眼扫全场,正准备讲述已经说过三十七遍的笼统说辞的时候,梁图真的目光捕捉到一张昨夜曾有片面之缘的脸孔。

      散发出气味的兽人就在此间,这点并不令他意外,因为方才待在门外时就已经察觉到这里的味道最为强烈,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兽人竟然会是她!

      如瀑的长发现在束成马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不再那么幽若,但气质上的冷然深沉依旧,梁图真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月识族的凡莉嘉,真巧啊。”

      梁图真的错愕只有一剎那,旁人绝看不出来。因为他是麒麟嫡裔,凭借着换血过后的思考以及反应神经,他可以拥有一张无人能看透的扑克脸。

      很自然的讲完该说的话,在又一次的掌声中,学生会的正副龙头挥手告退。

      台下束着马尾的女孩,自始至终也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的确是昨晚的冒失鬼,这种人竟然都可以是学生会会长,这间学校是用抽签决定人选的吗。”

      “语默,你要去什么社团?”左侧的高中同窗好友打断了她心中的抱怨。

      “是啊!张同学,你有没有想加入的社团?”右手边被她视为讨厌苍蝇群一员的陌生男同学也插入话题。

      张语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不打算参加课外活动。”

      “张同学你这样是不行的,我们年轻人就应该多接触外面的世界,增广自己的见闻。而且多活动也有益身心健康,你看起来就是太柔弱。”讨厌的苍蝇说的冠冕堂皇。

      “那你有什么建议呢?”

      苍蝇等的就是这句话:“一起去康辅社吧,那是个充满青春与活力的地方,语默!跟我一起燃烧热情吧!”

      闻言的女孩站起身来:“谢谢你的好意,我很感动。但请你不要直接喊我的名字,我跟你没那么熟。”语气不疾不徐,言罢向左侧的好友交代了几句,随后就走出教室。她知道要是再不透透气的话,自己一定会出手拍死讨厌的苍蝇。

      由于接近山区的缘故,即便是在这烦躁盛夏的中午,流动的空气中仍是透着释然凉意。张语默站在离林区最近的走廊末端,享受着树木间传来的阵阵虫鸣禅唱。

      一声起、一声伏,长短没有一定。有时抑、有时扬,高低相互轮转。这奇妙的声调循着玄异的节拍洗涤着她今天异常不安的情绪。兽人能从自然中获得的好处,非是言语与所能形容的。

      “你不知道自己的味道很重吗?”身后传来不识趣的打扰。

      张语默没有回头“上一次再加上这一次,躲在旁边突然发话是你的兴趣吗?族别不明的里米特。”

      “我想我刚才应该介绍过我的名字了。”

      “那么,梁会长………”绑着马尾的女孩转过身来,背靠着高度只达腰际的矮墙“我的味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梁图真一脸严肃:“跟我或者没有干系,但一个月识族的兽人在己身的禁难之日不待在族里的祭坛,这个事情的危险性你不晓得吗?”

      “危险?我只是偶而不遵从祖先的规矩而已。”

      “你以为这只是老掉牙的规矩吗!小妹妹,你太不懂事了。”梁图真用嗤之以鼻的口气说出这句话。

      自尊心极重的张语默最受不了轻蔑:“你得为你的话付出代价!”连带上次不快的回忆,少女怒急攻心,愤然祭起体内的兽性魔力,瞳孔的颜色渐渐转红,可是不太对劲“怎么回事?为什么力量不到平常的两成!”

      “哼!奇怪吗?在禁难之日的月识族兽人,力量会受到相当的限制。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眼球粉红的可笑样,兽变征是魔力的标竿,你的状况任谁都看的出是何等的虚弱。”

      脸上虽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张语默的心里却极度的惊慌,只想赶快离开眼前咄咄逼人的男子:“你得意不会太久的!”撂下这句话的同时猛然往右方迈出步伐逃开。

      但梁图真刻意的挡住了她的去路:“抱歉!学妹你……暂时还是待在学长的身边比较好。”

      “你到底想怎么样?”纵使被逼到了绝境,这月识族的年轻少女仍是一贯冰冷的态度。

      看着她以为自己有所企图的模样,梁图真轻松的摇摇头“说实在的,我不想怎么样。你仔细的听听看风里夹杂的声音,难道说力量减弱了,连官感也迟钝了吗!”

      微红双眼的敌意减去稍许,望着新任的学生会长,张语默半信半疑的放松自己,把心神集中在月识族最引以为傲的耳力。凭着先天的优越条件,逐渐的把风声解析,树叶的刮声、树枝的摇晃声、砂石的飞擦声,还有……一种像是野兽含混着口水的“嗤噜噜”声?

      “这是……?”绑马尾的女孩首次作出惊讶表现。

      “被味道吸引来而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禁难日你得待在祭坛的原因,只有那里的结界可以切断这个气味,一直以来你们月识族的族人都遵守着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久而久之原本的典故反而没有传下来,我想…目前为止,你应该是第一个禁难日不入结界的月识族人吧,如果有前车之鉴,你不可能还敢上街…………糟糕!它要动了!”一个箭步往前抱起正聚精会神聆听周遭的女孩。

      “放我下来,你的脏手没有资格碰我!”对于怀中玉人的反应不加以理会。只见他跃上矮墙,简单的弓腿、弹出,往山林间投去。

      在森林保护区中不做直线飞奔,梁图真足不沾地的踏树干横移,没有一定方向的,每一个转折都是急速的冲刺,这样的迂回穿梭,只为了甩开紧随在后的巨大黑影。

      高约两公尺,浑身上下布满粗密的黑毛,唾液不断的从凸出尖嘴里的兽牙释出,被它两只锐爪所碰触到的树干,都留下了入木七分的爪痕,从外表上看来,这活脱脱就是一只欧美传说中的狼人。

      张语默不再挣扎,因为适才她也瞥到了这东西“那个大家伙是哪一种灵兽?”

      “不是灵兽,它是‘夜嚎族’的族人。”

      “你以为我没有见识吗!夜嚎族的兽变征顶多手臂长毛,不是它这个样子的。”

      一个旋身,梁图真再度拐开方向:“那还不都拜你所赐,你的味道会对夜嚎族的脑部产生极大的刺激,现在的它理智全失,出现在它身上的是最原始的‘暴变征’。”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没有在你身上看见兽变征,那代表你还没有尽全力,普通的状态之下就可以抱着一个人用这么快的速度移动,说起话来也不喘气。不管它是什么东西,照这么看,里米特你大概都可以安然的解决!我们为什么还要避开?”张语默的瞳孔回复黑色,语气缓和的问道。

      “只有一只当然好办,但夜嚎族群体的‘灵识共感’非常强,散居在相当范围内的其它夜嚎族人多半也感染了暴变征,到时候麻烦将接踵而来,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可以保你周全。”

      “说说看?”

      就在此时,身后的暴变兽人狂啸一声,藉由两棵粗大的柏树做支撑点猛力弹出。

      两只巨灵之爪高举过头,嘶吼着扑向正横移向左的两人。

      在没有任何借力点的虚空中当然不可能闪躲,梁图真以快制力,迅捷的在对方毛茸茸的手腕处踢出十几脚,挡开了足以撕铁裂石的锐爪,接着双腿一并,重力的墬在兽人穷凶恶极的面门上。

      借着兽人厚实脸庞的反弹力,梁图真抱着佳人拔空而起:“就是送你回祭坛。”

      脸部受到重创,夜嚎族的暴变兽人一时之间失去了平衡感,整个身子往后倒下。

      梁图真见机不可失,脚顶树干借力,瞬间将速度再提升到极致。两人紧密的贴在一起不住旋转,身形呈一直线的旋梭穿入林间,为防有失,梁图真将怀中的玉人搂个密实,这般与异性的身体毫无距离的接触,在张语默来说还是第一次,出奇的,没有一直以为的厌恶感,反而有种相当踏实的安全感。

      “里米特。”张语默不矮,但对方显然比她高出很多,就位置而言等于是对着他的胸膛发话。

      “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低头俯望了下怀中这个连真实姓名都不甚清楚的女孩,梁图真的脸上表现出难以言喻的神情:“因为我认识你,对于认识的人我很难置之不理。”

      “我们算是认识吗?”

      “在我的标准里,见过面就称得上是了。”

      张语默的嘴形出现些许弧度,可惜的是抱着她的男子看不见:“那么……谢谢…”。

      梁图真并没有听出这声道谢的语气有些差异:“不客气,接下来才是最棘手的时候。它们来了!”

      猛一咬牙!梁图真曲体翻身强把身形压降,险险的避过两只从前方扑至的暴变夜嚎。

      “听着!这些应该就是受你影响的范围之内,所能吸引的全部夜嚎总数了,我会尽我所能的挡住它们,你趁这个机会逃回祭坛,我知道你的状况很差,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你懂吗?”

      张语默点点头,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两只恶兽已重整了身形即将再度来犯,梁图真刻不容缓的抢白接续道:“一切小心了,快走!”言罢将怀中佳人大力拋出,回身站定迎击来势汹汹的猎食者。

      没有回头,尽管心中万分的不愿也不舍,月识族的凡莉嘉还是冷然的往前疾奔。

      她知道留下来只会碍事,她好恨自己为什么要枉顾祖宗铁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梁图真也不会陷入进退两难的景况“你一定要安然无事,一定要……”现在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了。

      甘愿断后的年轻男子浑身发出强大的气势,原本温和的眼神厉然的逼视暴变夜嚎,这是目前唯一能让它们转移目标的方法。在月识族极度诱惑的气味下,它们很可能会无视于梁图真的挡道而继续的去追寻凡莉嘉,他有擒下两只暴变夜嚎的自信,但如果对方无战意一昧的避他而行的话,再怎么样他也只能箝制一只的行动,到时候另一只就会追上凡莉嘉。他绝不能让这个情况发生!

      感受到这无形有实的压迫之后,脑子里只存在最原始冲动的两只暴变夜嚎果不其然渐渐地由烦躁转为沉稳,锐而有力的兽爪也停止了随意挥摆的动作,只剩下呼噜噜的口水声,在空间中微弱的断续游走。

      正是红日当中的时刻,阳光无法大范围的照进这广大森然的林下空间,只能挤进树叶间的隙缝,化成一道道的笔直光柱映在地面。两只暴变夜嚎终究还是无法按耐,率先发动了攻击。

      震天的吼声配合着无分先后的四只巨灵之爪扑至,梁图真不是傻子,他非常的明白自己只有一双手,于是蓦地向左横移,造成只需面对单方面攻击的形势。在暴变夜嚎跟着他改变角度的当下,迅速的潜下身子避开撕铁裂石的毛戎巨爪欺到对方近身处,大喝一声!全力的于夜嚎腹胸处挺出肘击。

      力道之强不但让暴变夜嚎吐出满腹苦水,更顺势把它硕大的身躯顶着往后倾退!现在两只暴变夜嚎的位置刚好是重迭的,利用这巧妙的安排使它们碰撞,正是梁图真以一敌二的无上战略。

      但他错估了夜嚎族的敏极度,这让他付出了些许的代价,后面的那只暴变夜嚎在同类的撞击到来之前,间不容发的纵身跃翻来到梁图真背后,双爪在虚空中交错刷向他的头顶。

      “妈的!”此刻他的身体等于是完全的靠在眼前这只该死的东西身上,根本没有时间收回力道避往他方,眼神一紧!低下头部猛地再发力往前推,险险的避过裂脑大祸,但背脊却被划出了十道不深不浅的爪痕。

      背后的疼痛任由他去,梁图真像是没有感觉的抽出身子迎向创伤他的那只暴变夜嚎。战略上功败垂成但还有一线机会,被他顶中的家伙要恢复行动力还得等上一段时间,只要能在那之前摆平另一只,就可以不用担心夹击的劣势了。

      心念电转不能有半分的迟疑,腾身一个飞踢大开大阖的破空攻去,暴变夜嚎发出像是嘲笑般的嘶吼怪叫,强而有力的爪子不慌不忙递出,轻描淡写的分别握住穿着球鞋的两只脚掌,又是嘶吼一声!做出即将扯裂对方身躯的宣告,但梁图真岂是送上门任人宰割之辈,在暴变夜嚎未发力前,他抢先发劲劈腿撑开紧抓着自己脚踝的毛戎巨爪,至此敌方中门大开,祭出手刀切在其脖子基座处,没有太多动作的,一只暴变夜嚎就此失去了意识。

      “一辈子没有打过架,没想到首开先例居然是跟这种怪物,好险!差点就成为校史以来任期最短的会长,呼!”大大的吁了一口气,悠哉的望着正站起身子的另一只暴变夜嚎,新任会长知道自己已胜券在握。

      族人的躺下并没有让暴变夜嚎萌生惧意,腹部几近断肠的疼痛让它愤怒异常,那副嗜血如狂的狰狞嘴脸再度发出了野蛮又泛公式化的嘶吼,全身上下的黑毛群起竖立,弓着背脊四肢并用的横冲直撞而来。

      面对如此挡者披靡的汹涌攻势,梁图真没有退避的准备,反而动起身形硬碰硬的冲了上去,他想做个实验,想试试看自己力量的极限到底能厉害至何等程度。

      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做,在即将交手的那一刻以滑垒的方式使暴变夜嚎的抱势抓了个空,接着两手撑地,头下脚上的用两腿夹住它的颈部,重重的让它的头部与地面做最亲密的接触,同样的,还是没有多余动作的,这一只暴变夜嚎也失去了意识。

      “连衣服都破了,这种事真不适合我!你们好好睡吧,只要不再嗅到那味道的话,醒来之后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走了几步,梁图真停了下来,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可却又说不出来那里有问题。

      眼角余光扫过躺在地上的两只黑毛大家伙,忽然脑海灵光一现!“体型!?这两只都不到两公尺,最先的那只却绝对超过。这么说来……完蛋了!”新任的学生会会长喊出了极高分贝的声音:“西恩!”

      一道白色的流影以肉眼绝难看清的速度从林间深处窜出,霎时间如闪电般来到梁图真的面前。定睛一看,正是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根杂毛的拉不拉多犬。

      “我漏掉了一只,你快追上去保护凡莉嘉!快!”发现自己过失的年轻男子激动的说道。

      相较于男子的态度,西恩显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先是夸张的一个哈欠,接着抬起后腿搔搔嘴角:“已经搞定了啦!要是等你吩咐的话,小妮子恐怕早就被啃的连头发都不剩一根啰。”“那就好!不过你不会真的把那只夜嚎干掉了吧,今天的事也不是他所愿的,没必要让它葬身于此。”

      西恩绕到他的身后:“好歹我也是累积了一定岁数的灵兽,下手的轻重我自有分寸,况且那只失去理智的家伙没有办法结约,我的灵力应付它的蛮力还绰绰有余咧!你看看你这副落魄样,麒麟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蹲下!我帮你去掉伤痕。”

      依言盘腿就坐,拉不拉多犬的身上环绕白银光泽,伸出舌头在梁图真的背脊舔抹,这让他感觉有些痒:“根据我的记忆因子所示,这些创口在短时间之内应该就会愈合,你不用那么麻烦吧!”

      从继承麒麟嫡裔力量的那一刻起,梁图真体内的血液就已经干涸,所以方才的创口自始至终也没有流出半滴液体,只是微微的泛着红光。在西恩的疗护之下,裂开的皮肉转瞬补遗,比原先的肌肤更为稚嫩。

      “如果靠你的体质,除非动用魔力,否则最快也要个三、五天。里米特啊,为什么不多用点力呢,那样的话夜嚎来个十几只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梁图真手肘抵着大腿手掌撑着下巴,眼中闪烁着迷惘:“我怕!……我有种直觉,如果我动用太多力量,我将不会再是我,一切就会如脱缰野马般失控。这是上一代麒灵嫡裔留给我的经验里相当清楚的意识。”

      “上一代转生前不留个人主观经历给你,只埋藏知识与经验在记忆因子里,或许,他要你自己学着去掌控吧。”

      “真是个爱整人的家伙啊……”抬起头望向参天的古木,刚好被叶缝中的光晕照射到脸孔,梁图真觉得,有些刺眼!
     


     
    第三回 围杀谬思
     
      凌晨一点二十分第三十号号公园预定地木造屋、铁皮屋再以及水泥平房,连接市区和县区的这条高架桥底下的面积,参差不齐的布满这三种建筑物。从桥上往下看,这一大片的违建与相去不远的繁华市中心,是相当强烈的对比,可是如果你身处在市中心,很奇怪,怎么样都看不到这一片违建。

      世界上很多经济大国的都市都是这样,有些还更甚于此,那些地方找不到所谓的贫民窟,因为贫民已经像垃圾一般被堆在防火巷。这是相当讽刺的!在代表着文明与富裕的商业大厦之间,所夹藏的居然是求不得温饱的一群人。

      “真像是被打乱的拼图啊。”这是梅硕在桥上观看了近半小时的结论,他自幼就生长在唯美浪漫的西欧国家,这么草率的建筑排列,他还是首次接触到。

      “为什么看的那么入神,年轻人!”余衍神父无声息的出现。

      梅硕没有把目光收回:“把这一片脏乱的建筑物拆掉盖公园并没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那个庞煞族的兽人要阻挠工程的进度?它没伤害过人命,这说明了他非是嗜血而且神智相当清楚,那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呵呵!常常去思索不明所以的难题是正确的,可是当答案是无解时却又相当痛苦,就这一点来说你很幸运,在黎明到来之前,这件任务完成之后,解答就会浮现在你的心头。”

      “神父这么肯定?”

      余衍一副老大哥的模样:“好歹我也四十好几了,年轻人不要怀疑长者的指导,知道吗。”

      “是”

      “应该差不多了吧。”余衍神父口诵祈祷:“万能的天父啊,请赐下大能在子民们的耳,让子民们能将您的旨意传达的更清楚。阿们!”在胸前划完十字的同时,桥下埋伏的众人立时和神父产生了联系。

      “白亚哥,你们准备好了吗?”

      极富自信的声音传来:“就怕它不来。”

      “席丝蒂,你们呢?”

      “刚遇到几个小混混,王茵大姐已经下了暗示让他们回去睡觉,培妮蕾尔跟我正在外围作逆向巡逻。”

      “好!大家小心点,注意自己的安全。”

      这一片预定地已经拆毁了将近五分之一,所有的工程器械包括大型车辆都集中停放在指挥中心的门前。

      在遭到第四次的破坏之后,施工单位就没有再引进任何的设备,今天能有这些工程车摆场面,都是教会透过关系向施工单位保证,相同的事已不会再发生,对方才答允重新开工。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气,拥有完美弧形的月牙显得相当尖锐。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尚未拆除的违建区里走出来,上半身只穿著一件汗衫,头顶没有任何一根发丝,可以看的出来,这是个有点年纪的老先生。

      他的步伐相当沉稳,不会让人有无力的感觉,在工程车前停下脚步,轻轻的“哼!”了一声,双腿一蹬跃上基部,两只苍枯的手抓住机关连结处,可掘岩破土的怪手就这样被扭了下来,好不吓人!

      随手一拋,巨大的机械怪手好似垃圾被丢弃,接着双掌合拢,毅然往前突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如竹签戳豆腐般硬生生的插入工程车坚实的装甲中,看情形他是想一次把整部车撕裂,就在他准备发劲时,突然!兽人独有的危机意识起了感应。

      但这感应似乎来的太晚了,再加上自己的一双肉掌卡在铁壳中阻碍了动作,还来不及闪避,急速火辣的剧痛就划过了背脊,反应动作之下,整个人用力往前倾,上半身完全的陷入铁壳中。

      “啧啧!不论是不是庞煞族,年纪大了就是没用。”手上持着像是风扇叶片的奇型武器“涡刃”的索拿夫,脚踏着被他重创的老人背脊,不屑的说道。

      “快闪开!”刚从埋伏处跑出来的白亚哥大声警告。

      看着白亚哥边奔来边咆哮的模样,索拿夫原本不明所以然,但转瞬间,他就明白了。深陷入铁壳中的老人猛然发难,整部工程车被好似“爆发”一般的力道分为两半,索拿夫只感到脚下大力涌来,下一刻就被弹上了夜空中。

      “卑鄙的东西!你那两下子帮老子抓痒刚刚好!”一记蓄满全力的上钩拳挥出,不偏不倚的打在垂直落下的索拿夫的腹部,索拿夫两眼一黑登时鲜血狂吐,再度弹上夜空,化作优美的曲线重重的落到一间木造平房里。

      老人的拳颤斗着,背脊遭涡刃所创的伤口不断的冒出紫色的液体:“不是兽,还能挨老子一拳没有肠穿肚烂的,就只有教廷的杂碎了!”

      眼见索拿夫的惨状,白亚哥三人无动于衷,没有人跑去关心他的伤重程度,非是他们无情无义,而是现下该是任务为先。以老人为中心,分别占着三个方位造出合围之势,白亚哥正色道:“扰乱社会秩序碍阻文明之推动的迷途兽啊,若不当即悔改,吾等将藉上帝之名,将你诛杀于此。”

      “这些话应该在那无耻的败类偷袭前说才对,现在讲来都是狗屁!”

      “对于他的鲁莽,吾等相当抱歉。”

      “呸!抱你个鸟歉,老子先揍你两拳,然后再跟你鞠躬行吗?老子不想再听废话,要杀我‘托勒’就尽管来吧!”

      “多说无益,上!”白亚哥宣布谈判破裂。

      伊里斯基的短斧和白亚哥的长枪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动的,两人的攻势不取任何花巧,直逼对手面门而去。庞煞族的兽人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直接递出双手,一把抓住了枪身捏住斧刃。

      从两人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推之不动的表象看来,形势是偏于托勒一方的,但那只是表面,因为汉斯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从左右手的袖口抽出两支粗如笔杆长约四十公分的钻石针,循着一定的时间差,在托勒绝对无法回身档格的情况下,朝着他还在流出紫色液体的旧伤口攻去。

      完美的搭配,理应得手。但汉斯的钻石针却无法透体而入,仔细一看,托勒的肌肤不知何时竟已转为灰褐色。

      “那就是‘兽变征’?”俯视着一切的梅硕问道。

      “嗯,每一族的兽人都有各自的姿态,兽变征一经展露,兽人的魔力将倍增,他们有得搞了。”

      “要去支持吗?”

      余衍饶富趣味的望着桥下:“不用!四个对付一只都搞不定,那还谈什么抑制兽血,绝对没问题。”

      一个转身,托勒把白亚哥和伊里斯基大力的甩向汉斯,三名白俄青年跌撞成一团,好不狼狈!

      背脊上的创口已然合愈,全身灰褐色的年迈兽人感到通体舒畅:“好家伙,差点着了你们的道。玩阴的我也会!”接着开始结约:“自太古至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奉行着太古的盟约,大地的精灵啊,藉我托勒之名,释放埋藏于地底深处的怒吼吧!”

      随着“隆、隆”的声响,地面微微震颤开始有些摇晃发出,片刻间,凭空冒起近百根的岩柱,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速度,让白亚哥等大惊失色,迅速的从倒卧状态跳起,险险的避过这些高约两公尺粗得两人合抱的朋硕岩柱。

      但并不是避过了就没事,岩柱的真正作用,现在才开始,只见托勒扑向岩柱群,无坚不摧的双臂疯狂挥舞,十几根岩柱和难以计数的岩块全都砸向对手。

      岩块大小不一,兼且夹带着一阵阵使人难以睁目的碎沙风暴,飞沙走石中,汉斯不见了踪影,白亚哥长枪挑地,借反弹力跃上半空脱离石块的杀伤范围,居高临下的向托勒疾刺,枪身泛起神圣光芒。在封印尚未揭开的现在,这光芒微弱的可以,不过即便如此,凭借着那不显眼的圣辉,这枪现下已具备了杀伤托勒的资格。而托勒也看穿了这点,当下停止击岩,挥拳轰向白亚哥的长枪。

      拳枪相接,岂知白亚哥毫不使力,以枪尖顶着拳头顺势滑落,迅速的转身化出漫天枪影将托勒笼罩在其中,被圣辉加持的长枪锐利非常,一时之间托勒也只有档格的份。

      这样的优势没有持续很久,托勒虽然只守不攻,但拳头的劲道渐渐加重,持枪者苦不堪言,此消彼长之下武器落地只是迟早的问题。终于,短斧赶至加入了缠斗,两人默契十足的交换了下眼神,攻势大振。

      面对枪斧似潮水涌来的攻势,庞煞族的年迈兽人夷然不惧,自己厚实的体质哪怕再战三天三夜也能应付,眼前的两人待会就会乏力,不是问题。可虑的是另外那个穿西装的,完全察觉不到他的所在,得留心暗袭。

      所以当钻针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出现时,年迈兽人就解除了他的顾虑。这昂贵华丽的武器在汉斯五指间流连,眩惑的加入了战局。

      再也没有任何保留的,托勒全力施为剧战三人,那感觉就只能用随心所欲、畅快淋漓来形容。相较之下,白亚哥等人就显的阻手阻脚,不但角度要刁钻,还得避开与对方拳头的接触,免的遭受震伤。

      “唉啊!如果照这样下去,那个老头会把他们干掉也说不一定。”余衍苦恼的说道。

      梅硕很讨厌他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请神父您不要推翻自己先前的保证好吗!”

      “哪儿的话,我只是开玩笑的,毕竟是四个对一只,怎么会输呢!”

      “四个?”

      不一会,强而有力的拳影将斧、枪、针囊括覆盖,这下托勒等于是将三人的兵器扣死,如果他们想抽身,就势必得拋弃武器,但那是神威狱院士无论如何都不会去选择的,兵在人在!所以,这场僵持战只得继续,而也就在此刻,剧变陡生!

      “嗡、嗡”的声音传来,托勒感觉一道凉意袭向背脊,猛一咬牙大力再度将三人远远扫开,于最短的时间之内转身握住了偷袭者的手腕,武器是涡刃,此人正是嘴角仍在益血的索拿夫。

      托勒有些意外:“你居然还站得起来,卑鄙的招数想用两次吗!”

      “好用的招数,是不会停用的。”

      索拿夫露出狡诈的微笑,托勒感到不妥,却为时已晚,涡刃的圣芒大作,刃身急速转动,索拿夫五指一张,涡刃旋入对方胸膛破出背脊,紫色的液体喷洒遍地。

      力大无穷的庞煞族年迈兽人,托勒,终于倒下。

      余衍不胜唏嘘的道“下去吧!在教宗大人尚未解开两院的封印,我们还无法使用攻击以及防守的咒文之前,这样的战法,就是最好的战法。”。

      或者是不认同吧,梅硕没有表示意见。

      经过一整夜的诛兽行动,除了索拿夫和梅硕以外,大部分的人都待在房间里休息。

      神恩海以及神威狱的学员,都经过以古代炼金秘术强化身体的过程,所以索拿夫能埃托勒一拳,却没有变成烂肉摊在地上。但纵然如此,他的内脏仍是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必须持续的以药水疗护七小时,才能完全的复原。

      至于梅硕,他没有插手诛兽,身上自然没伤。站在圣母玛莉亚洋溢着圣慈微笑的壁像前,他却难以沉静,脑海里飘荡着的,尽是昨夜的乱絮…………

      当托勒眼睛张开的时候,只剩下梅硕一人立在身旁:“你…咳…咳……负责帮老子收尸吗?”由于肺叶已经被涡刃绞碎,他要说话显得非常困难。

      “嗯。”梅硕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你还在磨蹭什么,快把老子…咳…咳……解决掉!”

      梅硕叹了一口气:“请恕我办不到,我的任务只是确认你的死亡,而且以你的情况,顶多不会超过半小时。”

      托勒眼睛张的更大:“混…咳咳……帐!难道你就不能行…咳…咳咳……行好,给我一个痛快吗?”

      “这不是行好,是行凶!”

      “说这什么屁话!你们这群卑…咳……卑鄙的东西,把老子搞成这样就不是行凶吗?难道你…咳咳……没有杀过太古遗族吗!”

      “没有。”年轻的见习院士表露出窘状。

      托勒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是身体的状况不允许他笑太久“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好小子!帮我收尸的居然是你这种菜鸟。”

      把头别过他方,梅硕不想再理会他,托勒见状也停止了狂笑,静静的望着夜空。

      经过了短暂的沉默,躺在地上的年迈兽人先发出声音:“喂!菜鸟。”

      “什么事。”虽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基于尊重将亡者的礼貌,梅硕还是应了一声。

      “你正前方右边数来的第二个店铺,那是老子开的。”或许是心灵沉淀下来的缘故,托勒说话不再感到困难。

      “哦!”

      托勒的声音带着几许得意:“当年在部队的时候,老子力气大,被上头派到工程处,老子不怕累而且精力旺胜,没两三个月桌上堆积的整修案件就全被我处理完。队上有个老山东,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跟他学作面粉点心,退伍之后就开了这间馒头店。”

      “那很不错呀,生意怎么样?”梅硕知道他已经回光返照了。

      “生意当然是响叮咚没话讲,有一回巷尾的杂货店批了些面包想跟老子抢生意,结果没人去跟他买,大家都来吃我的馒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了不让它遗憾,梅硕兴致昂然的问:“为什么?”

      “那个时候的面包没现在的好吃,咬起来跟枯树枝一样,老子的馒头又Q又软,怎么能比嘛。住在二十八号的建国要考大学的时候,每天开夜车吃的都是我的馒头,四十五号的李太太每次都要我买二送一,十四号的小强他老爹爱赌,全家没东西吃的时候,他都会来跟我讨,还有里民大会的时…时候喀………喀喀…”一口气就要接不上来,梅硕赶紧蹲下帮他顺气。

      “……卖了四十多年,大家都走了…年轻的跑到外头打拼,老的不是进棺材就是被年轻的接走,小强也在帮他老爹挡讨债流氓的时候…被砍死………但他们会回来的…会再回来跟我买…买…馒…头……的…”

      年迈兽人的身体渐渐溶解,化成紫色的液体蔓延开来,再过几分钟,液体的颜色就会转为透明、然后蒸发,死亡时不会留下尸骨,这就是兽人的死法。

      思绪回到现实,神恩海见习院士低声吶喊“主啊!我们会不会……只是在欺迫一个念旧的老人呢?”

      主没有回答,圣母的壁像也没有回答。

      他的一个不解得到了答案,可是答案却又牵出了疑惑,这个疑惑,不论再经过几次的任务还有黎明,都不会想得通了。
     


     
    第四回 封印揭除
     
      梵蒂岗圣保罗大教堂漆黑一片没有半点的声响,礼拜堂内两旁的空间实实在在的站满了六百九十个穿著白底红边神官服的神父以及修女。人人的手上都捧着水晶烛台,上头都有着一根完整且未曾点燃过的蜡烛。虽然谈不上屏息以待,但也差不多了。

      他们等待的对象目前正站在礼拜堂闭着的精雕巨门外,那是个年逾百岁的人瑞,“教宗”是全世界每个人对他的尊称!身旁除了穿著红底白边神官服的八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年纪约在六十间与教宗穿著同色系服装的中等身材老人,他是教廷日前发布的下任教宗人选。

      和蔼慈祥的人瑞看着继任者:“马提!告诉我,什么是真理?”

      “神是真理。”

      “什么是一切?”

      “神是一切。”

      “你是谁?”

      “我是神的仆人。”

      教宗满意的微笑,神情转而庄严:“那么………仪式开始吧!”

      八人分两边推开精雕巨门,在众人咏唱圣歌的声律以及玻璃窗透进来的朦胧月光里,为了兽血沸腾也为了世间所有神的子民,教宗踏出了人生中最后路程的第一步。

      在太古之初,有一种生物霸绝世间,“死海羊皮卷”里将之称为太古兽人,它们拥有强劲的破坏力、残忍嗜血的野性以及智能。虽然教典将之划为一种生物,但基本上形象迥异的它们却分为不同的种族,族类甚至达数千种之多。也正因为如此,在本性的使然下,他们互相争战、斗杀。

      就像我们所熟知的历史一样,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它们也不外乎如此。只是当它们停手时已经太晚,那一段亢长且无意义的相残已经让兽人的总数锐减至三十万以下,唯一可庆幸的是,大部分的族类都保存了下来。看着族中雕零的血脉,悲哀的深痛使得它们的智能暂时压下了野性,痛定思痛之下各族酋首探讨出了此事的元凶,也就是让它们狂乱的野性。于是,在兽人们的共识之下,它们进行了一项名曰“太古的盟约”的活动。

      而关于太古的盟约,在羊皮卷上着墨不多,几乎可以说是一笔带过。就算集神恩海、神威狱的古学院士所堪研的考据文献再加上两院所囚禁的兽人后裔的认知,仍是无法确切明了那是一场如何的作为,仅能得知的是,在太古的盟约之后,大部分的兽人自世上彻底的消失,一夕之间地球上原本单调的生物系统变的丰富起来,也就是说,现在地球上一半以上的生物,包括人类本身在内,都是在太古的盟约之后出现的。

      残存下来的兽人们,或许是受了太古的盟约的影响,在外型上与人类一般。凭借着这点,它们混杂在人类社会中,一同生活、工作、进化,甚至与人类混血通婚,不过这样的例子极少。如果这些兽人遗族就此安份下去的话,绝不会有任何人排斥它们的,只是,在这些后裔中,有时往往会出现些充满残忍血性的变种,它们在普通人类社会中所造成的伤害是不可弥补的。除此之外,全体的兽人遗族们,每隔一段时间体内的斗性就会苏醒,在这段时期中,它们会循着某种不可思议的规律,去和同为兽人的对手战出胜负,据闻,最后的胜利者将冠上“兽皇”之名,平时散居各地的兽人们也都得听从它的指示和差遣。这,就是“兽血沸腾”。

      在饱经突变兽人的摧残和兽血沸腾的动乱之后,普通人类中也出现了具压制力的佼佼者!一个行旅各处的游者“达司丁”在地中海受圣灵洗炼,学晓了强化体魄的方法和导宇宙能量为用的咒文。他一路走来,集结了近三百位对兽人深恶痛绝的害者,他把自己所会的倾囊授与,自然而然的,一支被旁人称之为“猎兽团”的旅行群体就此产生。自那时开始到基督诞生为止的七千年,这支猎兽团和后来的继承者,成功的抑制住十七次的兽血沸腾,而击杀、捕捉嗜血兽人的数目更是难以算计。

      七千年十七次,整除的话平均四百多年兽血沸腾一次,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这是有关于兽人的另一个谜,兽血沸腾的时距没有一定,目前已知最短的时距是一百二十年,时距相差最远的甚至有长达两千多年的纪录。两院对此曾下过苦功,在穷极天文、地理之后,所得到的仍是无解。而两院的诞生以及咒力的被禁制,原因,就出在这没有一定的时距。

      在第十七次兽血沸腾后的九百年开始,猎兽团的后辈渐渐忘却了使命,拥有神力的他们,为了私欲开始对普通人施用咒文,甚至想建立一个极端控制的霸权,当然!团中也有始终守护着传统公理的反对一派,自此,猎兽团开始了长达七百年的分裂,凭着法力无边的咒文和坚逾精刚的体魄,他们带给了世人剧烈的动荡。

      巧的是,在那段内哄的岁月里,除了偶而几个嗜血兽人冒出来捣蛋之外,兽血沸腾竟然都没有发作。妙至毫颠的,在世上的各种文化体系尚未衍生出“纪录”这回事以前,太古兽人这个名词被逐渐褪去的时光给磨灭,取而代之的,是被猎兽团的后人们,以魔法与咒文所填塞满溢的神话时代。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猎兽团的咒文来自于圣灵,于是,距今两千年前祂降下了基督,以超卓的无上大能力收伏所有猎兽团的传人,并于西伯利亚以及冰岛建立两座修道院,封印咒文的神力于其间,除了疗护和辅助性质的咒文之外,其它类别的咒文只有在封印被揭开时才能在世间展开,否则一律只能在两院中产生作用。

      时至今日,科学取代了魔法,神话时代的事迹因为不可考而被当作了古人的痴想以蔽之,兽血沸腾也在世人来不及发觉前,被两院暗地里无声息的抑止,一切一直是那么的平静,但该做的总是要做,又一次的兽血沸腾即将开始,所以,揭开封印绝对势在必行。

      圣歌的咏唱早已停止,圣保罗教堂内回复到先前安静无声的境地,教宗张开双手默念祈祷文,黑暗中,巴掌般大小的紫水晶材质十字架,自这年逾百岁人瑞的胸口浮现,如水似流沙的泛出圣洁的光芒。

      这,便是自受冕以来,就一直存放在教宗体内的封印,同时,也是教宗生命力的凝聚。捧在两掌之间,在那完美平滑的表面,教宗似乎看到自己超过一世纪的回忆掠过;幼年时在爱尔兰受战乱所颠沛、被红十字救助团送到教会、第一次尝到面包的滋味、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与坎波纳的良性竞争、心爱女孩的弃世致使自己成为神职人员、近百次促达和平协约的签订、还有…还有好多啊………

      教宗的面容古井不波,没有丝毫的畏惧与不舍:“奉上帝之名,救.赎.世.人,阿们。”“啪!”的一声,双掌合十拍碎紫水晶,茕营的光点自教宗指缝间溢出,呈放射状的逐渐向外扩散。几乎是同一时间的,礼拜堂里六百九十九个神职人员手上的六百九十九支白色蜡烛,一齐点燃照的满室洞亮!

      这一瞬间,远在世界另外两端的两座修道院,同时发生了变化,院内围墙里的每一吋土地放射出可转黑夜为白昼的强烈光芒,难以计数的一道道圣辉好似千万条银蛇乱窜,这些乃为咒力,它们的目标是神恩海以及神威狱的每一位院士,大部分的流光都脱出修道院的范围向无垠天际流去,只有少部分的流光钻入修道院的建筑物中与为数不多的驻留院士结合。无论是身处于哪里,这一天,全世界的院士们都感觉到了自己体内满蕴着神圣的力量,这种强大的感觉令他们有着一定程度的喜悦,但他们却是悲伤的,因为另一方面来说,封印的揭开,也就代表着猊下大人的殒落。

      而最为教宗感到悲伤的,就属此刻置身于地窖里秘修的神恩海掌院了,当代表着丧帖般的神圣力量透过石壁灌入他的身体时,已经一年多未曾开眼的他,缓缓睁目,淡淡说道:“保罗……吾友啊……”就这么几个字,道尽了两人几乎横跨一世纪的交情,语毕双目缓缓的阖上,再度进入无明浑沌的精神层次。

      肃穆的气氛中,圣乐大奏带起圣歌启扬,一直站在教宗身后的马提自始至终也没有眨过眼皮,因为他在见证!他要把眼前这伟大领航者的身影烙在脑海里,毕生也不会或忘。

      紫色的光点在虚空中逝敛,教宗佝偻身影没有动作,再也不会有动作了。

      上午的第二节下课,钟声刚敲,梁图真溜烟也似的跑出教室。

      “昨天放晓蕾鸽子,又不能跟她说我干嘛去了,以她的个性一定问个没完,唉啊!都是这什么鸟麒麟嫡裔的转生血统害的。”

      开学的第一次上课,教授通常不会略过点名的程序,在要避开副会长的质问,又不能翘课的前提之下,获得魔力还不满三个月的男子,只好在下课时躲起来,上课时晚点进教室。

      课堂休息的时间短的可怜,能躲的只有一个叫“厕所”的地方。男厕不像是女厕,几乎是不会有大排长龙的时候,客满的机会也很少,像现在就一个人也没有。

      梁图真随便选一间关好门坐在马桶上,无奈的等待时光的流去。

      “这样搞不是个办法,得编个理由才行!”就在梁图真绞尽脑汁的当下,门外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有两个人。

      “康凯那小子的脸色,这两天怎么那么臭啊?”

      “还不是为了新上任的学生会长。”

      “干他什么事?”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好象是以前有过过节的样子。谁都一样啦,自己不爽的人成了学校的知名人物,当然怎么都看不顺眼。何况又是康凯那种人。”

      “啧啧!没有错,跟他认识到现在,我实在看不出来他有哪一点是慷慨的,简直吝啬的要命,不但跟人争来夺去,上次他的五块钱从楼上掉下来卡在树干上,他老兄居然想从阳台飞身过去拣钱。真是败给他了。”

      “那件事我记得,后来训导处的人还质疑他到底是怎么考进来的,居然连生命大于五块钱也算不出来。”

      “惹上这种人,学生会长倒霉啰。”在水龙头的冲刷声之后,脚步声逐渐远去。梁图真满脸疑问“学生会会长好象是我,可是,康凯是谁呀?”钟声飨起,梁图真推门而出,虽然没有干些什么,但经过洗手台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冲了冲水。

      步出厕所转入长廊,梁图真暗叫不妙!副会长正倾靠在墙面上等着他。

      横条纹的上衣搭配卡其裤,今天的关晓蕾看起来精神奕奕:“连续两节都跑洗手间,肠胃不适吗?”

      学生会长微笑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自从上次学生会议喝了杯葡萄汁之后,肚子就一直怪怪的。”

      “贫嘴!昨天下午说好要去拜访各社团的,为什么没有来?”

      有些事始终躲不掉:“呃………也没有什么…只是……”

      “不准支唔!”

      梁图真作势要迈开步伐:“那………待会再说好了,现在上课了耶。”

      “不要撇开话题!你放心,这节课教授请假。”

      又叹了口气,在姿态上自己似乎永远都被压的死死:“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对于失约这件事,我很抱歉。”

      直接了当的几句话,堵住了一向精于嘲讽的少女的嘴。她的表情没有多少的变化,无边框眼镜底下的明亮眸子轻轻的眨了眨,沉默,持续了良久“嗯……我接受,现在可以去拜访了吧。”

      “没有问题!”梁图真会心一笑。

      警报解除,气氛整个轻松了下来,两人并肩往教室走去:“晓蕾,你知道我们学校里有一个叫康凯的家伙吗?”

      关晓蕾点点头。

      “他是哪一个系的学生。”

      “电机系,跟我们同年级,同时也是篮球社的社长。你不会忘了那件事吧?”

      脸上泛着些微的莞尔。

      “哪件事?我应该要对他有印象吗?”

      “真受不了你的记性,连那么有趣的事都会忘。二上的时候我们不是担任康乐干事吗?那时候提案举行斗牛比赛,由你负责接受报名。康凯是排第一个登记的,在填完该有的资料后你问他队名,他说暗魔队,结果………”

      梁图真轻拍额头接续下去:“结果我写成‘按摩’队。比赛当天亮计分版的时候围观的人都在笑,最后他们以相当大的差距败北收场。我的天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晓蕾!”

      “还有什么想不起来的吗?”

      “不是,麻烦帮我把篮球社从拜访的名单里划掉。”

      关晓蕾版扳起脸孔:“站在副会长的立场,我不同意这样做?”

      “算我欠你一次!”学生会会长恳求道。

      “那就另当别论了!”转瞬又是狡狯笑容,心中开始盘算如何好好利用,可以预见的是,梁图真一定会为此后悔,绝对会。
     


     
    第五回 千年绝学
     
      夜晚的市区森林广场,永远是情侣幽会的好地点,几张报纸摊在草坪上,两个人相互依偎天南聊到地北,纵使不可能直至破晓,也不难耗到凌晨。

      一轮犹若亘古明镜的圆月高挂在夜幕里,无视于它的朦胧惑人,坐在公园长椅上的梅硕,摇头晃脑、极目张望的在寻找。

      “小弟啊,别那么煞风景,你到底想看什么,安静点。”坐在他身旁的王茵莞尔道。

      “我在找星星。”年轻的见习院士依然故我的道“喔,是神恩海的密传占星吗?”

      “那种事情我不会,我擅长的是云相,现在只是单纯的想看星星而已。”

      “云相!?据说两院中擅长此术者不超过五人,小弟啊,你不简单嘛!快告诉姊姊,究竟那是怎样的一种观测法。”就年纪而论,在目前灵遥堂的三位女院士中,三十二岁的王茵毫无疑问的是最长者,由于梅硕有一半的华夏血统,所以身为中国人的王茵也就和他特别的投缘。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不再东张西望:“大姊你这样问我很难回答,其实所有的卜卦数术都差不多,全系在那一瞬间的灵感,同样是一只鸟飞过眼前的情景,但不同的人就是会有不同的联想,而随着不同的际遇,那些联想多少也都会有所灵验。”

      “意思是都很准吗?”将一番长话化简是王茵的专长。

      梅硕微微摇头:“不,恰恰相反,世间万物都有其局限在,每一种数术的准确性都有一个参考的数值,比如星象就只有百分四十的准确率。”

      “你的云相呢?”

      “百分之六十!那是我选择修习它的缘故。”

      王茵那中国女子特有并且诱惑力十足的凤眼亮了起来:“超过一半耶!小弟,好棒喔!你等于是洞悉所有的先机了!”

      梅硕给了她一个苦笑:“大姊你想的太美了,虽然有那种准确率,但大部分的时候云相所显现的征兆并不是观相者所要的,它是一种相当随机的相法。”

      “怎么会是那样任性的东西啊,呵呵!对了,如果是晴空万里的话,你还能相吗?”

      “高报酬自然就高风险,没办法,利弊总是要有一个平衡点…”梅硕无奈的摆摆手,接着头转向他方望去,神情闪过几许认真:“……………还没来吗?”

      王茵的脸色也跟着一沉:“似乎早来了,我一直都有被窥伺的感觉。”

      “那么………它在踌躇些什么呢?是我们的打扮有问题,还是味道出了差错,已经攻击了七对情侣的它,不应该会这样的迟疑。”视线往暗处头去,仔细的探查这广大的林区。

      “或许………是这个吧!”

      “哪个?”年轻的见习院士转回头来,迎接他的,是王茵成熟抚媚的的面容以及丰实饱满的两瓣红唇,在男方完全来不及反应的状况之下,一场月下拥吻的戏码就登上了舞台。

      对于自小清修的梅硕,这绝对是莫大的刺激。而且还有更甚者“舌……这太…”灼热的湿腻舌尖窜进他的嘴里不住搅动,熟练的与他的舌尖曼妙缠卷,随着一波波交绕、滑动的规律动作在舌根蔓延,梅硕感到脑海里沉淀已久的欲望正逐渐的被勾起。

      年轻的见习院士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受不了,但他不敢碰触王茵的身躯,连稍微推的勇气都没有,在有限度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扭动脖子侧过头去。

      这个淡淡表示拒绝的小动作得到了反效果,王茵显得更加兴高采烈,双手扶住梅硕的头不让他“得逞”,除了技巧性的搅动之外更加上了激情的吸吮,一时之间梅硕简直血脉贲张到了极点。

      “唔…唔唔!”到了这个地步再不推开也不行了,正要发力,忽然!两人心底同起险意,这是太古兽人来到十公尺以内的迹象。

      劲风袭来,两人相互借力对掌往左右飘移,扑向两人的那道迅如鬼魅黑影来不及改换方向,在即将撞上长椅的那一刻,以完全不合乎力学原理的滞空停留慢下了身形,轻松地站上了长椅的靠背。

      梅硕站定身子抬起手肘用袖口擦拭嘴角,仔细的端详眼前这个兽人。

      是个男人,年纪大约在四十间,黑色系的套装把整个人的比例显得消瘦而单薄,头发混着发油不分边的往后梳理,两颊深深凹陷,尖锐的三角眼里透着阵阵令人不安的意味。

      “扰乱社会秩序伤害无辜之生命的迷途兽啊,汝的罪恶无可饶恕,吾等将藉天父之名,将汝诛杀于此。”见习院士道出了两院规章里每次诛兽必得宣诵的台词。

      外观有若与黑夜浑为一体的兽人嘴角微弯:“哼哼!这几句话还真耳熟。原来是教廷的狗腿啊。”

      “兽!你为何要残害在此地休憩的人们?”梅硕问道。

      “告诉你,我就可以继续吗!”

      王茵叱道:“废话!当然不可能,无论你有什么原因,都不能与十四条人命相抵。”

      “那就对了,这的确是废话。哼哼哼………”兽人扬起头冷笑,周围的气温骤降,他面上两只纤细圆丰的耳朵开始浮动,随着微弱的张合摇摆,逐渐变的狭长尖耸。

      “冥祟族!”梅硕与王茵对望一眼,同时想到兽人的类属。

      “记住了!我的古名是‘塔摩根’,等你们见到了慈爱的天父的时候,不要忘了帮我说几句好话。”言罢身影疾闪,剎那间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实战经验丰富的王茵立时赶到梅硕身旁,两人背贴背的站在一起:“冥祟族的兽人没有利爪,气力也只是一般兽人的水准,但移动的身法诡谲,它现在潜藏形迹于无形,随时会突施暗袭。”

      梅硕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原本他已经压下了刚才那一吻所带来的悸动,但现在背后阵阵的女体温度隔着衣物传来,令他又再度入了非非之境。

      “自太古至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遵循着太古的盟约,大气的精灵啊!藉我塔摩根之名,暂缓你的温柔,放出尖酸与刻薄吧。”

      夜幕漆暗,皓月当头。空气中的郁滞越来越甚,空间里的压力沉重逼人,梅硕感到呼吸不再是那么样的顺畅,而且温度也一降再降,几乎就像是置身于冰库里头一样,连手指头都快要冻僵。

      如此下去必然有失,王茵颂道:“在天上,主要显出奇事,在地下,主要显出神迹,有父、有子、有圣灵,凡求告主名的,就必得救。阿们!”

      神圣的光点从王茵在胸前划出的十字架绽放,先是绕着两人的身体不住环流,渐渐地,有若倘佯在母亲怀里的暖意洗涤着两人,所有窒闷的感觉一扫而空,精神状态呈现极度的空明。接着光点聚向一点收缩,然后暴射扩散布满整个虚空!

      亮彻黑夜的光明里,清晰可见一道黑影,两人自然知道那就是塔摩根。梅硕纵身攻去,直轰而出的两只拳头上泛着神圣的光辉,两院唯一的差别,就在于神威狱的学员惯用兵器,而神恩海的学员只用身体当武器。

      塔摩根的眼睛因为突然大作的光明而暂时失去作用,但威烈猛然的拳风让他清楚的感觉到危险迫近,不容细想,随即就朝着梅硕的方向张嘴用力大喝!嚷出了一道无形音墙。

      不但具有实质的阻力还带有高分贝的声响,梅硕顿时眼冒金星攻势一滞,惨被反震力弹回,冥祟族的兽人趁机揉眼恢复了视力:“好人真是作不得,原本打算让你们舒舒服服的上天堂,现在,可没有那样的优待了………”

      眼神一紧:“大气的精灵啊,赋予我暴乱之力!”四周气流狂飙,树叶、树枝、碎屑、碎石一些质量轻微的杂物全被卷起在空间中浮掠,塔摩根剧力万钧的扑向梅硕。

      王茵见状正想施以援助:“祂的量带通遍天下,祂的………!”一只手搭上了的肩头,打断了诵咒。王茵转身讶道“神父!?”

      打扰者正是左手挟着圣经典藏本的余衍:“不要出手,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考验。”

      “可这是他第………”

      神父抢白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相信你也应该明白,现在兽血沸腾即将进入白热化的时期,一个院士所要面对的兽人数量常常不会只有一只,梅硕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独当一面。”

      王茵似乎随即明白,不再多言,但神情仍是不安。

      “不用担心……”余衍向前踏了一步:“姑且不论封印已经揭除,单凭他是神恩海内定的下任掌院人选这点,你就没有必要为他担心。”

      此番说话惊世骸俗,神威狱的女院士登时目瞪口呆:“怎么会!这不可能………掌院除了要博古通今之外,咒法和战技也得凌驾于所有院士之上,梅硕他………”

      “才不过二十出头对吧,哈哈!这事多说无益,仔细看,事实绝对胜于雄辩。”

      塔摩根的一双肉掌扑天盖地而来,上头附着足以绞碎金石的气流涡漩,梅硕感到面门的肌肤被劲风刮的隐隐生痛,在这难挡其锋的当下,他居然不闪不避,手捏着泛出神圣光芒的剑指在身前疾划,一秒钟之内于虚空中留下了一个奇形文字,那是古希伯来文中的“破”字。

      冥祟族的兽人当然不认识古希伯来文,只以为那是防御咒术:“这小家子气的东西挡得住吗!别太天真了!”带着攻无不克的自信心狂叫硬憾。

      “磅!”的一声发出惊天巨响,梅硕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破字耀出万道豪光与气流漩涡相互抵磨,不一会,劲风消散无遗,剩下无有加持的一双肉掌与破字相抗,甫一接触,塔摩根七孔冒出了紫色的液体,左臂发出了“喀、喀”的骨头碎裂声,脸上的表情说明了惊骇与痛苦。

      王茵的震惊绝不下于塔摩根:“真文字体术!”

      “嗯,好眼力,的确是真文字体术!”

      “一千多年以来已经没人学得会的功法,他是怎么通晓的?”

      余衍转身走向暗处:“那就要问他了………”

      “神父要回去了吗?”

      “我只是来确认他的能力,现在既然大势抵定,那就没有理由再继续留着。晚安了。”施施然的逐渐远去。

      右手抓着左臂的肩头,塔摩根除了左臂从指骨乃至肩胛骨全碎以外,左半身的肋骨也隐隐生痛。方才若不是及时将左掌抵在右掌之前,那后果就绝对不堪设想,甚至全身上下无一完骨也是大大的有可能。

      对方没有取巧有也没有耍诈,方才那击是完全正面的硬碰硬,这是什么力量!?

      不能单单只称为压制而已,自己藉大气精灵之力所发出的威能丝毫不剩的溃散,可怕的是在此之后对方已经歪斜疲弱的余势居然还可以把自己搞成如此模样。

      想自己面对教廷的狗腿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往就算是遭受老经验院士的联手合击自己也能全身而退,没想到今次居然重伤在一个黄口小儿的手底,这个羞辱,使得冥祟族的兽人压下了遁去的念头。

      紫色的液体从龟裂的肌肉创口沿着左臂汨下,稍稍一个动作就有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生出剧痛,这样的身体状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为此,塔摩根必须做出取舍。

      “冥祟族的塔摩根,悔改吧!你当止住怒气,离弃岔怒;不要心怀不平以致作恶,作恶的必被剪除,唯有等候吾主耶和华的公平审判。”见塔摩根垂头不语,年轻的见习院士开始传道,他从小就很爱讲道理。

      “桀桀桀………”冥祟族的兽人发出了魔物般的冷笑:“小子你废话说不够吗?你以为我这样就不行了?……张大你的狗眼看着……给我看清楚了!”

      咬牙凄厉的嘶吼一声,塔摩根扶在左臂肩头的右手掌猛地发劲,五指如勾深嵌入肌肉里,接着又是狂嚎一声,硬生生的扯下整条右手臂!

      兽人独有的紫色血液如江河决提般奔涌而出,痛!好痛!撕心裂肺的痛!这个让身为兽人的塔摩根几乎休克的疼痛换言之其实是种痛快,使他忘却所有大小伤口的隐隐作痛,身上的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奋跃,在在的催发埋藏于兽人基因深处的最古老野性。

      “吼!”来了!一种嗜血的渴望充满塔摩根的脑子,抬起持着断肢的右手,塔摩根张口咬住断肢撕下一大块皮肉,跟着满嘴血腥的咀嚼、吞咽。

      茹毛饮血的动作令人作呕,王茵虽然有着丰富的与兽人缠斗经验,但胃里仍是一阵翻腾,眼前的这个兽人实是恶心的紧:“梅硕!还等什么?快解决它,省的在那里碍眼。”

      梅硕回头一个苦笑,要命!这家伙的吃像还真难看。

      就在梅硕仍踌躇不前的时候,正在用餐的冥祟族兽人又起变化,顶上混着浑厚发油的发丝片片脱落,不一会就成了一颗大光头。加上两际尖耸长耳的衬托,现下的塔摩根,除了欠缺尾巴之外,那模样无疑等若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

      也就在最后一根发丝飘下的那一刻,塔摩根停止了朵颐,缓缓的抬起头,面上再没有丝毫的人气,在血腥的牵引下,他成功的进入了半暴变的状态。

      阴狠中带着疯狂嗜血意念的视线笼罩着梅硕,这让他渐感不寒而栗,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所谓的嗜血兽人是何等景象。

      恶战再度揭幕,塔摩根动起身形以完全似若飘移的方式腾挪至梅硕面前,右手掣出齿痕满布的断肢抡向神恩海的见习院士。

      毫无疑问的梅硕无法避开已经进入半暴变状态的冥祟族兽人,速度他完全跟不上,但接招的话又太嫌恶心,这根紫血淋漓的肉棒他可是一点也不想碰,于是,见习院士决定兵行险着,脚下动作连连在草坪上划出魔法阵,口中疾颂:“耶和华作王,他以威严为衣穿上,耶和华以能力为衣,以能力束腰,世界就坚定,不得动摇!”

      魔法阵发出灿烂夺目的神圣光芒,圆柱状的神圣力场爆增起扬将梅硕纳入其内,塔摩根无视于这层防护的存在,手上的断肢仍不改去势击下,甫一接触,没有梅硕所预料的强力碰撞,对方的断肢竟轻而易举的长驱直入,见习院士大惊之下双手交叉护在身前硬受这一击,如断线风筝般被打出魔法阵。

      “掺有大气精灵的力量,可恶!这厮引法力入体”撞歪了两支公园里的电线杆才止住去势的梅硕,在心底暗叫大意。

      兽人借助精灵之力的方法有两种,一是配合自己的攻势请求加持,二是直接将精灵之力导入体内形成一颗核晶,两者的差别在于,前者的兽人魔力与精灵之力是分开的,而后者则浑为一体举手投足间均可散发庞大威能而不需再结约。

      在体内形成“精灵核”,那显然是提升威能的最快快捷方式,不过太古兽人通常都不会这么做,除了那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负担外,更重要的是一但养成了习惯,兽人自己本身的魔力便会因为缺乏锻炼而停滞不前。要知道,兽人的力量一但累积至相当的境界那便可动用纯斗气所构成的“兽牙”,兽牙锐利非常、挡者披靡,对于追求强野蛮横的兽人来说,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回看塔摩根,似是对自己方才的那一击感到满意般,张口又撕下断肢的一大块皮肉,接着将断肢高高举起振臂一挥朝梅硕扔去,同时身形疾闪紧随在后。

      要接下挟带着庞大风力旋空而来的断肢,对神恩海的见习院士而言无疑是办得到的,但在那个当下又得要谨防随后飒至的冥祟族兽人,如此一来要考量的层面便繁复许多,要再度使用真文字体术吗?不!这是场肉搏战。

      梅硕大喝一声!全身泛起圣芒,一口气将体内的“奇异荣耀”提升至第六层的境界,轻描淡写的递出右手一把抓住来势强劲的断肢,左手跟着也擒住了破空攻至的风爪,“忏悔吧!”梅硕两眼杀机爆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抵着断肢轰击对手面门。

      在奇异荣耀第六层的力量之前,塔摩根就算运足全力档格也是徒然,又何况现下这般的照单全收呢!“喀哩!”塔摩根的颜面深深凹陷,鼻梁骨伴随着脑浆自后脑迸裂而出。

      “啊!?”一位溜狗的老妇人恰巧见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她逃命也似的奔走狂叫。

      王茵当然不会让她走的轻易,诛兽的行动被常人宣扬,那可是两院的重罪的:“又得下暗示清除记忆了,真麻烦!应该设结界才对。梅硕,搞不好会有人围过来,让它快点分解。”语毕衔尾追去。

      刚完成第一次诛兽行动的神恩海见习院士,望了望自己沾满紫血的右手掌:“不论如何……杀戮就是杀戮…………”深吸一口气,梅硕望向夜空:“愿!夜凉如水……洗去我一身铅华…………盼!晓月清风……尽退我一袭颜色。”
     


     
    第六回 焰火迷枭
     
      “经费!?那种事情你应该去和总务干事谈啊!跟我要干嘛?你搞清楚,我是会长,从来也就不管钱的……………分配!?那也扯不到我啊!各社团经费的划分是由学生会议决定的………罢免!?哈哈!那太好了,我早就不想干这什么劳什子会长,你记得喔!先去搞个万人签名大连署,越快越好,拜托你了。哈哈哈哈!”

      梁图真愤然不屑的挂上电话,真是的!这已经是第五个了,好不容易能有三天连假,自己终于可以从成堆的学生事务里跳脱出来,这群没有体贴心的烦人家伙,还一直打电话来啰唆。望着电话,越看越不对:“决定了,就这么办!”顺手把电话线拔下来,梁图真继续倒卧在沙发上观看影碟。

      “里米特,我感觉你的被骚扰并不会这样就结束。”地板上全身纯白的拉不拉多犬懒懒的说道。

      “我也知道啊,这几天总觉得会有麻烦事上门。这样做,不过是省去一些无谓的干扰而已。西恩,你的灵觉比较敏锐吧!可以晓得我会遭遇什么麻烦吗?”

      “我只是灵兽,不是神兽。窥视未来那种近乎奇迹的功能我办不到,但你也不用太过操心,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只要使用全力,就不会有任何一丝的可能,足以威胁的到你这个麒麟嫡裔。”

      西恩说的信心十足,可是梁图真却没有因此而受到鼓舞,反而脸色一沉,眼神中映着无限迷惘。

      “那正是恼人的地方啊,西恩,老实的告诉我,到底,麒麟嫡裔这个族类,是怎么样的存在?”

      拉不拉多犬迟疑了一会:“………除了杀,还是杀!”

      这个答案在梁图真的意料之内,记忆因子里解放的信息也是如此,他不过是想经由西恩的口里得到证实而已。

      “这六个字,就是使用全力的代价对吧?……呵呵!希望永远也不要有这样的机会。”

      “我也这么希望………”西恩突然坐起来抖抖身子,瞬间白毛飞舞散满整个客厅。

      梁图真见状大惊失色,一把将拉不拉多犬环抱在腋下:“该死的东西,你为什么这么爱掉毛,你知不知道这些很难处理,我要扫很久耶!”一面骂一边用拳头猛敲西恩的头。

      “季节到了,我有什么办法。”

      “还敢顶嘴,要抖不会去玄关抖啊!分明就是故意折磨我。”继续猛敲拉不拉多犬的头顶。

      西恩痛的大喊:“呜!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再捶了。”

      叮!叮!这时候门铃响起。

      一人一狗同时停止动作,因为门外来人不简单。虽说他们正在胡闹嬉戏,而没有特别去留意周遭环境,但西恩灵兽的听觉岂是等闲,竟然到了来人按电铃都还没有听见脚步声。

      “呼呼!看来麻烦事上门啰。”在西恩头顶敲了最后也是最重的一记,梁图真带着好奇的心态往玄关走去。刚握上门把,熟悉的感觉传来,梁图真释然一笑,他已知道来者何人。门扉开展,清丽白晰的脸庞映入眼帘,及腰的青丝没有任何束缚的沿着高窕曲线洒下,虽然只是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打扮,但她那空幽静寂的气息仍强烈的使人感觉仿若遇着了深山倩魂。

      “唔!凡莉嘉,真是稀客。”

      “打扰你了。”凡莉嘉似笑非笑的作声招呼。

      “没关系,有事吗?”

      “可以…………进去再说吗?”

      登时察觉自己的失礼,怎地把客人挡在门口讲话:“哦!当然,请请请。”

      蹑手蹑脚的把气质幽若的女孩带进客厅,梁图真自己则跑到厨房手忙脚乱的搞了三、五分钟,结果到最后,居然只拿出两杯水来,这寒酸的状况连趴在地上的拉不拉多犬都感到丢脸。

      梁图真摸摸脖子:“不好意思,我平常只喝这个,所以,没别的可以招待你。”

      “不要紧,我也是只喝这个。”仍是那副泰然视之的表情,说实在的,谁也看不出来她是否存在着笑意。

      不带丝毫媚惑,也无任何俗气的淡淡清雅芳香,在室内翩然挥发。由于讨厌化学合成的香味,所以梁图真家里并没有喷洒空气芳香剂,因此很明显的,这味道是眼前这个月识族的女孩所散发,比起上回那刺鼻的味道,现在这阵淡香无疑是好闻的太多。

      虽然很想安静的再多嗅嗅几口这可人的味道,但不说话总是尴尬,而且终归自己也必须弄清楚对方的来意:“那么………凡莉嘉,你可以说了。”

      “嗯………首先我要感谢你上次施予的援手,我希望你明白,你为我而去遭遇到危险的这点,我………非常的过意不去。”

      “原来是这件事,你不用在意啦!就当作是缘分好了,如果你没有考进我们学校,我也救不到的。”

      月识族的少女面色俨然:“无论如何,要是将来有什么是我可以帮的上忙的话,请你尽管开口。另外………”略为沉吟了一会,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接续:“我今天来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希望你可以得到你的协助。我晓得才刚说完那些漂亮话,马上又开口提出要求似乎有些厚颜,但是,这个忙除了你以外就没有别的人合适了。”

      “哦!有这么非我不可的任务吗!是什么?”端起自己身前的那杯水轻啜。

      “停止兽血沸腾。”

      “噗……噗…咳…”一口水差点呛到,梁图真忙抚着胸口顺气:“咳咳……你有没有搞错啊!这种事我哪帮的上忙,你以为我是远古兽王‘法肯达’吗?而且,为什么要停止兽血沸腾呢,这是我们太古遗族的宿命荣耀不是吗?”

      凡莉嘉的神色变的更为认真:“不!请你听我说。自太古的盟约以来,我们太古遗族和人类相安无事混为一体,而兽血沸腾的目的是要产生兽皇一统所有的太古遗族。我们无法得知它会命令太古遗族做出何种导向,但以战斗的能力来预测,最后会产生的兽皇多半是个残虐的人物,若是它向人类发动战争夺取大地的控制权,根据祖宗的法则,所有的太古遗族也必然得听从其差遣,试问,那样的荣耀会牺牲多少生命。”

      毫无疑问的,这一番说辞让梁图真无话可讲:“与其变动会带来遗憾的后果,还不如保持现状来的稳当些。凡莉嘉,你说的我都同意,只是,你凭什么能够停止兽血沸腾,难道要学教廷那些人的土法炼钢,在街上到处巡巡看看,找到兽人在打架的就破坏拆开?”

      听闻梁图真的口气,月识族的少女感觉自己不会失望:“刚才说的想法,是我们月识一族在三千多年前体悟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中断兽血沸腾的研究便已经萌芽,并且,于一千多年前,宣告完成。”

      “呵呵!那真是古董了,你有带在身上吗?借我开开眼界吧!”

      “恐怕是办不到的,那个装置是魔法和风水堪舆的极致结晶,据我们族里的典籍记载,它的大小等若是一座小山,而千年以后的现在,经过飞砂走石日积月累,从外观来看根本就已经是座花草满遍野的山头。”

      “好!……说到这里还是那个老问题。”梁图真收起随便的表情:“到底,你希望我做什么呢?不管怎么听,似乎都用不到我的样子。”

      “发动那个装置,必须要在兽血沸腾前后的一定时日由兽人起始。而那个,便是我要拜托你帮的忙。”

      “为什么一定要我呢?”

      “说来遗憾,这个计划的消息不慎走露,怀俱野心的遗族们全力监控我月识一族,我们无法动作。但里米特你就可以,我不知道是何缘故,但兽族的情报网里就没有你的存在。”

      梁图真自家人知自家事,麒麟嫡裔大隔世转生,一族永远只有一人,他的兽人体质近日才苏醒,当然不可能被兽人情报网囊括在内:“我说过了,不要用古名来称呼我。另外,你怎么知道我会赞同这个计划呢,万一我是主战派的怎么办?”

      “我知道你就是会的…………”凡莉嘉黑白分明的双眸透出少有的丰富情感:“学长,而同时,我也晓得,你也是绝对善良的。”

      真是相当诚心客气的态度,看来她对自己的印象已经因为上次的事情而有了改观:“既然这样,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尽力就是了。什么时候发动?”也差不多谈了一个段落,现在喝水总不会再有意外吧!于是梁图真再次端起杯子。

      “这个我们还在计算当中,但相信,应该不会太久。”

      “连时间都还没确定你就跑来跟我商量,太急了吧!那么,地点呢,那个装置在哪里?”方才因为怕听到随即就要动手又会吓到,所以梁图真不敢喝水,现在,可以安心喝了。

      凡莉嘉淡淡的道:“辛亥隧道。”

      “噗!……咳咳………”这次真的被呛到了。尽管再三的提防,也再三的考量,但突如其来的劲爆答案总是令梁图真无法顺利的喝下任何一口水。

      走出梁图真的宿舍,凡莉嘉漫步在人行道。

      脑海里阵阵暗潮涌现,反复的思考此行之功过。找梁图真出力会不会太草率了?

      连这次在内,自己和他也才碰过三次面,根本就不了解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虽然从他救过自己这点看他应该不会是左派的兽人,可是又怎么能确定他会甘冒与大部分太古遗族作对的危险来帮助自己?

      搞不好,他现在已经和其它的兽族连络准备出卖自己了。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的相信他?那个时候被他拥在怀里又为什么会觉得分外安全?这份莫名其妙的好感到底是为了什么?

      月识族的兽人,先天上的人格便是冷静非常,有着泰山崩于前依然面不改色的气持,对于自己一反常态的烦躁,凡莉嘉大惑不解。算了!既然付诸实行,那便代表已经没有退路。完全的信任梁图真是现下唯一的选择。

      念及此,凡莉嘉心神挪回现实,并且发现,情况不太对。

      长街上静寂到了极点,没有任何流动的事物,人、车、猫、狗全然消失,仿佛世界上只存在着她一个人而已。面对这诡异的情景,凡莉嘉夷然不惧,心下明悟,自己是落至他人所设的空间断层中。

      空间断层,不存在于现实空间象限中的任何一隅。时间流贯空间进而造出现实,而空间断层便是利用魔法在其中不连续面作侧面抽离,生命存在于时间流域,因此没有时间流经的空间断层里不会有生命,纵使里头有花草,也只是徒俱外形的仿真而已。

      此等术法,神恩海以及神威狱的院士和太古兽人都得心应手,大规模的争斗都在此间进行,也正因空间断层之赐,自远古至今,太古遗族的存在得以完全掩盖。

      要强行破出断层的话,必须耗费相当庞钜的气力,而且不一定会成功,凡莉嘉暂时还不作此打算。聚精会神,将心力放在双耳倾听周遭动静。

      破风声由上方掠近,凡莉嘉抬头,只见一道火光垂直射来,她没有闪避,判断那看若流星的赤焰不会击中自己。

      “炵!”赤焰直击凡莉嘉面前两步处,热流四溢的让她面上略感烫意,仔细观看,柏油道路上已被炸出一只大窟窿,而那里头竟躺着一只搔首弄姿的小麻雀。

      “焰迷枭!”凡莉嘉认得这攻击:“是空衍族的哪一位驾到?”

      焰迷枭,空衍族的独门战技,以鸟类为媒介导入火精灵的力量,将之如飞弹般使用,在精灵的力量之下,被施法的鸟只不会有任何损伤。一直以来选用鸟只的观念是越大越好,但近年来生态沦亡,能抓到几只麻雀来用就不错了。

      众多的翅膀拍击声霎时间充满凡莉嘉的听觉,一位背上长有褐色巨翅的鸟人凌空而降,他的身边围绕着近三十只的麻雀,俨然一副鸟王的样子。

      “是你,那卡罗!”

      “很久不见了,我的小美人。三年前一别之后,我可是日夜都在思念着你呢?”

      那卡罗年岁二十五,身材高挑纤细,大约一百八十七公分左右,身上穿著空衍族的战服“一般衣服无法露出翅膀,会撑破”,尖锐的眼神佐以高傲的鹰勾鼻,看的出来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拉我进断层,我并没有感到自己必须和你对决。”凡莉嘉对他的爱慕告白置之不理。

      “我们小俩口当然不需对决,我只是想请你到我那儿坐坐。”

      凡莉嘉面不改色:“为什么?不去行吗”她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那卡罗微笑的摇头:“不行!宝贝儿,因为你是月识族首酋之女,为了不让你们族里作出危害整个太古遗族的错事,你必须到我那儿住一段时间。宝贝儿!我会给予你最好的服务的。”

      原以为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月识族干涉兽血沸腾以前,其它族类应该只会在暗处监视,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快采取行动先发制人。看来回去以后要和族里的长辈再多作些商量,而现在,得先把眼前这个恶心的东西击下才是。

      “你留着自己用就好了!”凡莉嘉阖眼、睁目!霎时间瞳孔的颜色转为赤红,嘴里疾颂:“自太古至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奉行着太古的盟约,冥界的精灵啊,请解放最邪毒的诅咒,赋予我感染的力量。结约者的名字是凡.莉.嘉。”汇聚迷离眩惑七情六欲的黄泉之光由地底破土而出,源源不绝的窜入凡莉嘉的十只纤纤玉指。

      满头青丝无风自起,面上的表情沉稳冰冷,月识族的少女动了!

      那卡罗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反应挪开身形,但躲不过!左臂依然留下了凡莉嘉的五指爪痕。当空衍族双脚触地的时候,论敏捷度,绝对是比月识族差上一截的。

      月识族的兽爪为太古兽人中最短、且最钝的,不过却没有任何一个兽族敢轻视它们,因为兽人们都知道,在那上头有着足以麻痹三头巨象的陶醉毒素。那卡罗中了凡莉嘉的一爪,同时也就宣告了接下来的战况对他而言会是如何的辛苦。

      但是那卡罗似乎不以为然,就好象左臂上那记浅浅的爪痕只如它表面所看起来的那般轻微“很不错啊,小美人儿!干脆、俐落,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但很可惜的,你没有再狠一点把爪子往我的脖子递上,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将可以省很多事。”

      “事实上我已经省了很多事,刚才的那一爪足以让你倒下。”

      空衍族的纤细男子再次摇头微笑:“不行的,对现今斗气已达第九级的我来说,你所凭恃的毒素是无法对我造成威胁的。”

      不知是否天生冷静的缘故,凡莉嘉的神情依旧态若自然,完全没有因为战术的失效而有所惊慌的样子。

      “所以呢!小美人儿你想把我撂倒,就非得再多来个几爪,不过,那也是枉然的,因为接下来,你甚至连我的衣角也碰不到。”身后褐色巨翼开展,那卡罗优雅的拔空而起升至离地面相距六公尺处,他的右手向前平伸,掌心摊开,一只麻雀飞来停降。

      “宝贝儿,你已经不会再有机会对我施予有效的攻击了。如果能有选择的话,我真的不希望伤害你,所以,乖乖的跟我回去好吗?”

      “我不想听废话,麻烦你毕嘴。”凡莉嘉不加思索的直接响应。

      “那就没办法了,唉!真是别扭的小美人儿。”右手高举过头,剎那间炽焰大盛,停在掌心的小麻雀浑身冒火,那卡罗微微挥臂,燃火麻雀高速向凡莉嘉飙去。

      借着灵活的身法,月识族首酋之女险险侧身避过,但这一击并非如此简单,焰迷枭之所以会成为空衍族的传世战技,其究理就在于它是活物,初击不中还会继续回击,对方举手挡格,焰迷枭更会绕循旁掠以求得最大杀伤力。这些凡莉嘉都很清楚,所以避过之后她随即转身看紧焰迷枭。

      果不其然焰迷枭卷土重来,凡莉嘉暗自盘算,知道同样的身法不可能避的过同一只焰迷枭两次,而且那卡罗还在空中虎视眈眈,自己也不宜与之缠斗过久浪费体力。心下打定主意,凡莉嘉脚步不再虚浮,站定身子,在焰迷枭即将触体的那一瞬间转头甩发,利用自己及腰的青丝卷住焰迷枭,然后迅速的拋往身旁的建筑物。

      “磅!”无数砖块、水泥块向四面八方爆射,空衍族的独门战技展现其威力,钢筋水泥构成的墙壁整面消失无踪。

      吹了声口哨,那卡罗摆出赞叹的神情“好办法啊!轻轻松松的就解决掉我的焰迷枭,小美人儿你真是太聪明了。”

      “够了吧!不要再玩这种小把戏,那卡罗,拿出你的实力来。”

      “小美人儿你这样说教我很难做呢!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你,现在还来的及,乖乖的跟我走吧!你的头发能对付的了几只焰迷枭呢?”

      “那是我的事,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解开断层让我出去,二就是战斗,除此之外,我凡莉嘉不配合第三条路!”凡莉嘉赤红的瞳孔里爆出前所未见的光华说道。

      “唉!小美人儿你小心了。”诚心的要求再次被拒绝,空衍族的纤长男子决定施展些真功夫。但不是因为恼羞成怒、也不是失去耐心,只是因为,不想让眼下所在乎的伊人受太多折磨罢了。

      那卡罗在空中慢速似陀螺样自转,双手高举过头,两只手掌有如莲花灿放般震颤点动,五只麻雀受此牵引,飞来围绕着他的身体盘旋,须臾,五只麻雀窄小的躯体火光爆现。那卡罗一声大喝!双手向前挥下,五只焰迷枭立时带着狂猛的热气流攻向月识族首酋之女。

      面对这足以把自己炸上九重天的汹涌攻势,凡莉嘉眉头轻蹙,这的确也够她头大的了,如果拼着受一点小伤的代价,那么要档下这波焰迷枭也不是办不到,只是,真正的麻烦在于那卡罗本身,若是在自己对付焰迷枭分身乏术的状况下那卡罗扑来空袭,那么,斗气只修练到第七级半的自己,是没可能档得住具有九级斗气的他的。

      自己当然也可以使用咒文飞行,只是那机动力怎样都比不上空衍族的天赋,就好象是鸽子与老鹰的分别一般。思索至此,凡莉嘉心下暗骂“可恶!怎么还没发作,蔓延的速度太慢了吗?”

      既无周全之策,索性将事情简化,先搞定无论如何都得档下的焰迷枭“冥界的精灵啊!请打开通往浑沌的大门,让结约者得以一享片刻的安逸。”

      咒语是念了,但全然不见月识族首酋之女身形有何变化。五只焰迷枭先试探性质的成一列横队划过她的头顶,接着个自翻腾分散,从上、前、后、左、右五个角度夹击目标,眼看凡莉嘉已经避无可避,焰迷枭即将触体,这时,方才的咒文产生了作用,就像是虚影一般,凡莉嘉的身体没有实质的存在,五只焰迷枭透体而入。

      又是轰然巨响,两只焰迷枭擦撞走火连带其它三只一齐爆炸,这一炸非同小可,柏油路面如龙蛇疾走般破裂、建筑物被高压冲击波挤的爆裂、其它像是路边车辆那些单一存在物体更是骤然碎裂,整个空间断层都在撼动,爆炸处产生一只三公尺左右的小型蕈状火云,方圆五十公尺以内仿真出来的景物瞬间灰飞湮灭,连置身于空中的始作俑者都被突然的波动震的的差点出洋相。

      尘埃落定,长发如瀑的身影毫无损伤的站在现今已是大窟窿的爆炸中心点。

      那卡罗观望了一会,不惊反笑:“短暂的空间转移的确是很有效的回避方法,但是部分的分子仍残留在原处,这招用来肉搏战或者可以全身而退,应付如此强力的全面炸裂嘛…………呵呵,我的小美人儿!你伤的可不轻啊。”

      凡莉嘉的嘴角溢出一丝血痕,可知空衍族的纤长男子所言非虚。

      “这下我们小俩口的争执可以结束了,不论是速度或者力量,小美人儿你都无法取胜。”

      “没错,是要结束了,不过,优势并不在于你方。”

      “喔!那我可就好奇了,小美人儿还有胜算吗?”

      “当然有…………你没发觉,你正在下降吗?”

      那卡罗原本还是微笑:“呵呵,下降…………呃!?怎会!?”可是霎时间他脸上的表情换成了讶异,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在落下。审视原因,是由于翅膀的拍合动作越发收敛的缘故,他努力的振翅,但情况却丝毫没有改善,而且还不只这样,他更察觉全身从头到脚每一处的肌肉都在渐渐麻痹中。

      “毒素,固然是我族之爪会使敌手麻痹的主因,可那并不是唯一的原因,最初的那一爪里,我同时灌注了冥界精灵的力量,现在咒力游遍全身,等你落到地面时,只会是具‘还活着的木乃伊’而已。”凡莉嘉的三千青丝再度无风自起,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已经运足了力量。

      “哈哈哈哈!”那卡罗从惊讶中抽离,纵声狂笑:“想不到啊、想不到,凡莉嘉你居然高明至此,不愧是我那卡罗看中的小美人儿,好!今日算我败阵,后会有期。”空衍族的纤长男子逃命也似的飞去。

      这番话说的豪放有力,听起来那卡罗似乎拿得起也放的下,但凡莉嘉很明白,那是因为赶时间的缘故,在无法动作之前,他必须找地方躲起来直至活动状况恢复正常,否则,自己便会让他惨淡收场。

      当凡莉嘉把仰望天空的目光收回到周遭的时候,人群嘻闹和喇叭刺耳的声音在她耳边涌现,她晓得,自己已经脱离了空间断层回到现实。

      瞳孔的赤红敛去,一阵胸口剧痛连带着虚脱的感觉侵袭而来,方才与那卡罗的一轮激战,她确实伤的不轻。就在凡莉嘉几乎要倒下的同时,一只肥短却强而有力的臂膀及时扶住了她。

      凡莉嘉侧眼看清楚施援者,那是一个身材中等的发福中年男子,戴着一副学究眼镜,面容极是斯文。

      “舅…舅……”凡莉嘉虚弱的喊道。

      “嘘,别说话,让舅舅看看你伤势。”说着便将凡莉嘉搀扶至公车候车椅处坐下。

      抓着她的右手,发福的中年男子开始导入魔力,一轮探查之后,中年男子推推镜框说道:“嗯……除了体内囤积过多热能之外,其它的都还好。凡莉嘉你很不错,逼的那卡罗落荒而逃却只受点小伤。”

      “舅舅,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笨丫头,说什么有合适的人选去执行‘那件事’,话还没讲完就跑出来,你妈不放心,叫我随后跟着。对了!你之前是怎么回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空间断层都察觉不出来,这不像你啊?害舅舅担心死了!”

      “我………”是在想什么呢?凡莉嘉自己也不明白:“我是在思索‘那件事’的流程,一时之间忘了警觉。”这样讲也不算说谎,因为自己的确是在思考和兽血沸腾有关的事,就算有一小部份是题外话,那应该也没关系吧。

      “千万要小心啊,现在我族的每一个人都得多加注意才行。”

      “嗯!我知道。”凡莉嘉低着头沉吟了一会:“舅舅,既然他们已经动手,那就代表,以我们现在的人手将很难独力去完成‘那件事’,我想,该是去寻求外力支持的时候了。”

      “你是说………”发福的中年男子脸色沉重道。

      “没错………教廷。”

      在凡莉嘉以及其舅舅身处的公车亭的对面街道上,一栋五层楼公寓的楼顶,一只拉不拉多犬正对着它的主人大肆咆哮。

      “听到了没?他们要去找教廷耶!臭小子!”

      因为感觉到魔力的波动,而凡莉嘉又刚走,所以梁图真就带着西恩追了出来,他们到的时间与只比凡莉嘉的舅舅慢一步,因此包括逃走的那卡罗在内,他们都看在眼里。

      “听到啦,那又怎么样?”梁图真不屑的说道。

      “那就代表你应该推掉小妮子的请求!”

      “这可不行,都答应人家了,要是中途煞车,人家以后会怎么看我。”

      西恩跳到梁图真的肩膀上,用前肢推着他的头:“你脑袋有毛病是不是?还管人家怎么看你!虽然距上次联合围剿麒麟嫡裔已经过了近两千年的时间,但教廷的教典和各族的传承祖训可都还记载着”麒麟出世、联敌灭之“这条永不磨灭的金科玉律。只有兽人也就罢了,他们多半不当这条祖训是一回事,但教廷不同,他们谨守着教典的每个规章,搞不好就会发现你的身分。”

      “别那么激动嘛!”梁图真抬起手摸摸它的头:“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会威胁的到我这个麒麟嫡裔吗?”

      “是没有!”总算有点好口气了。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拉不拉多犬从主人的肩膀上跳下,轻声凝重道:“难道你不知道每一代的麒麟嫡裔是为什么而转生的吗?”

      “我………知道的”梁图真点点头,当初记忆因子里有释放这个信息。

      “那你还…”

      梁图真抬起手打断它的说话,淡淡道:“正因为每代的原因都相同,所以,你又怎么能奢望,我这一代,会有所长进呢………………”

      全身纯白没有一根杂毛的拉不拉多犬不再表示意见,它很明白,自己只能在心底叹气。
     


     
    第七回 结盟异议
     
      一处山谷,三面峭壁,只东方有缺口可供进退。银白的月光下,腥风吹拂,空气里弥漫着尸臭味。

      爆裂的头颅、扯断的四肢、从眉心被纵斩成两半的身躯、从腰际被横斩成两截的躯干、以及为数最多无从辨认是何部位的大小尸块,满坑满谷的断肢残干堆积如山,没有一具尸首是完整的。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零零碎碎遍布在最外围,仍兀自在鼓动的五脏六腑。

      这,已经超出了战场的范围了,这里,只能称之为是屠杀场。

      一人立身于尸堆上,发长及臀、发色鲜红,他低头不语,垂下的双手上所沾满的紫色液体,正滴答滴答的从指尖冉冉汨下。纵然他身上的创口不少,但汨下的液体中却没有任何一毫微是来自于他身上的,那全是躺在地上的兽人们的血液,成百上千的兽人们的血液。

      掏心挖肺、拆骨离肢、开肠破肚、一击破脑,那些是他对付敌人的一贯模式,与残忍或者嗜血无关,他选择这样的手段只是因为直接了当而已。在如切菜瓜般将他们料理之后,激杀的兴头过去,脑海中代之而起的是茫然,空虚迷惑的一片茫然。

      乌云蔽月,能见度更低了。

      “杂种!你风光够了吧。”

      骤然间,东面缺口处人影晃动,为数可观,比躺在地面的死尸还多上数倍不止。

      “你本不该存在,只恨吾等当初一念之仁,让你苟活于世上,想不到竟酿成如今的祸害。”

      “今天,就要让你这头不伦不类的杂种,永远的消失。”

      “该死的东西,杀了我族这么多人,本酋首决计不会让你痛快,等着吧,马上就让你尝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舒坦!哈哈哈!”

      “现下这种局面,是命也是运,小子,我已经帮不了你,或者,有些事情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的了。”

      讨伐声此起彼落,也不知他有没有在听,从头到尾都是保持低头不语的沉默。

      云去月来,华光再现,只见他昂首望向夜空,淡淡的道:“这是何苦来由呢…………?”语气不是感叹,而是疑问,至于是问谁,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蓦地一声厉叱“动手!”

      “杀~~~~~~!”

      喊声震天!黑压压的人群带着怪叫呼啸,或翔或跃、或奔或窜的向他涌来,看上去就好象滔天淹日的海啸巨浪一般,疯狂的要将置身于中心点的他,如孤帆小舟般吞噬。

      一场死伤可以预见比之前还要惨重的战役,就此爆发!

      梅硕陡然惊醒!满身大汗的坐起身,喘气连连。

      双手捂着脸孔,他静思。是诛兽的后遗症吗?怎么自己会作这种戾气横流怪梦,而且,好真实啊!照理说梦里的景象和内容在清醒之后应该会有所浑沌才是,但为什么现下的自己仍觉得历历在目呢?仿佛每一个画面都已经深篆入脑海里,又好象它们一直都存在着。

      那个身影,血红欲滴的及臀长发,好熟悉啊!

      “早安。”清脆可人的声音响起。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抬起头,但见一名年纪与他差不多的金发女子,正驻足在床尾凝视着他。

      “早,培妮蕾尔。”梅硕不好意思的微笑:“来很久了吗?抱歉,我有点失神。”

      “看你的样子,作恶梦了吧?”

      “可能是最近太刺激的缘故吧!的确是很让人不快的梦,但梦嘛!现实生活的反映,没什么大不了的。”

      培妮蕾尔柔声道:“梦不一定反映着现实喔,梅硕,你知道古柏家族吗?”

      灵遥堂里的三位女院士,王茵妩媚、席丝蒂精明、而培妮蕾尔柔顺,培妮蕾尔的身段不高,甚至比身为亚洲人的王茵还矮上几公分,但完美的比例使她看起来仍有着一定程度的修长,面上挂着一副桃红眼镜,那让他增添了几分知性美。

      “古柏家族?那个目前唯一拥有纯正吉卜赛血统的家族?”

      培妮蕾尔点点头:“没错,就是他们,我的母亲姓古柏,现在的古柏家领导人是她的哥哥。我的母亲时常教导我有关吉卜赛民族对于灵魂的知识,而梦,就是其中很大的一环。”

      “占梦吗?”

      “不、不是的,梦所显示的东西有一半是没来由的胡思乱想,而另一部分所谓的预知梦又大都浅显易懂,没有必要去深究,这点吉卜赛民族和两院的看法是一致的。真正的重点在于,吉卜赛人认为除了胡思乱想以及预知梦之外,还有一种类型的梦,那就是──‘讯息’。”

      “好笼统啊,什么讯息?”

      “来自前世的讯息!”

      “哈哈哈!”梅硕大笑:“听起来似乎很神秘的样子,不过那终归就只是过去的事情,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别提这个了,你来,不会光是要跟我谈梦吧?”

      “的确不是。”培妮蕾尔不置可否的微笑:“因为临时要集会,我是来唤醒你的。”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别急,还有十分钟呢!我先出去啰。”目送培妮蕾尔走出房门,梅硕无可奈何的撩撩自己蓬松披肩的长发,反复想了想,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是因为她身上那百分之五十的吉卜赛血统,在自己的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吗。

      怎么会突然间要集会?

      这个疑问让刻下聚集在礼拜堂里的五男四女,个个面上都蒙着一层不安。

      索拿夫规则而缓慢的嚼着口香糖,汉斯擦拭自己那昂贵而华丽的武器,伊里斯基仍是平常的棺材脸,席丝蒂若有所思,王茵微微转动手上的戒指,培妮蕾尔没有多余的小动作,梅硕则是一脸没睡饱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了。唯一还精神奕奕的就只有白亚哥,那双碧澄澄眸子永远充满着无限自信,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是从无败绩的白亚哥。

      很清楚的可以看出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往好处想,道理很简单,自到达此地以来,除了首次的行动以外,之后的行动全部按照命令分组进行,不曾再有将所有人集合于一室纪录。而且现在是兽血沸腾即将进入白热化前的最后阶段,像这样慎而重之的集会,决不会是随便的宣言而已。

      “有人知道这到底是要搞什么鸟吗?”索拿夫一副痞样的发言。

      席丝蒂响应道:“我想多半是出现了难缠的角色。”

      索拿夫大幅度的摇头:“得了吧,这又不是以前我们的力量还受禁制的时候,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即便是那些投身于杀手行列的强悍兽人,也至多派三个人就能解决了。”

      “有没有可能是兽人成群结队了?”培妮蕾尔说道。

      汉斯插一脚:“兽人本来就是成群结队的,至于那些嗜血的家伙,我倒还没听说过有组合性质的,如果有的话,那可真的就是大新闻了。”

      “呵呵!别猜啦,要是那么容易就推测的出来的话,你们早就进‘元老部’泡咖啡享福睡大头觉了,哪还用像无头苍蝇一般在街上到处追捕兽人。我来拿个主意吧!要问,就问问梅硕!他可是懂云相的喔!”

      王茵一句有心吹捧的话语,像是枚沉垫垫的小石子,让在场众人的心湖水面上激起片片涟漪。

      “梅硕懂云相!?”

      惊呼最快、反应最大的是席丝蒂,她金黄色的瞳孔里放出难以置信的光华。十六岁开始执行任务,在修业的过程中每每缔造于极短的时限内通晓艰深学问的纪录的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的秘术造诣是无与伦比的,不论是要与两院的前辈相抗衡,还是要和同侪之间相比较,自己都没有理由会被贬下去。

      可是,这个刚踏出神恩海大门,平常一副窝囊相的菜鸟,居然懂得自己苦修不逮的玄奥相法,这叫她如何能接受呢?

      没有注意到席丝蒂的异样,索拿夫兴致高昂的向梅硕说道:“真的啊!那梅硕你说说看,我们集合的原因是什么?”

      见习院士的脸上挂着尴尬的表情:“很遗憾,从刚刚起床到现在,我都还没有仰望蓝天的机会。”

      “也就是说,没得相啰!”索拿夫转回原位咕哝一声:“真扫兴!”“那就让我来助助兴吧。”

      豪迈粗旷的余衍神父,瞬然间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胡渣在下颚丛生,像是没刮一般,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其实他是很勤快于整理面容的,只是似乎毛囊激素过于发达,一天就会长出约一公分左右的胡须。

      “我知道你们都很奇怪,为什么我会要你们停下手边一切的任务不理。”刚毅中肯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五男四女:“昨晚,一份由神恩海以及神威狱最高阶层所联合签署的尚谕交到了我的手中。内容是……与本地的月识族接触,并且,尽全力的配合他们所有的要求。”

      索拿夫激动的站了起来:“跟兽人打交道!?”

      汉斯跟着道:“这太荒谬了,就算我们不动安居乐业的兽人,就算对方是评价还不错的月识族,我们都不应该与其扯上半点关系。”

      神恩海以及神威狱的学员中,八成的学员是孤苦无依在天灾人祸后幸存的孤儿,另外剩下的两成,虽然也是孤儿,但背景大不相同,他们都是被嗜血兽人侵袭后满门灭绝的遗孤,或许是因为仇恨的缘故,他们的成绩傲人,学习速度较于其它学员略为快捷,而在对付兽人的实绩上,他们的手段也较其它的院士残忍,甚至还有人是只要遇到兽人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辣手斩杀,上述发言的两人,皆是属于后者,所以才会反如此忿忿然。

      有人抱持反对意见,这早就在粗旷神父的意料之中:“我说了,这是尚谕,我个人也不是很茍同,但是,我们该做的就只是执行任务,其它的没有考虑的必要!不过从幼时就打下的观念很难克服这我知道,所以,如果有谁无论如何都反对的话,我可以阵前换将送他回修道院去。好啦,谁还有意见的?”

      当然不会有人继续硬着头皮坚持到底,被遣送回修道院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且搞不好以后的下半辈子都会因为此事而只有看门的份,很难再有出头的机会。

      余衍这招用的够绝,他的心思绝对与他那大马金刀的外表成一定的反比。

      “那么……神父!麻烦你说明一下,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使得两院肯放下身段去和月识族作出此等毫无保留的合作?说真的,我很好奇呢?”一直是很乐观纵看事情发展的白亚哥,犀利的发问,直指此事的核心。

      “关于这一点,那就更荒谬了,月识族他们需要我们协助的事项是,中断兽血沸腾。”

      “呼呼!难怪、难怪……”白亚哥微笑的摇摇头:“这实在太诱人了,不过!他们凭什么能够中断兽血沸腾?”

      “不清楚,必须要与它们接触之后才会有答案。”

      索拿夫再度咆哮:“这算什么?那我方不就等若是一切盲从啰!”“索拿夫,此刻我无法反驳你的说法,但是请你记住,这项协议,是经由两院的高层评议过的,利害得失以及值得与否,我相信高层都已经考核过了,用不着你操心。”

      索拿夫啐了一声,径自离开席位走去,余衍和其它人深知他的性格,所以也就那么放任他不管。

      兽人!

      这个索拿夫深恶痛绝的名词,这个让他的家园在一夜之间崩毁殆尽的名词。

      他出生在现今俄罗斯贴近中国大陆的贝加尔湖湖畔,家里经营皮货买卖,他永远也忘不了,六岁那年的夜里,饭后他与家中的三个兄弟姊妹捉迷藏,父亲叼着烟斗细数摊在木桌上的一百零三枚古代银币,那是父亲苦心搜集来的,每晚就寝前父亲都会习惯性的观视一遍。至于母亲,则因为鸡舍那边发出阵阵骚动,怕会是饿婚头的野狼闯进来觅食,所以来复枪端起就往院子里走去,这种事很稀松平常,每个礼拜总会来个两三次。

      接着轮到小妹当鬼,他想了半天,决定躲到客厅底下的酿酒窖,酒窖的盖子是以横条木钉成的,中间留有缝隙,他可以窥视到地板上兄弟姊妹的一举一动。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两声莱福枪的枪响,伴随着母亲的惨叫传来,父亲随手拿起扫帚准备一探究竟,忽然,一头庞然巨物夺门而入,在父亲还来不及反应的一剎那,扭下了父亲的脖子。

      大哥、二哥还有小妹,他们凄厉的尖叫、死命的哀嚎,但没有持续很久,两分钟之后,屋子里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声响了。

      他没有喊叫,因为父亲的头颅恰好滚到酒窖的盖子上,不瞑目的双眼与他怯懦的目光交接,那一瞬间,他吓呆了,幼小的心灵无法承受之重大冲击震撼着他的脑海,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知觉。

      隔天,他被尾随而至的院士带回神威狱,修道院的长老将兽人的来龙去脉告诉他,并且例行性的要他选择,看是要抹去惨痛的回忆,还是要加入神威狱。幼小的他其实并没有听明白长老所谓的兽人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想要复仇,所以,他宣誓效忠神威狱。

      每一位兽人都该死,他是一直抱持着这个初衷活到现在的。
     


     
    第八回 妖刃貂瞳
     
      繁华的闹市,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虽然今天不是假日,但位于东区的这一条知名逛街景点,仍是热闹滚滚。

      梁图真置身于其中,靠着一栋大厦的骑楼柱站立,两眼目不转睛似有神又无神的盯着面前的一切。

      人来人往去留匆匆,恍若流水又似流沙。他不解,窜过自己眼前的这一个个男女老幼都有目标吗?如果有!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不停下来想想呢?

      难道他们就只是漫无目的的盲目在追求,又或者刻意的在追求盲目吗?

      生命,这个无中生有的奇妙存在。随时虽地都有新的生命产生,而无时无刻也有旧的生命逝去,两者之间巧妙嵌合没止也没休、没增亦没减的相互轮转,从来就没有任何道理能说明整个大轮转到底有何目的。那么,所谓的面对现实,到底是指专心一意的随着轮转生存下去,还是突出世俗去追求生命循环的意义呢?

      思考良久,渐渐的,梁图真感到流动的不再是那一个个男女老幼,而是……空间、而是……时间、而是………他自己。

      理所当然的他很明白这只是一种视能神经的错觉,但这种错觉相当不赖,眼前的每一个人都在原地踏步,就像在郊外盯着川流不息的小溪,慢慢的就觉得流转的是大地,他觉得,这种谬思才是生命的本质吧!不断的去适应环境、接受环境的考验,有如受风吹拂才会碰撞敲击出巧音的风铃,所发出的每一波声响都是因为风,从来就没有自身共鸣的权利。

      就算风铃有一天终究会因吊线断裂而落至地面,产生碰撞进而发出声音,但无论如何,那同样也是被风吹断的。

      好似命运那样,明明就掌握在我们手中,但永远也不会弄清楚是左手还是右手………

      念及此,梁图真懒得再想下去,该走了!

      插入人群之中,跟着大众的步调前进。

      升上了三年级以后,唯一令梁图真还不太能适应的就是空堂,以前一整天的课表都塞得满满,每天一大早到学校就直到下午六点,哪像现在,才中午就没课了。

      他也有想过再去修第二专长,可是,实在没那个必要,自己从来也就不是勤学的人。

      至于社团,从二年级加入学生会以后他就再没有去参加过别的社团了,所以也没什么好忙的。如果硬要说还有什么杂务是可以令他忙碌的话,那也就只有学生会本身了,不过,面对那些一天到晚投诉抗议的学生代表,他实在是很乏力,幸好,虽然他是会长,但实际上掌控大局的是关晓蕾,这让他可以常常置身事外。

      “完全没有存在的目的了,真是悠哉的日子呢!………只是………烦人的家伙似乎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步行了大约五十公尺,梁图真转进一条小巷,是条死巷,但他就像是没看见不远处的墙壁般继续往前慢慢走,直到尽头前两步处才停下。四周的环境相当安静,虽然这条巷子不深也不浅,但是却可以阻挡住外界大部分的喧嚣。

      转回身面向来时路,一身轻然的学生会长摆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出来吧,你已经跟着我很久了。”

      从走出校门之后,梁图真就一直感觉到有人尾随在后,原本没有打算理会,料想对方应该一段时间之后就会离去,但没想到在自己于街上晃了又晃、逛了又逛之后,对方居然仍不知无趣,真是讨人厌到了极点。

      “原来你早发现我啦!那干吗还装作不知道呢?”

      影未现而声先至,是阵稚气未脱的女声。接着,就在霎那之间,一个娇小的身影沿着墙壁垂直滑下。

      很帅气的中性发型,身上穿著连帽运动衣以及宽松的运动裤,背后还背着个背包,这是在哪里都能看到的学生打扮,而作这副打扮的来人,也是个在哪里都能看见的十六、七岁女孩,一张瓜子脸白白净净的带着青春气息,眼、耳、鼻、眉只能说可爱,没有特别突出,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只有那两瓣略带倔强的青涩粉唇了。

      梁图真大感吃不消,跟踪自己的竟然是个十五、六岁女孩,这下有趣了,虽然她是兽人,但自己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一个年纪的少女,唉!不应该叫他出来的,应该直接甩掉才是。

      摸摸脖子,一向很少主动与女孩子说话的学生会长,绞尽脑汁的筹措发语词:“呃……………这位妹妹啊!你可以不要跟着我吗?”

      “咦!”女孩奇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吗?这样不行喔!本末倒置了!”

      哇靠!还教训人。

      “那种事我不想知道啦。”

      “不行、不行”女孩大摇其头,一副学究的模样“如果你没问的话,我不要回答。”

      “唉!………”就如同以往与学生会副会长争执的胜负那般,梁图真很快就妥协了:“说吧,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不是我想跟着你,是我们家小瞳要我跟着你。”

      “小瞳?”这女孩怎么讲了句自己听不懂的答案。

      “嗯!它感应到你身上有他老朋友的波动。”

      梁图真还是不太懂:“什么老朋友?”

      女孩认真道:“凶剑‘邦杰明’!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是什么?”

      邦杰明!?

      梁图真心下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这个女孩是为了凡莉嘉所拜托的那件事跟踪自己,但既然扯到了邦杰明,就绝不会跟那件事沾上任何一点的关系。

      不过就算是那样,还是有点不太对。那个叫什么小瞳的居然能从自己身上感受到邦杰明的波动,没可能啊!不论是哪种太古遗族,应该都没有这份能耐才是,难道说………

      “当然不会!呵呵,我非常清楚什么是邦杰明。小妹妹啊,这么说来你跟踪我是为了寻觅邦杰明?”

      “没错,你明白就好”女孩笑咪咪的说道:“现在换你说了,邦杰明在哪儿啊!大哥哥?”

      看着女孩甜甜的笑靥,梁图真实在有点想把实话告诉她,但没办法,如果她口中所谓的小瞳是他所料想的那样“东西”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于是,梁图真只有无奈:“抱歉,无可奉告。”

      这句话语带玄机,既可解释为“不知道所以没得说”,另一方面也可以解释为“知道但是不想说”。就算这个女孩自己并不认识,但对她说谎于梁图真而言仍是一种心理负担,所以他才答了这样模棱两可的一句话。

      “哦!这样啊………”

      女孩的表情在瞬间转换,嘴角泛起微带不悦的弧度,很明显的,他对无可奉告的理解是后者。

      “小妹我是很愿意相信你的,不过很遗憾,这不是我们家小瞳想要的答案,所以,只好让它亲自来问你了。”

      就在女孩说完话的那瞬间,一声猫叫从她背上的背包发出,并且由内部灿出了一团暗沉的灰芒。女孩单手拉开背包的拉炼将手伸进去,抽出来时,手上多了支剑柄,按照背包的大小,这把剑的长度不会超过五十公分,可谁知就像魔术师的彩带那般,女孩缓缓将刀抽出,越抽越长,而等梁图真可窥见全貌时,发现,那并不是把剑,而是把刀!日本武士刀!

      全长约一百五十公分,刀身隐隐泛着银光,从它与空气有所接触开始,一股森冷的寒意就不断的冲击着梁图真。最特别的是,剑柄与刃身接合处嵌着的那颗绿宝石,宝石没什么稀奇,但宝石内部竟有着一颗仿若眼珠的椭圆物体,正骨碌碌的盯着梁图真。

      “妖刃貂瞳……”梁图真暗忖自己果真没料错。

      妖刃本身的灰芒映着女孩的脸庞,女孩双手持刃:“你的味道很怪,我不知道你是哪一族的,但是你要想清楚,在我们踪靡族的圣物之前,不论是谁都没有机会逃生。关于邦杰明的下落,你仍然坚持无可奉告吗?”

      “我这个人很少坚持什么,此刻也不打算有所坚持。如果我现在说出来,能安全的离开吗?”

      “很抱歉,貂瞳出鞘,没有不沾血的余地。”

      “哇!那不是都得死吗?既然这样,我讲与不讲都一样嘛!。”

      “讲,你可以死得痛快。不讲,貂瞳将逐次砍下你的四肢,直到你讲为止!”

      听闻自己的待遇居然如此“厚道”,梁图真不禁苦笑。

      “呵呵,你还没国中毕业吧!虽然说是太古遗族,但在这个年纪就做得这么绝的,恐怕也没几个人了,真是不得了啊!”

      “感谢你的夸赞,但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你要是再不说出邦杰明的下落,我就动手啰!”女孩下了最后通牒。可是“另外还有翻脸比翻书还快这点……”梁图真置若未闻,看来是存心要与她杠上了:“刚刚还在那边巧笑倩兮的喊我大哥哥,下一刻就抽刀,你们踪靡族家伙都有学过川剧变脸是不是?切换情绪的速度简直是超光速…………”

      “找死!”

      女孩见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而且还不停的数落自己,内心着实勃然大怒,当下掣起貂瞳正面攻去。

      一个小ㄚ头挥舞着与本身高度差不多的兵器,这样的画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点滑稽,梁图真原本也应该是这么觉得的,可是现在的他却绝不会有那样的感觉。

      好锐利的刀锋啊!

      女孩才刚起手将妖刃高高举起,还没有砍下的动作,梁图真就已经奇寒刺骨不停的打哆嗦。等到女孩开始行动向他逼来,灰芒大盛将他笼罩在其中,那先发制人的邪异刃气实是刮面生痛。

      身后是墙壁,以他的麒麟嫡裔的力量要破出自是不难,但外头就是大马路,打到街上去那还得了。因此,梁图真不能那样做。空手入白刃是最笨的选择,若是寻常兵器或者能够手到擒来,可他现在面对的是远古十大神兵之一,接刀等于是送上去给她砍。

      这样一来,既不能退,又不能守!综观现下环境,巷道狭窄,两旁停满了机车,梁图真左右能移动的距离不会大于一公尺,这样的空间闪避的话,对方只要改变切下的角度,还是照样能让他好看。逻辑思考了一圈,避也否决了!

      但地形的问题也同样的制肘着对方,以那样长度的刃身,不可能灵活的了,这一点,是梁图真唯一能倚靠的。

      打定主意,梁图真闪身爆发出迅疾的速度,在女孩妖刃仍是高举的状态下,递出单掌抵住貂瞳刃柄,硬生生的用蛮力将女孩挡回去。

      但这是一个错误的动作,他不该碰触妖刃的!抵住刃柄的右手掌如遭雷击,梁图真的耳际煞时间充满着不知何处传来的低鸣,脑海中一片混乱。

      把手掌挪回!

      那是直觉反射下的第一个念头,可梁图真却咬牙坚耐的把这样的念头压下,貂瞳的刃锋竖在面前几乎贴近他的鼻尖,冰厉的刃气滋滋作响。女孩正运足全力的将刃锋推前,若是平常,自己使一半的劲道便可稳占上风,但貂瞳的阴邪磁场影响程度相当可怖,钻耳穿脑的低倍频荡鸣让他失去该有的平衡感站的很吃力,冻骨澈肤的森寒阴极电流使得他的右手臂逐渐麻痹,所以,他绝不能有分毫的松手,只要减一分力道,妖刃便会当头斩下。

      不过如此僵持并非良策,梁图真或者无法突破局面,但女孩却可以。

      踪靡族,有着善变且喜怒无常的天性,柔顺的时候就像春天里路旁的一朵小花,激动的时候却有若沧海澜江里的疯涛狂浪,最让人感到恶劣的是,那些情绪的变化都只是表面,事实上,他们自身的心绪从未有过改变,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为达成目的而已。

      只见她浅浅一笑:“大哥哥啊,你的表情好吓人唷!何必那么辛苦呢…………

      等着喔!马上就让你轻松,嘻~~.“泛着天真可人笑意的双眸爆出碧光,瞳孔里原本的黑褐色泽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绿莹莹的辉芒。

      梁图真一见便知糟!兽变征既现,女孩各方面的威能都将有所提升,彼此之间也就再难保持均衡。

      演变至此,不动是不可能的了,右掌依旧抵着刃柄,另一方面抡起凝劲已久的左拳硬憾刃柄!

      “当”!

      貂瞳的刃身爆出灰色的薄雾,得到了预料中的反震力,梁图真整个人借力往后倒飞又回到了墙壁前。击刃而不击人,那是因为以貂瞳的灵性而言,梁图真的拳还没有机会碰到女孩就会被斩断。

      耸动肩膀、扭扭脖子,没有了貂瞳的影响,梁图真的身体状态回复正常。

      “别玩了吧。”

      “你很快就可以不用玩了!”

      “这样好不好,小妹!你留个电话给我,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不好!准备跟你的手脚说再见吧!”

      经过了刚才的经验,女孩晓得近身战对她不利,双手紧握貂瞳在虚空中疾划斩出四道弧光刃气,两道刃气呈v字型裂地攻去、另两道则状似八字型破空直击。

      四道弧光正好构成一只菱形,凌厉的刃气将停放在两旁的机车尽皆砍个支离破碎!轮胎、钢棍、铁片在巷子里飞舞四射,机油、汽油、齿轮油合成一种绝对混浊的液体如雨点般洒落。女孩仗着貂瞳的邪异灰雾挡住了所有乱七八糟的零件,而梁图真可就麻烦了,避过刃气只是小事,但不论哪个角度缩窜都会弄至灰头土脸。

      “真是没家教的小孩!把地方弄得脏兮兮的!”

      暗骂一声!现在只有往上才能避开一切威胁,起腿借力,先点左墙再踏右墙,两者交换数次,梁图真已离地三公尺,如果继续往上或者有机会甩开女孩,但他并不会蠢到去和踪靡族比爬墙,那无异关公面前耍大刀。

      正在暗自庆信避过攻击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事“那面墙壁!”

      他不能避,刃气会破墙而出祸及路过的普通人,念及此,梁图真双腿并拢倒顶侧墙借力俯冲而下,双臂凝聚第八级斗气,在菱形刃气即将嵌进墙壁前,硬生生的将之击个粉碎。

      纵然并非正面接触而是从旁痛击,但貂瞳的刃气岂是等闲,梁图真的两只手臂皆留下了两道伤口,没有任河一滴血液沁出,自数千年前开始,麒麟嫡裔就已经失去流血的资格了。

      “上上下下好辛苦喔,累了吧!大哥哥?”

      提出问题的同时,女孩纵身捧着妖刃疾刺扑来,由她没有留任何一点反应的时间给梁图真说话的这一点看来,她并不是很想听到梁图真回答。

      非接刃不可,这回没有选择的余地,但不能用手,方才完备的状态下都不能用手了,又何况是现在呢?

      转身双掌拍击墙壁借力,梁图真扬起身子凌空踢向女孩!脚下动作连环,踢、狂踢、拼命踢!鞋影乱飞如成群蝙蝠扑面而来般攻向女孩。

      “没礼貌的的家伙!”

      轻叱一声,女孩改刺为劈,誓要切下一只脚来作纪念。双手使劲大范围的扫荡梁图真所踢出的乱影,一时之间灰色的剑芒与黑色的鞋影难分难解交错荡漾!片刻,女孩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一剑着力,虽然有些许摩擦,但那实在太浅了,心下愤然,准备将斗气再催谷至更高境地。

      “哒”!

      但还来不及那么作,颜面就吃了让她双眼顿冒金星的一记重脚,而也就趁着她动作暂时停滞的这瞬间,借着她的脸颊作支撑点,梁图真展开身形越过她的头顶飞奔出巷,等她摀着脸颊重整身形再度起身的时候,梁图真已经不知何处了。

      让人把自己可爱的小脸蛋给当作踏板,这样的遭遇可把女孩给激的眼框红润,她混着灵波大喊:“王八蛋、臭鸡蛋、该死的混球!你躲啊!我依比雅一定会把你揪出来的!到时候,你将比死更难过!”

      这一句怨忿的吶喊不偏不倚的送进此刻已摒住气息置身于人群里的梁图真的耳中,但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暗忖自己已经将你的味道记住,下次只要一有感觉就隐住气息灵波,才不相信你能比自己的灵觉更发达呢!哼!真是太衰了,今天自己是招谁惹谁了呢!都是那只死狗害的,数千年的宿怨要主人来扛,看看表现在一点多,自己在巷子里拼死拼活,那只懒狗一定窝在客厅吹冷气睡午觉。

      瞧瞧自己这副落魄样,一件白色的T恤给刚才那些污油染成东一块黑、西一块灰,最丢人的是,端看周遭路人用那种好象是见到流浪汉般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这点来推测,脸上搞不好也沾了不少。更吐血的还在后头,自己脚上的一双登山用特殊钢头鞋边走胶皮边剥落,行走一阵子之后脚趾头露出了大半,惨啊!好惨啊!

      但回头想想,与妖刃貂瞳正面交击就只是这样程度的损伤,自己也该庆幸了。

      搭上公车,经过了二十分钟的车程之后,一身脏污不堪的落魄年轻男子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是一栋七层楼高的公寓,外观看起来很老旧,屋龄怎么看也该有个二、三十年,他住在六楼左。

      浑身乏力插入钥匙,转开门的同时梁图真怒从心头起。

      “西恩!你给我滚出……”

      话喊到一半时忽然停住,不是因为呛到,而是因为客厅里除了西恩以外还有别人,而那头全身纯白的拉不拉多犬,正一脸满足的躺卧在那人的大腿上。

      “晓蕾!?”梁图真惊讶道。

      “欢迎回家!”关晓蕾把盯着电视看的视线移往梁图真处,发觉他的造型不太对:“咦?你好脏喔!是摔到水沟里去了吗?呵呵!”

      “这不干你的事,你来干吗?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

      关晓蕾闻言扁扁嘴:“怎么这种口气,听起来好象很不欢迎我似的。”

      与她同学两年多,梁图真很清楚这个女人不能得罪,所以他只好强颜欢笑:“你误会了!哈哈,我很高兴看到你呢,哈哈哈哈!”

      “笑的真假,恶心死了!”

      得到这种响应,佛也发火!索性把心一横:“不要扯开话题!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关晓蕾把视线看回电视银幕:“你门没锁啊!来的时候我发现你不在原本想直接就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门就突然就开了,还以为是你跟我开玩笑,结果只有西恩而已。”

      自己出门的时候有把门锁好,这点他绝对确定,所以大门莫名其妙就突然自动打开这种事不可能有机会发生。如果发生的话,就只会有一个原因……………

      “西恩!”

      梁图真眼神紧紧的盯着全身纯白没有一根杂毛的拉不拉多犬,而由后者慌忙的把头扭过他方去的这一点看来,前者并没有料错。

      一身落魄脏污的年轻人笑的好苦,真的好无奈,他转身朝浴室走去。

      “你要去哪?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洗澡!有事待会再说………西恩过来!我顺便帮你洗。”

      关晓蕾轻轻“哦!”了一声继续看电视,梁图真的住处她并不是第一次来,所以并不会感到不自在。西恩则离开了温柔的俯卧处,跳下沙发跟着主人的后脚根进入浴室。

      关上浴室门,梁图真把声音控制在人类不可能听得见的频率。

      “笨狗!我差点被你害死。”

      “笨小子!没那么严重吧?我只是让晓蕾进来而已。”

      “不是那件事啦,你发春期吗?灵觉怎么会钝到这种地步,感应不到我身上这股残留的磁场吗!”

      西恩闻言凝聚心神,身上的每一根白毛映现茕茕光泽,不用三秒!他倒抽一口凉气往后退一步。

      “貂瞳!?…………怎么会,两千年前它就断了啊!”

      脱下污秽不堪的T恤丢到一旁:“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应该是踪靡族的人把它重新锻造了吧!只要瞳石不坏,要复原几次都可以。对了!现在的妖刃是日本刀的模样。”

      “唉!看来我的麻烦也上身了。都是你带衰!”

      梁图真举起双臂的伤痕展示:“别搞错了,是你这只鼎鼎大名的‘西恩·邦杰明’带衰我才对!”

      拉不拉多犬不以为然:“比起久远以前那次,你这回幸运多了嘛。”

      “这倒是!…那么……”此刻打着赤膊的男子认真道:“你打算怎么样呢?避开它,还是再断它一次。”

      西恩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先避开吧……没必要的话,我不想再与它对阵了………”

      凶剑与妖刃,永远也理不清的夙怨纠葛。
     


     
    第九回 红鸾星动
     
      就正常环境而言,太古兽人之间甚少出现异族通婚的例子,其究理,乃因它们择偶的先决条件在于气味,不同的族类自然“相闻两憎厌”。可是机率虽然低渺,但有时候因为灵波、磁场又或者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等等微妙的因素,仍是会促成这样的事实存在。

      结了婚,接下来的就是生儿育女了,同样的族类不用说,当然西瓜不会种出甘蔗,但异族通婚咧?会不会繁殖出奇形怪状的四不像呢?

      答案是否定的,异族通婚所生出来的孩子,绝没可能混血,不是继承父方的血统就是母方的血统,再无第三种形象。这样的生理铁则自太古至今只破例过一次,那是在太古兽人还未定下盟约的四十年前,昂浑以及跋厉的一对男女因为厌倦了长久以来的部族争战,各自远离所属部族倡游天下,在途中两人相遇,志同道合之下突破了气味的藩篱结发,次年,诞下了不可能产生的混种“麒麟”。

      麒麟这头不伦不类杂种的诞生,举世震惊!当时多位精修天文玄理的各族长老为这亘古以来的特例所好奇,于是根据麒麟出世的时辰对照彼刻天象推算,结果求得此子“掌握无限、剎那永恒”。

      这八字的真义几位长老并未完全明白,但从字面上的意义看来,至少,这杂种不会是泛泛之辈,而且力量将不是任何人能望其项背的。因此,为了确保将来这杂种不会让各部族势力失去平衡,各族首酋当下派出好手诛杀此子。

      但是此行不果,麒麟的生父昂浑族的“奎格”乃当世著名之药师,在兵荒马乱的那个时期,近三十年的行医济世他救人活命无数,而被遣来围杀奎格一家的好手中就有着近六成的份子曾受过他的恩惠,其中不乏感恩图报之辈,所以奎格在大祸临门之前便已经收到消息,带着爱妻以及刚出生的幼子避走他乡。

      可想而知的,这样的结局没有为各族首酋所接受,诛杀令延长成无限期,十五年之后,三人行迹败露,连续七昼夜的且战且走在北海之滨划下句点,麒麟的父母力竭而亡,失去双亲的至痛让初代的里米特爆发与生俱来的恐怖破坏力,尽戮三十四名六族联军。

      这一战使得他越发成为各族首酋的眼中钉,也有想招揽它的,但不论是何种原因,从那一刻开始,里米特的人生旅途就不得安宁。

      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不过自小双亲所教育的“和平”理念就一直存在于他的心中,所以对于自己出力过于汹猛便会失去理智疯狂屠杀阻挡在眼前的一切的这点,里米特相当苦恼,基于和平的理念他不能容许自己这样下去,但年少的他也不可能站着等死,于是可行之途便只有一条,兵器!

      一样能让自己在有限度的出力下仍自保有余的神兵利器!

      定下盟约之前的世界战火燎原,兵器随处可见,但真正能配得上神兵这个称号的便只有十件:

      威临天下霸气十足的“兽王武装”。

      自远古以来便无人能驯服的“凶剑邦杰明”与“妖刃貂瞳”。

      无人见过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雨纹匕”。

      诡异莫测的“凯亚尔之索”

      世代交恶永远敌对的“滔天叉”和“焚海戟”。

      被喻为是杀戮艺术品的“秋水冷焰刀”。

      本身的重力能够随意增长的“绝今踏”。

      以及必须要有相当觉悟才会去动用的“幻爪阿瑟斯”。

      因此很现成的,初代的里米特若想求得一柄符合自己需求的兵器,除了这远古十大神兵之外当然不作他想,但另外他又不可能去抢夺已经为人所有的神兵,所以他的目标就只能定在凶剑、妖刃又或者雨纹匕。在考量过现实的环境之后,他认为虚无飘渺的雨纹匕很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于是,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虽说表面上是两个选择,但实际上只有一个,因为邦杰明以与貂瞳一直是焦孟不离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自远古以来都无人能将之收伏,无论取兵器的强者是想取哪一把为己用,他都得同时应付两把旷世神兵,而在两把旷世神兵的合击下,想将之收伏的强者最后都只会落个得首身离兮的命运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里米特取得邦杰明出现在世人眼前时,又造出了另一次的轰动。

      如何取得凶剑?是否有一番激战?收伏了凶剑那一定也镇住了妖刃,为什么不连妖刃一并带在身上?对于这些旁人的疑问,里米特是三缄其口从未透露过任何一个字。而如果从里米特得剑的三日后妖刃就突然成了踪靡族的压山宝这点来推测,就更是令旁人一头雾水了。

      “西恩!糟糕了!”

      梁图真的一声低唤,将沉浸在遥远时光里回想那段色彩几乎已经模糊至无法辨识的片片回忆的拉不拉多犬拖回现实,趴在洗手台上的它,望向先前是一身脏污而此刻已经冲好澡拿着浴巾在擦拭头发的单纯男子。

      “什么糟糕了?”

      “我刚进来的时候忘了带干净衣物,现在脏衣服又已经丢进了洗衣机,待会没东西穿怎么出去啊!”

      “这个简单……”拉不拉多犬以平常那样嗤之以鼻的口气应对主人:“你浴巾围一围正大光明的走出去这不就行了吗。”

      梁图真闻言强烈反对:“去你的!我怎么可以给晓蕾看到我围浴巾的模样!?”

      “那你是打算给她看全裸啰?没想到你这么开放啊,我都不知道呢!哈哈!”“求求你别闹了,帮帮忙吧!”梁图真快要哭出来了。

      西恩明白的道:“我懂、我懂,你是要我去把衣服咬进来对吧!”

      单纯的男子破涕为笑:“是啊,拜托你了。”

      “这个…我当然是很乐意的啊,只不过很遗憾!你房间的门是关上的,我要是转动门把将门推开,晓蕾不把我抓去展览才怪,所以很抱歉!在下无能为力。唉~~”

      纯白的拉不拉多犬故作可惜状的哀声叹气。

      “那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啦~~~~~~”

      “这样吧,叫晓蕾去帮你拿。”

      “不行啦!”梁图真再度强烈否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书桌上摆着她的照片,万一给她看到,我怕她会误会。”

      “误会!?哼!骗谁啊,你要是对人家没有意思又怎么会摆她的照片呢?你这个人很差劲耶,就浴巾围着出去啦,反正你又不是没跟晓蕾去游过泳。”

      “游泳那不一样呀!而且我摆她的照片不代表什么,你不要乱说。”

      说到此处西恩已感意兴阑珊,张口一个哈欠:“哪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都是裸露上半身。我懒得理你,自己看着办!”

      “………这样说也是……………好吧!”

      单纯的年轻男子眼神一紧!将浴巾在下半身围个紧实,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拉开浴室的门,抬起现下有若千百斤重的右脚,牙关紧咬,大步的踏出去。

      他料想关晓蕾的注意力必然还是集中在电视节目,只要动作快,自己应该可以在她还来不及回头察视的情况下躲进房间,就算被她瞄到几眼,只要自己不理她,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尴尬的场面。

      心底打着那样的算盘快步的往前走,到了客厅,梁图真发觉老天爷待他犹如“好自在超薄蝶翼”那般。

      实在太薄了!

      关晓蕾立身在客厅中央,右手握着茶杯,看上去似乎是要倒水喝的样子,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如此的景况委实是意料之外,幸好,尽管情绪羞的发烫,但对于脸部肌肉的控制仍然拿捏得当,现在他只能装作没事样继续前进。

      行至关晓蕾面前,梁图真向右想绕过她,但没想到她竟然也向右踏了一步不让他过去。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留着不及肩俏丽短发的女孩一反平常文静的态度,对着此刻上半身赤裸的单纯男子吹了声调戏性质的口哨。

      “嘻嘻!你想表演猛男秀给我看吗?”

      “基本上我并没有那个意思,麻烦你借过,我要回房去拿衣服。”

      将挂在面上的银边细框眼镜拿下持于手边,关晓蕾的眼神饶富趣味的在梁图真身上游移。

      “图真你结实多了呢,最近有在练身体吗?”

      梁图真心下暗惊,知道那是因为换血的缘故,虽然变化没有很大,但自己的体魄已经没有任何一丝赘肉,之前虽然身材略瘦,但还是囤积着一定脂肪,没想到她居然看得出来。

      “是有跑跑步啦…………可以让我过去了吗?等我衣服穿好再谈嘛?这样讲话很怪耶!”

      “不会啊,很少有这样的机会,我倒是觉得艇新鲜的呢。”依旧不改平日调侃的作风说道。

      “真的是拿她没办法,算了!吓吓她”

      “不要逼我喔!快点让开,不然的话………哼哼哼!”学着三流肥皂剧里头小瘪三的奸笑声,赤裸上身的男子走近前去,将两人的距离缩短至五公分以内。

      原以为这样做,应该就可以令这个喜欢为难自己的女孩让步,但实际情况的演变却不是那样。女孩眼里洋溢着调皮的目光,不退反进,对着梁图真的胸口轻轻的吹气,接着抬起头与现下不知所措的单纯男子四目交接。

      “不然你会怎么样?”

      一个挑逗性的动作,再加上一句诱惑力十足的话语,忽然间,梁图真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捧起面前这带着淡淡笑意撅着嘴的自信脸蛋狂吻的冲动!

      随着这样的冲动,一个鲜明的印象于焉浮上梁图真心头。

      初次认识这表面文静实则爱整人的女孩是在大一新生训练的时候,当时学长带着一干新生逛校园熟悉环境,她与自己并肩走在一排,那个时候她是长发,头上没有系任何的发饰却不会予人披头散发的感觉,因为她的发质很好,整齐而自然的垂下,那隐隐泛着光泽的柔细青丝,与最近认识的凡莉嘉简直不惶多让。

      这女孩所散发的气息好吸引人,尽管自己一直都不是那种看到女孩就上的热血青年,但真的很想看清楚这女孩隐藏在三千青丝里头的长相。想起来真滑稽,那时候的自己由于刚从男校毕业,行事相当腼腆,不敢直接绕到她的面前看个清楚,因为那实在太唐突了!在不想被旁人发现自己在偷看她的前提下,只能拼命的使用眼角余光扫瞄她。看到后来,脖子僵了,眼框也快有点抽筋的感觉,却还是只看到那既吸引人,却又极端碍事的三千青丝。

      然后,正当自己想放弃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后来广为流传名列新生史上五大爆笑事件的丢人状况。

      在自己收回视线之后,她蓦地侧过身子,停下脚步,两只纤细的玉手伸来捧住自己的脸庞,硬把自己的脸扳过去面对她。

      “看清楚了吗?”

      说真的,与她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间,自己最先感觉到的不是吓了一跳,也不是丢脸,充斥在自己脑海里的,就只有一样东西,她的脸。

      眼睛大小恰如其分,眼神明朗而视线集中,嘴唇饱满,诱惑而性感,再加上挺立却又不失丰润的鼻头,好美,好挑衅的美!

      从那之后,班上的同学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常常有活动就把自己与晓蕾送作堆。自己从未表明过立场,因为那件糗事使自己百口莫辩,而晓蕾,在大家面前永远都是领航者,她所说的话永远被大家所信服,给人一种女强人的感觉。所以,在大家的认知里,自己就是那传说中,唯一“主动”表示过对女王有兴趣的勇士。

      或者也是因为那样的缘故吧,自己成了最常和她接触同时也是最常被她整的人,真是无奈,她就专整自己。

      但是,或者自己有被虐狂吧,对于这种自己专属于她的感觉,自己其实并不排斥,相反的还沾沾自喜。所以如果真的自问喜不喜欢她的话,无疑地,答案只会是肯定。

      所以还等什么呢?

      快伸出手啊!

      吻晓蕾还需要考虑吗?

      看着女孩无所畏惧中带着一贯淡淡自信的脸庞,梁图真的脑海里狂风骤雨、汹涌翻腾!感觉时间的流转似乎都停止了。

      右手缓缓举起,眼看就要碰触到晓蕾的粉颊。

      “就算喜欢,又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为什么不能静静地待在她身旁就好………为什么要让这份情感变质呢………人与人之间应该要保持一点距离的!”

      心念电转,思绪急转直下,伸出的手掌掠过粉颊向后滑行,捞起一小撮发丝。

      梁图真释然一笑道:“从以前就想问你了,一年级的时候你不是长发吗,后来为什么剪短了?”

      关晓蕾耸耸肩:“嗯…比较好处理啰!”“这样啊………”梁图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道:“你到底让不让我过去!

      算我拜托你好不好!“

      “好啦,不闹你了。”拿着杯子往饮水机处走去。

      梁图真在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的飞奔而去,碰的一声!大力的把门关上。

      在单纯的男子进房后,关晓蕾望向已经紧闭的房门,捏着适才被他所抚及的那撮发丝,淡淡的道:“忘了吗………那年暑假……你说………短发的女孩比较讨人喜欢………”

      漂浮在空中的云朵,随着风向,缓慢的移动着,其间,所改变的不仅仅只是位置而已云无定也无形,千变万化扑朔迷离,不但难以捉摸更不可究诘,恰恰正反映着冥冥之中早有定数的天地运行。距今千余年前,午后,神恩海一位专攻术理研究的院士,对研读了快半个世纪却仍未通达的密卷生出疲惫,于是大发无谓之心,走出户外,躺到苹果树下,悠闲的望着朗朗青天。

      放下了执着心,院士便开始了儿时自己很喜欢的一项消遣,从云朵的形状去联想生活中的物品。

      先是棉花糖,然后接着砖块、书本、扫把、玫瑰花、绵羊、桌子、眼睛………,院士玩的不亦乐乎,突然间,一颗熟透的苹果落下砸到院士额头,院士抚着额头不以为杵的哈哈一笑,继续进行他的联想游戏,但很奇怪,接下来看着形状构成简单至极的云朵时,他所联想到的竟是怎么也沾不上边的复杂菜肴,他想大概是自己饿了吧。

      当天晚餐,院童把食物送来时,院士吃了一惊,竟是今天下午被苹果砸到后所想到的那些。

      院士知道自己发现了旷古绝今的学问,于是以此为基础,他将自年少时所学会的一切术数忘去,专心于他命名为“云相”的这项自创相法。

      临终前三日归纳成章,向其它同僚推广。

      不过很可惜,没多少人学的会,与智能无关,因为必须无所为而求。所以,在神恩海的各项密相中,就以云相最为学员所诟病,每一代求得真义的往往只有两三人。

      如今也是一样,不过却有着些微的不同,一直以来,能透彻云相的都是日薄西山的老人家,而梅硕,却不是。

      倚卧在灵遥堂屋顶的十字架旁,神恩海的见习院士一双眼睛似睡还醒的对着天际,忽然,脑海里灵光一现!

      喃喃的说道:“游泳!?……这是什么意思?”

      云相的准确率相当高,它所显示的不是玄之又玄的征兆,而是直接坦白的未来,但当然啦,求相者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哪件事的未来。

      当梅硕陷入迷思时,身边异芒疾闪,索拿夫凭空出现,脸上带着一脸不悦:“有任务了。”

      平时的索拿夫总是带着风趣和不羁,现在却一反常态,梅硕想了想,大概的猜测了可能的原因:“与月识族合作抑制兽血的那件事?”

      索拿夫意兴阑珊的说道:“嗯…的确是那件事…今早月识族的兽人来拜访过了。”

      “配合的方式与时间都交代了吗?另外…”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微笑的叹了口气:“麻烦你别摆那个脸,那让我很不习惯!”

      索拿夫捏了捏自己的鸭舌帽帽檐:“抱歉,我心情很不爽。”异常愤恨的说道:“那群畜生有交代跟没交代一样,依旧不清不楚!一点也不肯透露如何抑制兽血沸腾,今早它们的屌样就好象在下命令,你能接受吗?我们成了那群孽畜的小弟!”梅硕知道他的背景:“老兄,你太敏感了。”

      “我一点都不敏感,是你没看到它们那副跩样!都快搞不清楚谁才是代表神圣正义的一方了!”索拿夫加重口气的说道。

      梅硕理所当然的说道:“月识族本来就是兽人里的自律团体,你应该也知道,它们常常暗地里处决掉嗜血兽人,若说它们在某一个层面上代表着正义,其实倒也名副其实啦。”

      “梅硕!”索拿夫认真道:“除了上帝以外,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那便非我们的立场莫属了。你记住,兽永远是兽,而我们,也永远都是它们的终结者!”

      梅硕在心底暗道,应该是制裁者吧!

      但却没直说出来,因为他晓得,与眼前这个一身街头舞者打扮的神威狱院士争辩兽人之好坏,是绝对浪费时间的:“是,我晓得了………呃,你还没说月识族人要我们怎样配合啊?”

      索拿夫总算有了些好脸色:“今天早上来的那个家伙说,抑制兽血沸腾的时机就在今晚,计划兵分两路,由我们与及他们族里大部分的兽人作掩护,转移其它兽族的注意,而它们则会派出一支秘密队伍去暗渡陈仓。”

      梅硕不可思议的道:“还真的只是利用我们而已!那么神父的意思呢?他同意吗?”

      “还不是那句老话,说什么照上面的命令行事。”

      “我想也是,呵呵!”

      再度昂首仰望长空,梅硕不禁怀疑,刚刚云相所明示的感象,与今晚这场史无前例的中断兽血沸腾行动,会否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呢!

      “跟我去南部。”

      那是梁图真换上一身干净衣物回到客厅时,关晓蕾劈头讲出的第一句话。

      “现在?”

      “当然不是,我指的是三天后。”

      单纯男子无所谓的道:“哦,好啊,反正那天周末。”

      关晓蕾笑咪咪的说道:“记得要收拾行李喔。”

      单纯的男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收拾行李?”

      “因为我们得去半个月。”一脸淡淡笑意的女子解释道。

      “哦………,………,………,………”因为接受的讯息与自己认同的落差太大,一时无法理解,所以梁图真迟疑了一段时间,激动道:“要去半个月!?那学校怎么办?”

      “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梁图真依旧激动:“教官哪可能会准许那么长的假!你是用什么理由请的?”

      “婚假。”关晓蕾迅速的回答。

      “谁要结婚?”

      “我们。”关晓蕾再次迅速的回答。

      “哦………,………”由于之前的冲击,梁图真此次的反应快了一些:“我?们?要?结?婚!这太疯狂了吧!我怎么都不知道?”

      “别担心,是假的。”

      梁图真的情绪已经膨胀到极点:“假的也不行啊!你是用这个理由申请的耶,那岂不是全校都知道了这件事!”

      “不会,我有交代教官保密。”

      “哦,这样的话我勉强可以接受,不过,到底去南部要作什么?”

      “订婚。”关晓蕾迅速的回答“谁要订婚?”

      “我们。”关晓蕾再次迅速的回答。

      梁图真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度爆发开来:“喂!没搞错吧!为什么还是我们?你不是说那是假的吗?”

      关晓蕾无辜的说道:“是假的没错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单纯的男子简直快要昏过去。

      “是这样的,我爸爸说我们家的女儿大学一毕业就要嫁出去。”

      “但你还没毕业啊!”

      “的确是还没毕业,”关晓蕾点点头说道:“但我爸爸规定前一年就要把对象带回家,先进行文订。”

      “都什么时代了,还有勒令结婚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如此的顺从人意?”

      梁图真狐疑的道。

      关晓蕾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想啊,可是爸爸身体不好,我不能触怒他。”

      “这样的话,我就能了解了,你是要我去骗你家人对吧?”

      “说骗太难听了,这是善意的谎言。”

      “很抱歉”梁图真摇头说道:“我做不出这种事,你另请高明吧。”

      “我也很抱歉,由不得你,别忘了………”关晓蕾比个手势说道:“你还欠我一次。”

      单纯的男子还能说什么呢?他早该明白自己一直是被她吃得死死的,于是他认命的道:“我没忘……好吧…我答应你。”言毕黯然的低头。既想当个诚实的人,但另外一方面,又不能违背对朋友的诺言,唉!有道是自古信难两全,无语问苍天吶!
     


     
    第十回 深夜倩魂
     
      春秋纪念堂,位于市中心,与总统府遥遥相望,建筑形式综合了东方的古色古香以及西方的现代化结构,占地庞大,除了内围植有万紫千红的华丽花圃,外围还建有柳暗花明的中式庭园以及波平如镜的浅水池塘。在一般人眼里,此地不外乎是伟大元首的精神安息地、国内外知名的旅游盛地、放风筝的最佳选择、又或者团体运动的练习场。不过就事实而言,那都只是地面上的表象而已,很少人晓得的,在其之下,还存在着一处神秘祭坛,月识族的祭坛!

      四面的墙壁上插满了泛着茕茕光辉的放射矿物,这个不依靠科学照明的地下奇异空间,整个看起来可以算的上是采光一流。环视此处,没有复杂的格局、没有堆的乱七八糟的古代祭具,更没有血淋淋的祭品,除了地板上雕刻的九幅魔法阵以外,连装饰用的壁画也没有。

      干净空旷的空间,再加上放射矿物衍泛的浅蓝光线中所隐隐流露出来的几许淡淡凉意,这个祭坛给人的感觉,就如月识族的天性那般简朴且森冷。

      太古遗族没有崇拜的偶像,顶多信奉精灵,不过深明顺其自然即为尊敬精灵的最好表现的他们,也没有什么固定的祭祀礼仪,所以祭坛的功用并不在于摆摆派头热闹场面,而是一种实质的安全领域。在所属的祭坛范围里,兽人的各项能力将比在其它地方更为提高,也就是说,当兽人遇到打不赢的对手时,躲到祭坛里,将可以反败为胜,不过很少兽人会这么做,因为对方不一定会跟着进来,而且如此的做法,无异是对自己的污辱。

      九幅魔法阵,中间那幅最大,直径约有二十公尺,其它八幅小很多的则环绕在旁侧。气质脱俗不可方物的凡莉嘉正盘坐在中间那幅魔法阵的中心,一袭白净素色的薄纱古衣无限的衬托着她那骨感曲线。

      在她的面前以及身后,各盘坐着一位至亲,诺大的整个地下空间里,此刻就只有他们三人。

      盘坐在她面前的那个女人,五官与她有着八分的神似,纵然脸上找不到任何的岁月痕迹,肤质也几乎白里透红,但实实在在的,这位便是今代月识族首酋“璐娜”。

      “语默,还是让妈去吧!元灵出窍太危险了。”

      “妈,我以为我们已经沟通完毕了。”

      慈母带有万分关怀的双手搭上女儿的肩膀:“你这孩子,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妈不能失去你!知道吗?”接着向女儿背后的肥短男士说道:“古尔泰你也说说话啊!”

      “我还能说什么呢?现下所能召集到的族人里,元灵出窍后还能够维持灵识清明不被往生潮流给带走的,就只有凡莉嘉和你。而我相信姐你应该也很清楚,没有任何人可以元灵出窍两次,你已经没有资格了,就让凡莉嘉去吧。”首酋之胞弟语重心长的说道。

      “舅舅说的,也就是我想说的,妈,不要再犹豫了。”

      母女深深的对望片刻,月识族的首酋不愧为一族之长,终于不再反对,闭上眼睛,无奈的说道:“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再少一些纷扰………”

      望着乃母忧心的模样,凡莉嘉也是诸多不忍,但是机会稍纵即逝:“妈,是时候了,快帮我行法吧!”

      “唉…”璐娜叹了口气,杏目睁开,瞳孔里顿时赤红映现,缓缓念道:“自太古至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奉行着太古的盟约……”在她结约的同时,盘坐在凡莉嘉身后的古尔泰,也不分先后的同声念道“……冥界的精灵啊!请解开凡莉嘉与生俱来的桎诰,放纵吧!”

      席下的魔法阵释出氤氲雾气,缭绕盘旋的不断聚往凡莉嘉的周身,凄凉、哀怨、不舍、悲伤,阵阵带着负面情感的冥界幽怆游魂曲霎时间回荡在空间里,不知何时,天花板、四面的墙壁以及地板上开始透进来一团又一团的灵光,这些是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残留愿力,此地所实行的冥界精灵魔法,对这些灵波而言,就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凡莉嘉的身体不断冒汗颤抖,璐娜以及古尔泰大幅度的输出灵波帮助凡莉嘉把持,此法的要旨,乃是藉由类似于超渡一般的开启升天法门,吸引元灵离开肉体,功成与否,就取决于元灵被引出肉体时,能否记得自己的目的,因为对于元灵来说,冥界光华有着近乎难以抗拒的迷惑力,所以受法之人的灵识,才必须要有着相当程度的清明。

      历时约莫十分钟,与冥惑的拔河到了最后,只见骤然之间,满室的雾气倒缩,游魂曲的声调逐渐隐没,窜来飞去的愿力灵光也做鸟兽散,满头冷汗的凡莉嘉往后倒下躺至舅舅的怀里,就此一动也不动。

      璐娜往前伸出右手掌按着女儿的额头,略为沉默了一会,释然道:“灵波的连系没有断,成功了!”

      基于不能独放年轻女子一人行走夜路的这条公共安全观念,梁图真主动积极的将让他手忙脚乱的学生会副会长送回家。道别后,单纯的男子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脑海里思索着这残酷的一天。也真是够受的,肉体以及精神两方面都遭受到了极大的考验,而且都没什么好结果,简直可以用诸事不顺来形容!

      古人说天将降大任给某人之前,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的乱整一通,如果是按照着此种定律来推算,那么,后头势必将会有更大条的麻烦!

      这一点,单纯的男子没有想过,因为夏夜的凉风让人渐渐的不太去思考,只想两袖清风的沐浴在其中。走着、逛着,由于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午夜,所以街上少有人烟,就算有,也是匆忙的行走,梁图真左探右望的欣赏这只有霓虹灯的都市,忽然间,发生了一件怪事。

      在他将要行去的这个方向的不远处,竟然站了一个人!?

      有人站在街上,那当然很正常,但梁图真很确定,半秒钟之前,在他要往右看之前那个地方连只猫都没有,也就是说,那个人是瞬间出现的!

      身影好朦胧,望过去居然有飘忽不定的感觉,梁图真暗忖,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从小,梁图真就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鬼神,但在经历了换血以及记忆因子的灌注后,他的观念改变了,连这种荒唐事都有,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越走越靠近那人,从那消瘦的身段以及随风浮动的及腰青丝,梁图真已经可以确认那是个女人,要不就是个女鬼,但好奇怪,依稀竟然有点眼熟,好象是………

      “凡莉嘉!?”他试探性的问道。

      那人走出暗处,果然是月识族的清丽白晰女孩。

      “学妹你想要吓死人啊!晚上头发不绑好,穿著白衣站在路边,这样很容易被人误会的!”

      凡莉嘉不失冷然的作风说道:“学长,时间紧迫,中断兽血沸腾的时机就在今晚,麻烦你赶快跟我走。”

      梁图真大皱眉头:“这么赶!?连准备时间都不给我。”

      “我也不愿意这样,但原先的历法计算有误,侦错之后,时机变的迫在眉睫。”

      “好好好,那我们去叫车吧,这里离辛亥隧道有一段距离。”

      “来不及了,车子要等红绿灯而且得顺着街道,用跑的吧,走直线取最短距离,现在是晚上,飞檐走壁应该不会有人发觉。”

      梁图真对这提议显然感到为难:“这……太夸张了啦。”

      “学长,事急从权。”

      “真够酷啊,唉!那你跟好啦!”

      骑虎难下,梁图真四处观望,在确定了附近没有路人之后,屈膝一跃,在空中翻滚一圈,两腿硬顶一栋豪华公寓的外墙,毫无声息的借力弹上了半空中。他没有飞空的能力,但控制力道的准确力却是一流,几个借力提升之后,站到一栋十层楼高的建筑物的屋顶。

      全身运劲,他往前奔出跳上另一栋大楼的屋顶,脚下丝毫不停歇的移动,速度累积到一定的层次并且保持住,就连垂直九十度的建筑物侧面都可以跑,在现今文明都市的这个社会,一栋栋的高楼大厦也可以视为是一棵棵的神木,只要路线抓在心底,跳的准,那就无往而不利了!

      梁图真这样的移动持续了一会,由于都没有听到身后应该有的另一个人与空气摩擦的声音,不放心之下,怕是凡莉嘉跟不上来,于是不再发力,直接翻身仰躺随着惯性倒飞。

      定睛一看,却发现凡莉嘉就在自己的身后紧随,并且注意到,这月识族气质幽若的女孩,竟是凭空挪移的。他伸指探向凡莉嘉受风力影响恣意乱舞的及腰青丝,结果青丝竟恍若虚影般透指而过,凭借着从亘古以来累积到现在的知识与经验,里米特了悟于心。

      “你……”

      不等他说完,凡莉嘉抢白道:“是的,我现在处于灵体的状态。”

      梁图真微微的摇头:“好危险吶,就算是为了避开其它族类的耳目,也用不着做到这个地步吧!”“不,这是必须的,只有这样,我才能不被跟踪。”

      “傻ㄚ头…”梁图真凝视着对方,柔声问道:“中断兽血沸腾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似是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凡莉嘉望向前方:“对我来说并不一定,但,这是祖先们对这个世界的慈悲,之于月识族来说,是绝对重要的,而月识族,则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

      看着她面上坚定的神情,梁图真暗忖,又是个拥有领袖特质的女性,怎么自己认识的女人都比自己要来的有气派呢?

      “别说得这么肯定,有一天…你将会找到比那个更为重要的东西……”

      淡淡的说了一句,梁图真翻回先前的方向,由于之前凭借着的去势已经衰竭,所以梁图真开始向下掉落。但他当然不会让这情形继续下去,蓦地递出右手,急抓瞬放的猛拉身边大楼的铁窗,身子再度拋飞起来越空提升,只见他手脚并用,以最原始的姿势开始游移于各栋大厦之间,速度比刚才更高出两倍,这是因为他已经不用担心凡莉嘉会跟他不上,所以放手全力施为。

      “有那种东西吗……”

      心田存在着那样的不解,身为灵体的女孩呆了一会,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梁图真已经在半里之外。赶忙压下心头疑问,瞬间,毫不费力的就与梁图真并驾齐驱,这是身为灵体的特权。

      月明星稀,每每农历十五号的夜晚都是这样的景象,春秋纪念堂外,今夜来了十位不速之客。

      七男三女,年岁都在三十以下,一行人服装各异,有严谨的西装、休闲的运动装更有夸张的庞克装,领头的那人身材修长,五官相当秀气,正是空衍族年轻一辈最杰出的高手“那卡罗”,他身着丝制白衬衫,若不是鹰勾鼻让他多添几分雄姿的话,看上去多半会给人娘娘腔的感觉。

      今夜此来,乃是因为传闻中月识族意图中断兽血沸腾之事。未免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从半个月以前开始,他就已经联合其它族类的力量,将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月识族人都纳入监视。一半个月来没有抓到切确的证据,但他直觉月识族绝对有这种图谋,所以前些时候便想拿下凡莉嘉做人质,达到反被动为主动的效果,不过没有成功,凡莉嘉比他预估的更为高明。过了数日,到了今天下午,监视的人回报月识族首酋以及凡莉嘉都进了祭坛,这件事相当的不寻常,因为如果没有重要的事,通常首酋都不会入祭坛,于是他便联想到这会否是在进行什么奇异术法,当下就调集了人手赶来一探究竟。

      “那卡罗,我不明白我们到这儿来会有什么意义?”此刻对那卡罗发出抱怨的,是昂浑族的拉菲斯,一件皮夹克,道尽他有话就说的爽直个性。

      “搞清楚他们此刻的动向,确定我们天命的兽血沸腾不会被阻碍,就这么简单而已,你有什么疑问?”

      “问题是我们要如何才能搞清楚他们的动向,他们在祭坛里耶!”

      “这个更简单,我们直接进祭坛。”

      拉菲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疯了是不是,若然在那里打起来,月识族族人的力量暴增,而我们的赢面还不到三成。”

      “一对一的确是那样的机率没错。”那卡罗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但所有的月识族兽人都在我们的监视中,因此我们可以确定里头只有三名月识族人,现在你重算一次,我们这边的人数是不是可以完全压制他们。”

      “…………抱歉,我没想到那么多。”直爽的他,当然也不会耻于认错。

      “不,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月识族的祭坛虽然置于春秋纪念堂底下,但入口却偏僻的很,在外围浅水池塘的旁边。那卡罗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挂有“岁月不居”的正门进入,绕了半天才走到池塘边,事实上他们没有任何人知道月识族祭坛的入口在何处,只凭着从长辈那里得晓的只字词组猜测。

      现在到位啦!那卡罗使出原先想好的计策,混着灵波大喊:“我是空衍族的那卡罗,今日特来拜访月识族的前辈,请前辈开启入口!”

      等待了一会,没有任何响应,只听得池塘里的青蛙例行性的聒聒乱叫。

      由于出发前曾有人质疑过,一伙人连入口在哪里都不知道,去有何用?于是那卡罗便夸下海口,说他自有办法。而现在,很明显的,他的办法没有什么用。这样的情形,让空衍族年轻一辈最杰出的男子,感觉脸上一阵微辣。

      自己绝不能丢人,一计不成再来一计,还是混着灵波大喊:“吾等诚心而来,前辈如此不赏脸,实是教人愤恨难平,敢情是要吾等自行破门而入。”

      此计名曰装腔作势,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已经看破虚实。很奇妙的,居然有用,为那卡罗争回了一些面子。

      突地传来一阵浑厚的男声斥喝“空衍族的小子,别太嚣张了,你意欲何为!”。

      那卡罗得意洋洋的道:“岂敢,小子不过想见识见识贵族的祭坛。”

      “滚回去!祭坛乃各族禁地,哪有开放参观之理,你这分明就是故意找碴!”

      “怎会没有,若前辈有兴趣至空衍族的祭坛一游,小子定然诚恳接待!”他说的虽然有些无赖,但倒也是事实,太古兽人们之所以不会去其它族类的祭坛游览,并非是因为各族将祭坛视为禁地,而是因为进去了自己的力量会被压制,而对方的力量则暴增,万一谈不拢那场面可就一面倒了。

      那卡罗续道:“君子坦荡荡,前辈拒绝的如此断然,敢情是贵族祭坛有何不可告人之秘吗?”

      传音与那卡罗交涉的,是凡莉嘉的舅舅古尔泰,他为人憨厚,自知不敌那卡罗的辞锋,索性不再正面响应:“小子,这件事没得谈,你速速离去吧。”

      “呵呵,小子已经说过了,今日是特来拜访,既是特来,那当然就不可能败兴而归,前辈若不开启入口,小子还是只有硬闯了!”再度虚蛇委蛇,那卡罗不信骗不到对方开门。

      “唉!不妨老实告诉你,本族目前与他人有纷争,现在必须先解决他们的事,若那卡罗你无论如何都想进来,那便先问过他们吧!”

      这个响应大出那卡罗的意料之外了:“哦!是那一族的朋友呢?请出来见个面吧。”莫非对方也跟自己虚蛇委蛇?

      古尔泰还未做出响应,突然间!只见四周狂风大作、修竹参差,一定范围内的树影晃荡不停,仿佛空间里的气流各成漩涡,相互冲击回荡,草木枝叶纷飞满天。

      在这当下,却见一道白银的光辉自天而降,如彗星墬地般,爆落在那卡罗一行人的面前。

      所有的气流紊乱不稳定情形,似乎就是为了迎接此物的到来,霎那间,一切归于宁静。那卡罗等人定睛观看,那自天而降之物是一柄枪,无限透着神圣光芒的一柄枪!

      那刺眼的光芒还有剧烈盘旋的气流,让那卡罗想起长辈叮咛过的话语:“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是神威狱的山雨枪!?”

      “好见识!”插在草地上的山雨枪旁,骤然间异芒大现,一名满头棕发束成马尾的白俄男子凭空出现,脸上自信昂然。

      端看男子的行头,任何一个兽人都认的出来他的身分,那卡罗怒气勃发的大喊:“你们月识族好大的胆子,竟然与教廷的狗腿挂勾,你们还有身为太古遗族的骄傲吗?”

      “请你别乱扣罪名!我刚刚说的很清楚,本族与他们之间有些纠纷要解决。”

      白亚哥辅助说道:“没错,我们教廷也不可能与兽族牵扯。”这是事先安排好的说辞,否则月识族将会遭受同类的围攻。

      “哼!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想管,总归一句,今天我非得进入月识族的祭坛!”向着白亚哥狠狠的说道:“教廷的狗腿!你要阻我吗?”

      “我不想阻你,但是在我们与月识族的纠纷未解决之前,谁都不能插队。”白亚哥断然的说道。

      “就凭你!”那卡罗近乎嘲笑的说道:“看清楚,我有多少人,他们都是好手,你以为你那根山雨枪能有多带劲!”

      白亚哥抚着山雨枪的枪身说道:“我想看不清楚的是你吧!怎么兽人的感官能力比我还差呢?”

      那卡罗身后右边的一名女子探头过来,附在那卡罗的耳边说道:“最少有七个人在附近。”她是夜嚎族的兽人,夜视能力极佳。教廷的人再加上月识族的人,这样一来两方的人力差不多,开战讨不了什么好那卡罗心知肚明这回是栽了,但他并不会就此放手,因为还有最后的王牌要使:“原来是早有准备,哼哼!不过啊,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简单而已,看着……”但见他右手抬起,掌心对着一旁的浅水池塘,几轮翻掌,水草密集处飞出一只天鹅,那卡罗将肥大的白天鹅浮托在掌上,淡淡的说道:“认得我空衍族的焰迷枭吧,像这么大一只,不小心飞去马路上,我想,伤亡一定很惨重的,呵呵!”

      说话的样子眉开眼笑,还温柔的帮天鹅撩顺羽毛,从表面来看,那卡罗显现出一定程度的和善,但意思相当清楚,这是威胁,如果白亚哥等胆敢阻挠,那他便会驱使焰迷枭去造成难以弥补的破坏。
     


     
    第十一回 太古真相
     
      面对如此阴险的小人步数,神威狱最有自信的院士白亚哥,似乎完全没有当成一回事的样子,从头到尾,都只专注于抚摸山雨枪。

      当然,他并不是没有摸过,恰恰相反的,在他的身高还不及枪身的三分之二时,他就已经能够将之操用自如,并且细数出枪身表面上的每一道刻痕,对他而言,这柄枪所代表的,并不单单只是一柄枪而已,可以说,这早已是他身体的一部份。

      那为什么还这么爱不释手呢?

      因为现在的山雨枪,充满着力量!充满着由他自身所传过去的力量!

      他好庆幸自己能够活在兽血沸腾的时代,亲身体验封印解除之后被两院咒力加持的感觉,这是身为院士的至极颠峰。而更重要的是,能让山雨抢发挥出历史文件上所记载的那般力量,狂风骤雨的境界!

      一抢在手,他原本已经大无畏的自信心,更是成几何级数的膨胀,所以,他可以不把空衍族那卡罗的恫吓听在耳里,所以,他可以不把焰迷枭爆破九重天的破坏力看在眼里,所以,他更可以这样的反唇相讥淡淡说道:“你…试试看啊!”

      “什么!?”那卡罗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不懂吗?…我说,你尽管试试看吧!放出你引以为傲的焰迷枭。”

      “难道你真以为山雨枪足以挡下我的焰迷枭?不要太高估自己啦!愚蠢的狗腿,你还没那个能耐。”

      “我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我从来也就不低估自己,所以我可以跟你保证,在我的面前,你的焰迷枭连燃烧的机会都没有,就像这样!”语毕的同时,白亚哥握实山雨枪,简单的一个挥扫动作,顿时间造成十公尺以内的气流乱卷。

      地上成堆落叶的一部份随风而起,片片飘扬在白亚哥的四周,但见他轻喝一声,手上的山雨枪迅雷急刺,无分东西左右,顿时间神圣的枪影填满他周身一公尺以内的空间,急急切切的一恍眼,所有的飘扬落叶都被准确的枪劲破成碎末,消散无踪。

      要破焰迷枭的最好方法,就是在火精灵的力量尚未完全附体之前将之击毙,失去生命的鸟只,是没有办法成为焰迷枭的。而白亚哥所露的这一手枪法,也就明白的警告了空衍族年轻一辈最杰出的高手,他有击杀焰迷枭的实力。

      “好俊的枪法!快狠准都兼具了,难怪你敢口出狂言。”那卡罗虽是颇用心机之人,但却从不吝于赞美漂亮的招数:“我承认,在你的面前焰迷枭或者没有出手的机会,但,你能跟着我一辈子吗?”

      “我不用那么做,只要你的焰迷枭有伤及任何一个无辜,就算天涯海角,你也没可能逃的过我白亚哥的枪下。”

      “是吗…哼哼……白亚哥,我会记住你的。”将掌上托着的大肥鹅放落一旁,再三的盘估形势之后,那卡罗知道现下已经无可施为。

      早在一个月前,他把传闻向族里报告,长辈就告诉过他,对于这件事尽力就好,不要硬拼。兽血沸腾本身就是冥冥中人力所无法窥测的定律,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将之中断,那也是不可抗力的,就让一切自然而然的运作吧!

      正因为各族的长辈多半抱持着这种顺应天命的想法,所以这次他所召集的人手里,全都是年轻的兽人。那时候他不认为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人力所不能回天的,但现在,自己动员的人力至此,竟仍是无可奈何,如此的情形,就真的只能说是不可抗力了。

      于是干脆的转身向其它九名男女道:“走!”

      一干人等施施然不急不徐的离去,跟着他前来的九名男女,没有其它的意见,马首是瞻。

      望着他们逐渐消失在庭园步道尽头的身影,白亚哥淡淡的问道:“古尔泰先生,你认为他们还会再回来吗?”

      古尔泰传声而来:“不会,我感觉他们是真的放弃了。”

      “希望如此,这么美好的月圆之夜,若是开战,实是杀风景。”

      说完感慨的言词,神威狱最有自信的院士举步迈向不远处的一座亭子,刚踏出两步,注意到那只方才被那卡罗弃下的大白鹅。似乎是有些失去方向感的样子,大白鹅摇头晃脑的在地上转圈圈,看着它找不到窝的模样,白亚哥打算顺手做个好心。

      “送你一程吧。”

      山雨枪拂出一阵旋风,大白鹅掠空而起,笔直的往浅水池塘飞去,但见它穿进了草丛,发出澎的一声,重物落水。

      白亚哥觉得奇怪,一只鹅没可能会发出这样大的落水声,于是赶忙走过去拨开草丛,但见梅硕浮在水面上。原来这神恩海的见习院士一直藏身在池塘边的草丛里,刚刚大白鹅突地飞来,让他措手不及,被碰撞下水成了落汤鸡。

      “梅硕,下次记得,别躲在离水池太近的地方,呵呵!”白亚哥莞尔的道,往观景亭行去。

      梅硕没好气的应道:“是…下次我会记住的……”当下联想到,云相所揭示的游泳应该就是这个意思,真是莫名其妙,又占了到无关紧要的小事,当初应该选学别的术法才是。

      既然下来了,梅硕索性清凉一下,以仰躺的方式浮在水面上。刚刚白亚哥与兽人的交涉过程有惊无险,令人捏了把冷汗,没想到之前预料将会有一番恶战的协防月识族祭坛,竟然会在几句谈话中落幕,事态至此,他有一种感觉,就是今晚这里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变量了。

      那种感觉无法言喻,就只是纯粹的第六感而已,但梅硕心下确信,这感觉绝对的灵验。

      如此一来,教廷所负责的部分已经宣告完结,剩下的,就是月识族严守保密的暗地行动。梅硕衷心的盼望,兽血沸腾真的能够就此中断,这些日子以来,虽然都是处理些与兽血沸腾无关的兽人做乱,但这已经够让他难受的了,试想,有理由的去制裁兽人都如此了,那等到兽血沸腾,必须毫无理由的去狙击相斗中的兽人,他还有可能好受吗?

      “主啊!不论是兽还是人,请都不要再让他们有所伤亡了。”望着圣洁而慈祥的茕莹满月,神恩海的见习院士满怀真心的诚挚祷告。

      急速的狂飙持续了将近十五分钟,此刻,梁图真已经到达目的地。夏季的夜晚,应当凉风似水,但是梁图真现下的感觉却不是那样,要他讲的话,他会说寒风凛冽比较贴切。这并非夸张,也不是他的温感有问题,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受,那是因为这里是辛亥隧道。

      自完工通路以来,一直高居车祸死亡率全国榜首的危险路段,有着纵说纷纭数以万计的灵异传闻,辛亥隧道,在人们的心目中就有着一层诡异的面纱。

      “凡莉嘉,我刚刚忽然想到,这条隧道完工至今不到五十年,怎么可能会是你们族里研发千年的道具?”站在隧道口,梁图真突发疑问。

      “那是因为五十年前,开挖这条隧道的是我们族里的人。”凡莉嘉雨出惊人的说道:“当年我的长辈们介入道路工程,将中断兽血沸腾的设备建置在其中。”

      “为什么要在这里?”梁图真随便问一句。

      “因为……”凡莉嘉略为迟疑了一会,淡淡道:“……太古的盟约在这里。”

      梁图真吃了一惊:“什么!?太古的盟约!”那是连麒麟嫡裔累积数万年的智慧都一知半解的东西,在定下盟约的前一年,最初的里米特就转生了,没有来的及是参与。

      凡莉嘉不意外于他的讶异,迈步说道:“详情等进去之后,我再跟你说明,来吧。”

      梁图真依言跟在月识族首酋之女的身后,两人进入了隧道,午夜时分,经过辛亥隧道的车辆极少,五分钟才有一部,在朦胧的灯光下,凡莉嘉轻摇淡摆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凄美。

      “这里就行了。”行至隧道的中心,凡莉嘉停下脚步:“我的长辈在这里布下了传送魔法阵,现在麻烦学长你按着墙壁。”

      梁图真点点头,拍出右手掌按着墙壁,而凡莉嘉也跟着递出手掌盖在其上,虽然身为灵体使得两人没有实质上的接触,但凡莉嘉还是感觉有些尴尬。

      颂念了一段月识族咒文。几乎是没啥感觉的,下一秒两人就转移到墙壁的另一边。

      原本想继续刚才的疑问的梁图真,在看到了眼前这足以比拟足球场的宽广空间时,整个人楞住了,叹为观止的说道:“你的长辈们把整座山都挖空了!”

      里内空间的形状成半圆体,同样的也插满了月识族祭坛里的放射矿物,所以光线充足。地面上布着一根根粗如儿臂的铁管,老树盘根一般的蜿蜒曲折占据所有的地板面积,循着分支往前探索,可以发现,它们都是接往同一个方向。

      梁图真信步往前,走向铁管的源头,那是一支有着卡车轮胎那么粗的特大号铁管,它的附近什么也没有,就只是对着山壁。

      “太古的盟约在哪里?”梁图真不解的问道。

      凡莉嘉指向山壁:“那个就是了。”

      梁图真怎么也不明白这一面山壁与太古的盟约有啥关系,抬头望去,赫然发现了山壁的怪异之处,只见整面的山壁上密密麻麻交错纵横的刻着一道道细痕,就好似曾经有动物在上头磨爪的样子。再仔细看,他更进一步的发现,爪痕有粗有细,并非都是同一尺寸。

      凡莉嘉在他身后说道:“太古的兽人们,在这面山壁上留下爪痕,代表加入太古的盟约,所以,这面山壁就是太古的盟约。”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不过就是类似签约而已!”梁图真依旧想不透的说道:“到底,太古的盟约的真正用途是什么?”

      “我只知道盟约能淡化当时兽人们的野性,至于如何发挥效应,就没有人清楚了。”凡莉嘉也无话可说。

      “说的也是,万多年前的古董,谁知道呢。对了,你们一族开发的东西呢?”

      凡莉嘉没开口,只用眼神飘了飘,看向地面的铁管。

      “就是这些水管?”梁图真难以置信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你们月识族开发了千多年,就只是在接水管?”

      对于他的态度,月识族的白晰少女很是不悦:“这些不是水管!它们是能容纳极端庞大能量流过的特殊合成金属管,制作相当不易,我们一族直到百年前才制作完成。”

      梁图真打了个哈欠,觉得这一切有点蠢“好啦!什么管都无所谓啦,我有点想睡觉了,该做什么就快做吧!”

      “这要从兽血沸腾的起因开始讲……”凡莉嘉走向山壁说道:“如我刚才所说的,古代的兽人为了淡化野性,于是定下了盟约,所以每一道爪痕便代表着一个族类。这面山壁上有着现今已经失传的太古魔法,透过每一道爪痕,这面山壁可以影响自古而今的每一位兽人。”

      “那个影响就是兽血沸腾?但又为什么不固定发作呢?”

      “据我族的观察,这面山壁有着吸收世间戾气的功能,无时无刻的都在聚集戾气,当戾气累积到一定的程度时,便会驱使着世间每一位兽人去进行兽血沸腾!之所以时距不固定,就是因为世间的和平不一定。”

      梁图真了解的道:“所以,也就是说,只要不让戾气囤积太多,就不会有兽血沸腾!”

      凡莉嘉点点头:“不错,所以我们一族才制作了疏导的装置。由于要引出戾气必须等山壁的戾气聚集已经到了临界点,也就是兽血沸腾正要开始却还未白热化的时候,透过兽人的身体做媒介,再导向合成金属管,让戾气回归世间。”

      “够了,到底要怎么做?”今天一天实在太累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原理听了也没用处,他只想赶快收工回家睡觉。

      “只要……”凡莉嘉的神情有些怪异:“…学长你同时接触山壁以及合成金属管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好!”

      梁图真毫无心机的喜出望外,不由分说就直接走过去,先是按住山壁,然后便搭着铁管,当他这么做之后,忽然间想起来,忘了问学妹说这会不会很痛。于是双手不松开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头部别向凡莉嘉。

      “凡莉嘉,这能量的激烈程度会有多…唔!?”话还没问完,贴着山壁的右手边传来一股无可估计的膨派能量,源源不绝且凶猛无比!狂暴犹如山洪爆发一般决堤而来,入体之后无所定向的在体内乱窜,梁图真试着抗拒,却怎么也挡不住,仍是让这剧烈的能量长驱直入。

      撤手已经来不及,右手掌被好似被强力胶那般的粘性牢牢吸附在山壁上,剩下左手还有自由活动的能力,但梁图真心底雪亮,这股能量之凶险非比寻常,若不排出体外,恐有爆体之危,而铁管是目下唯一的出路,所以他的左手也不能放。

      五脏六腑被不断的冲击,虽则梁图真压缩己身的能量守住了重要器官,但疼痛却仍然是清楚的可以!比换血那次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如脱缰野马一般的庞钜能量,在充满了梁图真体内的每一吋角落之后,终于如人所愿的由左手倾泄而出,梁图真心下正想暗叫舒坦,却没料到,能量流通之后,山壁所输送而来的能量竟不似想像中那样趋于和缓,反而更加的暴起狂灌。一波接着一波、一阵接着一阵,好象永远不会衰竭的能量流窜过体内,梁图真感觉自己就像是汽球,体内的能量在在的挤压膨胀自己的肉体,难受斯若仿佛眼球随时会喷出眼眶。

      望着他睚眦欲裂的模样,凡莉嘉心头不知如何自己,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形,无论是谁来担当媒介疏通能量,都不可能顶得住这随着岁月累积而来的超钜能量,下场只有爆体而亡。

      “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要你送死的,但是我再没有别人可以仰赖了,为了人类与兽人的和平共存,我只好牺牲你……不过你放心,凡莉嘉不会置身事外,我会陪你长眠与此的……”

      听完她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梁图真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怪她,自己早该想到的,要中断兽血沸腾这等大事,怎么可能轻松写意呢!

      但是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是他绝对确定的,自己不能死在这儿!还得陪晓蕾走一趟南部呢!

      念及此,只有提升力量,到了这种地步,最低标准的力量已经不敷使用,他非得跨出自己设下的那道界限。陡然间,只见他仰头大喝,斗气倍数激增,身子泛出红芒,那是他的血液更是他力量的泉源,凭借着这鲜艳的红芒,他就不会落至爆体而亡的下场。

      上升再上升,活跃再活跃,一直以来被压制的麒麟力量仿佛庆贺能有所发挥一般,急速的聚精升华,一股最极端的执念窜上梁图真脑际,狂暴的要侵入他的自主意念,这一瞬间,他知道不能再提升力量了,否则他最害怕的失控便会发生,当下毅然的停止提力。

      “好险,差点没办法煞车…………这些,应该也就够用了。”

      双目紧闭聚精会神,梁图真开始试着去收拾在体内乱窜的能量,虽然还是无法取得上风,但却可以引导,逐渐的,能量的流径开始统合,不再是乱走一通之后才由左手泄出,而是有秩序的右手导进,经胸腔后直接左手泄出。

      至此梁图真身体负担减少,他更进一步的想让麒麟劲与能量结合,使之能在自己的控制下于体外造出一道能量流,不必再流经体内。心念电转,梁图真潜心散开麒麟劲洒入川流不息的能量流中,霎那间,一道灵波映现在他的脑海,几幅色彩鲜明的画面传进他的视神经。

      那是一个朗朗乾坤的白日,广大的平原上,盘据着难以计数的野蛮生物,有些型态与人相近,而有些根本就是怪物,面目狰狞到令人望之胆寒。梁图真一眼就认出那是定下盟约之前的太古兽人,心想这必是远古残留的灵波,于是耐心观看。过了一会,各族类中各自走出一名兽人,行进达至一面山壁前。

      兽人成排站在山壁前,举起右手,振振有词的颂念几个很短的音节,随及利爪挥下,在山壁表面上留下一道爪痕,最先做完这个动作的,是一位全身长满羽毛,背上插有巨翅的兽人,只见它痛苦万分的趴倒在地,渐渐的湿漉漉成为一团蠕动的液态物体,片刻后,液态物体一分为二,一边浮空而起幻化为一只苍鹰,另一边则躺在地上还原成昏睡的人类。

      其它的族类也纷纷起了这种变化,分裂出各型各色的生物以及人类。梁图真顿时茅舍顿开,这就是太古的盟约的真相了,所谓去除野性,就是将之分裂开去,留下理性,造出了人类!

      “原来人类是这样来的啊,难怪我的转生记忆里,太古的盟约之前,地球上没有人类。”

      就在梁图真明白了盟约的真相的此刻,眼前的太古映像瞬然逝敛,心神再度回到现实中。体内的能量流动已然停止,看来山壁所累积的戾气泄尽了。

      凡莉嘉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他已经垂下头不做动作很久了,虽然没有爆体,但凡莉嘉料想一定凶多吉少,于是就义无反顾的遵守她所自以为是的长眠诺言,守候一旁,在这哀伤的时刻,没想到应该是尸体的他,居然动了!

      月识族的白晰少女惊呼道:“学、学长你……”

      梁图真知道他的讶异,毕竟自己不可思议的活了下来:“还没挂?是的,好了,送我出去。”虽然不想怪她牺牲自己,但受到这样的对待,梁图真自然心情不会很好。“

      “学长,我……”

      梁图真再度打断她的发言:“我现在非常想睡觉,送我出去,其它的不用说了。”

      凡莉嘉自知理亏,不再多做辩解,梁图真没有对她做出报复的举动已经是很大的仁慈,于是颂念咒文,两人回到了隧道里。

      时间更晚了,理所当然的经过的车辆更少了,梁图真神色漠然的看着凡莉嘉,后者欲言又止,两人相视无言。月识族的少女心底着实是百感交集,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又找不到任何正面的立场,她不喜欢眼前这个男子现下望着自己的眼神,那种失望透顶的视线,让她感觉很难受。

      她好希望梁图真能够骂她几句,又或者出手打击她,就是不要这样的望着她,但是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的确是利用他达成了目的,甚至……还不在乎的想牺牲他,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向他要求些什么……

      片刻,一辆轿车飞速的驰过隧道,梁图真微微的叹气转身,走了两步,淡淡的说道:“短时间之内……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语毕加紧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随着梁图真宽大背影的远去,凡莉嘉清丽白晰的脸蛋上,愁容渐渐浮现,眼框有些微烫,鼻尖有些微酸,这是第一次,天性冷淡的她有了想哭的感觉,也是第一次,想哭却哭不出来,因为在灵体的状态下,是不可能掉泪的。

      “为了人类和兽人的和平共存,尽一切的力量去中断兽血沸腾,并没有错……没有错…………但是……为什么…我没有丝毫喜悦的感觉呢?”

      自言自语的提出了一个疑问,目前为灵体的凡莉嘉,形象逐渐模糊,隐没入昏暗的隧道灯光里。
     


     
    第一回 旅途多桀
     
      火车,一种带着丝丝离愁、点点梦想、以及淡淡希望的运输系统。在世界上,不论是哪一个国家的人民,当他们想去邻近的城镇时,搭乘火车,会是他们泰半的选择。

      关于这广受大众喜爱的运输系统,有一点特质是很有趣的,尽管火车从跨时代的蒸气燃煤引擎进化到电气发动引擎已经超过三十年的时间,但是,如果在街上随便拉一个人要他画出火车的图像,那么不论这个人的年纪或者性别如何,他所勾勒出来的火车,有八成的可能,会是那台顶上插着硕大烟囱,一面呜呜叫一面冒出重污染废气的漆黑火车头。

      这是相当神奇的,就算是完全没有经历过蒸气火车头时代的小朋友们,也都是那样的结果。似乎,电气化的现代火车,在现代人们的心底,就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的地位。

      由于除了自己所居住的城市以外,别的地方并没有亲戚朋友散居,再加上从小到大去其它的城镇游玩不是乘坐父母的车就是乘坐游览车,所以,梁图真从来也就没有机会搭火车,真的,从来都没有!

      所以,他不知道,原来自己会“晕火车”。

      “图真,你还好吧?”关晓蕾把手上的散文集放到腿上,伸手抚着梁图真的额头。

      只见他的脸上一阵青又一阵白:“不好,一点也不好。”

      “你很没用耶,身为男人居然连坐火车都会头晕!”

      “事实证明,现在是女权时代。”他自己也很莫名其妙,麒麟嫡裔纵横古今的特异体质怎么会顶不住火车呢?

      “喔!既然你有这个认知,那就太好了。”关晓蕾手撑着头,双眼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有些事我们得沟通、沟通。”

      梁图真一见心慌,当这个留着俏丽短发的女孩这样看着自己的时候,多半不会有好事:“什、什么事?别那样看着我,那让我头皮发麻。”

      关晓蕾故做认真的说道:“你知道的,既然我们是未婚夫妻,那当然会比普通朋友的关系亲密很多,也就是说,关于对方一些隐私的部分,应该要有相当程度的认识。”

      单纯的男子听不出弦外之音,同意的道:“很合理啊!所以呢?”

      “所以,呵呵……”笑意大盛:“以后你内裤的颜色每天要跟我报告。”

      “别开玩笑了!”梁图真断然拒绝:“为什么不是你跟我报告?”

      “因为我爸不会问你!”关晓蕾早知道他会这样反驳。

      “死都不要,你老爸问起来的话,你就随便答嘛!他又不可能脱我的裤子检查。”

      关晓蕾耸耸肩:“那种事我可不能跟你保证喔,我爸不是普通人。”

      梁图真感觉头更晕了:“这算是威胁吗………”

      “不是,只能算提醒你小心而已。”焉然一笑之后,续道:“对了,西恩你怎么处置,这一趟非得十天半个月才回的来,你不会就只是把它摆在家里而已吧?”

      “当然不可能,事实上,我已经把它托运到南部的火车站了。”

      “你把西恩也带来了!为什么?”

      梁图真犹豫了一会:“……呃…不为什么。”

      其实那是西恩主动提出的,至于原因,梁图真没有深究,只当它是想出来游玩而已。不过现在想想,西恩能做长剑、雄犬、灵兽三种变化,其中的灵兽状态拥有日行千里翔天彻地的本领,别说南部了,就算是南极,只要它高兴,一天还可以来回好几趟!这样想来,实在是没有必要让自己牵着走,到底西恩跟来要干吗?

      “也好,爱犬带在身边也放心的多。”端看梁图真若有所思的模样,关晓蕾料想他大概是因为晕车的关系所以身体不舒服,因此也就体贴的不再打扰他,望向车窗外,眼前顿时间被一大片绿油油的青葱田地所占据,景色森黄相接绿意盎然,南部是整个国家的农业发展重镇,所谓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夏至的现在正是农作物成长完熟的时节。

      这是她所熟悉的景色,自上大学以后她就没有再回来过了,并不是因为与家里不合,相反的,她与家中其它三位成员之间的关系相当良好。之所以没有想过要回来,只是讨厌道别而已,明明就不是什么悲惨的生离死别,但双亲总是泪流满面,弄得她也跟着很难过。

      倏地,梁图真掩着嘴站起来,慌慌张张的离座往厕所跑去,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正迈向晕车的终极境界,呕吐!

      感觉胃袋不住的收缩,早上出门前喝的广东粥直窜而上,已经兵临喉口,但是蹲在马桶前,想吐却又吐不出来,这种郁窒感觉令人好生难受,努力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滴下来,总不能为了这种小事动用麒麟劲吧!无奈之下,只好蹒跚的走出厕所,站到洗手台前拼命洗脸,希望能让自己舒服一点。

      正当他扶着洗手台发呆的时候,一只手掌按上了他的背心,出于直觉,他没感受到任何的杀气,所以任由那只手掌触碰。在那一瞬间,一股沁凉的能量渗入体内,梁图真惊觉对方是兽人,赶忙凝聚心神驾驳麒麟劲,倒不是准备反击,而是担心对方会被麒麟劲震伤。

      沁凉的能量如同一道柔和的清流,注入梁图真的消化系统,不急不徐的遍扫窒郁的感觉,兼且放松心神,好不畅快。梁图真转身,一张俊秀文诌的男性面孔映入眼帘,年纪大约是个高中生,穿著简单的衬衫休闲打扮。

      “谢谢你,我感觉舒服多了。”梁图真微笑的道谢。

      俊秀的高中生得体的应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大家同为太古遗族,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他说话的腔音沉重,卷舌的部分没有发挥,所以听起来语调很硬。

      基本上,梁图真是可以完美的闭住自己的气息与灵波,不让教廷或者太古遗族发现自己的兽人身分,但现在因为晕车的关系,使得他懒得再在那一方面下工夫。不过尽管如此,也没有人可以看破他麒麟嫡裔的身分,最多只能知道他是个兽人而已。

      梁图真猜测的问道:“你是日本人?”

      “是的,我的名字是岛田克巳,请多指教。”不愧是大和民族,还鞠躬。

      对方有礼的举动,让单纯的男子不知所措,只好也跟着鞠躬:“我是梁图真,你好。”在发觉自己与他两个人挡住厕所的门之后,梁图真拉着岛田,走到车箱连结处:“岛田兄是来观光的吗?”

      “一部份算是的。”

      对方语带保留,梁图真自然知趣,所以换一个话题:“兄的目的地是哪里?看兄单独游历的样子,若然我们目的地相同的话,不妨同行吧!虽然我不是南部人,但在沟通上,还不是问题。”梁图真对他的印象很不错,怕他人生地不熟会吃亏。

      “梁先生太客气了,我要去白沙湾,其实我的族人已经先来一步,我是来会合的,因此不必向导。”脸上的表情仍是微笑,这个岛田克巳,似乎没有别的表情。

      “真巧,我的目的地也是那儿,既然这样,就祝你玩的愉快了,搞不好我们还有机会碰面的。”

      萍水相逢,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于是岛田又鞠了一躬:“再会。”语毕转身走入车箱,步伐适中,态度从容,相当有教养。

      望着那不卑不亢的身影,梁图真淡淡的道:“拓旡族……”六个小时的车程,真不是开玩笑的,当梁图真踏入车站大厅时,感觉不但全身酸痛而且手软脚软,实在是很想赶快叫车直奔关晓蕾的老家,但目前他并不能那么做,因为那只全身纯白的拉不拉多犬还在招领处等他提回。

      所以他暂别了关晓蕾,一个人在车站大厅里穿梭,人潮有够挤,周休二日的体制之下,不少人都携家带眷出游各县市,所以即使今天不是返乡过节的民俗重要节日,依旧还是人挤人。他先往到购物处,拼死拼活的抢了罐可乐,然后再杀出重围付账,在这种地方买东西,乖乖的排队,只怕得等上好几个小时。

      有气无力的掰开拉环,才喝下第一口,却差点吐出来,因为突然间他感测到一阵记忆犹新的生物波动出现在周遭,在确定了方向之后,他迅捷的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幸好先前岛田让他回复了精神,否则一定会被这狠角色所发现!

      “踪靡族的伊比雅!?世界怎会那么小!”梁图真小心翼翼的隐藏身形,仔细的观察她是否发现了自己,又或者根本就是在跟踪自己。

      她的穿著与三天前大同小异,一样都是很活泼的开朗少女打扮,除了运动衣因为天气热换成了T恤以外,宽松的运动裤以及学生背包都是老样子。但见她笔直的走出车站,途中没有半分的迟疑,这样看来,会碰到她应该是巧合。

      “怪事,这未免也太巧了吧,还是说,我的运气太衰了!”梁图真怎么想,也觉得事情不单纯,但百思仍不得其解,只好作罢,先领回西恩再说。

      ※※※※※

      白沙湾一带有处白沙村,是个很淳朴的地方,长幼有序、重视伦理,由于人情味浓厚,所以如果里民们发生了什么争执的话,多半不会上警局,而是请乡邻里较有人望的士绅出面主持公道,其中,最著名最受大家仰赖的,是一位外号“关老爷”的武馆负责人。

      他住在附近仅存的一栋三合院里,十年前白沙村还有很多三合院,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部分村民外移,使得不少大家庭只剩下一半的成员,三合院显的冷冷清清,再加上外观老旧,于是有人开始将之改建成别墅,既美观又好住,于是里民们纷纷群起效尤,不到两年的光景,整个白沙村就只剩下关老爷的三合院了。

      关老爷没有将自己的三合院改建,原因很简单,因为他顽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大家都很尊敬他,因为他言必行,行必果。此刻,他正在书房里挥毫。

      “爸!爸!”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孩,叫嚷着跑进来,头上梆着一条长长的发辫,那是现在都市里很少能见到的女孩发型。

      关老爷没有抬头,仍是弯腰运劲挥毫,不过嘴里却有响应:“给我安静一点,彤彤你是女孩子,要注意自己的仪态。”

      “但是,爸,我有天大的消息。”

      “说,我在听。”

      晓彤喘了喘气,欢喜的说道:“姊姊回来了。”

      “蕾蕾回来了!”关老爷陡然住笔,挺起腰杆问道:“在哪里?”

      “姐在电话里说,她人在车站。”

      关老爷急忙道:“快叫人去接她!”对于自己这个大女儿,他是最宝贝的。

      “爸,不用了,姐说她自己会回来。”

      “那怎么可以,行李很重的。”关老爷心疼的说道。

      “爸,有人帮会他提的啦!”晓彤眨了眨眼,讪讪的说道:“您以为姐是为什么回来的?还不就是那件事!”

      “哪件事?”关老爷真的是忘了。

      绑辫子的姑娘叹了口气:“您的女婿啊!”

      关老爷恍然大悟:“哦!对对对!我倒给忘了,也该是时候了。”忽地辞锋一转:“晓彤,你去门口守着,待会让你未来的姐夫先进门。”

      “爸您想做什么?”晓彤不明白父亲的用意。

      关老爷负手走到门前,望着外头说道:“我要试试他的斤两,哈哈哈哈哈!来的好!想做我关某人的女婿,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

      来到货物提领处,梁图真有些傻眼,因为此地根本就是座大仓库,在这个国家里,其实并没有专门运送动物的系统,由于西恩不是普通的笨狗,所以梁图真很放心的将它放到纸箱里当作货物托运。原以为这么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忘记在箱外贴上“小心轻放”的卷标。

      所以当他签完名,看到站务人员如扔垃圾一般把已经在运送途中压的像荷包蛋的纸箱丢到他的面前时,他的眼瞪得更大了。

      心急如焚的把纸箱抱到没有人的角落,手忙脚乱的拆开纸箱,只见全身纯白的拉不拉多犬,白眼翻出,舌头撇在嘴角,奄奄一息。

      “西恩!西恩!”

      梁图真用力的摇晃拉不拉多犬的身体,却不见它有半点的反应。

      于是更用力的摇晃:“西恩!快醒来啊!”但见它仍然没有动静,索性将拉不拉多犬拿起来甩,左晃一圈,右荡回旋,接连一个腾空大翻转,完美的再度回到梁图真的手中。

      正当梁图真想继续让拉不拉多犬挑战更高难度的动作时,它终于有了反应:“住……住…手,我的骨头快散了。”

      梁图真万分感动的道:“西恩,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拉不拉多犬跳离主人的怀抱,在地板上抖抖身子道:“好你老母啦!你当我是塑料做的啊,要不是我醒的快,我看你准会把我拿去灌篮。早说我自己飞来就好,你偏要用寄的,那些王八蛋把我压在最底层,害的我没法子呼吸,只好进入胎息的状态。”

      “没办法嘛!”梁图真推卸责任的说道:“如果不用正常的管道,晓蕾一定会很奇怪你怎么来的,反正现在都已经平安的抵达,你就别计较细节了。”

      西恩可不这么想:“这你也能称之为平安!我差点闷死!”

      “好啦,是我不对,别再讨论这个了,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刚刚我遇到了踪靡族的那个疯丫头。”当责任无法托推卸的时候,就转移焦点,这是从关晓蕾身上学到的。

      西恩一点也不意外的说道:“我知道啊!”

      “你知道?”梁图真意外的问道。

      “是的,在胎息的状态中,虽然生物机能停歇,但是灵觉却更为敏锐,我清楚的接收到貂瞳的波动。”

      “那它有没有察觉你的存在。”

      “照理论来说不可能。”西恩老神在在的解释道:“因为那时我的灵觉范围比它广阔,在进入它所能够探知的领域之前,我已经将自己收敛。而且……感觉上,貂瞳的状态不完全,所以更加的没可能。”

      “状态不完全……这我同意,上趟与它交手,跟久远以前相比似乎太轻松了。”梁图真略为沉吟了一会:“西恩,你猜得到,貂瞳为什么来到此地吗?”

      西恩没有思考太久,干脆的说道:“猜不到,不过有一条线索,可能会有关系。刚刚我除了感觉到貂瞳以外,还捕捉到另一样神兵的波动。”

      听闻神兵二字,梁图真联想到几个拥有远古十大神兵的族类,登时想起,在列车上遇到的岛田克巳:“不会是拓旡族的圣物……滔天叉吧?”“正是!”

      连族中圣物都出动了,这代表岛田克巳没有说谎,他的确不是来观光的,可是即使是那样,也无法解释貂瞳的出现与其有何关联。

      “看来…这一趟南部之行,有很多方面,我们得加以注意了…”

      回到车站大厅,西恩犹如失散多年的梁山伯遇到祝英台那般,投入关晓蕾的怀抱,不住的在她怀里磨蹭。

      “西恩,坐车舒不舒服啊?”关晓蕾爱怜的说道。

      拉不拉多犬毅然的摇头。

      关晓蕾望向梁图真:“它说不舒服耶!”

      后者斥道:“你有毛病啊,狗怎么可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它只是脖子痒而已。”

      “才不是呢,它很聪明的。”转向拉不拉多犬问道:“对吧,西恩!”

      西恩正想配合的点头时,却听见梁图真以低频传来的话语“你要是敢点头,我保证你这几天会了解什么叫做粗茶淡饭。”所谓吃饭皇帝大,西恩只有无奈的伸出舌头装傻。

      梁图真呵呵的笑道:“看吧!笨狗就是笨狗,哈哈哈!”顺手在西恩的头上拍了拍。

      时间很晚了,因为怕赶不上方才在电话里与妹妹约好的晚餐,所以关晓蕾不再与他争论,于是把西恩套上狗炼,由梁图真扛起所有的行李,两人一犬就此走出车站。

      叫了辆出租车,关晓蕾在白沙里的老家距离白沙湾火车站有着半小时左右的车程,公路的一边是山岩另一边是海岸,可说是风景明媚、水光接天,望着这些景色,本应是赏心悦目、胸旷神怡,但不论是关晓蕾还是梁图真又或者西恩,心头都闷的可以。

      “老伯,您的出租车为什么不开冷气啊?”梁图真无奈的问道。居然拦到一辆不开冷气的出租车,真是衰到家了,要知道,南部的温度艳阳高照、火伞高张,坐在车子里便有如置身于微波炉一般。

      “那种东西,只会弄坏身体,年轻人!我老人家告诉你,不要仰赖科技去违背自然,流流汗没什么不好的。室外的气温之所以会那么高,就是因为大家都用冷气所造成的。自然的气候里,春夏秋冬的冷热替换,对我们人体就是一种促进代谢的功能,流汗是最好的排毒方式,因为它是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同时在发生作用,你要明白……”

      哇!天啊!自己才问了一句,现在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梁图真心知肚明,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有冷气吹了。

      接下来的车程里,老伯的谆谆训勉没有停过,从温室效应到全球沙漠化,从五十年前的花好月圆到五十年后的遍地狼籍。对于这一段段的生态沦亡演讲,西恩的耳朵长,直接盖住就听不见了,关晓蕾一向很有耐心,所以可以听的津津有味,至于梁图真,那可就惨了,不想听,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捂耳朵,只好咬紧牙关听下去。

      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原本一直觉得世界虽然不美好,但还可以过得去的梁图真,在那半个小时的熏陶之后,顿时觉得天悲地惨,毫无希望可言,好想把全部的财产捐出去,自己则去山里植树,为绿化地球尽一份心力。

      但好加在,那样的情绪,在他下车的三分钟后就烟消云散了,不然可就后果堪虑喔!

      白沙村的民众,饭后必然坐在门前闲聊,这是乡下人家的习惯,而现在时间已过傍晚,正是他们树下乘凉话家常的时刻。关晓蕾的家在村尾,所以他们一行人得走过长街才能到达,只见关晓蕾一面走一边对村里的叔伯婶婆打招呼,好不亲切,相形之下,扛着两大箱行李的梁图真,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见自己的未婚夫婿满脸愁容,关晓蕾靠至身旁小声说道:“图真,笑!”

      “我笑不出来,呜……”

      “笑不出来也得笑,否则就不像是未婚夫妻了。”

      “夫妻也有吵架的时候啊,何况我现在头好晕,真的笑不出来。”

      “这样吧,我有办法可以帮你,我打电话请我的室友帮我们在学校散发喜帖,当大家得知我们的好消息赶来祝贺时,你就可以开怀的呵呵笑了吧?”

      “别那样做,我笑就是了……”

      这一天,白沙村的村民都看到了,关老爷离家念书的大女儿,牵着一头拉不拉多犬,以及她的男朋友返乡。虽然她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没回来过了,但依然还是印象中文静温婉的样子,在她很有礼貌的与每一个人打招呼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她身边男朋友的表情,总让人觉得有点笑中带泪的感觉。
     


     
    第二回 临门一刀
     
      好漫长的一段路程啊!梁图真觉得,几乎走了有一公里远。但当然啦!那只是心灵上的谬误,实际上的长街只有两百公尺。出了长街,又走了将近五十公尺左右的一段碎石路,上了山坡,关晓蕾的家就在眼前。

      那是梁图真见识里看过最大的一座三合院,中间院子的部分有若一座网球场那么宽广,最有气派的是,大门口前五步处,还立有一栋牌楼。

      “哇!晓蕾,你们家是种什么的啊?”站在牌楼下,梁图真乡巴佬一般的问道。

      关晓蕾摇头道:“什么也没有,我们家不是务农的。”

      “没有种田!那晒谷场怎么那么大?”

      “那不是晒谷场,是练武场,麻烦你抬头看看好吗!”

      单纯的男子依言望上牌楼,一幅黑木制成的巨型匾额映入他的视线,一字一语的念道:“我…武…维…扬…………不会吧!?你们家是开武馆的!”这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猜过晓蕾家是种稻、种地瓜、种甘蔗、甚至是种莲雾的农家,却没想到竟是完全不相干的武馆。

      “没错,宾果!”关晓蕾俏皮的眨了眨眼,回到家,她的情绪也有些亢奋,挽着梁图真的右臂,迫不急待的就朝紧闭的大门跑去。

      在他们正想敲门的时候,那两扇现今只有庙里才看得到的陈年木门,缓缓的从里头被拉开,走出一位肤色相当健康的辫子姑娘。

      她热情的跑过来抱住晓蕾:“姐!”

      “晓彤!”在紧拥之后,关晓蕾扶住妹妹的肩头转向梁图真说道:“图真,这是我妹妹。”

      单纯的男子微笑的审视了这个所谓的妹妹,脸蛋很小,笑起来脸颊有酒窝浮现,眼神古灵精怪,可以知道个性绝不文静,四肢看起来修长且消瘦,却不会有孱弱的感觉,相反的还相当坚实。

      说真的,除了身高之外,不论是身形还是面容,他完全找不到这两姊妹之间有何相同之处,关晓蕾的肤色虽然也健康,却是白里透红而非妹妹那种略带淡褐,脸形大小恰到好处,身材尽管丰腴但绝对是秾纤合度。

      互相介绍之后,三人走进大门,通过院子,在客厅的门前晓彤示意停下脚步,对梁图真说道:“麻烦姐夫你自个儿先进去。”

      梁图真正想问原因,关晓蕾就先抢白问道:“晓彤,这是为什么?”

      晓彤耸耸肩说道:“我也不晓得,这是老爸的吩咐”

      “爸爸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啊,不行,我要跟图真一块进去。”

      “劝你最好不要,老爸会生气喔!”

      听着两人的对话,梁图真想了想,轻松的说道:“没关系的,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语毕也不管晓蕾是否同意,行李往地上一放,径自就跨进了门槛。

      进到客厅,视线马上就被里头的布置给吸引,当头第一眼看到的是供奉着武圣关公的香案,上头挂着的“义薄云天”四字匾额,在香烟缭绕之下,有着说不出的盖世豪气。

      在神案的跟前,站着一位发鬓斑白穿著唐衫的中年男子,体态壮硕,看着他的背影,梁图真有种屹立不摇的感觉,心想,这应该就是晓蕾的父亲了。

      于是漫步的行至距他背后三步处,恭敬的道:“伯父,你好!我是…”

      “不必多言。”关老爷忽地抬手,打断了正准备要自我介绍的梁图真:“你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请问是……”单纯的男子心想还真简略。

      “哈哈哈!”关老爷蓦地发出笑声,探手抓向插在神桌旁的一支关刀,转瞬间摆好架势,厉声道:“接刀!”

      关刀,乃刀中之豪,亦是刀中之霸,在兵器之中属于重型家伙,关老爷浸淫此道数十载,已经没有太多无谓的提力动作,沉苛的关刀在他手里举重若轻,意动身行,快步往前一刀劈向梁图真。

      对于这戏剧化的演变,梁图真暗自省思,自古以来连续剧里老丈人拿家伙试女婿的,多半都是点到即止,在伤及肉体之前停住,看看女婿是否有临万丈深渊却依旧神色从容的气持,于是先打定主意不动,傻傻的看着那支关刀向自己迎来,脸上挂着坚定的微笑,既然要演戏,那就演个彻底。

      可是越看越不对,关伯父似乎半点没有要减轻力道的意思,反而面带杀气,在关刀就要斩到自己的眉心时,梁图真放弃了这等若自杀的呆站,以相当合乎平常人速度的慌张姿势向左扑开。

      才刚趴倒,就听见“当”的一声,回头望,只见关老爷狠狠的一刀劈在地板上,地板是用石材砌成的,所以没有半点损伤。这证明了一件事,闪避是对的,关老爷从头到尾就没有收手的念头,若是方才继续装勇者,那现下梁图真恐怕已经脑袋上挨了一记。

      “呵呵呵,闪的好!年轻人你的反应不差,想躺着休息还早,站起来,咱们再来过!”向外头喊道:“晓彤!”

      小女儿应声入门:“姐夫,拿去用!”手上一把铁剑朝着梁图真扔去。

      刚刚才站起身的单纯男子,很笨拙的接剑,连剑柄都还没抓稳,关刀就挟带着劲风从右面横扫而来。

      “唉啊,有剑更麻烦吶!”这一刀不似方才那般直劈而是横砍,梁图真没办法以不突出的速度躲开,只有挥剑档格。数万年以来,如果里米特要拿兵器的话,就只会是剑,所以对他而言,用剑无疑是驾轻就熟的,但那并不表示他可以打得轻松,因为他必须示弱,,可是现下执剑在手,搞不好慌忙中就会习惯性的使出精妙的招式,那是不可以的,所以有剑,反而更麻烦。

      不过顾虑归顾虑,挡还是得挡,为了掩饰自己的力道,梁图真双手执剑,以挥棒的姿势硬杠关老爷的这一式横扫千军。

      由于兵器的大小有些差距,所以刀剑交接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梁图真假意手腕遭到挫伤,往后退了几步。关老爷大喝一声“好”!收回刀身在双手行云流水的做一番旋转,漂亮的又再出刀。

      梁图真看出这趟刀劲明显减弱了很多,于是大胆的挥剑迎击,果然关老爷采行的是上下交攻的手法,刀刃击实之后便推出刀柄尾端突袭,来回反复出招。梁图真的一柄铁剑左封右挡,满头大汗的随着关老爷的动作以快打快,一时之间铿锵对击之声络绎不绝。

      激烈的攻防战之中,关老爷且攻且想:“奇怪,看他乱无章法的慌张模样,应是没练过,但反应怎会如此敏捷……罢了!这个程度也差不多,够格,呵呵。”

      于是后退一步,调整呼吸,配合吐吶之规律,左手握在刀刃的下方、刀柄的前端,右手抓着刀柄的尾端不住疾转,跨逾出大型兵器只能或砍或劈的局限,将关刀梃刺狂旋而出。这不同凡响的刀招,便是三国时代名将关羽的绝技“义贯干坤”。如此迥异流俗的招数,连脑中记载着无数奥妙招式的梁图真也暗叫厉害,当然,以他麒麟嫡裔的力量自是随手可破,但现下必须扮演普通人,而他计算了一下,以正常没有武术底子的二十岁年轻人而言,这样的猛招,是绝对接不下的,所以,刀剑接触的那一刻,他放开了五指,让手上的铁剑飞去,而他自己本身,也尽力的往后翻腾,演足了本。

      再度倒地,梁图真知道该是装死的时候了,闭上双眼一动也不动。

      一直在门外被妹妹拦阻的关晓蕾再不能袖手旁观,硬是推开胞妹冲了进来:“图真、图真……”抱着梁图真的头部呼喊几声,仍是没有反应后,转向许久未见的老父焦急道:“爸!你太过分了。”

      关老爷哈哈一笑:“爸一点都不过分,蕾蕾,以他的体格,刚才那一下子还不可能让他失去意识,爸可以跟你保证,这小子在装死,呵呵!”

      “装死?”关晓蕾闻言低头看向让自己担心的单纯男子,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并且咧嘴微笑,一幅恶作剧得逞的嘴脸。

      “伯父的眼力很不错呢。”

      “是啊,我就差很多了…”当明白自己被耍之后,不会以太激动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这是关晓蕾的作风,但是一但时机成熟,她的报复便会让人欲哭无泪。这一点,梁图真永远都记不住。

      “别一直躺在我女儿的怀里,起来吃饭吧!”撂下了这一句不温不火的邀请,关老爷插回关刀,负手径自往饭厅走去。站在门口的辫子姑娘见状,也笑嘻嘻的跟在老父身后。

      一瞬间,浓厚民俗味的客厅里就只剩下躺在地板上的单纯男子,以及蹲在一旁抱着他的头的面无表情女孩。

      梁图真试探的问道:“生气啦?”

      “没有。”

      “那为什么是这个脸?”这是第一次以这个角度仰望她,梁图真觉得,她的脖子好美,粉嫩细致,让人有股想咬一口的冲动。

      “这个表情你不喜欢啊,那这个呢?”饱满极带诱惑力的朱唇微微撅起,双眼放出浓浓的不安好心视线。

      这是梁图真最害怕的神情,顿时间吓得赶紧跳起来脱离晓蕾的怀抱:“肚子好饿,吃饭去!”一面讲一边往方才关老爷父女俩走的方向行去,动作相当蹑手蹑脚。

      “大傻瓜……敢跟我斗…呵呵…”关晓蕾淡淡的嗔道。

      ※※※※※

      漱石饭店,白沙湾滩头最大的一间国际观光饭店。

      在一个星期前,占其股份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日方财团“岛田财伐”的董事长“岛田甚八”,由日本飞来渡假。不用吩咐,大老板自然会有超一流的待遇,头一天,国内负责接待的干部很逢迎的安排他住在饭店里最新建置的高科技总统套房,让他试试可以完全不用动手的闲适生活。

      高级干部成竹在胸,心想这安排一定能搏得君心,却没想到,岛田甚八是个俭朴坚毅的人,对于这种废物一般的奢迷房间,相当反感,一怒之下大发雷霆,把那个高级干部调去扫厕所。

      可想而知的,如此严厉的惩处手段,使得接下来没有人敢再去帮他安排,于是便由他自己去选房间。不过虽然他身家富厚,却绝不会是斤斤计较无理取闹的爆发户,在随口问了一句“哪间房的视野最好?”之后,就很干脆的搬了进去。

      因此,岛田财伐的总裁岛田甚八,才会住在这间虽然高级,但怎么也说不上是豪华的和式套房。房间里向着海的那一个方向,是面广角的落地窗,一眼望去,浪花奔腾、波光潋艳,闪耀着南方艳阳反射出点点灿辉的白沙湾尽收眼底。

      夕阳即将淹没入海平线,室内空间里洋溢着黄澄澄的光芒。

      之所以搬来视野辽阔的房间,是因为岛田甚八喜欢通透的感觉,不是因为想要看风景,所以,此刻的他没有站在落地窗前欣赏落日余晖,而是激烈的在塌塌米上演练日本古武道。

      年纪已过七十,看上去不过是个穿著黑色道服的干瘪小老头,在他回身探手演练“鬼车”一式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爷爷,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来人推门而入,是个面孔俊秀的少年,睫毛修长,眼神深邃,脸上挂着令人舒服的微笑。顺手抓了张席垫,随即就端坐到岛田甚八的跟前。

      继续推演着架势,岛田甚八没有因为来人而停下动作:“最后一式的真义,体悟了吗?”

      “是的。”

      “克巳,三百年了!”岛田甚八忽地劲道激增,一式贯手拳风呼呼,如响空雷:“我们一族背负败者之名已经三百年了,你不能让这个屈辱继续下去,知道吗?”

      “知道。”岛田克巳面带微笑的说道:“需要我立誓切腹吗?”

      “没有那个必要,你不会输,你只有赢的可能,知道吗?”

      “知道。”重复这幼稚的受词,岛田克巳对于祖父的所有吩咐,从来也不会有所置疑,祖父的话,就是绝对的权威。

      “看日子,你似乎来早了,为什么?”

      由于自己的行为违逆了祖父的交代,岛田克巳低下头:“我想见见我的对手,我要亲自对他下战书。”

      动作渐渐收敛,岛田甚八晋入较慢的招式:“有必要吗?从他一出生,我们集团的监控就没有缺漏过,你等于是跟着他一同长大的。”

      克巳的头部依旧低垂:“书面、影像,都不如亲眼的确认。”

      对于孙子的主张,祖父似乎并不反对:“如果你是那样认为的,就去吧,记着,不要作太多无谓的事,就算什么都不作,你也不会输。”

      “是。”

      ※※※※※

      较诸于先前初见面的接刀仪式,这一顿晚饭肯定是轻松了不少,在餐桌上,梁图真见到关晓蕾的母亲,她是一个很传统但又不啰唆的妇人,由于乡下没有使用保养品的风气,所以她看起来略显苍老。出奇的,关晓蕾的双亲都没有问太多如身世以及交往程度之类的问题,只是很亲切的与梁图真话家常,就好象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看待一般。

      用餐完毕后,关母带着梁图真往到客房,这让后者相当庆幸,因为他已经担心了很久,如果关老爷因为未婚夫妻的身分,而让自己和关晓蕾睡在一起的话,那可就玩笑开大了。

      关母细心的交代了梁图真厕所的位置,然后便慈祥离去。躺到床上,梁图真心中泛起些许歉意,伯父伯母是这样的诚以待人,而自己却欺骗他们两位,真是相当的过意不去。

      “是不是该说实话呢?但,那样的话晓蕾就会去和别人相亲,唉……”

      内心挣扎着两难的思绪,梁图真试着以自己是喜欢关晓蕾的这一点,来冲淡对于欺骗伯父伯母的心理负担,还不错,这样的自我开脱思考逻辑让他好过一些,因为既然是喜欢她,那代表没有意外的话,自己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她的未婚夫婿,所以现下的谎言,就不完全是虚构,而是某种程度的预支未来。

      “咚、咚!”

      骤听床头的窗户传来敲击声,梁图真起身拉开窗帘,原来是关晓蕾。

      “这么早就想睡啊,没有那么轻松!”穿著米色的无袖上衣以及休闲裤,关晓蕾看起来比平常更有活力。

      单纯的男子懒懒的微笑:“乡下人不是都很早睡吗?呵呵,你还有什么活动,反正我吃饱了,都奉陪!”

      “陪我去屋顶看星星。”

      对于这相当富有闲情逸致的提议,梁图感觉不太对:“呃……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们家的屋顶应该是尖的吧?”

      “是啊,不过也可以坐的。”关晓蕾迈开步伐道:“别考虑那么多了,快出来,我在后面等你。”

      没有拒绝的余地,费了一番功夫,梁图真才绕到关晓蕾的所在处,顺着她的指示,单纯的男子搬来了一架破旧的木梯,两人一前一后的步上木梯,却不时的听到嘎嘎作响的木梯哀嚎声,似乎随时都会崩裂,心惊胆跳的好不容易才爬上了瓦片所筑成的屋顶。

      虽然关晓蕾一再的保证,她家祖传的这栋三合院相当牢固,但梁图真实在很难有信心,尤其是在他跨出第三步,看见脚底下的瓦片被自己踩得支离破碎之后,他就怎么也不肯再往任何方向移动半吋。于是两个人就只好坐在屋檐附近,就地仰望夜空。

      由于满月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天,月球的光辉逐渐黯淡,点点的繁星得以崭露头角,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也算是有星星的。

      “呃……如果我没有眼花的话,现在看月亮比较合适吧。”

      关晓蕾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废话很多耶!”

      “哦…”单纯的男子扁扁嘴。

      过了约五分钟,关晓蕾又白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你叫我不要说话的嘛?”单纯的男子嘴更扁的说道。

      “我是叫你不要说废话,没有要你不说话!”

      “我怎么知道什么是废话!”梁图真理直气壮的说道:“难道要我背颂四书五经唐诗宋词不成?”

      “你……”关晓蕾为之气结,自己摆明了是要和他谈心,但他却总说些不着边际的恼人言词:“闭嘴啦!”

      “哪有这样的。”梁图真感觉自己好委屈:“这下又变我错,本来就是你叫我不要说话的嘛。”

      “对!是我说的,你就不要说话好了!”关晓蕾狠狠的瞪了单纯的男子最后一眼,别过头去,再也不理他。

      “哦……”

      就这样,两人到达南部的第一个夜晚,在繁星隐耀,相看两无言的情形里,拉下了帘幕。

      但那只是他们两人而已,夜空之下,除了那对男女微妙的对手戏之外,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上演着一出相当悲惨的灵犬西恩落难记。

      之前关晓蕾冲入厅堂观视梁图真的时候,几乎是拋弃了身上所有的对象,那其中也包括了西恩的狗链。如果那条链子就只是如此的被遗弃在地,那么,纯白的拉不拉多犬也就不会落魄到这个地步,之所以会悲惨,是因为有一位天真可人的辫子姑娘,在其胞姊入厅之后,顺手的捡起了这条狗链栓在门前的柱子上。

      辫子女孩很喜欢狗,所以在晚餐结束后,得到了未来姐夫的允许,就把它拉到自己的房间里喂食,在她的认知理,所有的狗狗都是啃狗头的,因此她就很贴心的跑到街上去,跟所有的亲切邻居要来了一大盆的骨头。

      关晓彤抚着西恩的头顶,兴高采烈的说道:“狗狗快吃啊!好香耶。”

      这盆里头几乎什么都有,鸡骨、鸭骨、猪骨、牛骨…甚至连鱼骨都一应俱全。一般的流浪狗或者会兴奋的狼吞虎咽,但是对于纯白的拉不拉多犬来说,它是连脂肪都不吃只吃瘦肉的高贵名犬,所以怎么也不肯张口。

      辫子姑娘见它不肯就范,索性就探手捏起一根猪骨,笑咪咪的道:“我知道了,你是要姊姊亲手喂你对不对?你好调皮喔!”说着便硬把猪骨头往西恩的嘴里塞。

      “里米特,快来救我!”

      脑海里闪过主人不可能听到的呼救,西恩开始被动的进食。可以预见的是,它将可以吃的很饱,而且有一阵子,它都不会再挑食了。
     


     
    第三回 孤屿灵兽
     
      时代在变、人心在变、几乎什么都在变,但是,有一些东西是永远不变的。

      就像,在一定区域的乡土范围内,无论时代动乱与否、经济贫穷与否,总有一两个青少年会是附近居民耳熟能详的人物,他们的作为常常会被居民们口耳相传,对于他们的言行、学业、甚或存在价值,居民们都是给予相当负面的评价。

      是的!不良少年,就是一般人对于此种青少年的通称。而“大军”,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十七岁少年。

      初次见到他的人,会对他那头染得光怪陆离的前卫发型种下相当震撼的印象。长及颈部的发丝,抹上发胶全部往后脑疏,整颗头平均划分成五等份的五条轨道,染成银、金、银、金、银的发色。即使是在人文荟萃的北部都市,要找到如此显眼的发型,恐怕都是很困难的,所以可想而知,在南部这个民风保守的白沙湾,大军是多么的招街坊非议。

      这个下午就如同往常那样,放学之后,大军骑着他心爱的轻型机车,跟在心爱的关晓彤的身后死缠滥打。

      “心爱的彤彤,上车让我载你嘛!”

      “不要。”而关晓彤的答案,也如同今日之前的每一日那般简洁有力。真是孽缘啊,自己与他是幼儿园就开始当同学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每天必定会从他嘴里听到肉麻兮兮的爱之告白。

      大军当然已经对她的态度习以为常,继续说道:“心爱的彤彤,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所以,每天看着你辛苦的走路上下学,对我来说真是心头有写啊!你了解吗?”

      “我的确是不了解…”关晓彤没好气的说道:“从这里走回我家,顶多二十分钟,我不认为这有什么辛苦的。”

      “距离不是重点,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你也能配称为男人吗?”

      “当然配!”大军爽朗的说道:“整个白沙湾,如果我欧大军不是的话,那还有谁配称为男人呢?”

      “……我父亲”关晓彤冷冷的答道。

      登时发觉自己的言词说得太满,大军连忙打圆场:“关老爷当然是啦…但我指的是我这个年纪的!”

      关晓彤停下脚步,认真的说道:“欧大军,我告诉你,在我的眼里,你一直都只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原以为这样的辱骂会让对方感到脸上无光,却没想到,大军不以为杵,笑呵呵的说道:“那也不错啊,这样的话,我就一辈子给你管教好了。”

      “唉!”叹了口气,关晓彤蓦地继续迈开脚步,无奈的丢下一句:“你去死好了!”

      所以,发色金银相间,骑着轻型机车的不良少年,仍然是只有跟在辫子姑娘身后的份。

      而在他们走远之后,岛田克巳从路旁踱出。

      跟着大军已经五个小时了,望着他的身影,岛田克巳心底泛起异样的涟漪。

      大军绝不认识自己,但自己却有可能比他本身还要更了解他,从两人同时诞生在世上的那一刻起,自己与大军就被无形的天命给牢牢的锁系。

      三百年来的败北耻辱,拓旡族可以说是已经没有输的余地了,所以当这一代永世争锋的代表“克巳”聒聒坠地时,整个拓旡族就开始了全面动员令,一方面全力的监察与纪录跋厉族代表的所有成长情形,一方面则积极的琣养己方代表。

      为了要让岛田克巳能够知己知彼,懂事以来,除了接受训练以外,岛田克巳唯一的消遣就是观看与大军有关的生活纪录,也就是因为如此,岛田克巳有生以来所认识的第一个人,并不是父亲、母亲甚或其它亲人,而是大军,而是敌人。

      就像爷爷所说的那样,自己与大军是一起长大的,但单单只是那样讲还不够,在认知上,其实自己与大军的关系并不是那样简单而已。成长的路上,自己虽然也有正常的校园生活,但由于不被允许在上课的时间以外浪费光阴,所以从来都没有深交的朋友。

      再加上也没有兄弟姊妹,而亲人大都是严厉的训练自己,因此在很多方面而言,大军就像是自己唯一的朋友,甚乎手足。

      想到这儿,立场似乎已经很模糊,但岛田克巳却不可能手软于这一战,因为,那是他存在的目的,而同时、更是唯一的目的。

      “……果然…本人的德性………与我的评估相去不远。”岛田克巳喃喃的说道。

      ※※※※※

      家园建在小山丘上,就有着瞭望远方的好处,此刻,关老爷以及梁图真,并肩的站在前院一角。

      “图真…”关老爷轻拍身旁单纯年轻男子的肩头说道:“不介意伯父这样喊你吧?”

      梁图真微笑的答道:“不介意,这样相当亲切。”他今天一早就被关晓蕾拉出去游玩,差不多逛完了半个白沙湾海域,回到关家武馆的时候,脸上都是海砂,原本打算先去洗个澡,却没想到才刚踏进厅堂,就被关老爷叫出来看风景。

      关老爷点点头:“那就好,昨晚难为你了,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恶意,你别见怪,就把它当成一种礼貌性的问候好了。”

      “哈…”梁图真干笑几声:“伯父您问候的方式真特别啊…”心底暗忖,被伯父您这样一问候,恐怕不少人得到医院去吧!。

      “呵呵,好说、好说。”关老爷志得意满的说道。

      梁图真陪着再干笑了几声,问道:“对了,伯父,我有个疑问,昨晚那入门的第一刀,如果我没有闪避,您真的会劈下来吗?”

      “会。”白沙里一带最德高望重的士绅、关家武馆的第七代馆主,迅速且明确的答道。

      “可是伯父,您那样做是用意何在?一般而言,应该只是测探我的胆气吧?有必要来真的吗?”

      “我是在选女婿,不是选徒弟,最重要的条件是必须懂得进退。”关老爷深深的看了身旁单纯年轻人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你连自身有危险也看不出来,又怎么有办法保护我女儿呢?所以给我劈一刀也不算冤枉。而且,现在社会上没有真本领却又死充着面子的人太多了,乖乖站着等死谁不会,闪得过才是有一套。”

      这样反客为主的说法,让梁图真不知该响应什么,只好附和:“伯父的思维真是不落俗套啊。”

      关老爷再度志得意满:“呵呵,好说、好说。”

      “…那么…伯父…”梁图真发觉自己快成了马屁精,所以换个话题:“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图真,到目前为止,你这个孩子令我很是满意,不但身手矫健,而且反应也在水准以上,相当难得。”

      “不敢当,伯父您错爱了。”

      “别不好意思,我是不会看错人的,蕾蕾交给你,我是可以放心了。”

      听闻关老爷如此看得起自己,梁图真大是感动:“我绝不会让伯父失望。”

      “很好、很好……”关老爷老怀大慰的点点头,然后语气急转直下:“相信之前蕾蕾也跟你提过了,你们这趟下来是要完成文订之礼……而原本,也的确该是那样的,但现在,这件事恐怕得省下来了。”

      将订婚之礼省略,对于梁图真来说,是再好也不过的了,因为不论是怎么样简单的仪式,只要是与婚有关的,就一定得把父母搬出来,试想,他该怎么对父母解释,一直宣称没有女朋友的自己,竟突然间迸出了个论及婚嫁的对象。

      不过虽然心底是那样想,但礼貌上还是得装作可惜:“哦!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我的母亲,有留下一枚玉板指作为蕾蕾这长女文订时的信物。那枚板指,一直是戴在我手上的,但是,差不多在两年前,也就是蕾蕾北上念书后的没几天,我和附近的邻居坐船去那座孤殇屿钓鱼……”关老爷说着便指引梁图真望向海湾:“就是那里。”

      梁图真顺着方向望去,但见海平面上不远处,一座岛屿若影若现,不仅被乌云笼罩,更有着一层雾气淡淡围绕,仿若是传说中缥缈的仙岛。

      “哇!好诡异。”梁图真问道:“伯父你们怎么会想要到那儿去钓鱼。”

      “因为那座孤殇屿很少会有人去,由于终年都封闭在暴风雨里,所以那上头的湖泊里就蕴藏着很丰富的渔获,多年来,去过孤殇屿钓鱼的人都是满载归帆,而且有时还会捕获稀奇的鱼种。晓蕾北上那一年,刚好有那么几天孤殇屿上空笼罩的乌云散去,我见机会难逢,就约了邻居出海。”

      “这样啊,我懂了,伯父你请继续。”

      望着海平面,关老爷续道:“上了岸,我们就直接往赴孤殇屿上唯一的湖泊垂钓,那真是个好所在,才刚下竿,片刻就有鱼儿上勾,我们几个老头子钓的不亦乐乎,一直坐到了日暮西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才有返家的自觉。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正准备要收竿,但钓线却有了动静,我想索性愿者上勾,就顺便拉完这最后一竿!”

      关老爷略为沉吟了一会,忽地自嘲般微微笑道:“……呵呵…这一拉可真不得了,那尾东西相当带劲,不但拉不上来,还反被它逐步往湖里拖去。旁边的邻友看到这样的情形,都赶过来帮我一齐拉。加起来,我们一共有八个人,即便因为钓竿就那么短,不是每个人都能抓上一把出足力气,但那力道仍然是相当可观,约莫僵持了三、五分钟,那尾顽强至不可思议,我们以为是条大鱼的东西,终于被拉出水面。”

      “喔!是什么鱼类?有多大?”梁图真配合着对方的高潮迭起,适时的问了一句。

      “那不是鱼!”关老爷面无表情的说道:“当它离开水面的那一刻,我无法归类那是什么,说是蝎子,它的尾部却是鳍,说是龙虾,它身子的前端又不该有螯。无论如何,不管是蝎还是虾,都不可能有那样的体型。”

      “那然后呢?你们怎么处置?”

      “我们处置它?……不…是它先来处置我们。”关老爷苦笑着摇头:“那尾东西在陆地上也有着相当优越的机动力,当我们还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它扑向了我身旁的一位邻友。我是个武人,反应自然比他们快,当即救人为先的推出一掌让那尾东西偏开方向,很惊险的,我成功了,而那尾东西在被我推开之后,便随即遁入湖中。情况如此诡异,我们一行人见它遁去,也赶紧钓具收一收,连忙离开孤殇屿。那晚回到家处理渔获时,我才赫然发现,玉板指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手上了。”

      “该不会是与那尾怪东西接触时弄丢的吧?伯父有再回去孤殇屿找吗?”梁图真半推测的问道。

      “当然有,而且还带了不少人去,可别说板指了,就连那尾大怪虾都不见踪影!”

      “这么说来……”梁图真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就真的找不到了。”

      关老爷也跟着叹气:“唉……事情就是这样,失去了板指,若是去找别的物件凑合,就是对我母亲的不敬,所以,只有委屈你们了。”

      虽然心底不很委屈,甚至可以说有些庆幸,但梁图真还是得作作样子:“伯父别这样说,其实现代社会一切从简,文订之礼并不是必须的。”说的好象很能体会对方的难处似的。

      “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一老一少就此不再交谈,远远的眺望整个灿烂夺目的白沙湾。梁图真意兴阑珊的随眼望望今天与关晓蕾走过的地方,然后,目光移至长街通往关家武馆的斜坡上,捕捉到了一对少男少女的身影。

      “伯父,那个骑着机车跟在晓彤身后的男生是谁?晓彤的男朋友吗?呵呵!头发还真是劲爆。”梁图真指着山坡处问道。

      “那小子啊!”关老爷望了一眼,讪讪的说道:“他叫大军,从小就跟彤彤玩在一起,以前我还有收徒弟的时候,他常常来这里练功。”

      “看样子,他在追求晓彤吧!伯父没有意见吗?”

      “小儿女的事情,就随他们去吧!我这一把老骨头,不应该管太多。”

      “伯父您真是相当令我疑惑!”梁图真不解的问道:“像您这般会要求女儿在一定的时限之内结婚的人,对于男女交往的观念,原来这么开放啊!”

      “呵呵!这叫思想保守,行为开放,只要原则把握住就行了。好啦,伯父要去找人下几盘棋去,晚上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了。”也不待单纯的年轻人有所响应,关老爷径自走向大门,但似乎想起了什么要事,骤然间停下脚步,转头说道:“虽然不用举行文订了,但…图真……可以的话,就多住几天吧!”语毕再度迈开步伐,走出了大门。

      女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自然不希望那么快又离开,梁图真明白伯父的意思,于是衷心的说道:“好的…”虽然是轻声细语,但他相信,关老爷听的一清二楚。

      接着他把视线集看往隐迷在朦胧里的孤殇屿,脑中反复的思考关老爷所描述之情形,然后,他有了结论。

      “应该是灵兽海蝎……对吧?…西恩!”

      随着主人的轻唤,拉不拉多犬敏捷的从屋顶跃下,伏至主人的腿边说道:“根据晓蕾她老爸所形容的,的确是海蝎没错。”只要里米特没有特别吩咐过,那么,西恩就永远都只会待在距离里米特所在位置的十公尺范围以内,随传随到。

      “如果海蝎蓄意躲起来,你有办法把它逼出来吗?”

      纵然昨晚吃了一顿饱到现在的丰盛大餐,但西恩仍不失平日的趾高气昂:“当然有,小意思而已!不过,里米特你是打算要找回板指吗?”

      “对,你觉得不妥吗?”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西恩怀疑的说道:“只是,把板指找回来,你不就得真的要跟晓蕾订婚了!”

      梁图真咧嘴一笑:“这点倒不用担心,等我们走的那一天,再偷偷的把板指放到伯父的房间就好了。”

      西恩不再有其它疑问,放心的问道:“你有想清楚就好,什么时候去?”

      再把目光望向孤殇屿,梁图真神情有些异样:“随缘吧!我感觉,我们会有机会出海的。”

      ※※※※※

      “你怎么又跟到我家来了?”走过我武维扬的牌楼,关晓彤极度不满的对欧大军叱道。

      而后者,本着追女孩不要脸的原则,无赖的响应道:“礼貌性的拜访嘛。”

      “哪有人像你这样一个星期拜访个三、五次的,而且,你刚刚也看到我爸爸上街去了,还有什么好拜访的?”

      “彤彤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欧大军继续提升无赖指数说道:“姊姊不是回来了吗!我当然要跟她打个招呼啰!”关晓彤一甩脑后的发辫,冷冷的说道:“那是我姊姊,不是你姊姊!”

      欧大军挥舞的食指,眯着眼睛,笑兮兮的说道:“迟早都会是的!以我跟你的关系,别那么在意细节嘛。”

      “去死啦!我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关晓彤实在是讲不下去了,以同样的一句咒骂,为例行性的斗嘴划下了句点,很显然的,对于这死缠滥打的青梅竹马,她永远都无可奈何。

      但见她怒气冲冲的穿过三合院的大门,进到练武场时,刚好碰上正在观看风景的一人一犬,这让她心情稍微有些好转。无论何时,狗一直都是让她欣喜的动物,于是表情和缓的喊到:“西恩!”

      这一声活泼少女的轻唤,听在拉不拉多犬的耳里,仿若勾魂夺魄的魔音,让它怯懦的躲到主人身后。梁图真知道西恩昨晚所遭受的待遇,但是他不认为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只已经活了难以计数岁月的灵兽,怎么可以害怕一个天真的女孩呢?于是他严厉的使了个眼色,命令西恩乖乖的迎上前去。

      收到命令,西恩垂头丧气的走向辫子姑娘,后者蹲下身开心的说道:“一整天没有见到面了,你有没有想念我啊?”

      想当然是没有,不过拉不拉多犬并不被允许表明心迹,因此只好吐吐舌头装傻。可是那副呆样,却造成了反效果,辫子姑娘玩心大起,抓住它的头部用力搓揉,疾声问道:“到底有没有嘛,有没有、有没有……”顿时间,西恩的一张狗脸扭曲的不成犬样。

      看到如此酷刑,说到底,毕竟是自己的爱犬,梁图真也不忍心让它受太多苦,于是发话扯开晓彤的注意力:“对了!晓彤,你现在念几年级?”

      抚了抚西恩的头顶,辫子姑娘站起身说道:“高三!”

      “三年级……这样一来,明年就得要联考,那么…你也是准备要上北部的大学吗?”

      “要考哪一边的大学我还没有决定,反正还有一年,可以慢慢想。倒是姐夫,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关晓彤靠到梁图真的耳边细语问道:“…是不是已经跟我老姐同居了呢?”

      梁图真皱眉浅笑的答道:“你这是哪门子的疑问啊,我跟你姊姊可是清清白白的很。”

      “那就怪了,我听说北部的大学生都很开放的!”辫子姑娘搭上未来姐夫的肩头,狐疑的问道:“该不会,姐夫你是有什么隐疾吧?”

      “拜托………”

      就在梁图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莫名其妙的质疑时,一阵带着极度醋意的嗓音传来:“彤彤!他是谁?你为什么跟他站得那么近!?”

      真是太让人伤心了,好不容易停好了机车,想说进来喝杯茶问候晓蕾姐,却没想到,心爱的彤彤居然跟自己以外的男人有说有笑,还勾肩搭背,这叫自己情何以堪?

      梁图真转头望向咆哮之人,一眼就认出,那是刚刚伯父说的大军,并且,知道他误会了某些东西,于是乎就想出言辩解,但身旁的辫子姑娘却觉得机不可失,一把勾上了梁图真的脖子,抢言道:“哼哼!他是谁你都不知道,他就是我亲爱的干哥哥!”

      “干哥!?”欧大军杀气腾腾的问道:“干哥怎么会跟你搂来抱去的?”

      关晓彤呵呵笑道:“呦!你真是落伍,连干哥真正的意义的不晓得,我告诉你,干哥就等于是男朋友!”

      “什么!你竟然敢背着我偷人!?”

      “偷你个死人头啦!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啊?”

      “我、我、我……”但听欧大军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是你的…男人……”

      “恶!”关晓彤作呕吐状:“你敢讲我不敢听,我再告诉你一遍,我跟你没有任何的……”辫子姑娘的狠话还没撂完,一旁的梁图真突然插了进来:“你跟他有没有关系是一回事,但是晓彤,别耍人家了,我哪时变你的干哥?”

      小力的拉开她勾在自己脖子上的左手,接着向悲情万分的大军走去:“你叫大军对吧?呵呵,我是晓彤姊姊的同学,不是晓彤的干哥,她是跟你开玩笑的。”

      欧大军闻言,热泪盈眶的问道:“真的?”

      “真的。”梁图真认真的答道。

      “呀呼!”欧大军的情绪顿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跑到关晓彤身旁,热切的道:“我就知道,彤彤你不会对不起我的。”

      唉,没想到姐夫不肯配合,现在这种情形,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只有那句老话了:“去死”语毕,关晓彤无力的走进了厅堂。

      对于欧大军而言,那两个字是常常可以听到的,所以他就像恍若未闻般,仍旧维持着他刚刚得来的好心情。他转向方才让他从地狱爬上天堂的男子问道:“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梁图真坦然的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梁大哥,你真是好人,我先走了,麻烦你帮我问候晓蕾姐,我改天再来探望她”因为历经了情绪上的一些变化,所以他觉得还是回家好了。

      “好,我会转告的”

      “那就谢啦!拜拜!”

      不待对方回说再见,欧大军就吹着口哨走出了三合院大门。骑上机车,发动引擎,催满了油门往下坡冲去,没有了关晓彤走在前头,他就可以飙着狂暴的速度,风驰电掣。

      但就像是车祸纪录片那样,很多的意外,都发生在下坡。比如说,撞上突然间跑出来的路人。

      而现在,大军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但是那个人并不是突然间冲出来的,他是一直都站在路中央,刚刚还离他很远的时候,大军就已经注意到他,所以,此刻不会发生任何的意外。

      “叭!叭!”大军连按了几次喇叭,那人却置之不理,仍是站在路中央,就这样,大军在他的面前停下了机车,怒声骂道:“喂!路是你家开的啊?快滚到一边去!”

      那人是个俊秀的少年,年纪与大军相仿,只见他微微低头,温和的说道:“真是抱歉,造成了你的困扰,我站在这里,是为了等人。”

      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才懒得理他:“我管你等谁,别挡路!”

      “你不能不管,因为……”俊秀少年的眼神骤紧,右手瞬间起扬,一掌拍向大军机车的车头叱道:“我等的就是你!”
     


     
    第四回 恨铁不钢
     
      磅的一声巨响!澎湃的气劲从俊秀少年的手掌灌入机车,顿时间将车身内的每一处缝隙填塞,可怕的膨胀力首先让塑料材质的车壳爆开,而也就在这一刻,大军座下的椅垫连带大军本身同时被冲击力弹上了天空,接着电线、铁片、油箱、汽缸、电瓶……,所有的附带零件俱都四分五裂的飞去。

      不一会,原本还保养的相当完好、擦拭的非常亮丽的一部轻型机车,就只剩下车身钢管架还留在原地,其余的,全都零零落落的遍洒在方圆五公尺以内的地面。

      “我操你全家死光光!你是哪一族的王八蛋?”

      弹往空中的大军自然不会待在上头太久,以一个滚身翻回的动作硬是反转了往上飞飘的去势,义愤填膺的俯冲而下!一面大喊,一边大喇喇的挥出右拳,直向把自己心爱的小绵羊机车搞成废铁的俊秀少年攻去。

      “低能!”看着大军垂直而下剧力万钧的这一拳,俊秀少年面无表情的给予评语:“处于空中就失去了迅捷挪移的闪躲机会,这样的情况,还敢用这种有去无回的攻击方式!”

      话刚说完,大军的拳头就已经到位,俊秀的少年不闪也不避,缓缓的递出双手,似乎有意思要直接承受这一击。就在大军于心头自傲的想道:“你这小白脸想跟我比力气,简直就是找死!”的时候,俊秀少年的双掌接住了他的小臂,接着动作既柔且缓,适度的一个转身,形成了过肩摔的姿势,就这么样费点蝇头小劲的,让大军栽到了地面上。

      落下的冲力以及俊秀少年导引的劲道,全都由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自身原原本本的照单全收,不用说,背部和腰部是痛的像被恐龙踩过,感觉似乎好几根骨头都裂开了。

      在地上难过的滚了滚,大军挺身跃起,眼神里透出腾腾杀气与俊秀的少年对望:“你到底是谁?”

      俊秀的少年淡淡的道:“我的名字是岛田克巳,拓旡族,古名菲亚斯,另外……”语气加重道:“还是你的敌人…永远的敌人。”“去你妈的!我没有什么永远的敌人!”

      “哦!是吗……”岛田克巳微笑的举起左手臂,原本白净的手臂,渐渐地,从手腕到手肘,有一条蓝色的纹路浮现,似龙蛇缠卷般环绕在手臂上:“你敢举起左手,再说一遍你没有永远的敌人吗?”

      当那条蓝色的纹路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大军感到,自己的脑海里,有一小部份的防御顿时溃堤。那是他长久以来极不愿意面对,所以封锁在心灵深处的一部份,滔天叉与焚海戟、拓旡族与跋厉族、以及…欧大军与………阿姆雷兹!他以为自己可以完全不理这些事,就此我行我素的过一生,可现下的事实证明,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自己置之不理,该来的还是会来。但尽管是那样,他还是不愿意去面对,因此接着他仍然准备继续否认,不过也就在他要矢口的这一刻,事实又再度证明了,天命不可违!

      他的左手,竟不由自主地抬起到胸前,仿佛与岛田克巳左手上那条蓝色纹路互相呼应一般,他的左手上猛然也浮现了一条暗红色的缠绕纹路。

      两人手上的纹路名曰“召纹”,除了是水火两大神兵的象征之外,更是直接且笃定的存在。平时,滔天叉与焚海戟都存放在该族祭坛,而神兵的拥有者,凭借着手臂上的召纹,无论身处于世界各地的任何一角,都可以随性唤来神兵。在出生后的头一个月,这条召纹会跟胎记一样很明显的表现在手臂上,而拓旡与跋厉两族,就靠着召纹辨认谁是永世战争的代表。“我靠!……谁叫你他妈的举起来…给我下去!”

      看着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想压下左手,可是却怎么也无能为力的矛盾模样,岛田克巳不胜唏嘘的道:“欧大军……不!…应该称呼你为阿姆雷兹比较恰当,永世战争以你我为主角,尽管你不愿意,但这一战是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有所改变,演员,是没有权利去更动剧本的。”

      “谁说没有!”大军一边按着自己的左手臂,一面疾声道:“大牌的演员就有这份特权!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与你打永世战争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打!因为我不想受天命摆布!”

      “真的是这样吗?阿姆雷兹,在我的面前你不需要掩饰什么,相信我,我比你想象中,还要更来得了解你。”

      “我去你妈的!死变态!”

      或许是对方说对了吧!再加上左手回复正常,欧大军恼羞成怒,再度发动攻击!

      纵身奔向岛田克巳,双掌在胸前不住的摩擦,与之前的气势有很大的不同,虽然还是空手搏击,但大军挥发的气息里现在透着灼热的温度,那是首当其冲的岛田克巳所深刻感受到的。

      “呵呵……我还以为,焚海十三式你都没练呢!”岛田克巳小有讶异的说道:“看来…多少还会个一招半式的样子。”

      在相当接近对手的那一刻,大军砥砺摩擦的双掌瞬然分开,掌际之间拉出一条火柱,双手交叉,火柱恍若绳索那般形成圆圈,往岛田克巳的头顶套去。

      “愚蠢!”岛田克巳见状,失望的道:“一招好好的火云绵延,被你使成这副德性。”说着便捏起剑指,朝火圈的中心点去,清澈通明的指劲穿过火圈,不偏不倚的射中大军的右脸颊。

      这一击虽然不带杀伤力,可却正好让大军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火圈也跟着套往他方,连对方的衣角也没碰到。

      忍着脸颊好似被人顶了一棍的疼痛,大军双手绕了绕,将火圈依附在掌上。鼓力一催,火势沿着五指旺盛延展,接着双掌合并,形成一片面积达一公尺的高密度的火墙,推向岛田克巳。

      在此烈焰扑面,几乎要烧到眉毛的这一刻,岛田克巳搓指成锥,竟不点向火墙,反而似无意义的随手往脚下放劲。比方才粗上数倍的清澈劲道在与地面接触之前,巧妙的改变角度贴地而行,待越过了火墙下方的不周全之处,随即攀升而起,直击欧大军的下颚。

      如此令人防不胜防的玄奇劲道,实令大军难以察觉,再度中奖!兼且因为这次劲力之强猛远胜前次,因此大军的下场就如被一记强而有力的上勾拳轰击,整个人往后翻倒。

      岛田克巳气定神闲的说道:“鲁莽!观前不顾后。”

      “你他妈的到底骂够了没有!”从一开始的低能、愚蠢、到方才的鲁莽,这该死的小白脸就没讲过一句好话,从地上爬起,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怒上心头烧,喝道:“你要永世战争是不是?好!我就给你永世战争!”

      将左手抬起横在胸前,低首再抬头,欧大军的左右脸颊上赫然各出现三道如猛虎般的勾纹,这是跋厉族的兽变征,他要用全力了!

      “吾因汝而生,汝为吾之臣,辗转……”随着大军嘴里的颂念,他左手臂浮现的暗红色召纹,竟缓缓的轮转,映着有如地狱业火的黑炎,仿若随时都会游离大军的手臂。

      如果就照这样下去,或者水火两大神兵每隔百年一次的永世战争,就会在今天又作出了结,但是,拓旡族的代表,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目前对手与自己还差的太远,此时一战,胜者必是自己。倒也不是他不想赢,因为这样的胜利,实在是太随便了!所以,在大军举起手的那一刻,岛田克巳就连忙舞动双手造出气流涡旋,充分的汲取水分子,转化衍聚成真实的水滴,但听他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的你,使用焚海戟根本就是一种侮辱,滚吧!时候未到!”

      将压缩再压缩的水滴凝成水球,岛田克巳运劲推掌送出,去势又疾又准,这半径约十公分的水球,便狠狠的击在欧大军的下腹部处,击实的那一刻,水花飞溅,原本压缩的水量突地暴增,一时之间水分子的分裂激剧,承受其瞬间所产生的动能,欧大军就只有被击飞数十公尺的份。

      而这威力难以估计的一招,便是滔天十三式之“怒海波动”。

      望着因自己的一击而拋飞到远处草丛里的欧大军,俊秀的少年料想他必定昏死过去,得要个把个钟头才会苏醒,衷心的道:“阿雷姆兹,你必须更强才行,否则的话,我的人生,就没有半点的意义。”

      蓦地一声疑问传来:“有那么严重吗?”

      岛田克巳绝对确定这附近没有其它人,所以,这个突然间出声的家伙,能耐超乎自己的想象。不过他的心底倒没有什么惧意,一来拓旡族的天性属于沉着无妄,二来对方出声而不出手,那代表他的来意该是善端。“有的…”岛田克巳缓缓的转身,一眼便认出此人其谁:“啊!?原来是梁先生。没想到您的修为如此精湛,我竟完全察觉不到您的存在。”

      “呵呵,真是抱歉!”梁图真不好意思的道:“因为你们刚才在比试,所以我也就不方便出来。”

      岛田克巳抬手道:“无妨,不过……梁先生到此有何见教?”

      “这个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来,是因为我认识大军。”

      “那么…梁先生您对于我打伤他的举动,是否有些意见?”

      “不,完全没有!”梁图真明白的道:“滔天叉与焚海戟的永世战争我也时有耳闻,所以我可以理解你们之间的打斗。但是,我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就此搞定他,取回胜利呢?……对了!叫我梁大哥吧,大军也是这么喊的。”

      “那好,梁大哥。”俊秀的少年吁了一口气道:“从我出生开始,每天的所有作为,为的都是这一战,所以我不允许我的对手太过于差劲,如果胜利是这般容易取得的话,那么,我过去十几年来的内外苦修,就没有任何的价值了。”

      梁图真觉得如此的想法有够刻薄自己:“唉,这样的人生,实在是不轻松啊!”

      “或者吧,但是既然我的生命是这样开始的,那么,接下来也会是这样的继续下去。”语气一转:“没事的话!恕我失陪了。”

      “你请便吧,哦!还有一件事,那个小子我怎么看都是不愿意有所长进,这样一来,你与他的差距是不可能拉窄的,关于这一点,你怎么办?”

      “我…有办法的。再见!”微一鞠躬之后,岛田克巳转身离去。

      梁图真两手插入口袋,待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近五分钟,虽然看不见海,但咸咸的海风却是相当清楚的在流动着。

      片刻,梁图真自言自语的念道:“一个躺得死死的、一个走的远远的、一个站在这里,还有一个…躲得好好的……………出来吧!伊比雅,别在那边喂蚊子了。”

      “真讨厌,还是瞒不过你……”

      随着娇嗔般的一句埋怨,一罐可乐从草丛里被扔出来直向梁图真飞去,由罐身不断急旋且平移不墬的情况看来,这一扔的力道不小,虽然其本身并非带有任何足以伤人的气劲或者魔力,但是被它砸个正着可也是会痛的,而且很丢脸。所以单纯的男子便在可乐罐还未与他的颜面作一定程度的接触之前,顺手一抄,将其捞到了掌上。

      握在手上秤了秤,居然不是空罐,梁图真讶道:“呼呼!这可是那所谓的见面礼?”

      “你说呢?大哥哥。”

      “我说啊……”单纯的男子将罐底转朝上观视,狐疑的说道:“这罐可乐…………该不会过期很久了吧?”

      “唉呦!你的态度好差喔!”背着背包的稚气少女,拨开比自己身长还高的草丛,扁着嘴漫步而出:“那可是人家准备要自己喝的耶!怎么会过期。”手上拿着包洋芋片,正准备拆封。

      看她那一副远足游玩的模样,梁图真不禁摸摸额头问道:“虽然知道你不会说实话,但我还是得问一声,你到南部来作什么?”

      “来玩啊。”伊比雅很天真的答道。

      梁图真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是多么的擅于控制脸上的表情:“不要告诉我那种荒谬的答案。现在既非暑假,也非寒假的,你一个国中生不用上课吗?”

      “真厉害,被你给看穿了!好嘛、好嘛,我是跟着你来的。”伊比雅更天真的说道。

      “还在鬼扯!”单纯的男子没好气的说道:“你跟着我,我怎么可能不晓得!”

      伊比雅摆出崇拜的神情,似乎很有诚心的说道:“大哥哥你好有自信喔!真是我的偶像。”

      “这与自信无关,而是事实明摆在眼前。”

      “什么事实啊?讲来听听!”就像是要听故事那样,踪靡族的少女一面说着,一边吃着洋芋片。

      “我是感觉到你的波动才下来的,所以有一小段时间,我都是站在你的身后。在我看来,你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两个人的身上,而你,应该就是为了他们,才下到南部来的。”

      “还有呢?”继续吃着洋芋片。

      梁图真举手道:“没了!我又不是福尔摩斯,哪那么会推理!”

      “就这样喔,你很逊耶!不理你,我要走了。”说着便转身。

      凭着迅捷如电的身法,梁图真依然站在她的面前:“我不认为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你能走到哪里去?”

      “不怕我再拿瞳瞳来砍你吗?”

      “你的修养虽然不是很好,但应该还是有自知之明吧!上趟如果不是我先收手,你会输的很难看。”

      “哈哈!那就再来试试看啊!”

      说翻脸就翻脸,这小女孩不愧是踪靡族的族人,脸上还挂着天真烂漫的表情,掌上的兽爪却已经暴现。

      指甲的边缘端往前延伸,并且硬化成另一种物质,就像是插根针在手指上,踪靡族兽人的兽爪细短锐利,配合着灵动狡诡的身法,对手通常都得先挨个几爪,才有可能抓到它们的节奏。

      伊比雅探手抓起一把洋芋片,用力捏个粉碎!

      “自太古至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奉行着太古的盟约,冥界的精灵啊!藉我伊比雅之名,生魂招来,伏迎差遣!”踪靡族与月识族虽同属于冥界精灵体系,但也不尽相同,差别之处在于,前者的内涵较为负面。

      结约完成,伊比雅握着洋芋片碎屑的右手冒出阵阵似有若无的薄雾,但见她微微一笑,挥手将碎屑洒在虚空中,很清楚的可以看见,洋芋片碎屑被薄雾所笼罩,竟凝而不散,构组成一只骷髅头的形状,面容诡异狰狞。

      梁图真的记忆里有这一招的名称:“生魂傀儡……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拿洋芋片作媒介,你有一套。”

      “谢谢!你没有其它遗言了吗?”笑着接受对方的称赞,但手底可是一点也不留情,两只既尖且锐的兽爪直取梁图真的心窝。

      梁图真大惑不解,她怎么还敢与自己动手呢?貂瞳不可能会不知道这天地间能拥有邦杰明的就只有麒麟嫡裔而已!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身分,就算这是两千年前的传说,应该还是会避的远远的才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伊比雅与貂瞳并没有很深入的沟通?又或者,貂瞳没有说?

      尽管心底在作繁复的思考,不过里米特无论如何也是近身搏击的行家,对着那双向自己挖心掏肺而来的兽爪,他只伸出一只手应对,而另一只手,得顾着保护可乐。

      掌爪连番接触,单纯男子的手掌像是游鱼般,鼓动游移在伊比雅的双爪之间,伊比雅死命的乱抓,却连他的手指头也划不到,因此甚是气恼。梁图真摇摇头,手上劲道加重,硬是将两只兽爪震开。

      踪靡族的少女捏着手腕,竟一副得意的表情。梁图真知道那个表情代表什么,因为他早注意到生魂傀儡已经偷偷的绕到自己的身后。

      猛地回身,粒粒碎屑组成的骷髅头张着没几颗牙的大嘴飞扑而来,梁图真当机立断的一拳捣出,由于时机适当,所以正中目标,不过却好象打在虚空的感觉,骷髅头的形状虽然被打出残缺,但是又马上重组完备。

      梁图真暗叫糟糕,赶忙将头部一偏,耳朵险险被咬去一块皮肉,心下明白,生灵平均的附着在每一粒洋芋片碎屑上头,既能吸收冲击力,也不怕单方面创伤,若想搞定,就必须一次击个全面灰飞湮灭。

      目前为止的每次战斗,梁图真所施展的战技都是反应综合蛮力的自然动作,还没有施展过释放斗气诸于体外的技巧,这原由,并不是因为麒麟嫡裔的战技传统是乱打一气,而是因为他还没有想起来。

      漫长的转生岁月,以致于他换血觉醒之后,所要记得的实在太多,首先得到的是太古遗族的背景资料,以及有关于里米特的一些人生摘要,至于战斗的技巧,则是一直都没有下文的。不过,就在隧道之行他试着去提升麒麟劲之后,那样的冲击,开始帮助他慢慢的找回了他该会的招式。

      而现在,他就打算玩玩看!

      生魂傀儡再度张着大嘴咬来,梁图真凝聚第五级半斗气,化拳为掌,顿时间掌影翻飞,洋芋片组成的骷髅头被幻化影分的十几只手掌同时击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生灵薄雾被高压的掌风逼散,洋芋片的碎屑被挤裂成更加细微的碎末,随着梁图真这一招所产生的气劲飘散于空气中。

      重击见效,视线转回方才伊比雅站立的位置,只见清风拂过,她已经不见了踪影。梁图真凝神灵感,感觉那个背着背包的女孩,目前身在二十公尺以外迅速的移动。单纯的男子耸耸肩,要追当然还是追得到,不过现下没有那个必要,因此算了吧!

      口有些渴,梁图真将可乐拿到胸前随手捌开拉环,骤然间,大量的可乐液体喷出,溅得他上半身粘腻腻的,好不恶心!

      “臭丫头……”单纯的男子狠狠的念道。
     


     
    第五回 跋厉美人
     
      人说勉强成习惯,而习惯成自然。

      在生活中,有些东西是让人所厌恶,却又挥之不去的。最初的时候,对于这些东西,人们的态度是含蓄或者置之不理,而日子久了之后,人们便会开始表明态度甚至破口大骂,但是就算到了那种地步,那些东西依旧还是存在于原本的地方,不会因为人们的抗议而自动消失,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东西还是在那里!

      似乎,就永远一定会在那里!

      而当人们都认命的这么以为的时候,骤然间,毫无预警的,那些东西退出了人们的生命,彻彻底底、一乾二净。也就在这个时候,人们的心底会出现,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会因为那些东西的消失而出现的情绪,失落感。

      走在返家的小径,关晓彤不时下意识的扭头回看毫无人烟的来时路,总觉得,那个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家伙一定会突然跑出来吓自己一跳。今天在学校没有看见他,这实在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那个家伙虽然是师长和同学们眼中的捣蛋份子,但他的出缺席纪录一直都保持全勤,也就是凭着那个,尽管他的课业没一科及格,还一天到晚打架,仍旧是可以苟延残喘的没有被师长给退学。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傻瓜是不会生病的。因为从来也就不见他有过感冒什么的,所以自己曾这样的取笑他!现在想想,听说从来都不生病的人,一但染上了,就会是连床也下不了的大病,他会不会是这样呢?

      还是说出了车祸?又或者飚车被警察给抓了?早就叫他不要骑那么快!现在可好了吧?

      心中过滤着每一种可能性,忽然,辫子姑娘感觉有些奇怪:“等一下……我干吗管他那么多,他消失了不是很好吗!”似乎是想通了的样子,她露出开心的表情:“万岁!我终于解脱了!”

      但是那样愉悦的样子,并没有持续太久,走不到八公尺,辫子姑娘又拉下了脸,自言自语的说道:“可是他到底去哪里了呢?唉!没有他跟在后面给我骂,还真是无聊。”

      就这样,关晓彤无精打采的走到了海边,这是回家一定会经过的地方,平常由于大军的关系,自己都是加快脚步返家,所以很久没在这里看过风景了,既然今天没有人在后面赶,索性停下来透透气。

      望向碧海晴天,云水苍茫,辫子姑娘发现了一件稀奇事,前头离她不远的礁石处,居然有人在写生画海景,这年头,大多数的艺术家都是躲在家里闭门造车,越来越少有亲近大自然的,几乎可以说,一整年里会跑到海边写生的画家,屈指都可以算得出来,少的可怜。

      看那个打扮和发型,虽然不高,但应该是个男性。就在关晓彤饶富趣味的研究对方身影的时候,突然间,那个画家所站立的礁石处,竟无端的打起一波大浪,水势惊人,将画家以及他的画具全都卷入海里。

      “奇怪!今天的风很小啊?”辫子姑娘见到这情形,赶紧书包丢一旁,急忙的跑过去。

      站上礁石处往下望,赫见方才落水的画家似乎不会游泳,手忙脚乱的在水面上挣扎,随时都会有灭顶的可能。

      “真是找死,不懂水性还敢跑来海边画画!”辫子姑娘暗骂一声,便义无反顾的纵身下水,自小住在海边的她,虽然没有救生员执照,但泳技可是超一流,救个人还算绰绰有余。

      就跟普通那些不会游泳的落水者一样,画家死命的东拉西扯,关晓彤知道正面过去一定会被他拖下水,于是潜入水面下游移到他的身后,接下来的就是技巧,一式手刀用力的砍向画家的脖子,让他失去意识以免乱动危及两个人的安全。

      就在晓彤一掌劈实,准备勾他的头部拉上岸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没昏,依旧是双手四处划动。

      “这么耐打?”

      辫子姑娘暗赞一声,双手十指相扣,再次杠向画家的脖子。画家的动作停了一会,但不到三秒,又开始活蹦乱跳!

      “该死!命还真硬,看我的绝招!”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闭气潜入水底,深及两公尺后返身全力向水面游去,就像是跃出水面的海豚那般,借着那股向上升的浮力,关晓彤猛地冒出水面,甚至整个人腾空而起,趁势抓住画家的头部,一式膝撞毫不留情的硬顶画家后脑杓。

      但听惨叫一声,终于,在这差点让人脑浆四溢的必杀招数之下,画家失去了意识。就这样,辫子姑娘顺手挽着他的脖子,朝岸边游去。

      ※※※※※

      当大军回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家里。这很奇怪?他记得很清楚,在被拓旡族的小白脸一招轰中之后,自己就昏死过去,这么说来,不可能回得了家,那么,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呢?随手拿起床头的电子钟观看,自己竟然已经睡了一天!这太荒谬了,那个小白脸的一击怎会让自己失去意识超过二十四小时?

      “滔天十三式当然不可能让你睡那么久,你之所以睡那么久,是因为我的缘故。”

      大军惊呼:“谁!?”好厉害!处在同一个房间里,却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而且,居然还能读到自己的想法!循着声音看过去,发言者就端坐在墙角的地板上,一派随意,大军皱眉道:“你是……梁、梁大哥?”

      梁图真鼓鼓掌:“不错嘛,还记得我,这样看来你应该没有脑震荡。”

      大军难以致信的问道:“你也是太古遗族?”

      单纯的男子想了想,为了充气派,找了一偏颇的同意词答道:“然也。”

      “为什么之前我感觉不出来?”

      梁图真叹了一口气:“你才知道你自己的修为有多差劲啊。”

      这样奚落的言词,令大军的面色登时往下一沉,语气不甚和善的继续问道:“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是,幸亏街上的人都认识你,我把你扛在肩上向他们问路,结果每一个人都知道你家住哪。你还真是声名远播啊!呵呵。”

      这一回,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当作没听见对方的嘲讽,继续问道:“你说是你让我睡一天的,为什么?”

      “虽然你是太古遗族,身体有一定程度的愈合力,”梁图真摸摸额头解释道:“但是昨天你的脸被打得跟猪头似的,内脏也差点破裂,为了让你尽快复原,我施行了加速循环的术法,另外怕你醒来破坏了规律,因此也顺便制住你的脑神经,使你多睡一会。”

      “这么说你在我家待了一个晚上?”

      “没有,术法施完之后我就走了,我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来,所以刚刚才又跑来。”

      这么一来就剩下最重要的疑问:“为什么要帮我?”

      梁图真淡淡的答道:“因为你是晓彤的同学。”

      “就这么简单?”欧大军不认为这层比纸还薄的关系,会令对方如此尽心的照顾自己“当然不止,还有……”单纯的男子双眼精光暴现,脸上浮现跋厉族的兽变征“六道虎纹”。

      没错,他是麒麟敌裔而非跋厉族的族人,不过由于混种的缘故,因此他也可以仿真出跋厉族又或者昂浑族的兽变征,但无论是哪个,仿真出来的兽变征纯粹只能作作样子,没有提升力量的功效。

      见到虎纹,欧大军再次惊呼:“你是我族同胞!?”

      梁图真敛去兽变征:“这应该很明显吧。”接着语气一转,问道:“好了,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们族里对于下一带的管教多数是属于放任,这我很清楚,但是,为什么像永世战争这等大事,会没有人来督促你!”

      看在同胞的份上,欧大君无所忌讳的坦承道:“一来你也知道的,我们已经连赢了三百年,他们觉得这次输掉无所谓,二来……他们已经放弃了我。”

      “放弃你!原因呢?”

      “那不干你的事。”

      这小子还真是难搞,梁图真采怀柔政策:“好,不谈就不谈,听着,或许在昨天那一战之后,你会感觉自己怎么也打不赢菲亚斯。”

      “那是事实,不是吗?”

      “不是。”梁图真淡淡的摇头,解释道:“在力量上,凭借着兵器的裨益,无论修练与否,你们两人的斗气都在九级以上、十级以下的境界,所以,这方面你们是平手的。昨天之所以惨败,全是因为你没有参透焚海十三式。”

      欧大军很明显的不感兴趣,随便问道:“然后呢?”

      梁图真比个手势说道:“然后只要你能通达焚海十三式,就有胜他的可能。”

      “哼哼……”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冷笑道:“谢了!我不会去打永世战争的。”

      “告诉我理由?就因为你不想顺着天命吗?”单纯的男子再度想进一步的追问缘故。

      但是欧大军依旧顽固:“那不干你的事!”

      “又是这一句。好!”梁图真还是采行怀柔政策:“我不会勉强你,但是我要你记住,如果你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懂焚海十三式,就来找我。”

      “你是在浪费时间,我不会去找你的。”

      “你会的,相信我,菲亚斯会把你逼到跳墙为止。”言罢,梁图真起身离去。出了欧大军的家,单纯的男子走到街上,正蹲坐在电线杆旁一副忠心耿耿样等着主人的西恩,看见他的身影,便自动自发的跟了上去。

      “如何?”由于这是大街上,拉不拉多犬以低倍频的声调问道。

      尽量不让嘴唇的张和动作太大,梁图真以低倍频的声调答道:“窝囊废。”

      “呦!很少听见你给人这么低的评价,不过无所谓啦,一切都是必然的。只是里米特,你不觉得你太多事了吗?”

      “怎么说?”单纯的男子不认为自己很鸡婆。

      拉不拉多犬解释道:“教导那个什么大军战技,不就等于干涉永世战争吗?”

      “的确啦,不过那也不算多事吧!”

      西恩猜测道:“因为你和跋厉族的渊源?”

      梁图真耸耸肩,摇头说道:“不是,我教导他战技,也只不过是把久远以前我从跋厉族那里所学来的,还给跋厉族的族人而已,所以……”

      “别所以啦!”拉不拉多犬蓦地打断主人的发言道:“我才不相信你心里没有偏袒跋厉族的想法。”

      里米特闻言,没有作正面响应,笑而不答。骤然间,一股杀气逼面而来,让他停住了脚步:“有人布下空间断层……西恩,你说怎么办?”

      “进去参观啰!”拉不拉多犬一副凑热闹的口气。“也好。”同意的说了两个字,单纯的男子迈开步伐,一脚踩出,顿时间所有能够活动的生物一晃眼消失无踪,万籁俱寂,连风声也没有。不在时间流域之内的空间断层,除了战斗的双方以外,一切都是虚构的,无生也无死、无创也无灭。

      一辆蓝色的保时捷映现在梁图真的眼前,引擎盖之上躺卧着一位金发美女,穿着运动用的紧身背心以及热裤,由于非是亚洲人,所以那丰满的胸围以及修长的美腿自是不在话下,最难能可贵的是,她的年纪大约已经接近三十,但是脸上的肌肤却依旧晶莹剔透,没有粗糙的现象,这在欧美血统的女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

      香车美人脸上挂着的妩媚撩人笑容,让单纯的男子很想吹口哨,但是空间里的压迫感不允许他那么作,好沉重的压迫感!这个布下断层的仁姐绝对是目前自己所遇者中最厉害的角色。

      “我是跋厉族的芮萩,帅哥,你是哪一族的人?”

      跋厉族?也该出现了。梁图真在心底寻思,虽然大军说族里的人已经放弃了他,但是永世战争进行的时候,两族必会派人见证,这个芮萩,应该就是跋厉族的见证人。

      “这位大姊你好啊!我也是跋厉族的,我叫里米特。”对方发问用的是英文,而梁图真答的是中文,听起来似乎鸡同鸭讲,但是兽人之间就有这个好处,对于灵波的敏锐,能够让他们很直接的明了对方的意思,比较起来,教廷的院士就累很多,必须要猛修至少七国的语言。

      “哦。那么……”芮萩坐起身,雪白的美腿横移交叠,一举一动甚是火辣:“麻烦你走过来一点。”

      一方面自认本领高强,另一方面本着做人随和的道理,单纯的男子依言前进,直至膝盖顶到保时捷的保险杆为止。

      “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芮萩猛地发难,递出手抓住里米特衬衫的领口,猛力往自己拉来。虽然是腋变肘生,但是麒麟嫡裔神经的依旧反应的过来,不过他很好奇对方想作什么,所以也就不反抗,任由她拉扯。

      一个转身,梁图真躺到了引擎盖上,而芮萩坐在他的腰上,几乎是趴在他的身上般压制着他,嗓音极端媚惑的问道:“这个国家里的我族族人很少,你知道有多少吗?少到每个人我都认识……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认识你呢?”

      ※※※※※

      好、好帅喔!

      看着自己用上必杀技才救起来的溺水者,关晓彤在心底不住的赞叹。她没有见过肤色这么白的男人,五官柔纤,眼睫毛比自己的还长两倍,全身上下洋溢着贵公子的气息,就好象漫画里的完美男主角。

      但是这样漂亮的男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如果人工呼吸有用的话,关晓彤一定会马上采取行动,不过人工呼吸是没用的,因为他之所以会陷入昏迷,不是因为肺部积水的关系,而是归咎于自己的那一击飞跃膝盖踢。所以,关晓彤只好跪在他的身旁,闲歇不断的按摩他的太阳穴,希望能让他清醒。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辫子姑娘按的手都酸了,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躺在沙滩上的画家逐渐有了反应。

      “啊…呃………”

      关晓彤急忙把他的头部移到自己的腿上,柔声说道:“不要乱动,你刚刚掉到海里,所以现在很虚弱。”

      俊秀的画家睁开双眼:“……是你救了我?”

      “是啦。”想到自己的救法,辫子姑娘有些尴尬。

      “谢谢你。”

      又过了五分钟,躺在辫子姑娘腿上的画家意识完全清醒,两人便站了起来,由于阳光相当猛烈,所以他们的衣服在这二十分钟的急救里,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关晓彤扶着他问道:“感觉还好吧?”

      俊秀的画家动了动身体,亲切的答道:“没有什么大碍,谢谢你,可以不用扶了。”旋即模着后脑杓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好痛唷!”

      头痛!?关晓彤在心底偷笑了一阵,关心的说道:“我想可能是你在海里撞到了礁石吧!”

      “嗯……有理。”俊秀的画家微笑的道:“今天真是谢谢你,算起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关晓彤拉拉自己的辫子,那是她不好意思时的习惯性动作:“没什么啦!你是画家吗?”

      “玩玩而已,因为这里的风景很美,所以我试着把它描绘下来,没想到会被卷到海里去。”

      “你的画具也都泡汤了耶!”

      “是啊,得重画了,好可惜,我就快要完成。”俊秀的画家望向大海,一脸无奈,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啊!我明白了!小姐,你当我的模特儿好不好?”

      “模特儿……”关晓彤吓了一跳,面有难色的说道:“不太好吧!你画的是风景画,加我进去怪怪的,而且我要上课,没有时间。”

      “就是加你才好,之前那副画,我一直觉得少了什么画龙点睛的元素,现在我想通了,就是缺乏一个人物!我不会影响你上课的,只要你每天下课到这里来待个一小时就行了。拜托你!”俊秀的画家连头都低了下来。

      看对方这般殷诚的请求,再加上自己也想多认识对方,所以关晓彤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吧,希望不要破坏了你的画面。”

      “真是太谢谢你了!”俊秀的画家欢天喜地的说道。

      看他那么兴奋,辫子姑娘连带也感染了些许好心情:“没有那么严重啦!对了,我的名字是关晓彤,你呢?”

      “我?”俊秀的画家神色一正,严谨的说道:“我是岛田克巳……”
     


     
    第六回 突现杀机
     
      冰岛,一处昼夜长短划分得十分奇特的地方,由于接近地球顶部,夏季的时候整日是白昼,而冬季的时候却整日几乎是黑夜。通常人们会将之与格陵兰划上等号,但那是错误的,两者其实并非同一个国家。

      境内有火山、冰田和温泉,也有雪原、冰河与湖泊,地势崎岖不平,因此也有不少急流瀑布。

      虽趋近于北极圈的寒冷地带,却因受暖流影响,气候并不像其它同纬度的地方那样寒冷。

      而神恩海修道院,就盖在冰岛境内最广阔的平原“那维亚平原”之上。其占地极端辽阔,围墙之内还包含着七座山头。

      “放眼望过去,你所看见的,都是神恩海。”

      那是当初坎波纳修士初接任神恩海的时候,书记官这么告诉他的,严格的说来,从没有人测量过神恩海的面积,所以就连院士本身,也不知修道院到底有多大。在建材上,神恩海与神威狱都一样,采用的是石材,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因为两千多年前创院的时候,除了木头之外,就石头最耐用了。

      虽说冰岛的气候不像其它同处于北极圈内的国家那般寒冷,但是也差没多少,所以土地上就只能看到坚忍不拔的杂草,其它就算是经典电影“真善美”里所提及的精诚象征“小白花”,也不可能在此种低温之下苟活。

      但是就如同两个世界般,在越过神恩海的围墙之后,拜圣力所护佑,院内遍地所及千红万紫、落英缤纷,熏风徐缓,空气里飘扬着丝丝蒲公英。因此,院士才必须轮流打扫庭院。

      乔克今年十一岁,是个小黑人,效忠神恩海已经有三个年头,他所负责打扫的区域是元老院的中庭,这个早上,扛着自己视若亲兄弟的竹扫把,他例行性的来到此处整理环境。

      每天都得扫,这是乔克一直都很不解的,他出生在海地,因为家里的孩子很多,父母亲没时间一个个的旁敲侧击开导,所以管教的方式也就相当的直接,当孩子们为玩具起争执时,父亲便把玩具丢掉,如果孩子里常常有人尿裤子,母亲便不让他穿裤子。

      所以小乔克一直很不解的是,既然怕树叶和花瓣掉落在地面上弄得脏乱,那与其天天扫,还不如把树砍掉、把花挖去,不就一劳永逸了吗?

      就在他于自己的小脑袋里如此抱怨的时候,忽然间一波怪风刮起,如同一阵小型龙卷风,强猛旋烈的风力卷起飞沙走石,乔克紧抱着竹扫把,眼睛完全无法睁开,他并不害怕,因为他知晓这是移动咒文的现象,据说移动的距离越远,那随之而来的风压也就越强劲,像现在这种快把自己给吹走的风力,闻所未闻,究竟是从哪里赶来的呢?

      连水池里的储水也被席卷腾空的暴绝风力,持续了将近十五秒,乔克两腿乏力,撑着竹扫把慢慢睁开双眼,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修女,一位好高、好瘦、好老……好恐怖的修女。

      足有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度,身上穿的修女装扮,灰色的部分已经洗的斑白,鸡皮鹤发,脸上的皱纹又粗又深,就像是乱刀划过刻上去的,但见她缓缓的抬起枯如树根的右手掌,抚上了小乔克的头顶。

      “孩子,你知道坎波纳掌院现下身在何处吗?”

      与外表极端不同,她的声音如若慈母,高洁而温恳,听起来很是顺耳,小乔克战战兢兢的答道:“掌院与倪下大人去了冰川。”

      “冰川是嘛!好,谢谢你……另外,麻烦把这个帮我拿去扔掉。”左手递出一个布包。

      “好的。”乔克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是他应作的。

      修女笑了笑:“真是好孩子。”飒!的一声,消失在神圣的光辉里。

      老实说,在小乔克的眼中,那一笑比哭还难看:“她是谁呢,我好象从来没看过?”思索了一会,小乔克打开方才接过的布包,探手一摸,感觉是颗圆滚滚凹秃不平,粘腻腻有些毛毛的东西,抽出来一看,登时腿软摊坐在地上!

      “兽、兽人的…的头!?”乔克惊呼:“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大概四十来岁,男性,额头一块不自然的高高隆起,那是达坦族的兽变征。两颗眼珠不在眼眶里,戮目截颅,这样的手法,乔克曾听人提起过,神恩海与神威狱中,诛兽数目最高者,现任的神威狱掌院“贝妲修女”。

      ※※※※※

      跋厉族是天生的霸者,脾气暴躁兼且自以为是,常常会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大打出手,在教廷的定位里,脾气稍差一点的跋厉族兽人,其行径常常就与嗜血兽人相差无几。尽管它们的态度是如此的强势,但是与它们打交道却不能放低姿态,因为它们尊敬强者,吃硬不吃软,所以更要与它们硬碰硬!

      躺在保时捷引擎盖上单纯男子,虽然有听到对方的质问,但是此刻的他并没有仔细的去思考要如何回答,因为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全被对方那两颗包裹在紧身运动衣里,随着呼吸而上下晃动的性感胸部给填满,几乎要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看他那副目光呆滞的样子,芮萩伏下身,使自己与他之间的脸庞距离近到不能再近,就像是嘴唇对着嘴唇说话那般,梁图真可以清楚的嗅到她身上的醉人芳香,那是成熟女人才有的韵味。

      “说啊,里米特!”

      梁图真当然会说,但是他深明跋厉族的特性,而且这样说话也太没面子了。心下打定主意,两手一分,排开芮萩撑在引擎盖上的玉臂,失去了支力点,芮萩整个人倒下与梁图真贴在一块。

      就趁着这个时候,梁图真奋力振腰一扭,剎那间,主客易位,成了梁图真居高临下,但见他呵呵一笑:“抱歉啦,我比较习惯待在上头说话!至于为什么你会不认识我,这点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了取信对方,方才发力扭身的时候,他再度于面上仿真出跋厉族的兽变征。

      虽然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中没他这个人,但兽变征是骗不了人的,于是芮萩变减去了大半的戒心:“呵呵,已经好久没有人敢骑在我身上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由于单纯的男子始终是个中国人,思想是保守的,坐在这个一身媚骨的跋厉族惹火美女的腰上,他并不敢压的太用力。所以,这给了她反扑的机会,骤然间抽回下半身,两腿也不交叉的直接夹住梁图真的头部,奋力一个后滚翻,主客二度易位,这回梁图真到了车顶,芮萩坐到他的胸口,大腿将他的脸夹得死死地。

      “因为他们喜欢我骑在他们的头上。”随手一拨自己的金黄发丝,芮萩无限散发魅力的说道:“现在来谈点正事,阿姆雷兹为什么会受伤?”

      “既然是他受伤,那你应该问他才对。”梁图真的心理很矛盾,被女人夹在两腿之间,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但另一方面而言,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那个浑帐小子不会理我的,你不晓得连他家人都弃他而去了吗?”

      “好,我可以讲他受伤的原因,不过条件交换,你得告诉我阿姆雷兹到底有什么问题,会搞到没半个人关心他?”

      “这个交易很公道。”芮萩点点头讲道:“大概的状况是,阿姆雷兹厌恶于生为太古遗族。”

      在性格上,自己优越于所有生物之上的这个认知,是每个太古兽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的,大军这样的想法,不论身在哪一族,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梁图真如入十里迷雾,原本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少年叛逆,如此看来,好象不是那么简单而已。

      “阿姆雷兹的伤,来自于拓旡族的菲亚斯。”按照约定,单纯的男子诚实说道。芮萩闻言,皱眉问道:“他们偷袭!?”

      “不,你误会了,这只是一场小比试。”

      “菲亚斯伤的多重?”

      被夹在女人的两腿之间,脸色已经很难看的梁图真,回答这个问题时的表情,更是无奈:“根本没受伤。”。

      “什么?唉……”跋厉族的好胜心,在太古兽族中也是属一属二的,所以这样明显的实力差距,让芮萩甚是痛心:“看来这次的永世战争,我族是注定得尝败果了!”

      一时之间,梁图真感受到对方的心寒,所以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但过了一会,他发觉芮萩还是没有要动作的样子,所以发言道:“呃……芮萩大姊!麻烦你看过来一下,你不觉得,你该移座吗?”

      “还不行,帅哥”芮萩拍了拍梁图真的脸颊问道:“告诉我,你想帮助阿雷姆兹吗?”

      “想啊!同为跋厉族。”梁图真真假掺半的答道:“我自然不希望他败在拓旡族的手底。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有,而且很简单。”

      “笑话,如果简单的话,你早就干了吧。”单纯的男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跋厉族的火辣美女解释道:“那是因为之前我还没有查清楚。”

      “查清楚什么?”

      “阿姆雷兹之所以厌恶生为太古遗族,根据我的调查,是因为迷恋一个人类女孩,因此……”芮萩艳如桃李的面容,骤然蒙上一层阴狠:“只要我们将这个人类女孩除去,阿姆雷兹就不会再有妄念。”

      听到此处,梁图真心头一阵狂跳,大军心仪的女孩是谁,他不认为还有别人,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竟把晓彤也给拖进来。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无论如何也要芮萩放弃这个念头:“荒谬!你杀了他心爱的女孩,他只会来砍你,怎么可能专注于永世战争。”

      没有注意到单纯男子的语气转变,芮萩喜孜孜的答道:“可以的,只要,那个女孩是死在拓旡族族人的手里。”“你是真的想这么作吗?”

      在芮萩的耳里,梁图真的口气像是很想凑一脚:“如果不是,就不会拿出来跟你商量了。如何,像这种不用担负后果,首酋所准允的狙杀人类,可不是常常都有的,来助我一臂之力吧。”

      “原来你是认真的啊,那么,呵呵……”梁图真笑了,没来由的笑了:“……我就不能让你继续活下去!”

      ※※※※※

      在辽阔的神恩海修道院里,圣力的范围虽是广披四方,但也并不是每一处角落都温暖宜人,这处冰川,就是一个例子。

      冰川,简而言之就是一条冰冻的河川,与湖泊不同,河川具有流动性,而冰冻起来的河川尽管凝结,却依然具有流动性,不过极端缓慢就是了,通常肉眼无法辨识,但如果温度刚好,人也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它运作的速率。

      神恩海院内的这条冰川,不是自然所形成,而是圣力的结晶,所以有着每小时五公尺的移动速率。

      马提站在河岸边,耳边耸听着冰川流动时,与河床摩擦所发出的“喀叻”声。接任教宗之后,他忙碌了好一阵子,光是典礼就进行了一个月,还得接见来自于世界各地的祝贺代表,然后,所有的杂事抵定,他便进入了圣保罗大教堂的地底密室,翻阅每一任教宗都得翻阅的典籍,死海羊皮书。

      那花费了他一个星期的时间,走出圣保罗大教堂的第二天,他便启程来到了神恩海。原本这并不在程序之中,教宗并没有去两院拜访的义务,但是现在时局特殊,兽血沸腾的状况不明朗,再加上任教中留给自己的遗函中,吩咐自己定要与坎波纳会面,所以,马提就来了。

      此刻坎波纳就在他的身后,与他接触虽然才短短两小时,但是,不可言喻的,马提就感觉这位神恩海的掌院,与逝世的前任教宗,无论气质、谈吐、还是喜好,都是那样的相似。

      “修士,您说的我都已经从羊皮书上看过了,我想弄清楚的是,究竟在月识族的行动之后,兽血沸腾停了没有?”

      坎波纳与前任教宗同年,也是个百岁人瑞,但体术咒法已经修至臻化,他的肌肤犹若婴孩,隐泛红光,满头银丝毫无斑白衰老之样,但见他面容雍然:“这样说吧,猊下,兽血沸腾停止与否,全世界除了兽人以外,就您最清楚了。”

      “此话从何讲起?”马提一头雾水的问道。

      “封印两院咒力的结禁,会随着兽血沸腾的停顿,在您的体内形成紫水晶。”

      马提仍然不懂:“我要如何才能知道核晶已经形成。”

      “秉猊下!”神恩海的掌院认真的道:“坎波纳只能说,您会知晓的。”

      自己会知晓?也对,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由于自己什么感觉也没有,所以马提又问道:“这样说来,兽血沸腾并没有停止啰?”坎波纳给了个让人咋舌的答案:“也不是。”

      “修士您的说法实在令人疑惑。”现任教宗还以为自己懂了。

      “上帝的旨意总是那样的。”坎波纳望向远方,喟道:“猊下,非是坎波纳闪烁其词,而是今次的情况乃自猎兽团时代以来从未有过,兽血沸腾在人力的干涉之下中断,我敢说,连兽人都没遇过。”

      在马提的解读里,那似乎就是说,谁也不会懂的意思:“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么依修士之见,此事的后续发展,会是何种导向?”

      神恩海的掌院歉然一笑:“这个坎波纳恐怕说不清楚,就让神威狱的贝妲掌院,来一解猊下的疑惑吧!”说着,深恩海的掌院竟转头向虚空说道:“修女一路劳顿了。”

      就在现任教宗东张西望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想说坎波纳你是老糊涂的时候,一道华光自远方闪至,转眼间,贝妲修女已经置身于坎波纳的身旁。

      “参见猊下。”先向马提微一含首,接着转向坎波纳恭敬道:“阔别二十年,想不到修士您的风采更胜往昔,想是‘伊甸永生诀’已经大成,恭喜修士,上帝保佑。”

      “修女客气,您的‘七印封严’不也突破了第七印。嗯!”坎波纳似察觉了什么,皱眉道:“何以修女的身上带有血腥?”

      贝妲年逾七十,与坎波纳相差三十几岁,但是因为后者乃半路出家,五十好几才进修密法,而前者从小便待在神威狱,所以两人的功力在伯仲之间。

      “果然是瞒不住修士的法眼,早先动身之时,一只兽人由地牢脱逃,贝妲便顺手摘了它的首级。”这样的残杀取命,在她说来竟是理所当然。

      神恩海的掌院深知她的性格,也就见怪不怪:“请修女说与猊下通晓。”将话题拉回了教宗的疑问,“秉猊下,关于兽血沸腾中断之影响……”贝妲修女神色沉重道:“可说是后果堪虑,据院士的研究,兽血沸腾便如同地心热能聚积过多,进而引发地震排解能量的原理一般,是让兽人抒发随着岁月累积而来的劣根斗性,兽血沸腾如今中断,那么兽人的斗性纾解无门,势必反诸于兽人己身。”

      “也就是说,所有的兽人将会趋近于暴躁,扰乱这个世间的安宁?”马提越听是越不对,厉声问道:“那为什么你们还要批准协助月识族的行动?这样的后果不就等于把兽血沸腾无限制的延长了吗?”

      贝妲不慌不忙的解释道:“猊下请息怒,您有所不知,两院积极抑制兽血沸腾的原因,已从猎兽团时代的保护人类免于卷入兽人相斗的灾害里,转而变为,防堵兽皇的产生。”

      坎波纳也跟着辅助道:“经过长久以来的经营,兽人已经养成了进入空间断层互斗的习惯,所以他们的自相残杀并不会央及无辜人类,但是兽皇一但产生,便统合了它们,那后果才是最严重的;劣根斗性虽然无时限,但却不似原本的兽血沸腾般会产生兽皇,所以中断兽血沸腾一事,绝对是必须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重心放在该放的地方。”

      真是环环相扣,现任的教宗开始明白,只看死海羊皮书是不够的:“该放的地方!?除了兽人以外,我们还得应付什么?”

      贝妲答到:“纪录上称之为无可匹敌的兽,它是兽人里突变中的突变,不属于任何一族,两千年前,兽人与两院首次的秉弃前嫌,就是为了对付它。”

      “它从两千年前活到现在?”

      “不是。”神威狱的掌院摇头说道:“两千年前它已经死去,但根据兽族给我们的情报,它的精神是永远不灭的,两千年后的今天,他将再度返还世间。”

      马提想了想,提出一个疑问:“既然上次与兽人联手诛灭了它,那这次也要依样划葫芦?”

      贝妲修女依然摇头:“很可惜,两千年前,并不是外力将其诛灭,那无可匹敌的兽是自戕的。至于原由,纪录也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并不认为这次它还会自我了结。”

      “不过猊下您请放心。”为了加强现任教宗的信心,神恩海的掌院肯定的说道:“两院已经准备好了对付它的工作。”

      就在两院的首脑尽可能的讲述,世人真正的大敌给教宗知晓的时候,一直缓缓流动的冰川,突地流速加紧,但听喀叻之声如响串鞭,冰层的表面裂出一条长达二十公尺的的纵痕。

      坎波纳见状,原本和蔼的双目顿时间锐利:“那无可匹敌的兽……动杀机了。”

      天道运行演化万物,其中带有绝对的同步关联性,这特性可大可小,有时甚至不可理喻,中美洲雨林里的一只蝴蝶振翅飞行,竟然连带的影响着非洲草原,使其骤降暴风雨。像坎波纳以及贝妲这等功参造化、进窥寰宇至理的神学宗匠,已经灵感通玄,可以从极端平常的琐事里,得晓些许他们“应该”知道的事态发展。

      “这么一来,离它践虐世间的杀戮日,又更进一步。”贝妲修女暂且不理教宗,转像坎波纳说道:“修士,我们得放出一点触媒,加快对付它的准备工作,您以为如何?”

      坎波纳微微点头,淡淡同意说道:“那么就,解开最外层的那重灵障,让兽王武装透透气吧……”
     


     
    第七回 及时醒悟
     
      是否有其它的解决方法,梁图真想都没去想,就好象只有置对方于死地才是唯一的方法般,倏地将斗气提升到了第七级,强烈的冲击力场自他的体内震荡而出!>>>

      第七级的斗气,能量何其激猛,单纯的男子有信心,此举不但将对方震退,更将对方震伤,可接续的发展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芮萩竟然没啥感觉,依然稳如泰山的坐在他的胸口,两腿仍是夹得紧紧的,而且越来越紧:“怎地忽然翻脸呢?帅哥。”

      芮萩不是默默无名之辈,她在太古遗族间有着水涨船高的评价,只是现下的里米特还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他就会了解,第七级斗气根本对付不了她。而且她也不是善男性女,虽然适才聊的很高兴,但从梁图真那句不让自己活下去的台词看来,自己是必须先送他归西的。

      跋厉族的惹火美女,风情万种的焉然一笑,顿时间!梁图真感到那双原本娇嫩雪白的玉腿,成了烧红的铁钳,又硬又烫,自己的头颅不只快被夹碎,颜面的脸皮都产生炙痛。好厉害的女人,刚刚初见面时的感觉果然不错,她的实力深不可测!

      但是任凭她再厉害,自己也不能死在女人的胯下,那实在太对不起麒麟嫡裔之名了,所以他继续提升斗气,试着让自己能得到挣脱眼下箝制的力量,而同时,芮萩也跟着他提升斗气。两人的斗气互相摩擦迸发,高重力的磁场互相推挤,梁图真躺着的保时捷跑车的车顶,承受不住,渐渐地往下凹陷。

      僵持的局势直到第九级的斗气都还难分难解,梁图真却已经头疼欲裂,面烧如烤,大喝一声:“滚!”>>>

      第十级!竟用上了第十级!这次的提升较之先前快速一倍,芮萩来不及跟上,梁图真的斗气就似排山倒海般涌出,保时捷跑车的四只轮胎无法吸收瞬间暴增的压力,登时爆胎,接着一声砰然巨响!车窗碎裂,玻璃破片飞溅四面八方,终于!震脱了这如胶似漆的跋厉族美人。

      当单纯的男子起身站立的时候,那辆蓝色的保时捷跑车,车身高度仅剩下六十公分不到,犹如路边被人一脚踩扁的铁铝罐。

      “很久没遇到拥有十级斗气的对手了,没想到帅哥你这么有力。”

      “我也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够将‘炎皇重核腿’练至‘刹增温’的境界。要是再给你三秒,我恐怕就得毁容了。”

      炎皇重核腿,几乎每一位跋厉族兽人都会的通俗战技,热力挥洒到极致能达焚海戟的六成温度,但是有一个缺点,运功等腿热至少得跑一公里的运动量,由于跋厉族的兽人常常都是只有打不过对手,等逃命逃到中途有了热力才会将这项战技拿出来用,所以又被称为是“大逆转的重核腿”,能做到像芮萩方才如微波炉般说烫就烫的,跋厉族中不出五人,那必须是经过非常痛苦的手段方能达到。

      “你知道还不少嘛!看来是个人才,我原谅你刚才的失言,帮我做事,我可以饶你一命。”

      “看来你还弄不清楚状况,该妥协的不会是我!”

      再一次爆发十级斗气,梁图真挟带冲天的气势抢身攻去,左手向横一挥,舞出如柱拳风。芮萩不闪不避,纵体踏柱而起,迎着梁图真的头部旋身踢腿,不失性感的的赏了他一脚炎皇重核腿。

      单纯的男子及时止住了冲势,缩头往后翻腾,没被扫中,但是热气扑面,要不是十级斗气护体,眉毛差点也给烧着。心知寻常的拳脚无以抗衡对方高温的炎皇腿,斗气凝聚指尖,连续弹指屈张,数十枚斗气弹丸破空而出。

      斗气弹丸零零落落,无分上下的洒来,一见这零碎的攻势,跋厉族的惹火女郎迅速改换动作,两手撑地头下脚上,双脚劈腿打平,似陀螺般猛烈旋转。炎皇重核腿与空气摩擦,产生点点火光,芮萩的腿招就像是一圈火轮,数十枚气弹无法突破疾旋的热流,尽皆消散。接着火轮开始移动,越转越快,头下脚上的芮萩犹若冒火的竹蜻蜓般腾空而起。

      炽热旋空的火轮带动气流盘旋,那是吸一口连肺都会烧焦的劲风,还未与火轮接触,梁图真的斗气就得先收回护体,如此一来便无法阻挡火轮的攻势,心下暗自盘算,与这滚烫的一击硬碰硬谅必会将斗气再作提升,那很可能会连带激起麒麟劲,太危险了。

      既然不能正面接触,便取巧吧!梁图真看准对方此招的弱点所在,蹲身双掌猛击地面,如剑笋般的气柱一列冒起,直击芮萩无火劲防护的上半身。但芮萩岂是省油的灯,虽然避之不及,一双粉拳拦在头部硬受气柱,藉由这一碰撞,身形升向更高,改回头上脚下,两腿并拢,火星墬地般垂直落向梁图真。

      这一回是弄巧成拙,不但没化解对方的攻势,还使得她的腿招更为凌厉。坠下的芮萩如一支冒火的锥子般钻向梁图真头顶,热气在他的周围形成阻碍,移动十分困难,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体内的十级斗气一次作空前猛烈的爆发!

      庞钜的力场引发连锁反应,梁图真所站之处的地面向下塌陷,方圆十五公尺以内尘土飞扬,斗气冲天而起,芮萩不可抗力的无法坠下,整个人被斗气顶回空中。

      虽然受挫,但芮萩知道非是战技的不如人,而是力量上的落差,银牙一咬,面上虎纹浮现,斗气也推上了第十级,为求下一击将对手收拾,连忙结约:“自太古自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奉行着太古的盟约,火焰的精灵啊!将我眼前愚不可及的废物蒸发吧!”

      乍听芮萩凄绝的怪叫一声,一条焰光璀璨的东方火龙从她的胸口鱼贯而出,霎时间周遭的温度骤然炽热,长街上一些木造房屋竟无端起火。提气止住往上弹的去势,芮萩的炎皇重核腿再度向梁图真的头顶钻去,配合着她的腿法,火龙卷缠在她的腿上,那使得她化身成为一颗人形火球,足以焚尽一切的人形火球。

      同等级的斗气对撞,自是发出惊天响声,可怕的高压力场冲击波,将半条长街捣成了废墟,由于斗气对峙,梁图真动弹不得,而芮萩更是凝在空中。以相对情况而言,如此下去只会落个两败俱伤、力竭腿软的下场,但是梁图真的护身斗气却出现了裂缝,因为对手比他多了一条火龙助阵。

      也就因为如此,挟带着滚烫气劲的炎皇重核腿,下一秒,便将不偏不倚的踢上梁图真的脑门,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麒麟劲自发性的满溢脑海,不断思考该如何破招的紊乱思绪被排出脑外,心底只剩下一个想法,见招拆招。

      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已经无所畏惧,梁图真收回斗气,顶上发根处冒起极端鲜红的颜色,逐渐地将他发色喧染。跋厉族的火辣美女不知他在弄何玄虚,但此时她的腿劲强绝无匹,就不信对方还有何能耐。

      随着斗气的回收,没有了阻碍的炎皇重核腿紧随而至。一腿踢实,却没有任何声响,自己足以扫掉一座小丘的炎皇重核腿,竟被梁图真以右手轻描淡写的掌握,接着只见他不疾不徐的举起左手,掌心贴密的往芮萩腿上一抹,顿时火光敛去,火龙也顷刻间消失。

      芮萩心中大骇,从腿上传来的劲道完完全全的将自己压制,全身酥软,这不是斗气!这种力量是自己没有遇过的!

      梁图真的双眼带着腾腾杀气,双手抓住芮萩的脚踝,用力将之砸向地面!斗气被麒麟劲逼至不到二级,芮萩的护身能量低的可怜,在这样的情况下,肢体与地面强烈撞击,登时口吐紫血。似乎甩的兴起,梁图真连续砸了十多下才停手,而芮萩或许平日训练有素,只是肩胛骨有些裂开,并没有受什么严重伤害,但尽管那样,仍是浑身擦伤,衣物破损不堪,春光尽泄。

      摔腻了,随手将跋厉族的火辣美女弃之于地,梁图真一脚踩上她的咽喉,只要稍稍使劲,她便魂归西天。

      在芮萩渐感呼吸困难,即将窒息的时候,单纯男子发色的鲜红化蓦地停止,褪还原本的乌黑,心头疑问浮现:“我、我在干吗!?”

      一阵迷惑,梁图真怎么也想不透杀念是从何而来,只要不动用麒灵劲,自己就无论如何也是个和平主义者才对,想及今日的言行,自己居然在普通的状态下,说出不让他人继续活下去的话语,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上趟动用麒麟劲的时间过长,造成了后遗症?

      里米特的转生情况不是灵魂与灵魂的融合,而是一个失忆的人寻回过往的记忆,上一世的主观经历并没有流传下来,下一世所接收的是客观的认知,他不会以本位主义带入,对于那些记忆,他的心态是第三者。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初代的里米特带着情爱纠葛转生,那使得第二代的里米特痛苦非常,终生寻找所爱,结果天意弄人,相逢已晚,伊人嫁作冯妇。所以得一次教训学一次乖,二度转生后的每一代里米特都会将记忆的情爱纠葛抹去。

      而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每一代的里米特也都是良善的,会让他们变得凶暴的原因,是屠古戮今的至残力量“麒麟劲”,那非是天地间的产物,而是初代里米特之父“药师”奎格,为了让动乱的世间,能够出现一位有资格统聚所有种族的强者,违反自然规律作出一种配方,于里米特还在乃母的腹中之时注入,只有体质异于所有种族的他才能承受,到后来因缘际会,里米特得到永生的权利,连带他的力量也一起永生,从此麒麟劲与灵魂结合,再也分不开了。

      因此梁图真才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没有动用麒麟劲,自己的个性还会变的残酷,说是后遗症也太迁强,在他的累世记忆里,麒麟劲没那么不好控制,最奇怪的是,明明就已经记起不少招式,却不想运用,导致方才还打的手忙脚乱,自己的脑袋是怎么搞的?莫非…………

      心念气行,审视自己的脑部,探查每一颗细胞,赫然发觉某条脑神经里,囤积着一小部份上趟所疏导的天地戾气,看来就是这玩意在作怪,弄得自己言行开始偏执,微一运劲,戾气自右耳被逼出,顿时间,灵台清明、海阔天空,人生以和乐为目的,快活哉!

      单纯男子的问题解决了,但跋厉族某个身段火辣的女郎却快要气绝身亡,因为梁突真思考归思考,脚下可是一点也不放松。发现自己仍旧践踏着芮萩大姊,梁图真赶紧将脚移开,扶她起来,输劲帮她活血顺气。

      双手抵在她的背心,梁图真一边输劲,一面说道:“别装了,芮萩大姊!如果你昏过去的话!这个断层早就不存在。”

      “帅哥你真不是普通人!”芮萩的半阖的双眼睁开:“这让我越来越奇怪为什么会不认识你,像你这样的高手,怎么会不在首酋身边服务?”

      “那是缘分的关系!”梁图真避开话题道:“你还能走吧?”

      跋厉族的惹火女郎奇道:“走?这就奇怪了,你不是说不能让我活下去吗?”

      “一个小玩笑,你别放在心上。”梁图真赧然答到。

      “那么阿姆雷特的事?”

      梁图真认真且和缓的说道:“我正想再谈一次那件事,坦白告诉你,那个人类女孩与我有一点关联,所以你如果要杀她的话,就必须先过我这关,事实证明了你过不了,所以不如这样,阿姆雷兹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会想办法提升他的战技!所以,麻烦你给我一个承诺,放过那个人类女孩!”

      芮萩深深的与梁图真对望,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战斗技艺那般强横,可待人态度却又这般随和,看着他仿若包含不知多少秘密的深邃眼神,芮萩告诉自己,这个里米特不是自己所能了解的人物。

      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叹道:“我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唯一的选择就只会是正确的选择。”梁图真又笑了,不是没来由,而是因为他很高兴。

      回到现实的时候,纯白的拉不拉多犬竟然已经睡着,那让梁图真狠狠的踹了它一脚,大骂这畜生不忠不义,一点也不关心主人的生死存亡,但西恩依然故我,说道如果主人有危险,那么它一定会知道。

      这样玄之又玄近乎耍赖的说法,让梁图真无可反驳,也就拿它没办法。在返回关家武馆的途中,单纯的男子将打斗的对象说与西恩听,后者听闻跋厉族的瑞秋二字,登时咋舌,惊奇的指出芮萩乃太古遗族地下斗场前八强的常客,艺业端是有两把刷子。

      所谓地下斗场,乃是一些有钱的太古兽人,如岛田甚八者,合资的秘密武斗场,设于香港,与一般人类的非法竞技格斗差不多,除了赢的人有奖金之外,观众也可以下注。

      在里米特转生的这两千年,西恩的生活方式跟以前主人转生时一样,游荡于世界的各个角落,与各个太古遗族的灵兽都有交情,聊天的时候常常能知道很多流通的情报以及秘辛,所以它晓得芮萩的名字。这样环游全球的豪迈生活,直到一年前,它伪装成流浪犬,让还是普通人的梁图恩收养,才宣告结束。

      单纯的男子不知道地下斗场的前八强有多厉害,但是不可否认的,芮萩是目前它遇到的兽人里,战技最强的。如果不是麒灵劲自发护主,那以正常的方式交战的话,自己势必得花不少时间才能赢她。

      一人一犬就这么漫步走回关家武馆,进门的时候,刚好是晚饭的时间,拉不拉多犬含着泪光被辫子姑娘拖走,而梁图真,也不好过,被关晓蕾挡住,接受盘问,原因呢?一目了然的,他是裸着上身返回来,之前因为芮萩的紧身运动背心磨破了,而梁图真难辞其咎,所以将自己身上的脱下来给她穿,然后两个人才从空间断层里解放出来。

      这是关晓蕾第二度看见梁图真裸着上身,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出去蹓狗,会蹓到连上衣也不见,再加上这两天梁图真都有一小段时间,跑不知道哪里去?因此出于女性的直觉,关晓蕾断定这单纯的男子有事情瞒这她。

      “………呃……呃…我刚刚晃到海边………然后…呃…突然想游泳……衣服随便丢在沙滩上……想回来的时候……上衣就不见了!”

      尽管念得不是很顺,但梁图真实在很佩服自己,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居然能编织出如此合理的谎言,真是太厉害了!

      但他那自豪的合理谎言,听在关晓蕾的耳里,实在破漏百出:“那裤子呢?怎么会还在!”

      “这个…呃……我想…”单纯的男子面色惨白:“偷拿我上衣的人,他们家一定不缺裤子!”

      “是啊!”关晓蕾笑咪咪的说道:“而且也不缺内裤,对不对?”

      “对啊、对啊!”

      “对你个大头鬼啦!你以为你是七仙女,人家拿你的衣服只拿一件?说实话!”

      民间传说中,古代玉皇大帝的七个女儿下凡洗澡…噢!不!是下凡戏水,结果被一个牛郎发现,便趁着她们不注意的时候,摸走她们恃之以飞天的彩衣,牛郎以此要胁,七位仙女必须留下给他当老婆,否则不还彩衣让她们回天庭,七位仙女只好答应,委身于他。

      牛郎是这么打算的,一个礼拜有七天,每天可以爽一个……,后来过了一个月,天天奋发,牛郎气衰力竭,七仙女嘲之,牛郎悲愤交加,便把彩衣还与他们,结果七仙女中的小妹不肯走,牛郎感受到她的真情,便与她共结连理。

      却没想到这位排行最小的仙女,以一当七,牛郎仍是必须天天奋发,过了三个月,牛郎实在顶不住,便自己穿了彩衣,求告玉皇大帝,玉皇大帝见其可怜,但是自己的女儿又不能让他休掉,于是布下一道天河,让他俩成为星宿,一年才能见一次面,这就是名传千古,感人肺腑的牛郎织女佳话……

      梁图真说道:“我没有骗你嘛!真的是这样子的。”可不能承认说谎,晓蕾最讨厌人家骗他。

      一旁已经在用餐的关老爷是过来人,明白男人有些事,是不能让女人知道的,于是帮腔道:“蕾蕾啊!图真这孩子很老实,不会撒谎的,你也知道这附近顽皮的小鬼多如牛毛,拿一件衣服恶作剧,也不奇怪。”

      “伯父英明!”这是到白沙湾以来,梁图真对于关老爷所说的马屁话里,最诚心的一句。

      “爸爸你……”关晓蕾白了父亲一眼,转口说道:“好吧!上衣你可以这样解释,但蹓狗为什么去这么久,难道你在海里泡了一个半小时吗?”

      单纯的男子寻思,都怪大军那小子睡太久,再加上与跋厉族惹火女郎的那一战,才会拖那么久的,但这些都不能讲,梁图真扁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一个半小时有什么大惊小怪!”关老爷再度帮腔:“图真出去这么久,想必肚子也饿了,你就放他一马,让他吃饭吧。”

      梁图真很想跪下来亲吻关老爷的脚趾,衷心的再道:“伯父您实在英明啊!”转向关晓蕾可怜兮兮的说道:“晓蕾,连伯父都那么说了……”

      关晓蕾的表情很耐人寻味:“你呀!”虽然仍是疑惑梁图真的去处,但看见父亲那么护着他,关晓蕾心中也不禁窃喜,自己喜欢的人,得到了父亲的欢心,俏脸微红的说道:“……记得先洗手喔,还有…穿件衣服。”
     


     
    第八回 连番羞辱
     
      要使一个人恨你恨到想拼命,最好的方法,就是夺走那个人最喜欢的东西。

      凭借着对大军的详细认识,岛田克巳相当清楚一个名叫关晓彤的女孩,就是大军最喜欢的东西。所以他设计了一场溺水桥段,让关晓彤与自己认识,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这戏剧性的邂逅完美的登上舞台,为一场即将发生的三角恋文艺青春剧拉开了序幕。

      但是才刚开场,岛田克巳就遭遇到一个技术上的问题,连交普通朋友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自然也不可能交过女朋友的他,并不知道该如何让关晓彤爱上自己。

      当然!尽管没有刻意去追求女性的经验,但长相与家世俱皆得天独厚的他,却有不少人跑来倒贴,他不晓得为什么那些人会喜欢自己,更不知道一些从来没交谈过的学姊学妹为什么可以向自己告白说什么爱上自己,她们根本就不了解自己啊?甚至完全就一无所知,这样的认知下,那这所谓的爱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在岛田克巳以为,爱并非一朝一夕的产物,而是需要经过长期的培养,耐心的发掘,然后如小桥流水般,不快也不慢,维持着一定速度长远下去。

      可想而知,他这套可以称之为日久生情式的想法,并不适合目前的状况,他没有时间搞那套日久生情,他必须在最短的时程内将关晓彤弄上手,但是想归这么想,岛田克巳苦思了一整晚,却也还是没有结论。

      等到第二天他心头茫然的去到与关晓彤约定的地点时,过了五分钟,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必耗费任何苦心,去玩弄调情的手段。

      因为这个名叫关晓彤的女孩,实在太主动了!

      “克巳啊!你是什么血型?”

      “克巳啊!你是什么星座?”

      “克巳啊!你的生日几月几号?”

      诸如此类身家调查般的询问不绝于耳,岛田克巳乐得回答,不过还真是琐碎的紧,到最后连鞋子的尺寸都报出来了,心想该问都应该都问完了吧的克巳,却没想到,关晓彤还没问完。

      “克巳啊!你喜欢什么颜色?”

      “克巳啊!你喜欢什么食物?”

      “克巳啊!你喜欢喜欢什么电影?”

      这一波的喜好疑问,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般滔滔不绝,岛田克巳头一次知道,原来要了解一个人,必须得问那么多问题。

      于是,在一连串不输给记者会的问答中,岛田克巳攻略关晓彤的第一天,虽然本身并没有主动出击,但却可以说是获得空前的大胜利!

      接着第二、第三、第四天,两人的恋情,以合乎岛田克巳的希望,却超乎其所想象的飞快速度在进展,这天的黄昏,面对夕阳,拖着长长的俪影,他们已经成了依偎在沙滩上的一对少男少女。

      眼角看了看靠在自己颈窝上的辫子姑娘,岛田克巳有中不能接受的感觉,现代人的恋爱进展,实在是太快了。

      而相较于俊美少年的疑惑,关晓彤的脑海里就简单的多。

      真是太幸运了!那天救起来的这个画家,不仅是个大帅哥,而且还是个日本人。日本人耶!说出去给同学知道,她们一定会羡慕死,只有在日剧里看过的日本帅哥,现在快成了自己的男朋友了。

      不过话说回来,想自己从小到大没一次恋爱谈得成的原因,就是因为欧大军那个臭家伙,像吊靴鬼一样整天跟在自己身后,只要有人向自己告白,又或者自己与人太过于接近,那个臭家伙便会跑出来搞破坏。这几天还真辛苦,为了不让那个臭家伙跑来捣蛋,累的自己还得先回家,等他乖乖的也回家之后,自己才能来这里与克巳碰面。

      累归累,但事实证明,这些努力是值得的,靠在他的肩上,没有闻到像学校里那些土男生一样的汗臭,也没有刻意洒香水,自己最讨厌男人用香水。克巳身上的味道,就仿佛泉水那样,感觉得到一阵清新,却没有半丝味道传进嗅觉。

      还有,他的锁骨好漂亮:“克巳。”

      “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会回去日本?”

      岛田克巳望着大海,略为思考了一会,淡淡道:“一些事办完了就走。”

      “如果那个时候……”关晓彤柔声道:“…我们的画还没有完成,你也是照走不误吗?”

      “也是的……不过你放心,这幅画一定会完成。”

      辫子姑娘难得的露出了愁容:“你不能够为了我,而留下来吗?”

      “我很抱歉,晓彤。”俊美的少年些不忍的说道。

      关晓彤离开了他颈窝,叹了口气,似乎很勉强的,摆出了一个笑脸:“不用抱歉,我明白很多事,并不是都能如我所愿的。”

      “谢谢你,这段时间里,我会尽我的可能让你高兴的。”这是真心话,毕竟自己是在欺骗这女孩的感情,在某一个程度上,岛田克巳希望能够给予她补偿。

      “真的吗?好!那你……”辫子姑娘与出惊人的道:“吻我吧!”

      听闻此请求,俊美少年的一颗心沉到谷底,终于得出卖灵肉了吗?他心底雪亮,这一吻就是连日来追求关晓彤的关键所在,吻下去,两人的恋情将更进一步,说不定还可以手牵手出现在大军的面前。不过,虽说只要能让大军对自己燃起战意,那么就算牺牲再多也不足为憾,但是,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一吻可是自己的初吻啊!

      在这犹豫不决,尴尬的一刻,岛田克巳心生感应,那个人正在接近这里,于是顿下决定,捧着关晓彤泛着酒窝的脸庞,深深的印了下去。

      没有法国式的搅舌,这是很保守的一吻,对于关晓彤而言,因为小学的时候常被大军偷亲,所以并不陌生,但克巳嘴唇给她的触感,却与那个臭家伙呈现两极化,大军的嘴唇又干又涩,还有几许脱皮,而克巳的唇就不同了,好薄好柔,又带着丰泽的稚嫩,真是让人不想与他的双唇分开。

      至于岛田克巳的感想,由于他的心神全然放在锁定接近中的那个人,所以这一吻,他没有什么感觉,因此待日后两人回忆起海摊上的这一吻时,心头的感触,可想而知是差距非常的远。

      伴着他们海滩上的这一吻,随之而来的,是两声怒吼!

      “彤彤!?”只见一位头发染得金银相间,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恨而扭曲得不成人样的少年,狂奔而来。

      他妈的!怎么会这样,不顺心的事情为什么一连串接踵而来?这几天总感到有什么不太对,到了今天这种感觉更是扩大到无以附加,使得自己有点偏头痛,想说来海边泡泡水,看是不是能够好过一点,却活生生的看到心爱的彤彤跟一个男的在接吻!

      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背影,这个该死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勾搭上彤彤?为什么自己毫无所觉呢?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彤彤是属于自己的,她不可以爱上其它人,更不可以跟其它人接吻!

      欧大军一把抓起与自己心爱的女孩正在接吻的奸夫的衣领,硬是拆散他想破口大骂的这对狗男女,接着以极端粗鲁的手法,用力将奸夫的面容扭过来向着自己,一时之间,那张俊秀的脸孔,让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大吃一惊!

      菲亚斯会把你逼到跳墙为止!

      脑中浮现梁图真告诉自己的那句话,将之与眼前的现实对照,就算大军再蠢,也晓得这个拓旡族的菲亚斯心底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是你!…………去你老母,你太过分啦!”

      欧大军一记愤怒的右勾拳挥出,没有任何偏差的打在俊秀面孔的右脸颊,岛田克巳受此重击,顺理成章的趴倒在沙滩上。

      “克巳!”关晓彤知道欧大军打人都是不懂得节制的,以前国中的时候,就有过一个学长送卡片给自己,结果被他打断手臂的例子,所以她赶忙一步并两步的护在岛田克巳的身上,如果关老爷在此的话,定会称赞她有乃姐之风。

      “欧大军,你这个臭流氓!凭什么打人?”关晓彤不能谅解的骂道。

      对于岛田克巳如此轻易的被自己击倒,大军也感到奇怪,正在疑惑的时候,吓见俊美的少年慢慢地站了起来,嘴角流下红色的鲜血,露出意有所指的微笑。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登时暗叫上当,他是故意示弱!

      那微笑一闪即逝,辫子姑娘并没有注意到,她注意到的只有,岛田克巳咬破嵌于臼齿里的胶囊所溢在嘴角的鲜血。兽人紫色的血液,处在社会中有很大的不方便,别的不说,就拿求学来讲好了,从幼儿园到大专院校,每年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健康检查,所以兽人自然也有不少应变之道,其中最高明的,就是以魔法药物,暂时改变血液的颜色,由于岛田克巳不知何时会遇到大军,因此没办法预先服下药物,只好咬颗填满红色颜料的胶囊在嘴里。

      她好生气,斯文的克巳遭受到这等横祸:“欧大军,你给我走开!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四肢发达,只懂得暴力的野蛮人!”

      “彤彤,事情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这个人不是真心喜欢你的,他……”欧大军试着让心爱的女孩了解事情的真相,但是对方完全不想理他,甚至打断他的发言。

      “你这一套说法我听多了!永远都是你最真挚,别人都是虚情假意,你要破坏我多少次的恋情才高兴,我告诉过你不止一遍,我不喜欢你,永远都不喜欢!不要这样纠缠我!”

      欧大军不死心:“可是彤彤……”

      “不要那样喊我!”辫子姑娘再次打断他的发言:“你没有那个资格,赶快给我走开,走开啊!”

      欧大军依旧不死心:“可是彤彤……”

      关晓彤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不走是不是?好,那我跟克巳走!”说着,便扶住呆立在旁边装着受惊模样的岛田克巳,一同转身走去。在那一瞬间,岛田克巳对大军眨了眨眼,传递出“你的女人,我接收了”的灵波。

      感受到这般的挑衅,欧大军更是心头冒火,追上去,一手搭上了关晓彤的肩膀:“彤彤妳等一下,他真的……”

      啪的一声!辫子姑娘的右手掌掠过不良少年的颜面,发出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此场面绝不融洽之际,大军楞住了,从小到大,即便自己偷亲她,她也顶多还是破口大骂,而现在,居然动起手来。

      “不要碰我,还有,别跟来!”关晓彤的口气冷到了极点,语毕,毫不迟疑的挽着身边的俊秀少年迈出步伐。

      望着一双璧人走在海滩上渐行渐远的身影,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在作梦:“被彤彤打了…被彤彤打了…被彤彤打了……”嘴里反复念着方才难以置信的状况,欧大军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好象跌尽了一个无底的深渊,而无尽的黑暗,正吞噬着自己。

      ※※※※※

      “很痛吧!对不起,都是我的关系,害你被他打了一拳。”

      “没有关系,为你挨拳头,我心甘情愿。”

      走出了沙滩,顺便拿回置于某端的画架,原本浓情蜜意打得正火热,却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破坏的两人,踏上了平实的柏油路。关晓彤爱怜的轻抚克巳被打伤的脸颊,而克巳,则虚情假意的应对,还真是越来越顺口,这种话之前都讲不出来说。

      岛田克巳故作模样的问道:“是了,刚刚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也没有。”关晓彤望望天空,无线惆怅的说道:“如果真的要扯,祇能说是从小到大的同学而已。”

      “他很喜欢你吧。否则刚刚也就不会……”

      “别提了,一直以来都快被他烦死……”辫子姑娘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为什么刚刚他好象一副认识你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啊,我应该没见过他,这我很确定。”俊美的少年暗叫厉害,大军匆忙间说的一句话,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关晓彤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样的话,大该是那个家伙语无伦次吧。嗯……接下来你想去哪?”

      岛田克巳作出有些摇晃的样子,无力的说道:“我有点累了,我们今天到此为止吧。”

      “他下手从来都不知道轻重……”关晓彤在俊美少年的脸颊上吹了吹气,认真的说道:“那个家伙的力气很大,你的脸现在虽然没有肿起来,但回去以后记得要冰敷喔,还有,我想你应该是头一次挨揍,所以明天我们休息一天,你好好修养吧。”

      “别被我的外表给骗了,其实我是古武道强段的高手。”说着与事实相当接近的台词,岛田克巳笑着摆了几个架势。

      对于俊美少年卖艺般的表演,关晓彤有些完尔:“是是,我被你骗啦,高手。但明天还是休息吧,好不好?”

      与她那双充满关怀的双眼对望,一声“好”蓦地从岛田克巳的嘴里脱口而出,这是连日以来,他感到罪恶感最深沉的一刻,好善良的女孩,你为什么对人这么好呢?你眼前的这个看似柔弱的男人,其实一直在骗你,你知道吗?

      当然,辫子姑娘是不可能知道的,她热切的挥挥手:“那后天见了,拜拜!”

      俊美的少年也跟着挥挥手:“拜拜。”接着便转身往反方向走去,两手拎着画具和画架,不但肉体感觉沉重,连带心理也不轻松,但听他一边走,一面淡淡的说道:“……你是……真的被我…………骗了…”

      “笨小子!”梁图真无声息的出现在俊秀少年的旁侧,一脸随和的说道:“别为了作过的决定后悔,那不异否定了你自己。”

      由于有过经验,所以岛田克巳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会有突兀的感觉:“梁大哥你都看到了吗?”

      “嗯,几天前我在晓彤的身上察觉到你的波动,所以这几天都有在注意事情的发展。你作的很漂亮,克巳,能让大军发愤图强的方法中,我想再没有比这招横刀夺爱更有力的了。

      “大哥您是认为我作得对啰?”“不尽然,我有些失望。”梁图真吁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原本我是猜想你会把晓彤给抓起来,却没想到,你抓了她的心,虽然差异不大,只是,你打算永世战争结束之后,将晓彤置于何处呢?我们太古遗族,要爱上其它族类都有点困难了,又何况是爱上人类,我不认为你也会跟大军那个家伙一样,有爱上晓彤的可能,所以,永世战争之后,你会悄悄的离开她吧。”

      岛田克巳坦承的点点头:“大哥猜的不错,克巳的确是那样的打算的。我想现代人情爱聚散如家常便饭,因此毫无顾忌的就找晓彤下手,可是到了现在,我才发觉,感情这种事并没有惯例,每个人都是特例。”

      梁图真笑道:“呵呵,不错嘛,看来永世战争结束以后,你不仅能带回胜利,还会带回一些人生感想。”

      “大哥您取笑了,这感想,真希望它来的早一点,我就不会去接近晓彤了。”

      端看俊美少年这一副感慨的样子,梁图真再度苛责:“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别反悔作过的决定。”

      岛田克巳长吁短叹依旧,而且更加变本加厉:“难啊!作过的事情有哪件随己意的呢?”略为沉吟了一会说道:“认识大哥至今,还不知道大哥您是哪一族的,像您这般的高手,应不是默默无名之辈。”

      “这你就猜错了。”梁图真苦笑:“我正是跋厉族的一个无名小卒。”

      “跋厉族?”俊美的少年推测道:“那梁大哥对于阿姆雷特,是否……”

      单纯的男子知道他的意思:“没错,我是有帮助他的意思。”

      岛田克巳喜出望外:“那太好了,有大哥你这等高手督导,阿姆雷特必定一日千里,进境不可限量。”

      梁图真微笑的摇摇头:“别高兴的太早,就算我肯帮他,他不肯给我帮那也没用啊。”

      提到这一点,岛田克巳也是相当清楚的,欧大军比毛坑里的石头还硬:“这个阿姆雷特,真是无可救药!”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也就不会放任你去追求晓彤了。”梁图真淡淡的响应道。

      同感的点点头,岛田克巳问道:“大哥来此,不会就只是为了要告诉我人生的道理吧?”

      “你猜得不错,我此来是想请教你一件事。”

      “大哥请说。”岛田克巳恭敬的说道。

      梁图真切入主题说道:“我在某人的口中得知,这次的永世战争,贵族指定在孤殇屿开打,所以我想问的是,那座孤殇屿,是否贵族的产业。”某人指的是芮萩,决斗的见证人自然知道战场在何处。

      “是。”

      梁图真续道:“既然这样,那上头有一只海蝎,你知道吗?”

      “知道,那是以前一位伯父,因为豢养困难,所以丢到孤殇屿上的。”俊美的少年语气一转:“大哥这么问,难道那只海蝎造成您的困扰吗?”

      单纯的男子不否认:“没错,海蝎有吞食玉器的生物嗜好,这点我相信你很清楚。由于他吞了一只对我相当重要的玉器,所以我必须对付他,取回玉器,不知道贵族会否干涉?”

      海蝎是只灵兽,虽然也有排泄的生理行为,但对于它所喜欢的玉器,则是放置于身体的一角,心血来潮的时候,就会吐出来赏看,等看完了,便又再吞回肚里。所以如果梁图真想拿回玉板指的话,那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开肠破肚,保守一点的话,也要打到它吐血,但无论是后者还是前者,都会对海蝎造成伤害,因此为防无意中得罪了灵兽的主人,梁图真才有此一问。

      岛田克巳没有什么思考,想也不想的说道:“大哥您尽管去吧,那只海蝎的生死与我族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谢谢,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两人的交谈,并没有因为单纯男子的请教获得了解答而终止,大概是太闲了吧!梁图真一路陪着俊美少年走回漱石饭店,途中两人不住交谈,话题无边无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直到眼前已经可以望见漱石饭店的时候,梁图真才转身离去。

      岛田克巳的心中很是感激,知道这位友善的大哥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开导自己。回到漱石饭店,俊美少年例行性的先向爷爷请安,在与爷爷喝了三十分钟的老人茶之后,克巳告退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不太饿,所以没有呼唤客房服务。这一躺躺了两个小时,清醒的时候,莫名的一个念头浮现心中。

      “去逛逛吧!”

      生长在富有家庭中的一个好处,就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即便是岛田家这般并不很喜欢摆派头的内敛家族,却也拥有不少仆佣,岛田克巳从小就不需要买任何东西,因为家里什么都有,他要衣服,裁缝会直接来帮他量身,他要书,家里的书房比一般图书馆还大,他要生活杂物,家里储藏室所堆积的货物比外头店家的仓库还要多,就算家里没有,佣人也会开车出去买,因此他可以说是,根本也没有逛商店的必要,但是,物以稀为贵的,他始终很喜欢逛卖场。

      而漱石饭店的地下二楼,就是一家大型的连锁超市,岛田克巳心情愉悦的走过一列列的货架,同样的一种商品,却有很多不一样的包装,这种走马看花的感觉,对他而言很是有趣。

      不一会,来到饮料量贩区,在超级市场里,这可能是排列最复杂的一个区域,有的饮料正值热卖期间,因此不以装箱摆放,而是一罐罐拿出来堆成一座高塔,虽然很美观,但是却很危险,常常顽皮的孩子互相推挤,或者顾客不小心撞到,那这种毫无粘合性的饮料高塔,便会倒的七零八落。

      俊美的少年弯腰探手,从冰箱里拿了一罐牛奶,陡然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势,正逐步地接近身后。岛田克巳心下认出此来何人,转身脸上微微一笑。

      “你会主动来找我,真是稀奇啊!阿姆雷特。”

      欧大军的脸色绝不好看,因为他是来摊牌的,也不理对方的揶揄,开门见山的问道:“为什么要接近彤彤?”

      “你应该很清楚吧,否则今天就不会赏我一拳了。”

      “就因为要逼我与你一战?”欧大军加重语气问道。

      岛田克巳撩了撩发丝,摇头说道:“错!是逼你“全力”与我一战!”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答应你,会全力一战。”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紧盯着对方问道:“这样,你可以放过彤彤了吧。”

      “抱歉,不可以。”岛田克巳望了望四周说道。

      “该死的!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已经说了会照你的意思去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现在的全力,比垃圾还要更垃圾。”岛田克巳不屑的说道:“想我离开晓彤?可以!只要你在永世战争中赢过我,好好修练吧!”

      “你……”大军的拳头紧握,面上青筋暴现,全身震颤发抖,旁人几乎快可以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接着,他作了个岛田克巳想也想不到的动作,双腿一弯,桀傲不训的欧大军,竟然缓缓跪下。

      “我求求你,离开彤彤吧!”

      这样公开的场合,虽然不是尖峰的购物时刻,但顾客零零散散也是不少,大军的举动,着实引起他们的注意,一时之间,所有顾客的目光焦点,全集往这两位看起来风格大相庭胫的少年处。

      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向自己求饶?臣服的举动,完全悖离了岛田克巳的本意,这一下子,轮到他俊美的脸上青筋暴现了!

      “废物…垃圾……没用的…东西!”岛田克巳以日语怒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我要的不光只是胜利而已,他妈的现在不是你该求我,而是我得求你,振作起来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只垂头丧气的落水狗,你到底还有没有自尊!我告诉你,十二天之后,我要在孤殇屿与你一决胜负,你赢了,我就离开晓彤,你输了,我就带晓彤去日本,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这段怒急攻心的发言,有一点是假的,不论永世战争的结果如何,他都只会悄悄的离开关晓彤。

      俊美的少年转身便要离去,却被大军抱住小腿,但见后者哀求道:“我求求你,不要带她走,你明知道我赢不了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岛田克巳淡淡的说道:“你算幸运的了,我已经被逼了一辈子……”用力一个抽腿,甩开如蛆一般的欧大军,口中以人类听不到的频率颂念:“自太古至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奉行着太古的盟约,水的精灵啊!自在舞动吧!”

      结约完成,以大军为中心,淡蓝的光辉涟漪泛着周围三公尺,原本围观的群众,纷纷传出惊呼,在淡蓝光辉范围里头的每一罐饮料,可乐、沙士、牛奶、矿泉水、红茶、咖啡……无分大小厂牌的,俱皆腾空晃动,接着容器爆开,所有的液体挥洒而出,聚成一道水流,倾倒在欧大军金银相间的头顶。

      岛田克巳渐渐地远去,想继续爬上前抱住岛田克巳小腿的阿姆雷特,受到这甜到极点的混浊液体阻挡,手脚一滑,整个人趴倒在超级市场的地板上,身体的周围泛滥着浓稠液体,现下的他,就活像一只落水狗。

      ◎◎◎

      是夜,单纯的男子独自坐在“我武维扬”的牌楼下叹气。傍晚回到武馆的时候,整间三合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一个人。他走遍了屋里屋外,最后在饭厅的桌上找到一张便条,说是隔壁村的某个大婶办喜事,关晓蕾一家人被请去喝喜酒,晚饭请梁图真自己想办法解决。

      “哇靠,连笨狗都带去吃,却独留我一个人,真是太不公平了。”

      重复着不知已经说过多少次的抱怨,梁图真摸着肚子幽幽的唉叹,那个大婶不知是何方神圣,很是豪气,整条长街上的街坊也给她请去吃饭,没有人做生意,这叫他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吃,只好坐在牌楼下乘凉。

      当然,自己也可以跑到隔壁村去,但是强烈的灵感告诉他,最好不要乱跑,免得人家找不到自己。

      “怎么还不来啊!”

      就像是应着他这句话的呼唤似的,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远远地走上坡来,平常往脑后梳理的发丝垂到面前,而且还湿淋淋的,整个人仿若背后拖着砂石车般,无限沉重的走来。

      梁图真喟了一口气:“终于肯学了吗?”

      站定在单纯男子的面前,欧大军不发一语,像是斗败的公鸡,微微点头。

      “跟我来吧!”

      站起身,单纯的男子领着欧大军往下坡走去,两人的身影,不急不徐,转眼间,隐没在夜色里。

      直到隔天中午,梁图真才回到关家武馆,想当然尔又被关晓蕾质问,这次他太夸张了,连关老爷也保不住他,在没有合理的解释下,梁图真只得接受关氏家法中最轻的一条,跪算盘。一跪就是整个下午,苦不堪言。

      而欧大军,像是消失了般,十二天不见踪影,其间再没有人看到过他。
     


     
    第九回 永世战争
     
      十二天后,决战的日子到临,梁图真搭乘岛田家的顺风游艇,风风光光的登上了孤殇屿。

      虽说岛田家的游艇豪华气派,但梁图真可一点也感觉不到舒服,岛田甚八那一双精若寒芒的老眼,让他浑身不自在,看来这老头对自己有很大的兴趣,行船的途中尽管没来与自己交谈,但梁图真却清楚的知道,岛田甚八无时无刻不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这老头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直觉就感到自己的不简单。

      也就是因为岛田甚八的缘故,单纯的男子上岸后赶紧与他们分道扬镳,免得老头一时性起抓自己开刀,那可就难看了。

      孤殇屿的地理环境可分作三等份,一座丘陵横在全屿的三分之二处,隔开东边的淡水湖以及西边的林地,所以梁图真的猎蝎行动与滔天焚海的永世战争刚好互不干涉。在西边的林地里,内围的部分是一块圆形三百五十公尺的空地,那处,便是此次永世战争的战场。

      梁图真来到占据全屿三分之一面积的淡水湖,远远的就看见那只全身纯白没有半根杂毛的拉不拉多犬,正躺在草地上,肚皮朝天的打瞌睡,它是自己飞来的。

      由于现在是清晨五点,单纯的男子还有些倦意,于是便掬起一把湖水,往脸上拍打,感觉很是清爽。

      西恩没有起身,懒姿势依旧的问道:“你觉得那两人谁的胜面比较大?”

      “克巳。”梁图真想也不想的答道。

      “那是现实面的看法,我要听的是你的想法。”

      梁图真盘膝坐下:“我的想法也差不多是那样,克巳这小子天份优越,而且从小扎实修练,如今已深具大将之风。至于大军,虽然天份也不差,甚至还有可能比克巳高上半分,但是十几年的苦功差距,并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拉不拉多犬觉得主人的看法不够客观:“这也很难说吧,你不是指导了他焚海十三式。”

      “我的指导效果不大。”单纯的男子打了个哈欠:“无论是滔天十三式又或者焚海十三式,其中招式的变化应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于他们的脑中,我只是指导了大军运劲的方法,让他能发挥该有的破坏力而已。”

      “不尽然吧!所谓的运劲法门,是要修练者对照体内能量的流动,兼且不断的去演练招式,才能通晓的心得。指导了大军那样的技巧,不也同时拉近了他们之间因为苦练所造成的差距吗?”

      梁图真摆摆手,妥协说道:“就算是那样好了,不过靠着我的指导,他也顶多搞定其中十二式,而那第十三式,还是得看他的悟力。”

      “嘿嘿!”拉不拉多犬等的就是这一句:“所以说胜负取决于悟力,大军也是有赢的机会嘛!”

      看来这笨狗是看好大军了,梁图真不想与它争论:“真是爱扯,随你高兴好了,不过,如果大军悟了,那么……嗯!”感应到湖面的些许不平静,梁图真话题一转道:“海蝎要出来了。”

      ※※※※※

      为了方便永世战争的进行,拓旡族暂时驱散开笼罩在孤殇屿周围的愁云惨雾。在此一日之计的时刻,晨曦的曙光经年来罕有的照进了孤殇屿。望着旭日东升,岛田克巳傲然卓立,一件宽松的白衬衫穿在身上,与他白晰的肤色互相呼应,看上去俨然增加了不少贵公子的气息。在这广大的林地中空处,看过去就只有他一人存在,但那当然只是表像,凭着灵觉的查探,他清楚的把握住周遭的树林里,除了有爷爷在观视外,还有另外一人潜伏着。

      那个人不用说也知道是跋厉族的见证者,所以他并不在意。现下的他,心头挂念的就只有一件事,一件因为他的疏忽而很有可能摆乌龙的鸟事。

      忘了告诉大军,几点要来……

      真是讽刺,好不容易才让他燃起了斗志,拼死拼活也会大干一场,却忘了与他确定时间。为防他来得太早以为自己失约,搞得岛田克巳非得天还没亮就来到这里呆等,万一欧大军吃完晚饭才来赴约,那他可有得站了。

      穿过茂密枝叶轻拂而来的海风,已经筛去了大半咸味,飘进俊秀少年的鼻头时,混合了些许甜味,好似烧糊了的焦糖,闻起来怪怪地。秉持着拓旡族沉着的天性,少年静心的等待。随着时间的流去,不知不觉间,脑海里浮现出关晓彤的身影。就要离开她了,那个绑着辫子的健康女孩。昨天完成画的时候,顺便告诉了她自己这一两天就必须返回日本,原以为她又会说些不要走的哀求话,却没想到她一反常态,表情和悦的说了些临别赠言,“祝你一路顺风,放心,我不会太挂念你的。”

      呵呵,不会挂念吗?那为什么提也不提要来送自己一程呢?如果你真看得开,又为什么不让自己跟你多聊几句,反而撂下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然后匆匆忙忙的就走了呢?

      深吸一口气,岛田克巳淡淡的说道:“晓彤啊!我不在乎你,但是,可以的话,我但愿不去接近你。”

      海鸥的低鸣参杂着海潮起伏的规律声远远传开,像是忧伤的唉叹,又仿佛悠远的呼唤,傍着浮云,这朝阳下的海鸥起落景象,就有着八分神似夕阳下的海鸥飞处彩云归,日出以及日落的那一剎那,其实是非常相像的,都是那样眩惑而迷人。

      蓦地树林里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当岛田克巳注意到的时候,失踪十二天,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已经在他视线所及内的范围之内了。

      “进步了不少,来到这样的距离我才有所觉,很好,这样才有意思!”审视来人,岛田克巳如是的想道。

      由于是游泳来的,所以欧大军全身上下,与十二天前失踪的时候一样,都是湿漉漉的。大概是因为苦练的缘故吧!他衣物上头的污损不少,红色的T恤看起来很像咖啡色,头发似乎很久没梳理,卷缠成一团,很显然的,此刻的欧大军,外表相当邋蹋。

      尽管整体看来,欧大军仍是垂头丧气,但岛田克巳却依稀察觉到,一股危险如野兽般的气息,正从他的双眼里无法克制的流露出来,在这样的目光压迫之下,俊美的少年不禁想道,这是夺爱的怨恨吗?

      “那个眼神很不错,相当适合决斗。”

      欧大军原本没有表情的面孔露出笑容,但似乎并非善意:“你喜欢就好,多看几眼吧!以后不会有人能够这样看你了。”

      “哦!愿闻其详。”岛田克巳颇有兴致的问道:

      “因为你将会躺在这个岛上,再也无法离开。”

      岛田克巳闻言大笑:“呵呵,前几个礼拜才被打成空中飞人,而且跪在我面前的你,似乎没有资格说这狠话吧。”

      欧大军不理他的讪笑,答非所问的说道:“我不会原谅你的,斯文败类,仗着一张脸人模人样,把彤彤扯进来。”

      “说到这点我就要说你几句了。”俊美的少年正经道:“人家不喜欢你,又何苦这样纠缠呢?”

      欧大军坚定的答道:“她会喜欢我的,这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凭什么?”岛田克巳以嗤之以鼻口气质问。

      “凭我对她的真心。”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这世界上就只有我对她是最真心的。”

      “一厢情愿。”岛田克巳冷笑道:“什么叫做就只有你?把别人都打跑了,当然就只剩下你!”

      大军再也难以听下去,喝道:“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接着左手抬至胸前,颂念道:“吾因汝而生,汝为吾之臣,辗转穿梭在上下四方,燃却沧溟寰宇的焚海之戟啊!奉我阿姆雷特之名,降临吧!”

      与上次被阻断之前的情形一样,阿姆雷特左手臂上缠绕的暗红色召纹,泛着暗芒业火徐徐轮转,空间里温度渐渐上升,一阵热流侵袭四面八方,召纹越转越快,霎时间欧大军的左手肘乃至手掌的部分被火焰吞噬,将右手探入火焰中,一炳朱红色的长戟被缓缓抽出。

      长约两公尺,戟身存在数道液态热流,仿佛活物般有着些微鼓动,围绕着的火光甚是奇异,由戟尾到戟刃,颜色呈现红、青、紫的三层火光。

      这不是大军第一次召唤焚海戟,过去十二天来他每日必会将之召唤,但或许是天命传承吧!每一次见到焚海戟,他体内的每一粒微小分子,似乎都在雀跃,感觉血管里的血液开始沸腾。随手运劲,将斗气注入焚海戟,顿时间火光大炽,彼此产生了连集,只见大军的身上冒起袅袅白烟,湿漉漉的衣物转眼蒸干!

      岛田克巳见状,揶揄的说道:“真方便啊!还可以当干衣机用,如果日后你被退学,然后又找不到工作,我可以介绍你去连锁洗衣店上班。”

      “废话一堆,你他妈的给我蒸发吧!”

      足下一蹬,阿姆雷特飞跃而起,跳离地面达五公尺,祭起焚海戟,居高临下的炎光无限制扩大,状若一颗小太阳,俯冲击下。

      岛田克巳眯着眼睛仰望:“一焰天来,好!我也跟你起手式。”左臂平伸,手掌对着地面,喝道:“叉来!”

      孤殇屿上长年累月风雨交加,尽管拓旡族昨天已经将愁云惨雾散去,但地面上仍是积水不少。随着俊秀少年的命令,他足下的积水泛起点滴,纷纷聚往他的手掌处,但见水滴化零为整,凝成一根晶莹剔透,仿佛冰块雕成的长叉。不用怀疑,这便是滔天叉,为防欧大军采用偷袭,虽然战技上他占优势,但如果被焚海戟刺中,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岛田克巳一早就已经将滔天叉招唤来,摊在地上以便应付所有突发状况。

      但见俊秀的少年潇洒旋身,滔天叉疾划地面,湍急的水流一涌而出,形成圆周,转速惊人的不住循环,当转速到达了一定的程度,滔天叉往反方向逆行,正反冲斥,滔天叉荡漾而起。

      此时焚海戟正好攻下,两大神兵首度交锋,以同样都是起手式的“一焰天来”以及“激湍一澈”正面对击,两招俱非实体的接触,而是水火元素的交击,因此不会发出碰撞声,水波与火光交接,互相蒸发熄却,如炭火受水般,“嘶嘶”之声络绎不绝!

      此消无长,难分难解,谁也占不了半分便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没有毙敌的机会,欧大军仍是采取主动,抽身落地。

      以眼下的情势,谁先收力便谁先倒霉,岛田克巳趁势追击,滔天叉指天挥舞,虚空中凝劲点出团团云朵,每团云朵约两只手掌的大小,浮空掠风,迅速的飘至欧大军的上方聚集,爆射出点点足以穿石透铁的气劲水滴,一时之间,无边细雨填满欧大军的可移动空间,避无可避。

      仓促来不及应对之下,欧大军被暴雨连天的劲雨点得遍体身痛,手上的焚海戟胡乱挥动,却怎么也挡不尽无孔不入的劲雨。

      “妈的!这到底是针还是水啊!”

      暗骂一声,既然不能档格,那便避开吧!身形疾闪两公尺,依旧在劲雨的范围内,欧大军不信邪,全力一挪再挪,还是躲不开劲雨,举头望去,原来笼罩在自己头顶上方的十数云团,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

      就在欧大军想通,要破劲雨,得先击溃云团之时,岛田克巳又岂会让他如意,招发“纵放奔流”,强力的水柱鱼贯而出,欧大军无暇顾及两边,只好叹气忍着劲雨,焚海戟迎向澎派汹涌的水柱。

      奋力的一刺,全然没有着力的感觉,纵放奔流的水柱迂回而行,绕着焚海戟的戟身攀附而上,震得欧大军两手发麻,焚海戟差点脱手。

      “还有呢,又来了喔!”岛田克巳一面嚷嚷,一边纵放奔流连续两道击出,两条水柱如同灵动的水蛇,上下盘桓没有固定轨道的攻向欧大军。有了之前的经验,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挥枪留有后着,不再全力推出,焚海戟轻挑疾刺,与两条水柱缠战。

      若是正常的状况下,大军有信心在十击之内收拾掉这两条狡猾的水柱,可是现下身体被刁钻的劲雨不断冲击,如芒刺在背,根本无法集中心神,越打是越烦,一时之间突破不了眼前的情势,在这逐渐衰败,随时会被水柱击中的当下,岛田克巳的声音传来。

      “废物就是废物,喂!我好无聊啊!”

      欧大军眼角瞥去,但见俊秀的少年滔天叉一手柱地,好整以暇的站着。心头登时火大,自己怎会这般没用,当下大喝一声:“火树银花!”

      不良少年的脸上浮现跋厉族的兽变征,手中的焚海戟猛地火光暴涨,突然间,一颗颗璀璨的火球以他为中心,如烟火施放般,激射四面八方。每一颗火球都带着煮铁溶金的高温,所谓乱枪打鸟,这般大范围的招数不仅瞬间蒸发水柱,连带空中施放劲雨的云团也不能幸免地崩溃。

      毫无秩序却烫的不得了的火球袭击而来,岛田克巳不能再继续摆姿势耍帅,滔天叉大力疾挥,卷出高密度的水幕防守,但听“啵啵”之声不住连响,竟没有任何一颗火球能穿透水幕伤及岛田克巳。

      俊美的少年脸上挂出微笑,再度好整以暇,等待火球的攻势末了。在他正准备打哈欠的时候,水幕骤然间出现裂缝,欧大军的焚海戟突刺而来,岛田克巳粹不及防,连打直滔天叉的时间都没有,险险的横在胸前,以叉身硬受焚海戟的戟刃,在两件神兵并未以水火元素挥发的现在,这样的一击,发出了“叮!”的一声金铁交鸣。

      欧大军发劲抵着焚海戟,那使得岛田克巳万万不能移开滔天叉,否则焚海戟将破胸而入,所以岛田克巳就只有退后的份,但糟糕的是,这样的动作并没有让情形好转,他每后退一步,大军就跟着前进一步,造成他完全动弹不得。

      “嘿嘿,不无聊了吧!”大军得意的问道。

      虽然是在这样的情势下,但岛田克巳仍能保持风度,淡淡的答道:“就算不无聊,像这样子比力气也不怎么有趣。”

      欧大军不以为杵:“这你可以放心,我并没有要和你比力气的意思。”接着双眼冒出火光:“接我的灼?龙?牙?突!”

      突字甫即念毕,欧大军全身冒火,与焚海戟的火焰接连,大有人戟合一的气势,岛田克巳顿感热流扑面,接着大力涌来,欧大军仿佛一座火车头,自己完全顶不住那无匹的动力。

      在欧大军的狂挺之下,岛田克巳已经不能说是在后退了,他那往后冲的退势在他自己的感觉里,就像是倒飞一般。瞬间,他的身后已经无路可退,尽是一片树林,欧大军阴狠一笑,俊美的少年顿时明了他的企图,赶紧将斗气凝聚在背部,以便应付即将产生的冲击。

      下一刻两人冲进了树林,欧大军的推劲没有稍减半分,抵着岛田克连续撞断数根树干,而且还特别选粗一点的才推克巳去撞,所以尽管克巳已经凝聚斗气护身,却也还是被震得气血翻腾。

      出了树林,俊美的少年已经快要吐血,现在身后什么也没有,该是脱困的时候了,在欧大军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克巳的嘴唇的血色渐渐退去,一层淡蓝取而代之,那是拓旡族的兽边征。克巳精神一振,起腿踏在大军的腹部,勉力往后弹开,刚好此处是孤殇屿的沿岸,克巳不偏不倚的落入了海里。※※※

      梁图真满脸不爽的盯着淡水湖瞧,那只海蝎真不是普通的笨蛋甲壳类,自己刚刚才接近湖面一步,它就停止了浮上的动作,向下沉潜,精得跟只猫似的。现下自己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跳下水去抓它,但那个太累了,自己又不是鱼,一定游不过它,所以梁图真选择第二个。

      “笨狗,换你来耍贱了!你说过有办法逼它出来的。”

      拉不拉多犬显然是没有将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放在心上,但见它睡的快翻掉:“让我再睡一下……”

      “睡你个大头鬼啦!”梁图真似乎懒得费工夫,于是选择了最轻松的方法让它清醒,迈上前去,算了一下方位,接着起脚射门,西恩还来不及哀嚎,就呈睡姿凌空飞起,泼!的一声,落进了湖里。

      单纯的男子沾沾自喜的等它清醒,但过了一会,他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纯白的拉不拉多犬居然没有浮起来!

      他慌张的走到湖边,不过并没有下水,因为他知道西恩不可能淹死,混着灵波大喊:“西恩,你在那里?”怕是那只懒狗还在继续睡。

      又过了一会,梁图真感到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他尽可能走到湖里,见一团黑影浮起,心想你这笨狗终于肯起来了吧!所以在那团东西跃离湖面的那一瞬间,梁图真便伸手抱去。

      这一抱怪怪不得了!好重的家伙,这不是西恩,这是海蝎!

      不论是梁图真还是那只海蝎,两者俱皆吓了一跳,前者由于神经构造大异常人,所以就算受到如此惊吓,却也没有把手上接到的“东西”扔开。但海蝎的神经可是有反应的,在本能的自卫下,它的两只巨螫老实不客气地往梁图真的颈子招呼。

      单纯的男子当然不可能给它剪到,但是缩脖子已经太迟了,他只有将海蝎拋开,这一拋也是有学问的,没有拋回水里,而是拋到了岸上。

      在海蝎上岸的那一剎那,纯白的拉不拉多犬也跃出了湖面,梁图真见状破口大骂:“你这个王八蛋,差点吓死我了,你要逼它上来不会先跟我讲好啊!”

      “笑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逼它上来。”

      “我哪知道你是要这样逼!?”

      “反正都上来了,快点搞定它,待会有时间还可以去看看热闹。”

      说到这个,其实梁图真对滔天焚海之战也很感兴趣,像这样子在这边用灵觉去感应战况,实在不是很有临场感。想着便身形一动,瞬然间闪到了海蝎所在处,一脚采下去,阻止了它想回到湖里的动作。

      “我相信你听得懂我在讲什么,听着!把你肚子里的玉器都吐出来!”梁图真混着灵波说道。

      海蝎的智能比起一般灵兽低很多,但还是听懂了梁图真的意思,不过懂归懂,要牠付出玉器?那可是万万不能,于是很直接的,它的双螫举起,以行动告诉了梁图真,它拒绝。

      无可奈何之下,梁图真抽腿退后,心下寻思有没有办法不剖开它的肚子,却照样能拿到玉板指的方法。在他迟疑的当下,海蝎的行动没有停止,在晓得了对方的用意是在于玉器之后,它可是要拼命了。

      它机动性十足的跳起,两只巨螫闪电般划向梁图真,后者且战且避,不与它正面交手,在这期间,梁图真试着以拳头、指法旁敲侧击海蝎的身体,结果得到的反应是,它一点感觉也没有。

      所以这告诉了梁图真,海蝎的甲壳有多厚。

      “好吧!我也不忍心杀你,但看情形你是不可能配合我了,所以,只好委屈你受点内伤啦!”

      说着好似商量一般的话语,梁图真心头有了决定,提起五级斗气,手掌在虚空中晃了晃,顿时间掌影纷飞,好似秋天落下的枫红,这名曰“飘零掌”的掌法,是那样的让人感觉萧瑟,几乎每一代的里米特都很喜欢这项战技。

      海蝎那简单的心智不住偷笑,这个蠢人,连刀剑都难以伤我了,你的手掌有什么用?于是避也不避,像是没看到掌影打来般,依旧挥舞着双螫前进。当梁图真的左掌贴到它的甲壳表面上时,倾罐而注的劲力,差点让它眼球喷出来,更不用说它肚里的东西了!

      ※※※※※

      就像是凝固了一般,没有潮起潮落,大海平静了。

      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屏息以待,端望着眼下因为岛田克巳的跌落,而异常波平如镜的大海。与此刻紧绷的气氛相比,那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就不足为谈,欧大军感受到空前的压力,他知道,当岛田克巳从海面上浮现的时候,将会带来空前浩大的一击。

      “来了!”

      但见俊美的少年缓缓冒出水面,头部、胸口、下肢,最后整个人直挺挺的站在海平面上,如履平地。嘴唇上的那一抹淡蓝,让他看起来添了几许残酷,手中滔天叉斜斜横下,叉尖浸泡在海浬。

      “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就留神点。”

      九级斗气猛地一股脑灌进滔天叉,异芒大作,一环环的小水圈泛起在叉身,由岛田克巳持叉的手掌处向叉尖传导,进而传入海里。一开始水平面只是微微的骚动,但渐渐地,骚动无限制增强,一团团的水泡浮起,整个海平面像是一锅煮沸的开水,方圆一公里以内的面积,水花翻腾飞溅。

      当这纷乱的浪涛动荡达到一定的程度后,岛田克巳抽叉而起,随着他踏水而行的那一瞬间,难以计属的水球破出水面,附属在他的身后,然后,海平面又回复了平静。

      一见对方挟带着像是蝗虫过境般的水球攻来,欧大军没有半分迟疑,扭头就往树林里跑去,除了因为这个阵仗太吓人之外,还因为他认出了这招是当日重创他的“怒海波动”,一颗水球都那有那样的威力了,又何况是一群水球。

      衔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岛田克巳驱使一部份的水球攻入树林,像是炮弹连珠轰炸,水球与树干一但接触,登时爆开,瞬间释放的动能不仅让树木则断,更将残根炸上了天,一时之间响声不断,整片树林被连根跋起,干干净净!

      没有了阻碍,剩下的水球一涌而去,无分上下左右的包围了欧大军。

      大军冷汗直流,横戟站立,深怕牵引水球炸裂,不敢挪移半吋。岛田克巳漫步行来,神态悠闲的说道:“看来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滔天叉随意一挥,水球开始动作,阿姆雷特大祸临头。在此生死存亡的一刻,焚海戟如螺旋桨般在大军的手上狂转,焰光四处流窜,炽焰聚集在欧大军的周遭,卷起如龙卷风般的障壁。水球与轮转的火焰摩擦,照例的爆开水波泛滥,爆开之后的水花就只是普通的一摊水,在焚海戟造出的高温热流之下,不到一秒便蒸发殆尽。水蒸气迷芒如白雾,仓促之间形成的火焰障壁尽管挡住了大部分的高压水球,但终究还是此消彼长,水球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骤然间焰光逝去,水球毫不留情的砸在欧大军的身上,释放着如炸药一般的爆破力,大军紫血狂吐,如断线风筝拋飞。但怒海波动的水球还没有砸完,继续追击重伤拋飞的欧大军,当他还处于空中的时候,剩余的八颗水球同时上,由于大军的身上没有了热流,这次爆出的水量惊人,简直把大军吞没。

      到了这个地步,岛田克巳纵身而上,滔天叉直刺还未落地,被水花掩盖住的欧大军,叉尖劲力施放,水花散开,欧大军竟不在里头。

      大惊的当下,身后热风呼呼袭来,岛田克巳挥叉迎击,又是“叮!”的一声,滔天叉与焚海戟开战以来第二度交缠在一起。

      岛田克巳赞赏道:“中了那么多击怒海波动,你还能玩障眼法,厉害。”

      虽然对方是那样的称赞,但大军可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厉害。他感觉的到,刚才所承受的能量超乎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要不是拼命忍着,恐怕眼耳口鼻都要冒出血来。

      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时间再拖下去,自己不用打也会躺下。

      “我们已经打太久了,来吧!一招定胜负!”

      使劲震开岛田克巳,欧大军蹬腿跃离地面,这动作赫然就是起手式一焰天来,但仔细观察,却又有点不一样。先前大军施用这招的时候,是直接就迫使焚海戟挥发热力的。但这次不同,只见他挥舞焚海戟,一阵火雾泛出布满他的周遭,霎时间他的脸色极端难看,大喝一声!焚海戟灿出华光,薄薄的火雾骤然间燃烧成浑厚的火海,大军犹若半空中的红云,朱光映照天际。

      “这招我有印象,就是第十三式对不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战场观看战况的拉不拉多犬,向主人问道。

      梁图真点点头:“嗯,没错,先用十三式之一的“瞬炎窒杀”造出真空,只留下对燃烧有帮助的气体,这样的一焰天来,就会比原来的强上十倍不止,而当他以这混合招式为基础继续钻研,将来他便会发现,十三式的每一招,都可以互相配合,好小子,竟然给他悟到了。”

      “有爱情的力量支撑着他,我就说他的赢面比较大。”

      梁图真不以为然:“唉,别高兴的太早,之前我就想说了,如果大军能够悟到,那么,克巳就没有可能悟不到。”

      正如同单纯男子所言,面对欧大军的绝招,岛田克巳夷然不惧,滔天叉指地疾划,激湍一澈,也是最初的起手式。但同样也与原本的架势有所不同,地下涌出的水流,竟然凝成水球才开始循环。滔天十三式里与起手式配合的招数,正是威力最难以估计的怒海波动。

      激湍一澈以顺逆水流的互斥冲击出招,现下水流换成高压水球,纵然循环流速没有前者快,但瞬间解压的爆发动能,却是前者所无法比拟的。

      水球相互炸裂,水分子不断剧烈还原,一时之间岛田克巳虽是置身于陆地上,但解压后的水量环绕在他的足下,看上去就好象站在漩涡里一般。在最后一颗水球飞溅成水花之后,滔天叉卷带遍地的积水迸发而起,水势空前浩大,如浊浪排空,大有吞天淹日之能耐。

      在这绝伦猛招的推动下,岛田克巳身后的空间如氤氲晃动,仿佛海市蜃楼般,一条高约七公尺的晶莹水龙,张牙舞爪的浮现,这是滔天叉的战意元神,当主人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接近完全的时候,水龙就会出现壮大声势。

      而相对的,大军身后也有着同样的情形,但见他不断的提升温度,周遭火气绵延天际半公里,一只高约六公尺,展翅之后长达十二公尺的殷红不死鸟,正焰光冲霄的鼓翅示威。

      两人皆到达了发招的顶点,气势先声夺人的在空间里碰撞砥砺,水气被炽热的火气瞬间蒸发,火气遭冰凉的水气息却,理所当然的蒸馏“嘶嘶!”声回荡在空间里。

      在欧大军俯冲而下,岛田克巳排空而起的这一刻,剧变抖生,象征两人气势的不死鸟以及水龙之间,突地插进了一匹黑色幽暗的有翼独角兽。

      单纯的男子以及拉不拉多犬,都认得那是哪支神兵的战意元神,惊呼道:“貂瞳!?”

      毫无征兆的,现实中,伊比雅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人随刃走,硬生生将貂瞳横在即将正面对决的两名少年之间。

      “锵!”的一声响彻云霄,两名少年不可能收招,滔天戟与焚海叉毫无保留的杠上了貂瞳的刃身,水气、火气以及阴极电流混在一起,妖刃发出广披五十公尺的灰芒薄雾,像是嚎叫一般,低倍频的音波游荡四周。

      两名少年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反震力,同时吐血,拋飞两边!

      而夹杂在水火两股惊世力量之中,应该伤势惨重的伊比雅,却令人难以置信的一点伤都没有,只见她举起貂瞳,一剑扫向见情势不对,赶忙奔林而出的岛田甚八和芮萩.

      刃气阴损至极,扑面生寒,两位见证者不敢接触,纷纷闪身避过。而就在他们忙着躲避刃气的这一剎那,依比雅展开身法,转眼间投入了林中,隐没不见。

      从开始到发生,仅仅四十秒,梁图真和西恩一眼不露的全看在眼里,而西恩,更从两大神兵被貂瞳给震开的现象里,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在威力上,远古十大神兵之间虽然有着些微的差距,但除了兽王武装之外,绝对不可能有两支神兵联合,还拼不过另一支神兵的例子,如果有的话,那就只会是一个可能:“貂瞳它……利用了刚刚的那一击!”

      梁图恩点点头:“原来如此,这就是依比雅到这里的目的,利用滔天叉和焚海戟的全力一击,解开貂瞳的力量限制。”接着对西恩白了一眼:“呵呵,你麻烦大了!”

      西恩搔搔头:“那倒是无所谓啦!又不是第一次。不过……”看向远处躺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的两人,叹气说道:“这场永世战争的结果,似乎谁也猜不到的样子。”

      “嗯!看来只能当平手了吧,那两个家伙不可能动得了了。”

      梁图真无奈地看着他们,心中满是觉得可惜,岛田克巳为了永世战争可以说是付出甚多,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收场,天意弄人吧!

      ※※※※※

      只请了十五天假期的关晓蕾与梁图真,原本在三天前就该北上了,但由于后者想得知永世战争的结果,因此便叫西恩装作肚子痛不良于行,使得两个人北上的日期拖到了第十八天。

      旷课一但超过三天,那可就很难销假了,所以他们两人今天非走不可。虽然感觉好象很多事都没有搞定,但仔细想想,似乎与自己都没啥关系的梁图真,在永世战争结束的当天下午,索性什么也不管了的,与关晓蕾去到火车站。

      除了关晓彤因为上课的关系,所以不在家之外,关家二老是一路相送到火车站,尽管女儿与他们相处了十多天,但他们感觉还是不够,声泪俱下的吩咐女儿要保重身体。而梁图真更是被委以重任,要好好的照顾晓蕾。

      单纯的男子看着他们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心头没有半分的哀伤,因为似乎没那么严重吧,怎么搞得好象自己与晓蕾要去刺秦王的样子,还风萧萧兮咧!

      在千推万别的十八相送之后,梁图真与关晓蕾总算是上了车箱。

      单纯的男子将行李丢好,坐下说道:“你老爸老妈每次送你北上的时候,都是这样鬼哭神嚎的吗?”

      “嗯,每次都是。”

      “有一套,不愧是妳的父母。”

      关晓蕾不在意他的讽刺:“谢谢你的夸奖。另外,也谢谢你这次陪我回来。”

      梁图真摆摆手:“不用谢了,反正最初我也不是自愿来的。”

      “说的好象我对你很不好似的。”关晓蕾盯着单纯的男子问道:“你敢说这几天你玩的不高兴?”

      “是,我玩的很高兴。”梁图真从来就不是很坚持己见的人:“别讨论这个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晓彤我们今天要走。”

      关晓蕾面色一沉:“你没有注意到吗?晓彤她心情好象不是很好。”

      梁图真当然有注意到,而且他还晓得那是怎么一回事,呵呵说道:“有吗?我看她每天喂西恩都喂的很开心呀!”

      “你不懂啦!我是她姊姊,所以我看得出来。”

      “就算她心情不好,我们这样回北部,对她而言不就等于是不告而别吗!妳不怕她的心情更不好?”梁图真续问道。

      关晓蕾淡淡答道;“不会的。”

      “你怎么晓得?”

      “我是她姊姊嘛!”

      单纯的男子越听是越迷惑:“还真是满口歪理,说点让我听得懂的好不好?你以为一句你是她姊姊就可以解释一切吗?”

      关晓蕾依旧淡淡道:“可以。”

      “算你厉害!”梁图真索性不谈了。

      几声机械化的电子语音之后,火车开始激活,看着窗外的景色渐渐挪移,单纯的男子心底不禁泛起一些疑问。

      永世战争百年一次,可以确定的是大军和克巳不会再打了,但是这样的结果,他们能接受吗?大军一直以来都是被推着走的,没有胜负的执念,所以他或许会接受,只要晓彤还在原本的地方就行了。

      而白忙了一场的克巳,应该很失望吧!被他视为人生意义的这场决斗,毫无意义的收场,他以后的人生方向会是什么呢?

      还有晓彤,会对大军好一点吗?

      想着想着,梁图真的脸上开始不自觉的微笑。坐在他身边的关晓蕾,看到这种情况,很是疑惑的问道:“图真,你在发什么神经。”

      “去!谁跟你发神经!”梁图真比个郑重的手势道:“我告诉你喔!这个人生啊……”

      “人生怎么样?”关晓蕾手撑着头,眼睛眨了眨说道。

      梁图真清清嗓子,正经的说道:“就像是一盒火柴,对它处之太郑重其事,是愚蠢的;但是如果忽略它,则又太危险。”

      “所以呢?应该要怎么做?”

      梁图真想了想,摇头说道:“我不晓得!”

      关晓蕾有点哭笑不得:“那你刚才讲的那些不就都是废话而已。”

      “当然不是!”梁图真望向窗外,煞有其事的喟道:“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是不会有标准答案的。”

      关晓蕾微笑的说道:“因此我们只要提出疑问就好?”

      “没错。咦!妳怎么会知道?”

      关晓雷没好气的说道:“因为你很久以前就告诉过我了,还说什么每一件事都是注定的。”

      单纯的男子意外的讲道:“没想到你记得很清楚嘛!”

      “普通啦,你现在还是认为一切都是注定的吗?”

      摸了摸口袋里忘了拿去给关老爷的玉板指,梁图真忽然心有领悟,淡淡的说道:“是的,都是注定的……”连带我跟你在内,一切都是注定的……
     


     
    第一回 上帝工具
     
      由基本作为功能面来衡量的话,神恩海修道院较诸于神威狱修道院,无疑是轻松了许多。

      据圣经所揭示,上帝常常也是宽弘慈悲的给予这世间的每一位组成份子忏悔的空间,所以,当犯行的兽人罪不致死,而且也没有太过于激烈的反抗动作的时候,神威狱,就如同字面上的意义那般,拘禁著从全世界各地缉捕而来的兽人。

      既然是等同监牢一般的所在,神威狱修道院的院士们,便无时无刻都得森严的戒备著。因为,蹲在地牢里的兽人们之所属亲族,每逢佳节总会倍思亲,尤其是年底圣诞节的前夕,那些希望能与亲友团聚的兽人,几乎是一天三餐外加宵夜附带点心的,日以继夜前来闯关。也就是因为著这个缘故,神威狱的院士,无分年龄大小,即便从未离开过修道院,也都有著或多或少的实战经验。

      反观神恩海,虽然占地面积是神威狱的好几倍,但是院士人数却仅仅只有神威狱的四成半,因为没有地牢,不会有人来劫狱,所以没出过修道院大门的院士,就根本没有实战经验。在战技方面,弃用兵器只修习拳脚的教条,使得他们想当然尔的也排在神威狱后头,感觉里,神恩海就像是比较偏向于国家公园那类的休憩场所。

      因此,除了有限几位能者之外,谁也没有想过,宁静祥和的神恩海里,其实也存在著一间牢房。

      仰赖于特殊的地理环境,现下虽然是光天化日,但抬头望向长空,入目的,却是颗白烁烁的月亮,在这地球纬度最顶端的所在,夏日时的白昼与黑夜之间,就没有丝毫交替的迹象。

      小乔克立身于中庭的一角,右手捏著一串比他手掌还要大圈的黄铜钥匙,左手没有竹扫把,因为他不是来整理环境的。

      “呵…”张嘴打了个疲惫的哈欠,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小乔克揉揉眼:“卑鄙的汤姆!还说什么把既伟大又光荣的差事交给我……”

      汤姆是乔克的死党,傍晚用完晚餐之后,他神秘兮兮的告诉乔克,德高望重的坎波纳掌院亲身交付他一项重要的任务。乔克一听,好生羡慕,央求著汤姆将这伟大又光荣的任务交给自己。一开始,汤姆摆出一派非我不可的气慨,但在乔克苦苦哀求了五分钟之后,扭不过他,便勉为其难的答应。

      接著汤姆领著乔克来到中庭,并且丢了一串钥匙给他,等到乔克明白,汤姆口中那伟大又光荣的任务,就只是拎著一串钥匙站在中庭等人来拿而已的时候,想不干,已经来不及了。

      “根本就是他自己想睡觉,才会叫我来的……”揉完了双目,乔克的视线集中到右手那串黄铜钥匙,疑惑的讲道:“这是哪里的钥匙啊?我们院里有哪个房间是锁起来的吗?”

      在神恩海已经三年的他,很清楚这个圣洁的场所里,连带密藏典籍的建筑物在内,并没有任何地方被加上限制。神恩海,就是个半点风尘不沾身的修道院,没有罪恶,更无为于防堵罪恶,那是不必要的。

      当年仅十一岁的神恩海学员,放弃了思考钥匙的用处快要打瞌睡的时候,毫无预警的!周遭气流乱窜,一个记忆犹新的情形再度发生,狂卷的风力骤然飙涨!

      “哈利路亚!怎么又来啦!”乔克轻声抱怨道:“老是用咒文,也不理会不会给人家带来麻烦。”

      今回没有了竹扫把可以抱,为了不被风力吹倒,小乔克只有尽量的蹲低身子,心底暗忖,别又是神威狱的掌院大人吧!那副尊容委实让人不敢领教。

      由于风力的强度以及持续的时间,都与贝妲修女降临时的情形不相上下,所以乔克料想,来者如果不是贝妲,也必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使用移动咒文到来的人物。

      微风浮过,移动咒文的附带效应结束,乔克抬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段壮硕,满脸落腮胡,穿著黑色神父袍的中年男子,他的身高并不会很突出,但在乔克的感觉里,他就比阿尔卑斯山还要庞伟!

      “给我吧。”年仅十一岁的身恩海学员尚不知该如何开口,那位外表豪迈的神父,先他一步直接了当的发言。

      乔克有些手足无措:“你是说钥匙吗?但是……”若是就这样把钥匙交出,似乎太简单了说。虽然汤姆没有告知自己,是否有暗号之类的身分证明手续,但乔克就是觉得不太妥当。

      余衍看出这小黑仔的顾虑,但见他面容极其有威严:“不用担心,那个,就是留给我的。”

      在那对炬然的大眸子注视下,铿锵有力的几句话,莫名地,让乔克无法坚持立场,伸手将黄铜钥匙圈递了出去。这位豪迈的神父给他的感觉,并不是喘不过气的压迫,而是一种极佳的,绝对信任感。

      “好孩子,你可以去休息了。”

      扔下了一句淡薄的嘉许,余衍大步迈开,往西边的方向走去。乔克本想跟上去,看看那串黄铜钥匙到底是开哪里的锁。但是睡魔的诱惑实在抵挡不住,睡大头觉比较划算些,于是拍拍屁股,往东边宿舍的方向走去。

      行著、望著。院内的建筑,真是完全都没有变啊!受到圣力的保护,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碑一柱都与离开的时候没两样。二十多年了!这是二十多年以来,自己首次踏回神恩海的范围,当初之所以会申请外驻,原由是因为那个人,而现在,回到修道院,竟还是因为那个人。

      往事历历浮上心头,余衍的思绪一反平常的稳当状态,开始有了些颠簸。

      如今的结果,是当初逮他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料到的。那个根本就静不下来的过动家伙,为何能甘于被囚禁在狭窄的空间里二十年?以他的个性,应当隔天就溜出来才对。

      【是因为我们的反目相向让他的性格有了转变?还是……我们根本就没有了解过他呢?】思考著二十多年来的疑惑,豪迈的神父到达了他的目的地,修道院西边的一座荒废钟楼。

      钟楼的高度很平常,大约三公尺,但是大小,就比一般的要夸张两倍。顶部已经没有挂钟,余衍绕著方形的钟楼走过一圈,没有出入口,每一处的缝隙都以铁板密封,连只老鼠也钻不进去。

      没怎么考量,余衍行至一块长方形直立的密封铁板前,看那形状和位置,很明显的,这块铁板所阻隔的,就是主要的入口。

      事情再简单也不过,有门就开门,没门就挖门。余衍抬起右掌按上铁板,但见他的面部肌肉毫无牵动的迹象,呼吸的速度也没有骤紧,按在铁板上的手掌便缓缓的陷入了铁板中。

      自然而然的一个扭转,整块铁板彷佛再非固体,如液体一般产生涡漩,渐渐缩卷,轻而易举的被余衍扯了下来。这不可思议的力量施用,属于神恩海武学的初阶“凝心旋结”的应用,如果由悟力比较低微的学员出招的话,所展现的,不过是普通的旋劲而已,而余衍,已达透劲沿革的至高境界。

      神恩海的拳法进境共分为四阶段,除了上述的凝心旋结之外,接著更为精深的还有“释形褪意”、“化万摩登”以及“冥合归虚”。这四个阶段,所代表的不仅仅只是出招运功的外在表现,同时也是心神通玄的修养层次之标准;练体更炼灵、成武亦成圣。

      除去了阻隔,通往钟楼内部的入口呈现眼前。往里头望去,由于外头光线明亮度与钟楼内部差距太大,举目所及的,便只有一团漆黑。想也不想的,余衍一脚踏进了这毫无一丝光亮的钟楼内部。

      ※※※※※

      尽管名义上的兽血沸腾已经结束,不过,派驻在全球的所有院士,却没有收到返回修道院的命令,所以,灵遥堂里仍旧存在著五男三女。

      梅硕置身于灵遥堂附属的图书室中,捧著一本大英百科全书细细观看,充实常识,比学习奥义更能吸引他。在他的身旁,是一身街头舞者打扮,以随眼描过的速度翻阅著过期杂志的索拿夫。

      由于后者很少出现在这里,梅硕稍早前进入图书室的时候还真是意外极了,关于这一点,索拿夫是这样解释的。

      “如果还有其他的选择,我是绝对不会来这种充满霉味的地方的,所以,你该明白,我是有多么的无聊。”

      自从与月识族携手合作的任务之后,一个多月来,灵遥堂的院士们就只接到五件任务,而且令人失望的是,这五件任务中有三件是口头警告,至于剩下的两件,则被白亚哥一并处理,那使得索拿夫每天手痒脚痒,却没有发泄的对象,只有乾瞪眼的份。为此,他向灵遥堂内的其他院士做出宣言,如果有任务,就由他索拿夫单枪匹马的去解决,谁敢跟他抢,就是跟他过不去。

      大部分的人都晓得他的脾气暴躁不可理喻,所以点头应许,但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席丝蒂。日尔曼人的顽固和虚荣心也不是开玩笑的,再加上本来就对索拿夫有诸多诟病之处,所以这位神威狱的第一好胜的少女院士,就没有答应索拿夫那卑微的请求。

      对于席丝蒂的态度,索拿夫也没有太多反应,因为这在意料之中,反正她跟自己作对也不是头一天了,假使席丝蒂高高兴兴的答应的话,那才奇怪咧。

      就在索拿夫想著有关于席丝蒂的种种的时候,说人人到,一如往常的,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走进了图书室。

      “喂!你们知不知道神父在哪?”

      梅硕正要答覆,却被索拿夫拔得头彩:“很早以前就出去了。”

      “我当然也知道他出去了!要不然问你们干嘛!”神恩海的第一好胜少女没好气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他去哪里了?”

      “去!谁叫你不问清楚。”很明显的,随著对方口气的恶劣,索拿夫也不会给予好脸色。

      席丝蒂斥道:“你是猪啊!这用膝盖想也知道的吧?”

      “哦!原来席丝蒂小姐的膝盖有思考的能力啊!真是相当的难得一见耶。”

      “少在那边讽刺,不高兴就直说!”

      “呼呼!”听闻此言,索拿夫打了个哈哈,不屑的说道:“你也知道人家不高兴啊!哼!”

      席丝蒂的脸色绝不好看,这个俄国佬总是让她心情骤降:“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别用那种口气对我说话。”

      “哪种口气?”索拿夫依然故我的说道:“我只不过表现我的不高兴而已,您不是说不高兴要说出来吗?怎地马上就忘了!”

      席丝蒂杏目圆睁,高分贝的骂道:“索拿夫,你是讨人厌的猪。”

      受辱者将杂志扔到一旁,拍桌反唇:“席丝帝,你的声音比乌鸦更难听。”

      两人的沟通到了这个地步,即将进入白热化的阶段,这间灵遥堂每天都会上演的幼稚争吵,再一次的展现在梅硕的眼前,只见他司空见惯一般,也不摇头叹气,在争吵的两个人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合上大英百科全书,送回书架,走出了图书室的大门,他很清楚,这两位仁兄仁姐的争端一起,没有个三十分钟是不会不欢而散的。

      图书室的门外,是灵遥堂的花圃,天气很闷,一场雷雨要下不下的,让人感觉精神郁窒,呼吸很是混浊。

      梅硕习惯性的望了望云朵,脑海中灵感浮现,但是却模糊的感觉不出那是什么,遇到这种情形,把握著无所为而为的要诀,梅硕就不会穷极脑力去探求。

      “那两个人又开始了吗?”

      一阵柔和的声音传来,是由蹲在地上,悉心的在照料花圃的培妮蕾尔所发出。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低首看去,正好望见她蹲低的背影。那金黄如稻穗的发丝,紧实而美观的盘绕在培妮蕾尔的头顶,她不喜欢发丝随风飘舞的感觉,所以大部分的时候,她都会将头发处理的很好。

      梅硕苦笑的坐上培妮蕾尔身旁的栏杆:“好像吵不烦的样子,我听得都累了。

      培妮蕾尔,那两个人以前有过节吗?我是指在神威狱的时候。”

      “这个呀……”将最后一株太阳花扶正,培妮蕾尔拍了拍玉掌抖去沙粒,也学梅硕般坐到花圃的栏杆上:“好像有吧,但我不很清楚,我的学区与他们的有一段距离。”

      由于整理花圃不是怎么精细的工作,所以培妮蕾尔的面上没有挂著平常那副桃红眼镜,看著这样的培妮蕾尔,梅硕觉得,虽然减去去了智慧美的感觉,却多了几分贤妻良母的气质。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那算了。”

      “他们的事情可以算了,但你的呢!”培妮蕾尔认真的说道:“梅硕,你的气色不是很好喔!”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搓了搓额头:“看得出来吗?唉!我已经快一个多礼拜没睡好了。”

      “失眠?”

      梅硕摇头:“不是,我一觉到天更。”

      “那怎么会睡不好……”培妮蕾尔忽然想道:“哦!我明白了,是梦吧?”

      “是的,就是那个。”

      说到梦,就是培妮蕾尔的专长了:“可以形容一下是什么样的梦吗?你梦到了什么?”

      “没有景象。”梅硕闭上双眼,皱著眉头回忆说道:“就是一直有个声音在烦我,不断的问,我是谁?真是吵死了,比那两个人还烦!”

      培妮蕾尔有些不解:“问他是谁?还是问你是谁?”

      “问我罗。”

      “你有回答吗?对方有什么反应?”拥有吉卜赛血统的神威狱女院士,继续往下探究。

      梅硕点点头,肯定的道:“我有回答,我就说我是梅硕,然后那个声音,问了个我到现在都还不很懂的问题……”讲到此处,梅硕顿了顿,神情甚是疑惑:“他说“你只是梅硕吗?”,这几天的梦,就一直卡在这里。”

      ※※※※※br>

      黑暗中,也并非伸手不见五指,至少,在豪迈神父的眼前,就有著三道若隐若现,由地板映射而出,粗逾成年人腿的神圣光柱。

      三道神圣光柱的射出角度,构成一只圆锥三角形,高约一公尺,在其顶端聚焦处,凭空漂浮著一支木造的十字架。那是支尺寸很庞大的十字架,可以说,与当初钉著基督的那支一样大,无独有偶的,现下,这支十字架的上头,就锁著个上身赤裸的男子,双臂张分锁在十字架的横条,两腿并拢锁在十字架的纵条。

      余衍进入钟楼内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似乎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一直没有动静。因为眼前的景象,著实让他百感交集,二十多年来,自己的生死之交,竟是这样活过来的。

      叹了口气,豪迈的神父轻声唤道:“……约瑟夫…”

      赤裸男子的头发以及胡须像野人一样,紊乱纠结,把他的面容整个遮住,完全看不清他的五官是否有任何反应,又或者此刻他是醒著,还是睡著。由肢体上的一些特徵,如胸毛甚是发达、发丝呈橘褐色泽来判断,此君应是个欧洲人。

      见他没有回应,余衍稍微放大音量:“约瑟夫!”

      “好友啊,怎地变得没有耐心了呢。”约瑟夫的声音偏向沙哑,但咬字却相当清楚,发丝仍覆盖在面上,并没有因为开口讲话,而露出半点脸容。

      “我想,不是我毛燥了,而是你沉潜了。”

      “是这样吗?呵呵!”约瑟夫沧凉的笑了几声:“告诉我,我已经在这里挂了多久?”

      灵遥堂的豪迈神父,神情肃穆的答道:“将近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好短的几个字啊,太短了……”约瑟夫微微的摇头,但还是没有撇开面前的发丝:“你知道吗?它短到没有资格代表两百五十二个月、无法证明一千一百多个礼拜,不能道尽七千六百五十五天,更何遑,那痛苦难熬的无数分分秒秒!没有、这几个字绝对没有资格!”

      “那个我知道。”

      余衍淡淡的附和。但那样感同身受的场面安慰话,并没有得到约瑟夫的青睐,反而引起他的激烈反应。

      “你知道!?你听过自己的心跳声吗?你听过自己的脉搏跳动吗?在这个环境里,我连毛发延长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随著无穷无境的时光流逝,刚开始只是无意义的器官声响,到了后来,全都成了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你知道吗!”说道深刻处,约瑟夫愤然甩头,发丝往脑后倒去,显露出了他那剑眉虎目的堂堂仪表:“…即使我把耳朵刺聋也依旧存在的这些声响,逼的我无法静心更无法入眠,你知道那种痛苦吗?你知道那种折磨吗?你知道想要发疯也疯不掉的心情吗…………………你不会知道的,绝对不会!”

      “我道歉,我的确不知道………”余衍从不掩饰言行的失当。

      约瑟夫的情绪转眼平复,二十年的牢狱,让他喜怒从心:“没关系,我也不指望你会知道,二十多年没见了,你为什么而来?我不认为你是专程来探望我的。”

      终于要切入主题了,余衍郑重的说道:“我是来……放你出去的。”

      “为什么?”

      “当初的那个孩子,必须要有人来引导他的发展,而你,约瑟夫.梅,是最佳人选。”

      “我拒绝。”被锁在十字架上头的中年男子断然道。

      余衍继续劝说道:“除去你与那孩子非比寻常的关系不谈,这是你名正言顺离开这儿的唯一机会。”

      约瑟夫毫不动心,转头淡淡说道:“那又如何,等那个孩子抓住了两极的平衡,然后呢?难保我不会像当初那般,再被你们锁回这里。”

      “不要说的好像你毫无反击的能力!”在听了对方这么多如控诉般的言词之后,余衍决定陈述些客观的事实:“约瑟夫,该死的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没有人会阻得了你,而这间小小的铁盒子又怎么关得住你,是你不走,是你毫无来由的死赖在这里;假使当初我知道你会一待二十年,再该死我也不会执行那道命令。这次假如再发生那样的事,我必会站在你的这一边。”

      炬然的大眸子与长期处于黑暗中的锐利眼神相视,他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些东西,那是过去的东西,也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东西。

      约瑟夫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前,我从没有怀疑过你所说的话,如今也不会,余衍,放我下去。”

      劝说成功,但余衍还有疑问:“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理由吗?”

      “理由……”约瑟夫昂首,双目紧闭的说道:“就像老头子所说的,我们都是上帝的工具,无论如何……也只是上帝的工具而已。”

      虽然不是正面回应,但这些说辞已经足够让灵遥堂的豪迈神父明白,这位当初常常触犯院规的好友,是如何的打从心底愿意接纳上帝的任何旨意。

      余衍举起黄铜钥匙圈:“钥匙在这,你看到了,下来吧!”他知道自己不用真的拿钥匙解开好友的钢匣,好友要的纯粹不过形式而已。

      只见约瑟夫发丝飙扬,全身泛起神圣的光华,肌肉顿时紧绷,锁住手脚的钢匣产生反应,爆出排斥克制的丝丝电波,这是禁印开始运作的现象。当初约瑟夫是神恩海里可以排得上前位的功深院士,为了防止他脱逃,长老们自然不会只设下单纯的硬体。

      但就算是那样,也不足以压制得了他,力量不住提升,奇异荣耀的震波盈窜而出,整间钟楼都在憾抖,好似地震一般摇晃。

      只听约瑟夫大喝一声!锁住手脚的钢匣如蛋壳崩裂,背后的十字架霎时粉碎,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地面映现的三道光柱消散无踪。那三道光柱是撷取地元精气供给约瑟夫活下去营养的生命维持系统,既然约瑟夫离开了那个位置,这个魔法系统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而关于这个功效卓著让人不必进食也能饱肚的魔法系统,其设置所需条件相当严苛也相当简单,只有在考堪舆学上被称之为“天心源库”的地理风水穴上才能运作;绝不是如摆地摊那样,随地摆一个,然后从此就不愁饿死。

      失去了光柱,黑暗完全的充满钟楼内部,纵然能见度恶劣到了极点,但修为深厚的两人,仍能清楚得感觉到对方的一举一动,而此刻,刚刚落地的约瑟夫,便直挺挺的站在余衍面前。

      “目前为止,对于那个孩子,你们有作什么特殊动作吗?”

      “因为那个孩子身上的“凯札斯坦”因子过于发达,一个多礼拜前,上头解开了对兽王武装的灵波障壁,希望能在精神方面催化那个孩子的“兽王”因子。”

      “哼!一群老糊涂,兽王的部分是穿上兽王武装随即可得的,反倒是凯札斯坦的部份,一但受到了打压,可就很难再有进步的空间。”

      “那要我通知上头,把兽王武装再度封闭吗?”

      “不必,在另一个方面而言,这也不失为让他适应兽王武装的前置训练,但是你要警告上头,绝不能让兽王武装再有宣泄的空间,否则影响过钜,就失去了我们预料之内的平衡。”

      “我知道了,那么,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那个孩子。”

      “暂时还不行,我接下来不打算跟你走。”

      “你有别的事?”

      “嗯!要去拿回,当初我流放出去的家伙……”
     


     
    第二回 偶像保镖
     
      大约晚上八点钟左右,余衍回到了灵遥堂。

      在梅硕等人的印象里,这位豪迈的神父,一直都是很尽忠职守的待在他的办公室里,准备好随时给予每一位院士所需要的帮助,很少会有大半天不见人影的时候,就算有,也都会清楚的交代去向和归时。所以,五男三女中,有一半以上的成员,很想知道他今天跑去了哪里。

      不过碍于身份的长下问题,尽管他们有很重的好奇心,却依旧难以启齿,因为被拒绝回答的话,那可不是尴尬就能轻松了结的,搞不好还可能因生芥蒂,从此得受白眼度日。余衍掌握他们的生活概略,大到金钱,小至盥洗,惹毛了他恐怕连上厕所都没门。

      但或者是上帝感觉到他们好奇的心吧,很幸运的!到了九点左右,不用他们问,余衍就自曝了行踪。

      “我去了一趟神恩海。”

      那是余衍在这第三次临时集会里,所讲述的第一句话。不消说,这样一句让人想也想不到的意外开场白,使得集会的五男三女几乎傻眼,等错愕过去,他们很应该的准备反问的时候,晓得他们想问些什么的豪迈神父,抢先发言。

      “这一趟回去,是因为掌院的召回,不止我,只要是派驻在外的领导级院士,都回去了。主要的用意呢,是公布并且指导我们,日后的对于兽人的导向定位。”

      这些说辞的真实度顶多百分之四十,策略方针的公告的确是有的,不过那是昨天晚上的事,而且并不用亲自动身,整个过程是以魔法搭配电脑线路的远距离传播媒介所完成的。也就在这项公告的最后,余衍收到了放出约瑟夫的命令。

      被囚禁多年的约瑟夫,是两院历史上的盲点,而释放他,则是件不能曝光的任务,因此余衍不能照实讲,横竖要告诉大家日后的总体方向,索性拿来挡一下。

      “什么新方向?不会吧!”索拿夫单脚跨上了板凳,夸张的叹道:“继上次听从那群畜生的使唤之后,难道我们还得更进一步,去跟他们跳粘巴达吗?”与月识族合作的那件事,是很不愉快的经验,明明眼前就有一大群兽人,自己却不能宰半个,这样的情绪,让他怀恨至今。

      余衍就知道索拿夫会是第一个有意见的:“这点你多虑了,事情是这样的!根据神威狱对于地牢里兽人的观察以及沟通,兽血沸腾,似乎真的让月识族给停了下来,而所谓的新方向,就是因应此一难以想像的大变动所计划的。”

      培妮蕾尔道:“但是神父,为什么要有新方向?听起来,不就只是回复到以前的日子而已?”

      “不,没办法沿用之前的行动模式了。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力量问题,所有院士使用咒文的能力还在,奇异荣耀的层次也都还能谷催到第三层以上,这代表新的封印并没有形成,长老们认为这是神的旨意,警告我们事情还没有完结。第二是兽血沸腾中断所造成的后续影响,据长老们的估计,所有兽人的戾气斗性将会逐日增加,后果虽则不会出现更多的嗜血兽人,但可虑的是,各族之间发生战争的可能性,却大大的提高了很多。”

      “太古兽人之间的内战,在历史文件的记述里,是太古的盟约之后,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席斯蒂摆出一派很有研究的模样:“请教神父,元老部何以认为兽血沸腾中断之后,会引发此后果?”

      “因为他们认为,兽血沸腾是种无意识的斗性发泄。”豪迈的神父侃侃而谈:“也就是说,藉由兽血沸腾引发的战斗,只是兽人的一种被动感觉。以前没有发生过种族战争,那是因为它们顺从自然的思维里不会有这个想法,如今戾气反诸兽人己身,兽人们的思考逻辑将会偏于暴躁,什么样的极端思想,都有冒上心头的可能。”

      因为中断了兽血沸腾,所以才会引发这些后果,汉斯拉了拉领带叹道:“唉!这么说来,我们协助月识族的那件事,不就是桩严重的错误吗?”

      索拿夫也有同感,趁机也骂上几句:“我就说嘛!那群畜生怎么这么好心,想要维持世界和平中断兽血沸腾,看吧!搞成了这样,狗屎一堆。”

      两人的怨声,也正是在场所有院士的疑问,每个人都露出懊悔的神情,垂头丧气,连一向精神奕奕的白亚哥,也不例外。

      在一片惨淡的气氛中,余衍出人意表的说道:“虽然这么讲有点莫名奇妙,不过,我们协助月识族的那件事,并没有任何的错漏。据我所知,这些会造成的后果,其实都在长老们的计算中,你们不必强把责任往身上扛。总之呢,兽血沸腾的前因后果,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如果你们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元老部要造成今天的局面的话,也不必继续探究,因为,包含我在内,我们每一个人,只要执行任务就是了,这一点,别让我一直重复,大家懂吗?”

      这么清楚的禁口令,当然没有人会听不懂,既然挑明了别打破沙锅,那么五男三女也只得一齐应了声“是!”。

      “懂就好……”余衍摸了摸自己那刺的快可以当菜瓜布用的胡渣,欣慰的点点头道:“正因为刚刚所说的那些原因,所以我们的行事方针,将改为密切注意各族动态,像是以前完全不予以理会的,兽人之间的恩仇互动,我们都得注意。所谓蛇无头不行,在他们爆发大规模的种族冲突之前,族中的重要人物,必会先行出动,所以现在,我会介绍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兽人,你们认识最好,不认识也罢,都给我记住它们的模样,只要发现它们出现在周围,就立刻盯紧,好!看到这边来。”

      他们所集会的地方,每次都是灵遥堂的礼拜堂,长木椅、讲台、滑溜的打蜡地板、神圣的朔像、以及明亮的采光,表面上与一般的礼拜堂并无二致,但骨子里,这里还配备了一面宽一百五十公分,高八十公分的巨幅液晶显示器。此刻,它正从布道讲台前的地板上缓缓升起。

      余衍左掌中捏着控制面板,以拇指按了几个键,从资料库里调出适当的档案,萤幕上便立时展示出五张半身照片,都是男人。

      “这五个人,是现今兽人里如神话一般的存在,号称五大强者,基本上,假使你们遇到这五人中的任何一人,那么…不用考虑,别去盯了,直接回来通报,因为如果连它们都出动了,那就代表事情严重的状况,已经难以想像。”

      概括的来说,任何一位兽人想要在同类之中获得肯定以及名望,通常就只有一个办法,在地下斗场中维持不败。

      但即使是那样,也顶多说明自己是个强者,其他兽人的态度也只是尊重而已,而萤光幕上的这五名兽人,在太古兽人之间的声望,却不只是那样,因为他们不单单只有拿到卫冕,更引人敬畏的是,他们都以相当可怕的实力差距摆平他们的对手,其中最甚者,还有同时对战数十名挑战者,依旧大获全胜者。

      由于遇到它们的机率很小,所以豪迈的神父并没有很详细的去介绍它们的生平,只是大约的讲了一些国籍和所在地的重点。

      右边第一位是个日本人,看上去很严肃,发型是坚毅朴实的平头,名字是“八树总司”,属于拓旡族。余衍表示这个人是五人中最不具威胁的家伙,自三十年前开始,就一直待在拓旡族大老“岛田”家当总管。第二位是个音乐家,服饰高贵,一股富丽堂皇的气质,住在奥地利,名字是“舒柏兹”,冥祟族人。>>>

      第三位是个医生,欧美人士,住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名字是“莫宁”,沼图族人。余衍表示此人的长相虽是五人中最斯文,但脾气却是最恶劣。>>>

      第四位是个中国人,住在香港,体态痴肥,满口金牙,名字是“尤小方”,庞煞族人。据闻他是地下斗场最大的股东,同时也是地下斗场的经理人,管理地下斗场已经快要四十年。

      最后那位是个泰国人,病厌厌的,瘦的离谱,看上去就好像只剩皮包骨,名字是“桑铎”,丛游族人。

      超顶级的介绍完了,接下来该说说次一级的,对于次一级兽人的解说,余衍讲述的内容较先前更为精简,有些连名字都不提,要大家有个印象就好,这样的方式,只因为这一级的兽人多半是首酋之类的老家伙,而每一族首酋的资料,是两院的院士踏出修道院的大门之前,必定得修习烂熟的项目,所以就算不讲,大家也是耳熟能详的。

      然后就是年轻一辈的了,余衍列出了十六人,身世资料的详细不在话下,连做过的杂事都一清二楚,两院的元老部认为,兽血沸腾中断以后,首当其冲影响到的就是这些三十多岁以下,爱瞎搅和出锋头的年轻兽人。

      十六人中,前四位最必须注意的,是尊迫族“法肯达”、冥祟族“罕拉姆”、空衍族“那卡罗”、以及拓旡族“菲亚斯”。除了最末者是因为手操神兵而受到瞩目之外,前三者都是因为明显的野心和疯狂入榜。法肯达是两千年前“兽王”的名字,所谓兽王,不等于兽皇,是尊迫族里的一支特异血脉,代代单传,身披兽王武装,骁勇善战,霸气横桓。古往今来,法肯达不是唯一的兽王,但却肯定是最强的兽王,他胸怀天下、傲比天高,两千年前曾统合所有的太古遗族,而当今这个名叫法肯达的小子,正是兽王一脉的传人,据说他的原名并不是法肯达,这三字是后来才改的,但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从他以最强兽王之名当作自己的名字看来,他都不会是个安分守己的善良小民。

      不过两院并不是因为他的名字而注意他,之所以他会是榜首,是因为他组织兽人的纪录太多,这小子一天到晚就是想揪人成党,而且还很成功,两院认为他必有所图。

      罕拉姆是个杀手,两院想追捕他已经很久了,但无奈他的本领相当高强,封印揭除之前,曾有过八位院士合围,却被他杀光的纪录,八位院士死状奇惨,被分尸成了百块不止。

      那卡罗入榜的原因与法肯达差不多,而菲亚斯就有点冤枉,值得一提的是,基本上只要是握有十大神兵的兽人,都会入榜,所以欧大军也有份,但由于那颓废的作风,被认定没什么好注意的,所以是最后一名。至于握有貂瞳的伊比雅,则因为妖刃重铸一事还没有传开,因此不在名单里。

      一干院士边听神父描述,边瞪着萤光幕认人,时间过的很快,在疲惫中已经过了十一点。

      索拿夫张嘴打了个哈欠:“啊……”一脸烦躁的说道:“神父呀!你嘛帮帮忙,这些东西印一印我们找时间看就好了,何必搞得跟上课一样。”

      神父还没应声,席丝蒂娇笑说道;“呦!想睡了吗?我说索拿夫啊,你每天都在房间里蹦跳到凌晨,怎么今个看点东西还没到午夜就累了呢?喔!我知道了,是因为野蛮人才学低浅,所以看文件会看得很辛苦,对吧!”也不知是否余衍故意,她和索拿夫的房间,刚好隔壁。

      “八婆!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偷听我房间的声音作什么,有毛病!”身穿街头舞者的打扮,自然也喜欢跳舞,索拿夫习惯跳一个小时才睡觉。

      “你以为我喜欢啊,你知不知道你吵到别人了?”

      “人!?没有呀!”索拿夫故作可怜的说道:“我应该只有吵到一只唠叨的乌鸦而已。”

      “杂碎!你说什么你……”

      但听两人之间的互骂越来越难听,众人倒没有什么感觉,由得他们去,不过余衍好歹也是领导阶层,所以他得出言喝止:“索拿夫,你想睡觉我没意见,但是,我还以为你很想执行任务说。”

      听见任务二字,索拿夫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咦!有任务吗?”

      “当然有,那是我们今晚集会的另一个纲要,来!继续看着萤幕。”再按了按控制面板,液晶萤幕上映现一位短发少女,礼拜堂里的喇叭,放送出阵阵充满青春气息的音乐及歌声。

      “走着,游荡着,街灯亮了,映照着我的心……”

      “不回头,不急躁,也不迷惘,抱着数不清的,谁的哀愁……”

      “走着,游荡着,街灯亮了,第一次笑了。”

      少女的嗓音中,带有些许男孩的嘹喨,配合这首歌轻快的节奏,听起来的质感相当特殊。看着萤光幕上少女的率性笑容,白亚哥有些不明所以:“神父,你没事放音乐录影带作什么?”余衍指着萤幕问道:“你们认识她吗?”

      没有人摇头,那代表大家都知道她是谁,白亚哥说道:“她不就是这个国家里,最近红得很快的偶像歌手吗?好像叫傅雨姿吧!”

      索拿夫补充说道:“对啊,只要打开电视,常常都会看到她,这首歌就是她的成名快歌‘八月恋曲’。”

      豪迈的神父笑道:“那看来我是得多看看电视了,昨天收到通知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是谁呢?呵呵!”他一向只收看晚间的新闻报导。

      “这位傅小姐呢,在前天的时候,遭到了兽人的袭击,我们判断是从事杀手业的兽人干的。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被兽人杀手盯上,这相当不幸,无疑是死定了。不过傅小姐相当幸运,在那个兽人杀手行动的时候,恰好碰上了‘曼丘大师’,你们可以想像,那个兽人只有被击退的份。”

      “曼丘?”培妮蕾尔问道:“请问神父,是曼丘家的哪一位大师伸出援手?”

      在这个无奇不有的世界上,除了兽人是社会封闭面的存在以外,还有魔妖鬼怪那类无法以常理解释的东西,与兽人一样,那些东西偶尔也会造成破坏,所以世界上有着收妖除魔这个行业,其中的佼佼者,就是曼丘家族,而培妮蕾尔的古柏家族,由于也有执行这方面的业务,所以对于曼丘家的人,有些兴趣。

      豪迈的神父答道:“是曼丘家的‘曼丘浩瀚’大师。”

      白亚哥闻言,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是他喔!那个自恋狂,永远都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

      “那不就跟你很像?”汉斯打趣的说道。

      “胡扯!我的自信是有根据的。”

      余衍续道:“曼丘大师知道兽人不是他的管辖,所以当天就通知了我们的联络处,由于大师还有很多买卖要做,只能待到明天上午,因此我们下午得派人去保护傅小姐,好了,我知道索拿夫自愿,但我希望派两个人去,还有谁想去的吗?”

      对于神父的募集号召,除了索拿夫脸上喜滋滋以外,其他人则面面相嘘,与索拿夫一起行动,那实在不会是很融洽的伙伴关系,他那个人行事很是极端,完全不理会同伴的劝告。

      沉默持续了十五秒,见无人自告奋勇,豪迈的神父唯有点名:“那就梅硕吧,多吸收一点经验,也可以快点抛去见习的称谓。”

      “是,我知道了。”梅硕欣然的应声,他做人随和,是那种会把黑锅往身上揽的人,并不忌讳与索拿夫的搭档。

      ※※※※※

      视线昏暗,纸醉金迷,五彩灯光随处流转,这是城里某处酒店的包厢。男人斜倚着沙发,左手撑着头,右手捧着酒杯,两眼似醉还醒,蓬头垢面,但肤色惨白,冥祟族的兽人,大都是这个肤色。

      一口气饮尽杯中物,那是伏特加,名列前矛的烈酒,但在男人的感觉里,这就与啤酒没啥分别:“我怎么想,似乎,你都不应该失败啊!小蒙。”

      语气好比寒风中的冷箭,听在端坐于男人对面的小蒙耳里,实是凛冽上心头。

      他的肤色并不白皙,相反的,还很黝黑,但此刻,他所犯的过错,就让他的脸色,比冥祟族的男人还要惨白。

      “罕、罕拉姆大人……小蒙知道自己办事不力,但真的是运气债太差了,无端竟跑出个除灵师碍事。”

      “除灵师?”罕拉姆嘴角弧度浮现:“哼哼哼!小蒙,你是太古遗族,不是鬼,更不是怪,一个除灵师就能将你打回老家?”

      “可是大人,那个除灵师的能量太吓人了。”

      罕拉姆闻言目露凶光,:“吓人!?小蒙,你坏了我的招牌,那比什么都还要更来得吓人!”

      他不是嗜血兽人,纯粹是个性的取向才会当杀手,他不刻意杀人但也不介意杀人,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工作,所以他相当在意自己的工作效率。

      一直到两年前为止,罕拉姆都还只是单枪匹马的独行杀手,而组织杀手集团,则是因为它的名气越来越大,也不晓得是否因为现代人都心狠手辣,对于怀恨的对象,非要置之死地不可,委托罕拉姆的案子如雪片般飞来,应接不暇之下,他那学商的背景,让他想到干脆弄个企业化经营。

      集团成立,命名为“恶兽”,不到一年的光景就登上了零失误绩效,百分之百要谁死谁就死的杀手业界龙头。

      从那个光荣时刻到现在,罕拉姆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再动过手,三十三岁的他,还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就此退到幕后当太上皇,却没想到自己手底的八位兽人杀手,会在最近这三个月间,逐个牺牲殆尽。

      实在是不可思议,传说中的揭开封印以后的教廷狗腿们,居然强的那么离谱,害得自己无人可用,没必要的话,罕拉姆不太想自己动手,只好训练原本负责倒茶的小雷,看看能否合用。

      他感觉小蒙应该是块料,但出乎意料的,小蒙失败了,不过不要紧,他还是相信小蒙是块料,所以,小蒙还有第二次的机会。

      “给我听好,三天!三天之内我要见到那个女孩上报!不管你再遇到什么阻碍,除灵师也好!道士、和尚、喇嘛、甚至尼姑也罢,通通一并处理掉!如果三天之内我看不到我想看的,那么,你就等着被处理!”

      收到最后通牒,小蒙不忧烦喜,他见过罕拉姆的手段,以前没有完成任务的大哥们,都会失去身上的某一部位,因此对于自己的毫发无伤,可说是相当庆幸:“谢谢罕拉姆大人、谢谢罕拉姆大人,小蒙一定会成功,绝不会再犯错。”

      望了望这只有自己与小蒙两人的包厢,罕拉姆倒了一杯酒,淡淡道:“事实上,你早就犯了第二个错误。”

      “大人的意思是?”

      罕拉姆探了口气:“唉!也不能怪你,层次差太多了,自然感觉不到被人跟踪……”转向包厢门口说道:“自己推门进来吧,古龙水的味道已经醺我很久了,法肯达。”

      在太古遗族中,尊迫族,是最高贵而优雅的族类,而法肯达,则有些极端。

      只见他推门而入,穿着名牌西装,身段不高顶多一百七十五,肩宽腰窄,眉细如柳,发型配合他的脸型,不长也不短。以这样的条件走起路来,必定帅气随身,但煞风景的是,他一手插在口袋,另一手捂着手帕掩住口鼻,像是个重感冒的患者般,走进包厢。

      “酒虫你的鼻子倒蛮灵的。”法肯达透过手帕说道。

      罕拉姆先是飘了个眼神,示意小蒙离开,然后对法肯达道:“遮什么遮,你那惹人厌的洁癖还是那么严重。”

      “这间酒店的空调太差,臭死人了。”

      当代的兽王,太古兽人中年轻一辈声名最噪者法肯达,是个不容许一抹灰尘存在的整洁爱好人士。

      “又没人请你来,你到底是来干吗的?”罕拉姆摆出做生意的嘴脸:“有想杀的人吗?普通人五十万起跳,兽人则半价。”

      杀兽人不会留有尸体,而且能在空间断层中行事,只要功力够,其实没啥风险。但是杀普通人就有点麻烦了,虽然可以很轻松的干掉,但空间断层无效,下手的时机要抓对,弄砸了很容易引起骚动。

      法肯达从西装外套里拿出小罐的消毒喷雾剂,先将沙发喷了喷,又用纸巾擦了擦,才肯坐下:“杀气别那么重,我是听说酒虫你最近混得不甚如意,好像手底的人都被狗腿子抓光了!对不?”

      罕拉姆最讨厌看到他那副只有自己最干净的嘴脸:“是又如何,你要笑就笑吧!”

      “我怎会是落井下石之人,罕拉姆你太不了解我了。”他伸出手在罕拉姆的肩膀上拍两把,做出友谊的表示,但这样的动作,更引起罕拉姆的超反感,因为他在拍之前,先垫了一张卫生纸。

      “你够了没!我是有多脏?”罕拉姆将当代兽王的手掌以及卫生纸拂去,非常不爽的道:“自从很久以前,你因为我把烟灰弹到你的皮鞋上,便拿出必杀技将我冻成冰棒之后,我就彻底的了解你是个多么惹人厌的家伙。”

      法肯达依然故我,为被罕拉姆所拨到的手掌喷上消毒剂:“那么久的事情你还在记恨啊,我后来不是帮你解冻了吗?”

      “解冻!哼哼……但在那之前,我在冷冻库待了整整一个礼拜啊!”

      法肯达耸耸肩:“好好好,算我的不对!”

      “这还差不多,有屁快放!别碍着老子喝酒。”

      “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吧!”法肯达认真的说道:“回到我这边来吧,有一件大事,极需要你的帮助。”

      罕拉姆咕咙一杯酒下肚,大马金刀的说道:“免谈,我没办法跟你相处。”

      这回答似乎在当代兽王的意料之中,但见他微微一笑:“呵呵,没关系,那这件事就先搁着吧!”

      “如果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怎么会没有,我还想跟你喝酒。”

      这句话是法肯达入门以来,听在罕拉姆耳里最动听的一句:“好,喝酒这挡子事我最乐意了!”

      就在罕拉姆眉开眼笑的拿起空杯,要注入醇酒的时候,法肯达比了个停止的手势。

      “杯子我自己有带。”
     


     
    第三回 好人堕落
     
      新光大楼,位于市中心火车站的正对面,楼高七十层,是全市最高的建筑物。

      在一楼的大厅里,挂着一幅楼层分布明细表,清楚的标明,从一楼到三十楼,属于百货公司,再上去,是公司企业的部分。

      表面上看起来,楼层似乎划分的很清楚,但事实上,详细的讲来!三十层楼以上也不全然都是公司行号,比较单纯的,有租来当作住家用途,而其他,拉拉杂杂,常常多是挂着不知所谓的名目,行便利之途的住户。

      好比如这间位于四十五层,挂着“读书会”招牌的住户,里头住的,便是很少会与书本有缘份的演艺工作人员。没办法,为了防堵一些老喜欢搭帐棚守夜的疯狂歌迷,经纪公司不得不如此欲盖弥彰。

      “神职干部!?”

      在读书会内部,一位坐在墙角,正在帮木吉他调音的女孩,有点不能接受的问道;她的身段娇小且没什么肉,木吉他抱在怀里,就像是小孩捧玩大人的物品。

      站在女孩面前,是个穿着套装打扮,看上去很精明的女性,听见女孩的质疑,她点头解释道:“嗯哼…老板说,他们将负责你的安全。”

      女孩撩了撩吉他弦:“别逗了!铃姐,老板就算不报警,也该加强保全吧,找两个神父来有什么用,先帮我预备告别式吗?”

      “雨姿,我再次强调,他们不是神父,而且话不是这么说……”铃姐其来有自的说道:“为了你的形象,如果报警的话,八卦杂志又会乱写些什么“债务纠纷,傅雨姿要钱不命”、“包养风波,傅雨姿遭元配报复”,另外你也看到了啊,大前天那个男人冲进来的时候,电梯口那几个保全,有谁挡住他超过三秒钟的,要不是浩瀚大师刚好来看风水,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想到大前天那场突发的意外,那个随手一拳就打倒三位保全的男人,那如野兽一般的动作,春铃就浑身不自在,一种安全空乏感,充斥着心头。

      “大师是大师,那不一样的,你以为每个打着宗教名号的人都有浩瀚大师的那份功力吗?社会上的神棍太多了。”傅雨姿调弦调了老半天,还是觉得音不准。

      “你说的没错,所以你更该相信这两位神职人员能保护你的安全。”

      “凭什么?”

      “凭那是浩瀚大师的亲身保证!”春铃面色一沉:“大师临走的时候再三交代,一般的保全又或者警察,绝对保护不了你。”

      可能是因为受欢迎的流动汰换率过于偏高的缘故吧!尽管在一般人的眼里,演艺圈,必须时时追求前卫,刻刻跟随流行。但很两极化的,除去光鲜亮丽的外衣,骨子里,演艺圈其实包含着相当深沉的老土迷信。

      不论是明星、歌星、又或者幕后老板,都因为大环境的不确定,转而求助于鬼神。每接一个工作之前,求神问卜跑不掉,拍戏的开镜日以及各种类型的演出活动施行日,也都是黄历翻了又翻,时辰算了又算的良机。

      在演艺圈中,最受演艺从业人员青睐有加的人物,首推铁口直断、能知祸福吉凶的玄学大师。

      市面上的大师很多,但真正能替艺人解决疑难杂症,指点光明前程的却很少。

      而曼丘浩瀚,就是这一类大师中,口碑第一名的有道奇人。

      所以一听春铃说这是浩瀚大师的指点,傅雨姿也只能同意:“那好,你叫他们进来吧。”

      终于让雨姿点头了,春铃长长吁出一口气,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当红偶像,从来就不相信鬼神之说,再加上她父母冤屈的遭遇,使得她更是讨厌一切如:天堂地狱、有因必有果、善恶到头终有报之类的宗教学说。

      最早先的时候,雨姿甚至连浩瀚大师都觉得可笑,要不是大前天发生那件事,浩瀚大师展现出灿烂耀眼的神威,恐怕雨姿永远都会对玄学人士投以不齿的目光。

      走到办公桌旁,拨下联系门口保全的分机,春铃柔声道:“请两位先生进来。”

      春铃有些担心,刚才为了先知会雨姿有人会来保护她的这件事,因此就让那两位神职干部在门口稍等一会,但没想到跟雨姿沟通所耗费的时间比预计的久,足足用了十五分钟,希望站在门口的那两位神职干部,可别不耐烦拂袖而去才好。

      但事实证明她是多虑了,纵然原因有差异,不过梅硕和索拿夫并不觉得等这十五分钟有什么好烦躁的,前者是由于深厚的耐心,而后者,则是被能执行任务的喜悦冲昏了头。

      当穿着街头舞者宽松装扮的索拿夫,以及虽然是黑发,五官却相当泛欧化的梅硕出现在傅雨姿眼前的时候,这个坐在墙角抱着木吉他的当红偶像,登时面露难色的指着两人。

      “外……外、外国人!?”

      春铃知道雨姿的意思:“不用担心,这两位先生的中文说的很好。”

      “真的?”傅雨姿把木吉他放置一旁,站起来望向两位神职干部,脸上浮着质疑的微笑。

      索拿夫与梅硕交换了下眼神,不约而同的肯定说道:“真的……”

      两个字的质问,换来两个字的答案,而且,还是相同的两个字。这样的情形,让当红的青春偶像,表现出匪夷所思的情绪反应。

      “哈!哈哈哈!真的!哈哈哈哈哈,真的,哈哈哈哈……”当红的青春偶像捧腹大笑,适才的问答让她非比寻常的幽默感大肆泛滥。

      耳边充满着傅雨姿如雷贯耳的笑声,索拿夫抓抓头,以唇语向搭档问道:“梅硕,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在笑什么?”

      “这个嘛,我还在想。”

      “哦!那你慢慢想,想通了的话,记得要告诉我。”

      “没问题。”

      在教廷的两位院士私下沟通的过程中,当红的青春偶像一直都在笑,而当两位院士私下的沟通结束之后,她仍然在笑。

      “哈哈哈!铃姐!他们说真的耶,哈!哈哈哈……”

      “天啊!又来了。”春铃踱了跺脚,走上前去,一边捂住傅雨姿正张得老大的小嘴,一面对向梅硕两人抱歉道:“雨姿的幽默感一直都让人难以理解,你们别太在意,呵呵……走,跟我来,我帮你们介绍一下这里的环境。”

      说着,春铃便拖着傅雨姿迈开了步伐,而对于目前的情形有些傻眼的两人,也只能笑了笑,紧跟于后。

      这处唱片公司租给傅雨姿的住所,原先的设计是用来办公的格局,隔间不少,减去厨房和客厅,一共还有五间房。

      春铃和傅雨姿各住一间,就算再加上索拿夫和梅硕,也还是绰绰有余,所以住的方面,绝对不成问题。

      经过了一番的巡视,和一轮的谈话之后,对于保护傅雨姿的这件事,大致上,四人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认知,像是突如其来有意外发生的话,傅雨姿该往哪里跑;假使梅硕两人挡不住敌人的话,傅雨姿又该往哪里跑,诸如此类的临机应变三两事,都在此刻做出了妥当的结论。

      综观来说,整件事可以说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只要……傅雨姿可以停止狂笑的话,那么,这个开始应该可以更完美。

      梅硕望向窗外,四十五楼的视野相当辽阔,与天上漂浮缓移的云朵之间,距离似乎拉近了不少。

      忽然间,云影晃动,聚散流转,福至心灵之下,神恩海的见习院士,清楚的看见,昨天下午模糊不明的感像,逐渐的清晰起来。

      那是……音符……带有些许感伤的……纷杳音符。

      ※※※※※

      “梅硕,我有个计划。”

      “你哪来的计划啊……”

      读书会的客厅里,傅雨姿和春铃进到房间里撰文要给杂志的明星日记,剩下教廷的两位院士顾场。索拿夫突地放矢,向神恩海的见习院士诉说计谋,不过很明显的,后者虽然还不知道计划的内容,但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们的对手,不是一般兽人,而是职业级的孽畜,你知道两者有何不同吗?”一向总有扰人之举的索拿夫,比着手势说道。

      梅硕随便答了一句:“职业的比较凶?”

      “你只答对了一点点,基本上,凶不凶对我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差异。我希望你了解的是,处理一般的兽人,我们是主动的,而处理职业的兽人,没得讲,我们落于下风,是被动的。”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边听边点头,他蛮意外的,如此有条理的言论,还是第一次出现在索拿夫的嘴里。看来他并不是只有擅长暴跳如雷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主动、被动对我们而言有很大的差异罗?不会吧!还不都是等兽人上勾。”

      “大不相同咧!”索拿夫大摇其头的说道:“一般的兽人,不晓得我们的布置,而职业的兽人,在下手之前会将一切调查好,由我们的弱点进攻。”

      “这样啊,那你的计划是?”到目前为止都很合理,梅硕明白的问道。

      索拿夫双手抱胸,志得意满的说道:“你想想,既然对方会先做好事前的调查,那么也就是说,我们所知道的,他们也都会知道。”

      “而他们所知道的,我们就都不知道?”延续战友的言论,梅硕推测的说道。

      “错!小老弟,你要用点逻辑。”索拿夫指了指脑袋:“他们所知道的,其中有绝大部分,我们也知道,因为他们的消息来源,追根究底,还是以观察我们为基准点。所以,控制情报的露出,就是我们唯一可以反被动为主动的契机。”

      梅硕继续推测:“意思是……多防着点?然后,不让他们看破虚实?”

      “还是错了!”索拿夫更用力的指着脑袋:“我们不仅要让对方看破,更要让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索拿夫,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梅硕有点后悔干吗要认真听,搞得自己跟傻瓜一样。

      平时一副暴躁模样的神威狱院士,大反常态的老生常谈:“唉,你还真嫩啊!

      老弟,兵学有修过吧?”

      梅硕耸耸肩:“西方还是东方?”

      索拿夫再度比比手势,加强自己的立论:“都一样啦,只要有碰过,你就应该明白,所谓的情报管理,并不单单只是严密把守,莫使其泄漏那么简单而已。有放有收,那才是上乘的情报管理。”

      “哦!懂了,我真的懂了,你是说假情报。”被索拿夫给机会教育,神恩海的见习院士感觉有点奇怪,不过,总之就是让他给上了一课:

      “啊哈!”索拿夫欣慰的道:“算你聪明。好,现在来讲解我的计划,平常的时候,我跟你就像现在这样待在室内,等到入睡以后,我便埋伏到屋外。”

      听到这里,搭档所谓的计划,终于现形,不过,此刻梅硕的心中,却有了些许的抱怨。

      就只是躲起来而已嘛,根本没必要讲述之前那些理论:“呃…这个好像不怎么复杂的计划,有什么用吗?”

      索拿夫挺起胸膛答道:“用处可大了,对方的攻略,不论光明正大还是阴险小人,都是以我们两人置身于屋内的情况而设定的,一但我的计划奏效,那么,嘿嘿嘿!他们的所有计谋,都将只有五成以下的效果”

      “嘿嘿……”听搭档说的兴高采烈,梅硕陪笑了几声,皱眉说道:“可是……我发觉一个不大对劲的地方。”

      “说!”

      “你所谓的那五成效果,好像都是得由我来承受吧!”梅硕委屈的讲道。

      索拿夫摆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没错啊,就是那样。”

      “你不觉得,那样不是很妥当?”

      “哎呀,你放心啦!”索拿夫的手指在梅硕的眼前弹过,响起“咑”的一声:“本人索拿夫,绝对会在那五成效果造成伤害以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这个……”

      “难道你对我没信心?”索拿夫眼放凶光质问道。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急忙挥手:“也不是啦,但你知道的,这个……”

      “这个?嘿嘿!我知道、我知道。”索拿夫打断梅硕的发言,露出笑容说道:“既然对我有信心,那就这么说定了,嘿嘿嘿……这里暂时先交给你负责,我现在得出去找寻藏身处!”

      语毕,索拿夫漂亮的一个撑手,翻过了沙发,对于神恩海见习院士的任何反应不予以理会,直往门外奔去。

      “该说是意料之中吗?”望着那急忙奔去的俄国佬,梅硕叹道:“唉,亏我跟你讲了这么久,结果还不是胡闹……”

      与索拿夫的沟通让梅硕很是疲惫,他捧起双手揉揉脸,越想是越觉得自己可怜。但那样自怜自艾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太久,甚至可以说,连十秒钟都不到。

      因为,一本算不上厚的黄色塑胶公事夹,突地就扔到了他的怀里。

      “这是我这礼拜的行程表,你拿去看吧!”随着公事夹而来的,是傅雨姿中性的嗓音。

      梅硕抬头望去,这当红的青春偶像,虽然不再像适才那样失态,但是摆着一副臭脸,似乎对自己不甚友善的样子。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向傅雨姿说些什么,但不说话总是不好,梅硕随口问道:“呃……春铃小姐呢?”

      “在房间里打电话,铃姐要帮我敲定上节目的流程。”傅雨姿面无表情的回应,接着坐到梅硕的斜对面。

      由于没有跟随柳叶眉的风潮,所以她的眉毛比起同年龄的女孩要来的浓厚,在各家唱片公司纷纷打出长发美女牌的这个时代,傅雨姿中性的不羁气质,能够异军突起一炮而红,可以说是跌破了许多流行评论家的眼镜。

      接下来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可真的词穷了,无话可说的情况下,秉持着礼仪,他只能微带善意的盯着傅雨姿。

      她好瘦,瘦到足以让梅硕怀疑她有没有三十八公斤,不过很奇怪,虽然身子单薄,但她的脸蛋却小有丰润,这或者是羡煞旁人的天生丽质吧。

      梅硕呆盯着傅雨姿的同时,傅雨姿同样的也在打量着梅硕,前者是无话可说,而后者是不屑言词,无论原由为何,表现出来的状态都是一个样,无声无息。就这样,两人开始了长达七分钟的对望。

      到了后来,梅硕实在觉得好不自在,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藉口:“傅小姐,我想我有必要好好看看你的行程表,失陪了,我进房去研究。”

      在他刚要起身的当下,傅雨姿出人意表的打破了沉默:“你说你叫梅硕……对吧?”

      看来似乎还有得讲,梅硕原本已经离开沙发的臀部,再度贴了回去:“是。”

      傅雨姿续问道:“听起来应该是中文名字?你是中国人吗?”

      “的确是中文,至于国籍,虽然我拿的是欧洲护照,但我是中欧混血。”

      “那好,梅硕。”傅雨姿十指交叉合于胸前:“你懂得音乐吗?”

      尽管是生长在西方国家,而且还是古典至极的修道院,但梅硕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他不排斥音乐,但音乐之于他而言,不过就是声响,与大自然的鸟兽叫声,又或者现代社会的工业噪音,彼此之间一点分别也没有。

      既然不感兴趣,也就不可能去用心去钻研,对于当红偶像的这个问题,梅硕坦然道:“一窍不通。”

      “没关系,那你喜欢音乐吗?”

      这个问题与前一个问题关系重大,所以答案也差不多:“不是特别喜欢。”

      “没关系,那有没有哪种音乐,是让你觉得稍微顺耳的?”

      “没有。”梅硕坦然依旧。

      连问了三个问题,得来的都是些不甚欢欣的答案,但傅雨姿不以为意,她更准备继续提出第四个问题:“还是没关系,那……”

      “傅小姐,麻烦你等等。”打断对方的发言,是因为梅硕听出了弦外之音:“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真正想讲的,不是音乐吧!”

      听见对方那含蓄的质问,傅雨姿咬咬下唇与他对望了一会:“……我承认,你猜的很对。”

      梅硕淡淡一笑,衷心的说道:“傅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但是请你相信,我可以与你沟通任何的话题,所以,你没有迂回发问的必要,想说什么,尽管说吧!毕竟,我们还得相处好一阵子。”

      傅雨姿晃晃头:“嗯……抱歉,是我失礼了,我以为先聊聊彼此的兴趣,再去谈论主题会比较自然。”

      “呵呵,你确定你刚才聊的是我们彼此的兴趣,而不是你个人的兴趣?”

      “好吧,我也承认,刚刚聊的只是我的兴趣而已。”再次咬咬下唇。

      梅硕抓到了机会,开始阐扬真理:“这就是了,傅小姐,刻意的自然,又怎么会自然呢?只有发自心底的声音,才有融洽的亲和力,语言本来就很难完整的去表达原意了,如果你再删头去尾,又怎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呢?神说……”

      “停!”当红的青春偶像断然道:“我想要和你谈的,就是这一点,我个人相当不喜欢一天到晚听那些个神啊、佛的,我不信这些,所以,请你日后尽量的收敛。”

      她的怒意全写在脸上,想起父母一生为法律奔走,到最后却落个烈火焚身的下场,她就不愿意再听到任何有关于善恶的理论。

      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乱无秩序的,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既定的道理。

      讲道理是梅硕自小的兴趣,刚刚才说的正兴起,却被无情打断,这样的情形,无疑让他有些不甘心:“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原因,只是我听了会想吐而已。”傅雨姿冷冷的说道。

      尽管谈话的气氛每况愈下,但梅硕依旧不改其温和的口风,“傅小姐,我是可以少说几句,不过你不认为你的行径太过于偏颇了吗?”

      “我只是希望与你们相处的这段期间里,不要有太多的不愉快。就像你说的,我们得要相处好一阵子。”

      “好吧,我尊重你。”

      “谢谢。”

      大概是感到有点话不投机了吧!傅雨姿起身欲走回房间,当她跨出第五步的时候,停止了动作,没有转头的问出她今天最想问的问题。

      “梅硕,你认为好人会上天堂吗?”

      “不,如果是好人的话,只会下地狱。”神恩海的见习院士想也不想的答道。

      这个怎么也不应该,由虔诚的神职干部说出来的荒谬答案,着时是让傅雨姿两眼放光:“为什么?”

      “因为……”梅硕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无法原谅自己。”

      一时之间,傅雨姿如遭雷击,梅硕的这个绝对善良的答案,是她闻所未闻的。

      这个答案,甚至比她自己想过的标准答案,还要更来得使她信服。而同时,也让她晓得,梅硕非是个只会愚信宗教的痴呆之辈。

      她漫步的走回房间,淡淡说道:“梅硕……以后叫我雨姿就可以了”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闻言摸摸鼻子,不大能理解为什么傅雨姿的态度,能在几步之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但是想想先前她因为自己与索拿夫的应声,而捧腹大笑的情形,就又不觉得此刻的善变,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傅雨姿,一个善变的女孩。

      那是梅硕头一天得到的结论。
     


     
    第四回 密集通告
     
      任何一个人去做任何一件事,虽然不一定要有意义,却必定会有理由。那是一个人的动机,也是让一个人坚定自我信念的凭藉,主观而言,每个人的理由都是无懈可击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不充分的理由。

      理由的性质很模糊,它不需要是绝对的善良、绝对的正面、绝对的慈悲、又或者绝对的公正,反过来讲,这挑明了理由可以是自私、虚妄、贪婪、甚至卑贱的。什么都可以,百无禁忌,理由便是人性的推托,而人性,则永远都是最混浊的集合体。

      在忙碌且压迫的生活中,人人都想追求的自由二字,说穿了不过就是“自己的理由”,可叹的是世人愚昧,竟不知那种东西,自己是一直都有的,只要肯去相信,理由就能帮助一个人达成大部分的梦想。

      活动于社会各个阶层中的每一位男女老幼,无论是企业里的董事长、公家机关里的办事员、传统市场里的卖菜大婶、还是水肥大队的队长,他们之所以会从事现今的职业,都是因为各自有着不同的理由,而小蒙,之所以会想当杀手,自然也有他的理由。

      小蒙的全名是“蒙斯特”,十九岁,生长在很普通的“敏迅”族家庭,他的兽人父母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兽人样,生活于兽人的圈子之外,很少与族里内部有交流。

      这样的一对安贫乐道兽人,所教育出来的下一代,本该也是个沉潜本身异能,认真于普通人生活的好青年,可蒙斯特却偏偏就不是,它崇尚浪漫的兽人锋芒,一心想在兽人圈中获得崇高的地位,他试过往赴地下斗场,追求一战成名的梦想,但程度差得太远了,他浴血苦战,却连最外围都打不进去,就在那个最心灰意冷的时候,在香港的一间小酒吧里,他遇到了罕拉姆。

      不论是初见面,还是如今,对于罕拉姆是个冥祟族兽人的这一点,蒙斯特始终保持着不可思议的认知。

      在型态和外观上,尖锐的耳朵、惨白的肤色、和阴森的口吻,冥祟族的兽人常常被除灵师误认为是吸血鬼,而事实上,吸血鬼也根本就是冥祟族的兽人,不过大前提是,一个冥祟族的兽人,得先尝过人血,才会堕落成吸血鬼,而也就在那一刻,他就失去了太古遗族的资格,不再被同类所承认。

      不过就算堕落成了吸血鬼,冥祟族的兽人依旧保持着该有的天性,那个天性与尊迫族极为类似,不外乎就是高贵以及优雅,电影小说中,一身华服,拥抱着美女不可一世的伯爵,便是冥祟族兽人最完满的写照。

      因此像罕拉姆这样一个喝醉了就摊倒在马路边,如流浪汉一般行径的兽人,蒙斯特实在无法想像他是冥祟族兽人。

      但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在那间酒吧里,几个已经打入地下斗场内围的兽人高手,聚在一起庆祝晋级成功,或许是太过兴奋,他们发出很大的欢呼,那让已经半醉半醒的罕拉姆,感觉很是烦躁,于是罕拉姆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数落了他们一顿。想当然,被坏了兴头,那群兴高采烈的兽人心里很不是滋味,群起便要这发酒疯的醉汉好看。

      兽人在交手之前,没有意外的话,交换古名和族别是必定的传统,蒙斯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群拥有相当实力的高手,在听见罕拉姆的名字之后,噤若寒蝉的嘴脸,和落荒而逃的鸟样。

      在那一刻,他在心中狂叫,就是这个了!这份把名号摆出来便让人连试探真伪也不敢的气派,才是自己该追求的东西。

      就这样,他找到了自己该成为杀手的理由,费了几番功夫之后,好不容易,成为罕拉姆集团的一份子。

      虽然是踏进了杀手之门,但那并不代表蒙斯特成为了杀手,很折磨人的,他奉茶奉了将近一年,直到集团里所有的可用之才都被两院收拾,无兵可遣的情况下,罕拉姆才给予他这次狙杀傅雨姿的机会。

      出击前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失败,这次的机会若错失了,自己便再没有出头的机会。但或者是注定好的吧!他不想失败,却还是败了,想想往赴地下斗场,首战败阵的经验,他不禁要问,这是必然的吗?只要是首次接触,自己都不可能得到好的成绩吗?

      他足足是在外头晃了将近两天,才敢回去面见罕拉姆的。原以为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但现实状况却是大出所料,罕拉姆竟然没怎么教训自己!?

      “罕拉姆大人转性了吗?还是说……因为法肯达?”回到落脚处门口的蒙斯特,嘴里喃喃的说道。这个费解的疑团,是他走出酒店之后,一直放不下的。

      但是既然回到了这里,就不能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把乱七八糟的思绪,带给屋里头的那个人。

      进门之前,蒙斯特努力搠造出一个和乐的表情,接着转动门把,推开!

      “小哥!”

      圆圆的脸蛋,红润的脸颊,顶上的发丝一左一右扎成两根冲天炮,好可爱的一位小女孩,从屋里奔来抱住他的膝盖。

      蒙斯特反手把门关上,抱起小女孩,于额头吻了一记:“裘裘,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我在看卡通。”

      “喔!是什么卡通那么好看啊?可以让我们家裘裘连觉都不想睡了。”蒙斯特将自己的额头与裘裘的额头相贴,逗得裘裘不住与他互顶。

      “柯南!”裘裘挥手说道。

      “那个不是很难懂的卡通吗?你看得懂呀?”

      裘裘大力的点头:“嗯!裘裘看得懂,柯南的脚球踢的很棒喔!”

      “是足球!”柯南的重点,好像不是足球吧!蒙斯特将裘裘放到地板上,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快去睡吧!要不你明天会起不来的。”

      裘裘嘟起巧致的小嘴,万分不愿的说道:“可是人家很想看呐,这个是电影版,以后不会演的。”

      “但是你明天得赶早上的火车啊!”

      “那小哥你就让裘裘赶下午的火车嘛!好啦、好啦!”拉着蒙斯特的袖口,用力的摇晃说道。

      蒙斯特挨不过她,只好妥协:“呵呵,好啦!真是拿你没办法。”

      “耶!太棒了,小哥对我最好了。”说着就高兴的往正蹲着的蒙斯特头上拍了两下,接着跑回了客厅,继续收看柯南。

      蒙斯特摸摸头,看着今年才八岁的妹妹蹦跳的身影,心底一阵说不出的温馨。

      一年以前,当他从香港回到这个国家,告诉家人自己接下来的志向之后,很意料之内的,全家五口人中,父亲、母亲、大姊,表达了他们坚决反对的立场,这很正常,不论是在兽人家庭还是正常人类家庭,都不可能会有人,支持自己的家人成为满手血腥的杀手。

      纵然是意料之中,可实际面对,蒙斯特仍不免意颓气丧,但是他并不会因此就放弃成为杀手的决定,他回家,只是希望能得到一些精神层面的助力而已,就算得不到,他还是会踏上杀手之路。

      “小哥,我不知道什么是杀手,但是喔,小哥你加油,裘裘会支持你的。”

      那是当天晚上,蒙斯特唯一得到的正面肯定,全家人里,就只有她,这个年仅七岁的幺妹,给予自己言语层面的支持。翌日,凭着这句支持,蒙斯特踩着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门。

      由于他的奉茶职责等于是罕拉姆的助理,所以跟着罕拉姆跑遍了很多国家,直到两个礼拜前,为了狙杀傅雨姿,才有机会回到自己的故乡。

      阔别了一年多,说不想念家人那是骗人的,毕竟他也才十九岁,但他唯一想见到的,就只有当初唯一支持自己的幺妹。

      为了一解思亲之苦,在没有征求到家人的同意下,暗地里,他偷偷的将裘裘拐带出来与自己一起住,并不是打算就此把裘裘带在身边,他只是想与这可爱的么妹聚聚而已,过几天便会将她安好的送回去。

      说实在的,自己干的这一行,还真的没办法照顾家人,像今次这样狙杀失败,差点就回不来。以后还是不要让裘裘跟在自己身边好了,万一自己出了事,可就没有人能照顾她了。

      蒙斯特坐到妹妹的身旁,抚着她的头顶说道:“裘裘,明天中午小哥有事,但下午会赶回来送你去车站,所以,如果你起床的时侯看不到小哥,也不用担心,知道吗?”

      “好!小哥你要去做什么啊?”

      “裘裘猜呢?”

      裘裘想了想,笑兮兮的说道:“嘻!小哥要去当杀手对不对?”

      “嗯,裘裘好聪明呢!”蒙斯特收回手掌,认真的问道:“你现在知道什么是杀手了吗?”

      “知道,就是被柯南踢的怀人。”说着还用手指比向电视萤幕里的角色。

      “那小哥去当杀手,裘裘会不会讨厌小哥?”

      裘裘几乎没有思考的就回应:“不会。”

      “为什么?杀手是坏人耶?”

      裘裘天真的道:“杀手是坏人没错,但小哥不是坏人啊。”

      “裘裘……”

      这一刻,蒙斯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

      傅雨姿那本未来一星期的行程表,让梅硕整整头痛了一个晚上,可以说,这本行程表,让他真正的了解到,这趟护驾行动的要点还有困难所在。

      她不单单只是个歌手,她是个当红的歌手,更是个受欢迎的歌手,把这三样条件加起来,乘与唱片公司的宣传活动、歌迷的请愿盼望,所求得的答案,很明显的告诉了梅硕,傅雨姿只能是个奔波四面八方、忙得没时间吃饭、不够时间睡觉,连上厕所都得事先预约的超人气歌手。

      看看那张条列分明排得满满,简直是不可能任务的行程表。

      有好几天,一日里得来回数个距离南辕北辙的县市,梅硕实在很怀疑排拟这张行程表的人会否是个路痴。而当他追本朔源去质问制表人有何解释的时候,得到的理由却是无可奈何。

      “我也不想啊!”春铃无辜的说道:“你以为我喜欢让雨姿在二十四小时里跑遍北中南吗?可是一但分开去,就得排个先后,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任何一个区域的歌迷,会理解为什么别的区域比他们先办活动,他们只会感觉唱片公司偏心,然后公司就会收到一堆连署抗议,接着……雨姿就得办更多的活动了,你认为比起办不完的活动,像现在这样一次搞定会比较不好吗?”

      不容置疑兼且连消带打的一番言论,梅硕没有反驳的份,因为这不是他的专业,他根本就不懂得演艺圈的生态,因此他只好继续研究行程表。

      虽然有点觉得傅雨姿可怜,但那并不是引起梅硕对于这张对东奔西跑的行程表有意见的主因。

      要知道,所谓的保护某人,其前提,必然是一动不如一静,只有在完全掌握的静态环境里,才能建立安全的机制,像傅雨姿这般无法停滞,想要保护她,难度就高得可怕。

      至于索拿夫昨天解释了好一会的“某部分空城计”,也因为傅雨姿回到这间住所的时间太不固定,而变成毫无用处的馊主意,为此,他还真是相当失望呢。

      “狗屎!”索拿夫蹲在电梯口,抱怨的骂道:“当个明星怎么跟开便利商店那么像,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奉献出去了……好可怜啊!”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待会就要开始傅雨姿一天的行程,自古以来女人出门就需要时间化妆,而一个身为明星的女人,就更不又提了,所以两位保镳院士,只好先来到电梯口等待。

      梅硕站在一旁,研究着待会傅雨姿将要前去的各个电视台以及表演场地的地形配置图:“是啊,雨姿的休息时间好少,真的很可怜。”

      “放屁!她哪里可怜了?她有钱拿耶,可怜个鸟啊!”索拿夫拿出鸭舌帽戴在头上:“我是说我们可怜,她一刻不能停下来休息,我们也就得继续跟着跑,而且还没钱可拿,你说我们是不是比她更可怜?”

      “就一般性质的工作来比的话,的确是你那说的那样。”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开始晓以大义:“不过,我们的工作是神圣的,谈钱就太俗气了,而且诛兽不是你终生的兴趣吗?虽然没钱拿,但世间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一辈子从事与自身兴趣相关的活动,并且衣食无忧的。”

      索拿夫叹了口气:“唉,兴趣是所谓的精神食粮,你知道精神食粮为什么会叫做精神食粮吗?因为实际上它并不存在。所以我们咬的,不会是精神食粮,而是实质的面包。”

      “呵呵,或许真的是那样吧。”梅硕颇同意的笑了笑,接着转开话题道:“索拿夫,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件我们忽略的事;杀手,不会主动的去杀人,对吧?”

      “当然啦,假使没有人给钱,杀手才不会动手。你这算什么鸟疑问?”索拿夫蹲的不耐烦,开始有节奏的扭动身体。

      梅硕合起地形相关资料,摸摸鼻子说道:“我的疑问是,我们要怎么找出,委托兽人杀手对付雨姿的主谋呢?”

      “我们不用。”

      “什么!?”

      索拿夫淡淡的说道:“记得我们的任务吗?”

      梅硕想了想:“呃……保护雨姿,诛除兽人杀手。”

      索拿夫律动的点头,有节奏的解释道:“很清楚的,这句话的重点,在于后半段,如果没有后半段,那么,前半段也就毫无意义。梅硕,我们不是警察,也不是保卫世间和平的伟大斗士,我们该做的只有一样,诛兽!这点别忘了。”

      “我没有忘!”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反驳道:“可是主谋不除,就算今次我们诛除了兽人杀手,将来主谋还是会找来别的杀手对付雨姿。”

      穿着宽松衣物的索拿夫,仍旧摇动着身子道:“很正常啊,那不关我们的事。我再重复一遍,我们来的原因,不是因为偶像歌手傅雨姿遭到刺杀,而是因为兽人杀手刺杀傅雨姿,请你明白!”

      “那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就交给保全去负责,你放心,据我的猜想,这次主谋会找来兽人杀手完全是碰巧,以后他再找,就只能找到普通的杀手了。”

      这个猜测很中肯,除了教廷、有限几个玄学门派、以及同为兽人者以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兽人是什么?世人会去委托“恶兽”这个集团杀人,并不是因为这个集团乃由兽人所组成,而是因为恶兽的风评好,那才是世人委托的主因。

      “希望是那样,但还是有危险呐……”

      两相对照,听起来似乎梅硕的疑问,才是代表全能全知上帝的修道院院士该有的考量,但以两院长久以来的立场而言,刚踏出神恩海大门的青涩梅硕,无疑只是有人情味罢了。

      神恩海与神威狱的存在,仅为了对付兽人,其他的俗事,除非关系世间存亡,否则一概不理。在院士的自身定位里,这才是院士该有的基本态度。

      过了半个小时,傅雨姿和春铃,总算走出了挂有“读书会”招牌的大门。

      当红的偶像歌手,脸上只打了薄薄的一层粉底,其他什么也没有画,身上穿着最能突显她年轻气息的七分袖上衣、牛仔裤。梅硕看了好一会,怎么也想不透这样的行头,为何也要用上半个小时?

      看出了神恩海见习院士的疑惑,傅雨姿耸耸肩:“别那样望着我,是铃姐在拖时间。”

      梅硕闻言看向春铃,怪怪不得了!好厚的粉底,现在可是夏天,那样厚的粉底,可别让汗水造成土石流才好;好黑的眼影,与白得吓人的粉底相呼应,成为了极度阴森的对比;最后是好长的假睫毛,似乎只要她眨眨眼,就会有微风飘来。

      “她一向都是这么打扮的吗?”梅硕向傅雨姿小声的问道。

      “从来都是……”

      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浑然已成了瞩目焦点的情况下,春铃发话走在最前头,招呼众人进入电梯。

      楼层直往地下二楼的停车场降去,在那里等候傅雨姿一行人的,是辆蓝色九人座的福斯箱型车,在演艺圈里,只要收入中等以上的,因为安全以及隐私的考量,差不多都会选用这型号的车种。>>>

      第一个通告是电台的早安节目,过程简单明了,傅雨姿进入播音室,而梅硕两人则隔着透明玻璃观视。

      从开始到结束,受保护的当红偶像没有遭遇任何的意外,反倒是担任保镳的索拿夫,跑去上厕所的时候,在走廊被人给栏了下来。

      “我终于找到你了!”一位穿着花衬衫的中年人拉着索拿夫的手说道。

      “找到我?”

      中年人拉着索拿夫向前走说道:“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不要以为你是外国人就可以例外,快快快,节目已经开始十三分钟了。”

      “节目?”索拿夫大概猜到自己是被误认了:“老兄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迟到的理由我不想听,现在进播音间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是我要说的不是……”

      “不是普通的理由对吧?我告诉你,别再想推托,男人要扛得起责任!”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解释余地的情况下,索拿夫进入了播音间。

      原来这家广播电台一共是有两个频率,请傅雨姿担任来宾的是流行之音,而拉走索拿夫的中年人,则是双语之音的节目部经理。

      根据人事部的传真,今天有个新的外语主持人会来上班,但是不晓得什么原因,节目已经开始,人却不见踪影。谈话性的双语教学节目一直只能拨放歌曲,这样的情形让节目部经理很是尴尬,等了半天仍是不见有人到位,怕是那位新来的主持人找错了楼层,情急的经理匆忙的走出办公室,无巧不成书,刚好就让他看见了一位陌生的外国人,在先入为主的认知下,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硬是将他拉进了播音间。

      “……抱歉……我该说些什么?”戴上耳机,坐在麦克风前的索拿夫,疑惑的问道。

      节目部经理无所谓的说道:“今天是你的第一集,先随便聊聊,让听众对你有个初步的认识。”

      “这样啊……”既然是如此,索拿夫便清了清喉咙:“嗨!各位听众大家好,我的名字是索拿夫,你们感觉生活枯燥吗?你们总是交不到异性朋友吗?你们的荷包一直逐渐地在缩水吗?别担心,无论你们有什么烦恼,那都将成为过去,为什么呢?因为你们正在收听这个节目,我将会告诉你们,如何将所有烦恼丢给释迦牟尼的方法,听清楚,我只说一遍,那就是信、上、帝!对,没错,就是信上帝,信上帝得永生、信上帝得福乐,各位朋友们,就是这么的简单,就是这么的轻松,就是这么的愉快,只要信上帝,该拿的你都会拿到,而且仔细的思考看看,信上帝你不用吃素,想出家不必替愚蠢的光头,更不必念很多字看不懂的佛经,只要………”

      据说索拿夫的节目开播还不到二十分钟,署名如五台山佛友联盟、九华山禅学总会、佛光山妙谛中心的释家团体的抗议电话,电台公关部那边是接到手软,这件事,索拿夫并不知情,因为节目一结束,他就被开除了。

      走出播音室的的时后,刚好傅雨姿也下了节目,四人在走廊相遇,梅硕奇怪搭档怎么厕所去那么久,于是出言相询。

      “我传福音去了。”索拿夫面带微笑,暗藏玄机的回应。

      完结了早安节目的访问,傅雨姿又赶了两场签名会,然后到了中午。

      箱型车开到了东区的五星级饭店,唱片公司为了庆祝傅雨姿唱片销售一路长红,在此准备了庆功宴,这场活动,是今天所有行程里最盛大的,而即将发生的一场意外,将会把这场原本只刊登于影剧版一角的歌功颂德新闻,推进社会版,成为最烫手的头条。
     


     
    第五回 北上拜师
     
      尽管是光线充足亮得刺眼的中午,那盏富丽堂皇吊在天花板中心的水晶吊灯,仍旧映耀着缤纷彩芒。阵阵浮动在空间里,引人跟着节拍哼调的,是傅雨姿近日来红透半边天的八月恋曲,餐桌的布置相当正式,铺上白巾,是彷若高级会议一般的凹字形,一幅放大十倍的不止的傅雨姿宣传海报,就亮力四射的张贴在餐桌主位后方的墙壁上。

      宽敞的五星级饭店宴会厅里,挤满了各家采访媒体,在正主儿还没入场之前,基于同行之谊,八十几位采访记者以及摄影师,闹哄哄的各自三五聚集寒喧,享用着主办单位所提供之糕点。

      由庆功宴的排场,大抵就可以看得出一间唱片公司对于旗下艺人的重视度,一般来说,用以招待媒体记者的小点心,多半是饼乾和清水,而傅雨姿的这场庆功宴,却提供着喝不完的香槟以及吃不完的黑森林蛋糕!毫无疑问的,这说明了唱片公司对于傅雨姿的非常礼遇。

      “早该忘了的爱情,因为带来了伤痕,无法习惯,下下落落停在胸口的雨,渐渐变小,收起了伞,任雨打着……”

      在各家记者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八月恋曲的歌声,由完美的唱片放送,变成了临场感十足的真人演唱。

      坐在餐桌左位的庆功宴主持人,拿起麦克风大声说道:“让我们来欢迎!超人气的实力派青春偶像,傅、雨、姿!”

      摄影师们急忙的喝下最后一口香槟,塑胶杯一丢,扛起了摄影机;一时之间虽然媒体记者的交谈声中断,可是宴厅场内的分贝却不减反增,那些被保全拦在窗外和门口的歌迷们,欢声雷动的喊叫,其中有装备齐全者,还带了哨子、瓦斯喇叭之类的噪音产生工具助阵,那使得傅雨姿清脆中却又不失郁豫的中性歌声,一度被压了下去。

      但是那样的情形,在傅雨姿走到了每一位歌迷都能看得见的地方的时候,就不再发生。因为,静心的去聆听偶像的歌声,并且默默的望着偶像的身影,那是作为一个歌迷,最基本的义务。

      “闪烁不定的都市生活,情感的牢笼,总是擦身而过,露出悲伤的微笑……,说谎的技巧随着闪躲亲吻的次数增加,真有点可怕,再温柔点对我…………”

      听名头,就知道八月恋曲是一首夏天的恋曲。其中包含了夏日恋情必备的悠悠细雨,以忏情为起点,而傲情为终点,节奏刚开始缓慢,接着会逐渐的加快,唱出一个女孩子,走出失恋的阴影之后,骤然洒脱。

      当红的青春偶像边唱边走向餐桌,为防有暗器狙击之类的情况发生,梅硕跟在她后头两步处。

      至于索拿夫,没有陪同在见习院士旁侧,也没有像春铃那般先行往到餐桌入坐,甚至于,他根本就不在宴厅之内。那他是去了哪里呢?很简单,他去实行了那融合兵法情报学的高明计策,藏身屋外。

      镁光灯的闪耀没有停过,连带梅硕也入了镜头。虽然在圣力的加持下,摄影机又或者照相机,都没有撷取他影像的能力,不过,这种万众焦点集于一身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片刻,现场演唱完毕,傅雨姿和梅硕入席餐桌。主持人不能免俗的讲了些略带莞尔的开场白,大部分是在称赞傅雨姿,每拍一次马屁,宴厅外的歌迷就甚是开心的骚动一次。这样的脱口秀大约耗掉了十分钟的时间,接着是唱片公司高层代表的发言,不愧是艺能界的人,讲话不泛官风,没有拉扯太多不必要的废话,然后,就是傅雨姿的感言了。

      “我只能说,一切来的太快了,大家认为我红了、认为我有些骄傲。我想…………我就是我,正面的是我,负面的也是我,这……也就够了,谢谢大家。”

      尽管傅雨姿的发言不带有什么喜乐的味道,但话一讲完,仍旧是让歌迷们竭力嘶吼,或许有的歌迷并没有将那短短的几句发言听清楚,但他们还是会用力鼓掌,因为这,也是歌迷的基本义务之一。

      按照流程,接续的该是一些庆贺的仪式,如敲冰砖、切蛋糕、送奖励,但记者大人们可不依,他们并不是专程只为了观礼而来。

      “傅小姐,根据传言,你的住所遭到了歹徒的袭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位女记者在歌迷们骚动平息的那一刻,抢到傅雨姿餐桌前问道。

      “没有吧!有的话,我应该会晓得的,呵呵!”当红的青春偶像幽默的回答,由于之前已经预测到那天的消息可能会走漏,所以春铃吩咐过一概否认。

      女记者不死心,续问道:“这样啊!那再请问一下,为什么你的保镳会如此贴身呢?刚刚居然连演唱都跟在你身后,好像不太符合常理吧?”

      完了!?这样的情形不在铃姐的事先预料中。傅雨姿继续保持笑容,心底思考着该如何答覆,但在八十几位记者和摄影师的“关照”下,她的思路不是很顺畅,没有办法理出头绪。

      在这不知所措的当下,春铃挺身而出:“记者小姐你误会了,那位先生不是保镳,她是雨姿下一张专辑的工作伙伴,我们由欧洲重金礼聘而来的新生代‘钢琴王子’。他是想更了解雨姿的演唱实力,才会贴身的跟在雨姿身边。”

      此言一出,梅硕顿时成了镁光灯的焦点,只见他站起身招招手,用法文向大家问了几声好。面上表情很是和悦,心底的声音却是暗骂不断,自己没事怎么当起了钢琴王子……

      春铃在心底暗赞梅硕出色的表现,笑咪咪的请主持人继续流程。

      “既然是钢琴王子,那正好,就请他祝贺傅雨姿的销售大卖!弹奏一曲吧!”主持人突发奇想,指着摆置在宴厅角落的象牙色泽钢琴说道。

      这个合情合理的请求,让春铃浓妆艳抹的脸上一阵错愕,该死的王八蛋主持人,自己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那么认真干吗!希望梅硕对于钢琴有一手才好,在自己的记忆中,大部分的天主基督徒,差不多都是会弹钢琴的。

      比起抱着一线希望而回复平静的春铃,傅雨姿可就没那么乐观了,因为听梅硕说过对音乐一窍不通,所以她的脸色,就只会比春铃更难看。

      不论是从哪一个角度来说,梅硕都没有拒绝的道理,但问题是,他不会弹钢琴啊!唉!当众说谎,还被当场揭穿,自己的歌手生涯大概要结束了…………咦!对了!?可以说他手有伤,那就合情合理了。

      当傅雨姿想到解套的良策,转身想指示梅硕的时候,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已于前一秒,离开餐桌,往钢琴处走去。

      笨蛋!你想干什么啊!?

      这个不懂音乐的家伙,居然走去送死?傅雨姿头部低垂,不敢再继续观赏事情的发展。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在七秒钟之后,首先窜进当红的青春偶像耳里的,不是媒体记者的质问,也不是媒体记者的指责,那是……钢琴声!

      “萧邦的波兰舞曲!?”傅雨姿望向梅硕讶道。

      是的,就是波兰舞曲,只见梅硕十指如翩舞彩蝶,直接而有力的打在琴键上,不快也不慢的指法,充分的弹奏出波兰圆舞曲该有的明显节拍。

      媒体记者和歌迷们听的是一楞一楞,在场没有音乐素养深厚之人,老实说,只要节拍不乱音符不走调,在场的群众也就根本区分不出钢琴王子所弹奏出来的音律,与一般的演奏者之间,该有着什么样的差别。

      所以当梅硕放下象牙色泽的琴盖,回身时,赢得了满堂的掌声。很不情愿的,他又得再度招招手,说些感谢的法文。

      见习院士回到餐桌时,傅雨姿不悦的问道:“你不是说你对音乐一窍不通?”害自己吓个半死,明明就弹的很棒嘛!

      “比起我的同学,我的这点微末技俩,连半窍也说不上通。”

      就跟之前所说的一样,对于音律,梅硕不感兴趣,所以没有下苦功研究。不过,话虽然是那样讲,却并不代表他没有演奏任何乐器的能力。

      在西方的科学里,所谓的神童只会有两类,音乐和数学。也有人认为两者根本就是一种,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由此便可以看出,在西方的教育体系里,音乐是如何的被看重。

      修道院的教育也是一样的,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尽管梅硕不感兴趣,但该修习的基本,他仍然得应付一下。而凭藉着仅被两院视为基本的钢琴素养,梅硕就可以让宴厅里的东方人,相信他是从欧洲来的钢琴王子。这并不夸张,论音乐的普遍水准,东西方的差距,实在天高地远。

      无论如何,总算是安全的过关了,傅雨姿松下一口气,配合着主持人的流程,切下庆贺蛋糕的第一刀。

      而这一刀,不但切开了蛋糕,也为隔日报纸的社会版头条,写下了第一笔。

      因为就在当红的青春偶像下刀的同时,伪装成服务生的兽人杀手,站到了无人注意的角落,开始颂念节约。

      “自太古至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奉行着太古的盟约,大地的精灵啊,以我蒙斯特之名,在此为你的孩子们召开舞会,让你的孩子们尽情的晚耍。”

      敏迅族属于大地精灵体系,拥有使唤矿物的能力。结约甫完成,各个摄影师们首当其冲,肩上价值约二十多万的摄影机,似有生命般晃动。不明究理的摄影师,虽然害怕,却不能任由其跳去,因为自己的薪水一个月才几万,若是丢了摄影机,公司可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要赔钱的!

      一时之间,满场的摄影师们滑稽的死命抱住摄影机,但何耐,摄影机彷佛暴躁野马般野蛮的甩动,到了后来,摄影师们再挨不住,只得脱手。

      这下可热闹了,二十多台摄影机似乎以为自己是候鸟,在宴会厅飞舞穿梭,门外和窗外的歌迷看的精采,而置身于宴会厅里的媒体记者和其他有关人员,就凄惨无比,摄影机飞来穿去完全不看路,许多人纷纷中奖,或被撞击胸口,肋骨断裂,或被撞击四肢,骨折免不了,或被撞击头部,登时头破血流。

      人人自危,还没伤的赶紧拔腿,已经伤的更要抽身,在八十几位媒体工作人中,也有几个苦守职业奋斗精神,拿起相机猛拍这摄影机乱飘的奇景。但没有一个人在按下快门后,还能站得直的,就像是刻意一般,只要拿起相机者,毫无例外的,连人带相机被呼啸而来的摄影机顶上天花板重重撞击,伤的吐血。

      “磅!”的一声,梅硕盈贯第二层奇异荣耀的右勾拳,打爆了第三台即将撞击傅雨姿的摄影机。

      “躲到桌子底下,快,我要一并收拾这些东西。”

      梅硕这命令式的一喝,让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花容失色的傅雨姿和春铃,拾回了精神,登时钻进桌底,不随其他人那般往门口逃去。

      诛兽的过程不得入普通人眼底,那是两院的规定,犯了绝不轻饶。而目下的景况,只能算是在普通人面前显现威能,与上述规定不相抵触,虽也有罪,但却只是禁足之类的芝麻小刑,所以,梅硕可以无所顾虑的出拳。

      场面紊乱,无秩序的异物窜飞,这样的情况,再适合凝心旋结也不过了。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提升奇异荣耀至第三层,如举手般的一拳打向空气,骤然间,所有的摄影机停止了移动,像是被障碍物卡住那样,不上也不下,僵固在半空中。

      这绝对集中的拳劲,就是凝!而同时,也就是结。

      “全部都出去!”梅硕大声吼道。

      听见这恍如救世主般的命令,抱头鼠窜的没受伤人群不加思索所的遵守,迅速就跑出了门口。而躺在地上呻吟的伤者,也没可能唱反调,拼着伤口的剧痛,虽然很缓慢,但也逐渐的离去。

      须臾,宴会厅内只剩下梅硕和傅雨姿,至于春铃,则早已经听从梅硕的命令离去。

      “雨姿,快走呀!留着作什么?”

      “这件事总归因我而起,我如果就这样走了,会良心不安的。”

      “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不安。”

      “如果是那样,我待在里头应该也不会有影响吧!”

      “真是……你千万不要离开桌底。”

      深深呼出一口气,梅硕将肺部空间里囤积的气体尽数逼出体外,接着配合举起右拳之旋动回缩,猛地吸气,那一瞬间,所有凝固在半空中的摄影机都受到了牵引,不可抗力的向拳劲收缩处靠拢。

      光是聚集还不够,摄影机互相挤压,逐渐变形纠结,成了一大团漆黑的塑胶废物,收缩再收缩,蓄电池终于也受不了压迫,二十台摄影机一齐炸裂!

      塑胶碎屑和玻璃破片洒室内,梅硕沾到不少,赶紧拍去,否则一但塑胶冷却,可就紧粘衣服洗不去了。

      “好厉害喔!浩瀚大师果然没有骗我。”傅雨姿爬出桌底,大模大样的拍了梅硕肩膀一掌说道。

      “哦!他是这么说的?”对于曼丘浩瀚,梅硕也有一些兴趣,毕竟是世界知名的除灵师,让人有些好奇。

      “他说……!?”

      傅雨姿正待发言,忽感泥沙落面,忽听“喀喀!”铁链断裂声,抬头望上去,净重至少一百公斤以上的大型水晶吊灯,垂直向自己砸下。

      来不及施展凝心旋结,而水晶吊灯的面积又太大,若要及时将傅雨姿推开,就得用猛力,但力道很难控制,轻了的话,傅雨姿仍在吊灯范围之内,重了的话,又恐让她撞上墙壁。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梅硕扑倒了傅雨姿,用自己的身体完全将她压盖。

      然后,在门外、窗外数百位人群的惊呼里,水晶吊灯洭当落地!毫无偏颇的砸在两人身上。

      ◎◎◎

      俗语说否极泰来,又说一切的暴乱终将归于平静。

      那两句话,梁图真本来是不信的,因为就之前的经历而言,似乎莫非定律说的比较对,幸运是倒楣的前兆,而一个倒楣的人,也只会更倒楣。

      不过有趣的是,最近的他逐渐感觉,那两句话或者说的没错也不一定。从白沙湾回到北部已经两个礼拜,除了在回程火车上狂吐以外,这其间,他可以说是过着相当惬意的生活。没再碰过其他兽人,走在路上不会遭到突如其来的追杀,没有需要履行的约定,不用上山下海的去做个守信用的人。

      每天固定的作息,溜狗、上课、看影碟,没事可作就去书局晃晃,不知不觉中,一种自换血以后,再也没有浮现过的朴实平静感,再度的于梁图真的生命里出现。

      但是那所谓的平静,所指的,就只是梁图真兽人生活的那一面而已,至于他正常的学生生活这一面,可是一点也不平静。

      “看演唱会!跟康、凯去看演场会!?你刚刚是这样说的没错吧?”

      “没错,你听的很清楚嘛?为什么还要覆颂一次。”

      从学校下课之后,梁图真与关晓蕾来到挫冰店吃冰,然后就在刚刚,梁图真有感很久没去看电影了,于是出言向关晓蕾邀约,这个星期天晚上去看场电影,却没想到,从没拒绝过他的关晓蕾,竟然摇头。

      梁图真无法置信的道:“你确定吗?你拒绝跟我去看电影,就是因为要跟康、凯去看演场会?”这真是人间大惨事啊!

      “你为什么都把要康凯的名字加上重音来念,呵呵!”关晓蕾固左右而言他的笑道。

      梁图真激动的道:“别管我怎么念那个家伙的名字了,告诉我,你怎么可以拒绝我,而跟那家伙去看演唱会?”

      用塑胶汤匙舀起一匙冰,关晓蕾淡淡的说道:“我也不是很愿意跟他去啊!但是我很喜欢傅雨姿嘛,而票又卖完了,既然康凯有票约我,我当然就要去啊!你的口气很奇怪喔,为什么我不能舍你而去就康凯呢?”

      “因为、因为………”因为我忌妒啊!因为我爱你啊!这些原因,单纯的男子说不出口,慌张了一下,想起前几天班联会代表的投诉,灵机一动说道:“…因为演唱会常常都唱的很晚!最近女生宿舍那边不是有内衣贼出没吗,你太晚回去,遇到了怎么办?”

      关晓蕾吞了口冰说道:“演唱会哪有唱到很晚,而且就算很晚,康凯也会送我回家的。”

      “送你回家?”梁图真差点连面前的那碗冰都打翻,再度狂激动说道:“我告诉你,康凯只会送你回“他家”!”

      自从很久以前在厕所听人说康凯对自己有仇恨之后,梁图真就跟不少人打听过康凯,结论是,此人是个万事极端小气,只有泡妞大方的花花公子,仗着篮球队队长的身份,已经玩弄了很多女同学。

      “你怎么这样说康凯?”关晓蕾笑比画着塑胶汤匙说道:“喔!呵呵,我知道了,图真你在吃醋?”

      “吃、吃什么鸟醋啊!我才没有。”梁图真被说中心事,扮作忿怒道:“哼!你要看什么演唱会你就去吧,我自己去看电影!”语毕便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他那宽大的背影匆忙走出店门,关晓蕾也不阻止,只是似笑非笑的吃着冰,然后想起一事,自言自语的说道:“忘了告诉他那件事…………嗯……算了!反正他回到家就会知道,不过…为什么大军会投靠他呢,才回去十几天,图真就跟大军混的那么熟,真奇怪……这就是所谓男人的友情吗?”

      由于心事被说中,也由于喜欢的人要跟别的男人出门,所以梁图真可以说是满脸通红的,跨上了他那台很少骑出门的重型机车。

      今天早上起的太晚,坐公车有九成的机会可能迟到,于是梁图真就从车库里拉出这台,类似哈雷但却没有那么重也没有那么庞大车身的机车。当年他读高中的时候,是个爱车成痴的高中生,每天骑着机车上下学。而因为个性使然,他并不追求速度,他只是喜欢无拘无束被风吹拂的感觉。

      但是现在,他却骑的飞快,速度达到一百四十公里,由于这个国家并不允许转动数率太快的重型机车进口或者生产,所一百四十公里的车速,已经这是这台车的极限。

      如果是开车的话,对于这样的速度,一个人不会有太强烈的感觉。但是骑机车,那就大不相同了,劲风扑面,车体摇晃几乎快要难以驾驭,就算是赛车手,也没办法在壅塞的马路上,以近一百五十公里的时速奔驰,那是绝对的危险。

      如果是换血前的梁图真,不消说,以这种速度骑车铁定挂,但现在的他,就不会有那样的下场,麒麟嫡裔的敏锐官能,超乎一切常理之上,而一百五十公里的机车时速,就与吹吹风的感觉,差不多而已。

      “呼!舒服多了,管你要跟谁出去,哼!”回到了住处,单纯的男子把机车停到车库,无谓的说道。

      进入电梯,按了六键,就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熟人的存在。

      “不会吧………他怎么来到这儿的?”

      梁图真想说服自己是错觉,但那感觉实在太强烈了,连气味都一清二楚。

      叮!六楼到了。

      单纯的男子犹豫的步出了电梯,走的很慢,一个转弯到了自己的家门,然后,难以预估的现实,就此浮现到他眼里。

      就盘坐在自己家的门口,头部低垂,似乎睡着了。那是,前一阵子看过很多遍的金银相间的发型,那是,该在十万八千里以外的金银相间发型,梁图真抓破头也想不透,就算是到了北部,欧大军也不应该会出现在自己家的门口啊?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呢?

      “大军、大军……”

      受到外力的推摇,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很快的就苏醒,而他苏醒之后的第一句话,可是让单纯的男子更是难以想像。

      “梁大哥!…哦不,该叫师父才对………”欧大军正经的道:“师父,您回了呀?”

      梁图真着实是被他的称谓给吓着了:“你在乱喊什么,谁是你师父?”

      欧大军恭敬的道:“您啊?您教导了徒弟焚海十三式的运气方式,但徒弟还不成材,这次北上就是希望能在武道上再有所精进,所以师父,往后还请您多多指教了。”

      “请你别自作主张……”梁图真叹了口气:“我从没有把你当作是徒弟,我教你的一切,只是略尽同族之宜。”

      这小子转变还真大,好有礼貌的态度啊,要不是发型仍是那个怪头的话,自己搞不好会以为认错人了,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事呢?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他抛去最爱的晓彤,跑到北部来?

      “师父,在大军的心中,您就是大军的师父,求求你收留我吧!”

      “别闹了,我心烦的事已经很多,总之进门再说,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住址?”在一堆疑问中,梁图真先挑一个他怎么也想不透的问。

      发色金银相间少年的答案相当简单:“我是跟晓蕾姐要来的。”

      “喔,是这样啊………”是啊,除了她以外还会有谁呢!臭晓蕾,大军要来也不先告知自己,难道被演唱会冲昏头了吗?
     


     
    第六回 兽人该死
     
      在亲眼的确认到,体积庞大的水晶吊灯确实的墬落在傅雨姿的身上后,仰赖着敏迅族艺盖所有太古遗族的驰捷身法,蒙斯特穿入人群中,毫无窒碍,且速度惊人的离开了现场。

      被他擦身而过的群众毫无所觉,仅感到轻风浮掠而已。

      蒙斯特以为这第二次的刺杀,自己终于成功,但是假如他看的够仔细,又或者再待的久一点,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此刻,水晶吊灯所覆盖的底部,正丝丝泛着和煦的白金光芒,那是因为梅硕颂念防御咒文,而产生的神圣光芒!

      背脊发劲,将水晶吊灯震起倒翻至一旁,梅硕挽起似乎已经吓晕过去的当红青春偶像的颈子,轻拍她中性化的脸庞问道:“雨姿,没事吧!”

      一双大眼睛倏地睁开,傅雨姿说醒便醒,但不说话,只是静静盯着神恩海的见习院士看。

      “你怎么了,什么地方被压着了吗?”

      “………你的…身上好香。”

      “香?”梅硕闻了一下自己,淡淡答道:“大概吧…”他的身上从没有涂抹过任何抹香剂,连洗澡时用的肥皂都是无香味的,所以如果旁人觉得他身上有香味的话,就只会是一种味道。

      那种味道两院的学员都有,在宣誓效忠上帝,进入修道院成为学员的不久后,以链金术强化自己的身体,浸泡七十七天药缸,所遗留下来的味道。

      “你知道刚刚……”傅雨姿柔声道:“我以为自己就要死的时候,脑中唯一的想法是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告诉我。”

      傅雨姿欣然道:“我在想……好香呀!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认识傅雨姿以来,她第二次因为莫名的原因狂笑,虽然仍是难以理解的幽默,但不晓得为什么,梅硕却有了想跟着共同开怀的想法。

      【真是奇怪的女孩啊!】梅硕如是的会心想道。

      这个时候,春铃心急如焚的跑了过来,一把推开梅硕,将傅雨姿抢了过去,上下健康检查:“雨姿、雨姿!没事吧?”当自己的生命不再受到威胁,那么对春铃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是这个自己手下当红的青春偶像了。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见状,知道此处已经用不着自己,于是向两人告了声退,随即奔出宴厅门外。他晓得方才的险象是兽人结约的结果,而同时也清楚的感觉到了魔力的波动近在旁侧。

      最重要的是,索拿夫必然已经追去,为防伙伴遭到埋伏,所以自己也非得赶上去不可。

      ※※※※※

      看看表,由于梅硕的钢琴表演顺延了流程,所以此次行动所耗用的时间就比蒙斯特预计的更久,现在得快点回到落脚处才行,否则便来不及送小妹去火车站。

      一路没有停歇,也没有注意是否被跟踪。尽管教庭狗腿的插手并不在算计之内,但以蒙斯特的认知而言,这次的行动仍然很完美,就算有任何差池,也不会有人能跟得上他的速度,教庭的狗腿是不会有那种资格的。

      记得有一次,他被委派收回组织里某一位杀手行动时不慎遗落的物件,不巧,碰上了正在勘查现场的教庭院士。总共是三个人,那一次,是他生命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与教庭院士发生正面冲突。

      他慌了手脚,思虑一片空白,转过头,死命且无定向的逃跑。

      院士们紧紧尾随在后,蒙斯特甚至可以明显的感受到,那受过上帝祝福的兵刃,正散发着锐利杀气侵袭他的后颈。

      到了这种地步,他更是什么也不敢想,只是一眛的咬紧牙关拼命逃跑,等到后来气衰力竭,再也跑不动的时候,身后已经不见任何踪影,他知道,自己甩开了他们。从此,教廷的狗腿们速度慢的要命的这个想法,便深深根植入他的认知里。

      穿过十六条街,蒙斯特回到了落脚处。而他那可爱的么妹,已经背好了背包,坐在椅子上乖乖的等着他。

      见着兄长返家,裘裘哭丧着脸说道:“小哥……”

      “怎么啦?裘裘!”

      蒙斯特大是惊慌,以为妹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而妹妹,却给了他一个与表情不是很搭扎的答案。

      “我肚子好饿喔……”

      “这种小事……”蒙斯特松了口气:“…裘裘你别吓人好不好,我还以为你是哪里不舒服了呢?”

      裘裘不以为然:“可是肚子饿让人很不舒服啊!”

      “肚子饿没什么大不了的,到了火车站,我会买东西给你吃的。”

      “那我们就快点去火车站吧!”裘裘心动不如马上行动的说道。

      “有那么饿吗?瞧瞧你,快成个小胖妹了!”

      “妈妈说能吃就是福。”

      蒙斯特笑了笑:“哈!那是因为妈妈本来就是个胖女人,她爱吃,当然是那样讲罗!”

      “不管啦!我肚子饿死了,小哥我们快去嘛!”

      “好,走吧。”

      蒙斯特将八岁的妹妹抱下高脚椅,小孩子总是会将衣衫弄得凌乱,所以蒙斯特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角,然后才牵着她往门口走去。那带有无限暖意的小小手掌,让蒙斯特的心头满是温馨,但脑海里,却不住的环绕难舍唏嘘。

      就要送裘裘离开了,然后,自己便将回归,活过了今天却不一定有明天的杀手旅程!下一次,再见到裘裘的日子会是……什么时候呢?

      希望,不要太久…………如果,自己还有机会的话!

      念及此,蒙斯特更将那小小手掌握得紧密。现下,他与妹妹两人距离大门口只剩下一步之遥,只要握上门把,便可走出这间落脚处。

      而就在蒙斯特要握上门把的这一刻,陡然间,一股寒颤自心底冒起!那是太古遗族从来都敏锐无比的危机感。

      他难以致信的道:“怎、怎么会?居然跟的上来!?”

      纵然事发突然,但蒙斯特的理智仍旧运作正常,想也不想的首要动作,便是一把抓起八岁的么妹,火速的往卧房里退。

      他的目标是塑胶布质的衣橱,拉开橱帘,将挂着的衣衫挪至一边,硬是将妹妹摆了进去。

      “隐藏住你的气息,裘裘,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出声!”蒙斯特神色凝重的疾声道。

      裘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由于没有经验,即便她的灵觉也感应到了不祥的波动,却无论如何也不晓得那代表了什么。但是她仍然会照着小哥的话去做,很直接的,她感到此刻的小哥,绝不希望自己有任何多余的任性。

      没等么妹答话,蒙斯特就将布质衣橱的拉链拉上。腾身窜回了客厅,他没有将卧房的房门关死,因为那等若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即将到来的教廷狗腿他在隐藏着什么。所以他将每一处的房门都敞开,营造出一眼看尽的格局,任谁看了,都会直觉的认定室内只他一人而已。

      布置好了一切,蒙斯特祭起斗气,如临大敌的对着门口站立。然后,不出五秒的时间,材质低劣的合成木门,就在他的眼前四分五裂。

      合成木板破裂的迸嚓声中,索拿夫飞踢破门而入。

      就两院的教导而言,在可能与正常人有所接触的环境里,院士诛兽的行动讲求迅速、安静和确实。而现在,很明显的,索拿夫违反了第二项要求,这原由,并非因为他的脾气暴躁,而是因为这里的环境使然。

      蒙斯特的落脚处位于一栋楼高三层,比梁图真的住处还要破旧三倍不止的老公寓里,低廉的房租价位,使得住户不是工人,就是学生。中午的此刻,不论工人或者学生都不会在家,整栋老旧的公寓里,仅剩两位工人的眷属,而那两位家庭主妇,在索拿夫刚刚上楼的时候,顺手施为,也已经不省人事了。

      因此,除开了普通人可能介入的不确定因素,以诛兽为终生己任的索拿夫,便可什么也不必顾忌的,热热闹闹放手去诛兽。

      “咦!好像踹太大力了,我原本只想踢开门的说,呵呵!”索拿夫戏谑的干笑几声,继续挂着笑容说道:“不过………你也没有机会再走出这道门,所以,别太在意门板的残缺了!”

      “能追的上我,你也算很有一套。”蒙斯特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识相的就快滚,我不作没有代价的厮杀。”

      杀手只能为钱动手,那是蒙斯特加入恶兽集团的第一天,罕拉姆所诉说的杀手要则里,最必须恪守的一条金科玉律。

      “你在说什么自大的傻话呀,那种速度也足以自豪吗?追不上你的话,我可以去自杀了。”

      索拿夫的评语听起来很是打压,但其实一点也不为过,在封印揭开以前,虽说院士能推动力量的程度可达第三层,不过实际上,奇异荣耀的层次一但进入第二层,就会对没有圣力加持的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一面发招便一面流失体力,倘若拼了命进入第三层,更是不好过!有纪录以来,封印揭开期以外的时间,将奇异荣耀推动至第三层者虽众,但大都立即晕噘,至于其他极少部分能发招者,也都没有人能发出第二招。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那三位院士追不上蒙斯特的原因。要追上敏迅族的速度,就非得配合奇异荣耀推动身法不可,但蒙斯特似乎没有多大的价值,所以三位院士衡量厉害之后,决定作罢,让蒙斯特心底种下了院士追不上他的错误认知。

      而也由于错误的认真,使得此刻的蒙斯特,就只当对方是在胡诌:“教廷的狗腿,再不离开,你将没有后悔的余地。”

      “别再说傻话了,我既然按照上帝的旨意追来,那便代表你非死不可,孽畜,为你的罪行下地狱吧!”

      甫出手便是第四层的奇异荣耀,索拿夫狠辣凌厉的双指直取对方两眼,透着白金光芒的指劲激射而出。

      敏迅族的身法虽然不及踪靡族刁钻,但直线飙升的加速却高人一等,随着指劲的逼来,蒙斯特放弃当即闪避的做法,向后疾退,其速度竟还在指劲之上。

      接招无益,再加上蒙斯特一颗心全牵系在么妹身上,所以他的战斗考量,就单单偏向将索拿夫引领他方,避免这场战斗有任何祸及裘裘的机会;纵身上跃,翻转踢了天花板一脚,蒙斯特斜斜往已经没有门板的大门投去。

      “想走,没可能啦!哈哈!”

      判断出对方的动向,索拿夫闪身拦截,那速度,十足与蒙斯特不相上下。

      蒙斯特大吃一惊,居然有这种事,在太古遗族里,很多力量比自己高出数倍的家伙,在速度上也不一定胜得了自己,这个教廷狗腿,是怎么办到的?

      赶紧全力推出双掌,与索拿夫对上真劲。四掌交贴,蒙斯特又吃了一惊,没有料想中相当程度的反震,自己全力施为的五级斗气,如泥牛入海全数被对方化纳,而更坏的是,手掌还遭到牢牢吸附,收不回来。

      情况险恶,蒙斯特继续施放斗气想将对方手掌震开,却怎么也徒劳无功,无计可施之下,发丝根根竖起,展现出敏迅族的兽变征,顿时斗气破出极限,猛地增进第六级。

      太古遗族的斗气共分为十级,而两院院士的奇异荣耀则只有七层,后者的第七层能与前者的第九级斗成平手,因此索拿夫的第四层奇异荣耀,可以克制的住蒙斯特的第五级斗气,然则却绝对顶不住第六级,终是让如胶似漆的两对手掌分了开来。

      索拿夫高挺的俄人大鼻,冉冉流出暗红的鲜血,光以第四层的奇异荣耀化纳第五级的野蛮斗气,即使有对拼的资格,但仍然是过于勉强,再加上少部分第六级斗气的加入,所以不免有点内伤。

      严格的说来,这点伤其实是可以不用受的,因为他的修为已经将要踏进第六层的境地,不过为了争取到蒙斯特不顾一切在自己的身前往后退去的景况,他就必须示弱。现下,他等到了这个景况,嘴角露出每次诛兽时都会展现的残忍微笑,涡刃旋空斩去。

      “嗡嗡!”的声响听起来满是锐利,蒙斯特粹不及防,而对方的速度又与自己难分轩轾,只有递出灌满斗气的双臂,作最基本的防守。

      涡刃切骨割肉而过,嗡嗡的声响一度转成嚓嚓,紫血如涌泉般冒出、怒瀑般飞溅,蒙斯特的一双小臂,皮肉再也不相连的掉落地面。

      索拿夫左手抓回涡刃,右手扼住蒙斯特的脖子推往墙壁处紧紧压制。

      “你很奇怪耶,手都断了,好歹叫个两声嘛!你不叫的话,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快,哀个两声来听听!”

      前一刻才活生生的被斩断小臂,此刻的蒙斯特自然是极度的想撕心裂肺的嚎叫,但那仅仅只能想想而已。因为若是自己痛苦的凄嚎,裘裘一定会隐忍不住,暴露她的存在,那是他即使被剁成肉酱也不愿发生的,所以,他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透出半分的哀叫。

      【只要裘裘没事就好了……裘裘没事…就好了…………】

      索拿夫见他仍是没吭一声,心底着实很不是滋味:“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哼哼!就玩到你哀为止!”

      语毕左手涡刃掣起,毫无章法的乱划,霎时间,一遍又一遍,一痕又一痕,朵朵紫色的血花在空间中飞舞,不出两分钟,蒙斯特的上半身如泥泞的沼地一般,俱皆血肉馍糊。

      【……裘裘………】

      或者是因为先前失去双臂的疼痛过于剧烈,也或者是由于保护妹妹的意念空前强烈,现下的蒙斯特,就怎么也感觉不到,那奇形的兵刃划在自己身上,有丝毫痛苦的感觉产生。

      “唷唷!还真的是不叫咧。好…好……你就养着嗓子,到地狱去叫苦吧!”索拿夫眼神一紧,涡刃高举运转便要当头挥下。

      【………就这样了吗………如果我没有去香港……如果当初我待在家里………如果………】

      心底飞过无数个如果,蒙斯特感到很是疲倦,双目便要阖上,静静的接受终结。但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就在这一刻,两个熟悉的音节流进他的耳里。

      “小哥!?”

      蒙斯特两眼再度猛睁,那是裘裘的惊叫,自己漏算了,控制实质声音的输出还不够,过于强烈的痛苦灵波,已经无声息的影响到裘裘了。

      “裘裘,快走!快………”

      索拿夫加强对蒙斯特脖子的钳制,使他再无法发声:“哦!终于肯出声了吗?但是……我却已经不想听你表演,呵呵,原来还有别人呀!听起来,似乎是个小畜生的样子,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小畜生的叫声了。”

      “啊…呃呃!……呃啊啊啊呃呃!啊………”即使嗓子受制,但护妹心切的蒙斯特,仍是尽全力的威吓。

      不过这无言的警告,又怎么阻碍的了,以诛兽为乐的索拿夫呢?

      “哈哈哈!”在索拿夫的狂笑声中,涡刃破空转旋,切开了塑胶布质的衣橱,年仅八岁的幼小女童,便此怯生生的崭露了头角。

      这动作不仅让索拿夫看清了裘裘,同时也让裘裘看清了小哥的景况,她惊慌的大肆哭喊:“小哥、小哥~~~”

      “别喊啦,过来!”将涡刃收回怀里,索拿夫运起奇异荣耀,将裘裘腾空吸扯至自己的手底。

      于是,右手扼着蒙斯特的脖子,左掌掐拿着裘裘的头顶。索拿夫满意的说道:

      “啧啧!看看你这白胖胖的妹妹,好可爱啊!你知道………自古至今,哪种绝对死的刑罚可以让人尝受到最大的苦痛吗?”

      蒙斯特拼命的出声,慌乱的摇头:“啊……呃呃…”他绝对不想知道答案。

      “告诉你,是腰斩!呵呵……”

      残忍的微笑,更加残忍的笑着,在蒙斯特睚眦欲裂的旁观下,裘裘被抛上了半空,涡刃嗡嗡作响,只在一瞬间,年仅八岁的敏迅族女童,躯体分作了两半。

      凄厉的稚嫩惨叫声惊心动魄,落到地板,下半身离的老远,裘裘那小小的身子骨只剩上半身还能动作,细短的双手在地板上不住划动,痛,好痛呀……

      “小……小…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蒙斯特的哀叫掩盖了所有声响,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

      “仔细看喔,你妹妹很有游泳的天份呢!看她在地板上游的多漂亮啊,哈哈!你有没有想过培育她成为……”

      索拿夫在说什么,蒙斯特已经没有听进去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保护不了妹妹!

      自己是为了什么而离开家,又是为了什么而成为杀手?自己所追求的目标错了吗?如果是对的!为什么到头来,会让唯一认同自己的么妹,落得如此下场,大地的精灵啊!她才八岁啊。

      “……动作越来越小,你妹妹好像累了耶……”不理对方是否有反应,索拿夫一边说着,一面欣赏小孽畜在紫血滩中挣扎的模样。

      看的正高兴的时候,一道白金的拳劲蓦地轰至,结束了敏迅族女童的所有苦痛,以及一切喜乐。

      “梅硕,干吗多事。”不必回头,索拿夫也知道是何人所为。

      神恩海的的见习院士,冷冷问道:“你以为你这是在作什么?”

      “诛兽。”

      “放屁!”梅硕罕有的说粗口:“那个小女孩是我们要找的杀手吗?”

      “不是。”

      “那你有什么理由杀她?有什么理由这般残虐的杀她?”

      所拿夫淡淡的说道:“杀兽人,又或者怎么杀,都不必理由,只要是兽人,都该死!”

      “你……”梅硕实在听不下去:“这样是不对的,院士的守则里写明,只有负罪的兽人才该杀。”

      “是吗?但院士的守则里,可没说其他的兽人不能杀。”

      “索拿夫,你这分明……!?”

      就在两人的舌战僵持不下之时,突地!室内刮起一阵莫名怪风,乱卷的气流中竟带有颜色,散播的速度奇快,不一会,无论是索拿夫还是梅硕,都陷入了蓝色的风烟里,伸手难见五指。

      风烟似乎是魔力的成就物,两人几番运劲都逼不散,等到风烟自行散去,地板上女童的尸体,索拿夫右手扼着的蒙斯特,都已然不知所踪。

      只见一张白纸晃荡飘下,气氛诡异而不安。
     


     
    第七回 后援断绝
     
      失血过多,蒙斯特好累,真的好累。

      纵然没有了小臂,但他仍是尽可能的将么妹紧紧拥在怀中,拭去了稚嫩面容上的每一抹紫色血渍,目光别移到腰际以下的部位,那么,怀中的裘裘,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痛苦的……熟睡了。

      “罕拉姆大人,小蒙…再无法追随您了。”

      是的,此刻站在小蒙面前,以及方才将小蒙和妹妹救走的,便是太古遗族里有名的头号杀手,罕拉姆。

      打扮仍是不修边幅,双眼依旧似醉还醒:“唉…小蒙……你后悔吗?”

      蒙斯特面无表情的回应:“我不知道,我想,我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或者是我错了吧,小蒙。”罕拉姆不胜唏嘘的道:“或者…你并不适合当杀手,也或者……你本来就不应该当杀手……”

      “那都已经不重要了,大人,烦请您送小蒙一程吧。”

      “小蒙,你还有救,我看……”

      罕拉姆不赞成小蒙就此归天,但小蒙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念:“大人……您珍重了!无论小蒙后悔什么,但是……绝不会后悔曾追随在您的麾下。那是……小蒙的无上光荣。您……动手吧!”

      “唉……”

      在心酸的道别语中、无奈的叹息声里,罕拉姆的右手,轻描淡写的穿过了小蒙与妹妹的胸膛。

      那一刹那,两人的身上浮现难以计数的条条纵横萤线,线条间隔分布均匀,将两人的身体划分成数十块的立方体,然后,光华大盛,蒙斯特和裘裘的身体,像是受震动的积木那样,从头顶至脚底块块崩塌,坍成了满地的尸块正方体。

      这,就是死于罕拉姆手底,该有的景况。

      “待会,就什么也没有了…唉……”他没有告诉小蒙,傅雨姿还活着的事,他不希望小蒙临死前还失去仅有的成就感,望着尸块,罕拉姆继续在叹气,忽地!神色大变:“谁!滚出来。”

      罕拉姆等人现下的所在地,是处废弃的地下停车场,能见度很低,如无中生有般,一位穿着神父袍的俊朗欧裔壮年男子,从暗处行出,步步走向罕拉姆,以他沙哑的嗓音,道出对罕拉姆方才那招的评价。

      “嗯…切的相当整齐,虽然雨纹匕的物质崩溃力场还发挥不到三成,但已经相当的不错了。”

      罕拉姆问道:“教廷的狗腿?”

      怎么此人,会令到自己有亲切的感觉呢?另外,自远古至今,除了持有者以外,旁人是很难见到雨纹匕的,此人不应该这么清楚雨纹匕的事情,到底,他是何来历?

      嗓音沙哑的神父答道:“可以这么说。”

      “来逮我?”

      “暂时没那个打算。”

      “不抓?”太古遗族中的头号杀手厉声道:“意思是要直接杀我!”

      “那个的机率就更小了。”

      “什么都不是,难道你是来找死不成?”

      神父莞尔道:“呵呵,总会有一样是的。至于找死,基本上,阁下还办不到。”

      罕拉姆眼神一紧:“你想试试吗?”

      “试试也好。”嗓音沙哑的神父欣然道:“试过之后,很多必须冗长解释的原由,就相当容易明了了。”

      “哼!怕就怕你试过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解释。”

      脸上的醉意退去,代之而起的是精神高度集中的锐利,罕拉姆一但动了杀机,就会是这个表情。神父对于雨纹匕的了解,让他觉得非杀不可。

      身形浮起,利用冥祟族能随意改换角度的挪移身法,罕拉姆无定性的忽之在前,却之在后,于神父的周遭晃绕。

      而对于罕拉姆让人感觉头晕眼花的移动方式,嗓音沙哑的神父表现出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其眼神一直是定在同一个方向,完全不理会罕拉姆是绕了几圈,也不追视罕拉姆的身影。

      似乎,就只当这位太古遗族中的头号杀手,是只不具杀伤力的苍蝇而已。

      如此的应对,便让罕拉姆大惑不解,如果是因为无知,所以对本身的实力太有自信那还情有可原。但这位神父既然知道雨纹匕在自己的体内,又怎么可以毫无惧意?

      就算是五大强者,对着雨纹匕,也还是保持着三分戒心。而这位神父不过是人类?难道,他不怕死?还是,另有防备?又或者,只是虚张声势?

      罕拉姆思虑再三,想来只有手底见真章了!动用七级的斗气,提手运爪,递爪直抓。

      攻势平淡无奇,斗气也未尽全力,但这一击绝非普通的试探性质而已,因为罕拉姆的体内存有雨纹匕,物质崩溃力场可是随着罕拉姆的出招,就会随之倾注的。一但沾上了物质崩溃力场,不论死物还是活物,俱皆逃不过分解离析的命运。

      猛招趋至,神父不但态若自然依旧,其他诸如挡格或者闪避的动作也没有,很明显的,就是准备硬受这要命的一击。

      眼见即将得手,罕拉姆喝道:“你要完……呃!这?”完字尚未喊得亮声,爪势离对方也还有二十公分左右的距离,而自己竟然,再难向前推移半寸!感觉得到是一股极大的力量滞住了自己,但可怕的是,那股力量,居然是来自于自己体内的雨纹匕!?

      嗓音沙哑的神父微微摇头,这早在他的意料之内:“就说你是办不到的。”

      不能进,幸好还能退,往后空挪五公尺,罕拉姆吓的一身大汗,自得到雨纹匕以来,何曾有过这等经验,此人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法?

      “你……对雨纹匕下了什么手脚?”罕拉姆神色沉重的问道。

      “什么也没有。”

      罕拉姆断然道:“不可能什么也没有,那它为什么令我停滞,远古神兵是不会!?……”讲到此处,脑际猛然冒起一种机率微乎其微的推测:“……是不会…违逆主人的……”

      “还不笨嘛,那么快就想到。”

      “但你…你是个……”

      “是个人类?”神父明白罕拉姆的质疑,人类无法驱使兽人的神兵:“哼!那种事我可没有跟你确定过吧。好啦,该明白的你已经知晓,听着,我不是来抢雨纹匕的,这点你放心,二十多年前我丢下它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再捡起,我的来意很简单,确定你是否具保有雨纹匕的资格。”

      “那前辈你的意思是?晚辈……”既然知道了对方是雨纹匕的原主人,而看起来又至少大自己十岁,所以罕拉姆的用词不禁变的恭敬。

      嗓音沙哑的神父淡淡说道:“聊算及格,不过你记住,一但你做出有辱雨纹匕的任何事,我定会将之收回。”语毕周身逐渐泛起神圣的光芒,即将离开此处。

      趁着神父身影还在的时候,罕拉姆追问道:“前辈可否指点晚辈,如何才能发挥出雨纹匕最大的威力。”

      “自远古至今,之所以持有者以外的人多半没见过雨纹匕,乃是因为历代的持有者都认为雨纹匕在看不见的时候才是最厉害。而你似乎也认同这个理论,否则就不会将雨纹匕置于体内了。往这一方面去着手,你必有所得。但是……慎之、慎之啊……”

      ◎◎◎

      半旧不新的公寓客厅里,梁图真摆了杯水到欧大军的面前:“抱歉,我只喝这个。”大概是因为以前也讲过类似的话,所以单纯的男子其来有自的想起了凡莉嘉,这个冰冷清丽的女孩,最近怎么样了呢?

      “师父你连罐汽水也没有喔!太穷了吧!”但是受水对象的反应,可就跟凡莉嘉的反应一点都不雷同了。

      梁图真坐到沙发上:“与我的经济状况没有关系,这是健康概念,你好歹也是个太古遗族,怎么忘了自然的好处吗?碳水化合物对你没有多少益处,干吗喝一肚子气胀死自己。”

      大军拿起杯子说道:“话不是这么说,水没有什么味道,难喝死了。”

      “喝就喝吧,哪那么多意见,人家就喝的很高兴。”

      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不解道:“人家?谁啊?”

      梁图真连忙否认:“没有谁,只是打个比方而已。”真奇怪,才刚刚想起而已,怎么不觉间,凡莉嘉的形象已经占据自己的脑海。

      为了赶走这些绮念,单纯的男子决定把心神专注于现实中,于是向大军问道:“为什么会想在武道中求进步?”

      欧大军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说道:“身为焚海戟的天命传承者,我欧大军就必须精益求精、挑战自我极限,追求强者之路,更上……”

      “停停停!”单纯的男子一听就皱眉头:“麻烦你说实话。”

      “哦!好啦。”欧大军再换说辞道:“因为师父您对我太好了,教了我那么多,而我一个人待在乡下其实也很无聊,不如上来陪伴师父,顺便在武道上……”

      单纯的男子更加摇头,再度打断大军的发言:“我叫你说实话,你听不懂中文吗?”

      “喔!好啦,是因为彤彤。”欧大军简短的说道。

      这次的答案就让梁图真满意啦,点头说道:“嗯,如此才像你该说的话,晓彤又怎么啦?”

      “她说想考日本的大学。”

      单纯的男子欣然道:“所以呢?那很好啊,日本的环境相当不错,开开眼界又可以读书。”

      “不,一点都不好。”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大摇其头:“师父您忘了吗?那个姓岛田的家伙就在日本啊。”

      “又是争风吃醋……你这个弱点改一改吧,不要什么都以晓彤为考量。”

      欧大军叹了口气:“没有办法!我就是爱她嘛。”

      “别跟我说这种肉麻的话。”梁图真听的受不了,催道:“说说重点,晓彤想去留学,跟你的武道进展有何关系?”

      “彤彤要去,我当然也得跟着罗!”

      “那你就去啊!还来我这边求什么武道发展。”梁图真依旧不明白。

      欧大军解释道:“但是去了搞不好会遇到那个姓岛田的,如果他又来纠缠彤彤,我势必还得跟他杠上,所以在那之前,我的本领一定要比他高强才行。”

      “这样啊……”单纯的男子点头表示明白,旋即问道:“但在这次的永世战争之后,你不认为你跟他已经相差无几了吗?”

      “师父你别安慰我了,就是那一战让我深刻的了解到,跟他之间到底有多少的差距。”欧大军又叹了口气的衷心说道:“最后的那一击要是真的对上了的话,我可能会被弹到非洲去也说不一定!师父您知道吗?那次冲击我是足足躺了四天才清醒,而他……却听说还不到四个钟头就可以起床了!”

      对于大军的说辞,单纯的男子是非常的欣赏:“呵呵,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啊,真不容易。没错,你的判断很正确,就我那天所看到的来讲,克巳的实力超乎预估,很可能已经突破第十级的斗气。”

      发色金银的少年插手负胸道:“这一点是我老搞不懂的,斗气总共不是只有十级吗?但力量是没有极限的,突破了第十级之后,接着的又是什么呢?总不会是第十一级吧?”

      “当然不会那么蠢,十级是一个分水岭,以下,纯粹的力量可以压制技巧,只要斗气差人一截,即使招式再精妙,也是无用武之地。但以上的话,那就大不相同了,拼的是招式,拼的是技巧,斗气不及对手,也有战胜的可能。”

      这同样的道理,也可以套用在两院院士的身上。

      大军举一反三道:“那也就是说,到了十级以上,力量已经无关紧要,拼命的磨战技就可以了?”

      “也不是那样说的”梁图真比了个手势加强语气:“绝对权威的力量在任何的情况下就足以摆平任何的一切。十级以上高手的对战,若想以力量差求得胜利,最基本,就必须具备超过其他人十倍,甚至十五倍的力量,才有达成的可能。”

      “听起来真是天方夜谭,要练到那种地步的话,恐怕胡子比这家伙都还要白了。”欧大军说着,便伸手摸往趴在地板上的拉不拉多犬头顶。可他的手还没够着,就发生了一桩让他赶紧缩手的寰宇大惊奇。

      “喂!别随便动手动脚的,小心我去动物保护协会告你性骚扰。”除了主人和女性之外,西恩不喜欢让其他人碰触自己。

      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惊呼:“狗、狗会说话?”

      梁图真解释道:“他不是普通的狗,他是灵兽。”

      “灵兽?”欧大军仔细的打量纯白的拉不拉多犬:“怪怪,果然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我从没看过这样子的灵兽。”

      “别看了,把行李都拿去放到左边的那间客房。”

      欧大军楞了一下,然后欢天喜地的问道:“师父,这么说来,你是答应让我留下了?”

      “我不答应,你就会回去吗?”

      “不会。”大军干脆的答道。

      “那就是了……”单纯的男子讪讪的说道:“我才不希望每天早上起床,打开门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会是门口蹲着个少年流浪汉。所以,你还是进来住吧!”

      就这样,梁图真有了入室的大弟子,但当然啦!此时的他并没有得英才而教之的喜悦,他在心底大声的呐喊,此风不可开,此例不可长,千万别再来个第二、又或者第三弟子之类的麻烦事了。

      ※※※※※

      星期天,傅雨姿死在舞台上。

      那是罕拉姆救走蒙斯特兄妹时,所留下的那张白纸上,书写的全部内容。意思简单明了,任谁看了都懂得那是行凶的预告。

      由于署名是罕拉姆,因此按照余衍的吩咐,梅硕拨了通电话联系灵遥堂。

      在听取了有关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余衍对着话筒说道:“照这个情形看来,罕拉姆的行为只是实践他个人杀手的本分,应该与种族冲突无关。罕拉姆曾杀害不少院士,你们应付他要多加小心,而因为某些缘故,我们这边没办法派人前去支援,梅硕,若真是不敌,千万别勉强,愿上帝与你同在。”

      挂上话筒,豪迈的神父感到很犹豫,对方可是太古兽人里赫赫有名,且下手极端狠辣的罕拉姆。自己不去支援梅硕,真的可以吗?

      越想越不对,当即向此刻站在办公卓前的好友提出疑问:“约瑟夫,我们这边闲的发荒,如此决定真的妥当吗?”

      “放心吧!罕拉姆我早先见过了,梅硕去战他,相信会有相当程度的裨益。”约瑟夫嗓音沙哑的答道。

      “可是……”

      “听我说。”约瑟夫抬手道:“照你告诉我的,梅硕的心法一直停留在凝心旋结不前,这怎么行?真文字体术若没有神恩海的武学理论作为基础,就只是徒具空壳而已,就我的预估,雨纹匕的力场定能促使他攀上释形褪意。”

      余衍可没办法那么乐观:“那是一种可能,但也还别的可能啊,万一梅硕遭到不测怎么办?就算是考验他好了,为什么我们不能旁观呢?”

      “如果有个万一,那也是上帝的旨意,就当作两千年来的努力没做过好了。假若你我在旁,危急的时候必会出手相助,你也是经历过不少恶战的人,该知道最危急的时刻,通常也就是最突破的时候,旁人一帮手,长进无望。”

      “这算是兵行险着吗?”余衍无可奈何道。

      约瑟夫淡淡的微笑:“不,我只是把一切交给上帝决定而已。”
     


     
    第八回 场内场外
     
      撕去过期的日历,是世界上大多数正常人每天必定重复的动作,在很多方面而言,梁图真也还算是个正常人,因此,他每天也会撕去过期日历。一个星期中,当梁图真探手撕下那张代表星期天的红色薄纸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便会想起创世纪的篇章。

      起初,神创造了天地,分开了光明和黑暗,那是第一日;分开了诸水和空气,称空气为天,那是第二日;驱水聚集,使旱地露出,发生青草树果,那是第三日;造出明亮光体,成就日月天星管理昼夜,那是第四日;造出空中及海里的活物,那是第五日;造出地上的活物,并且按照己身的模样做人,那是第六日。

      辛苦了六日,接着,到了第七日,眼见天地万物都已齐备,神,终于放心的进入安息状态。并且,将这第七日定为安息日。

      所以,一个礼拜就有了七天。

      毋庸置疑的,若是追朔里米特记忆的年代,一定有很多部分,会是比上帝的学说萌芽前更久。因此对于这作六休一的创世传说,他就根本不可能相信。

      但是那样的态度,是在继承麒灵嫡裔的力量之后才开始的。继承力量之前,他可是很喜欢思考这个创世神话的。倒也不是推敲其中的合理性、或者真实性,他一直在思考的,是相当自找麻烦的反推逻辑。

      “如果上帝创世得花用六天的时间,那么,灭世又需要多久?如果祂在创世的时候休息了一天,那么,灭世会否也需要休息?”

      这个问题以往一直没有答案,而得知太古的真相后,更不可能会有了,所以单纯的男子只得摇摇头笑了笑,将撕下来的日历揉成一团,然后顺手一丢,投往客厅角落里的垃圾桶。

      趴在地板上,看着纸团准确进筒得分的拉不拉多犬,懒懒的说道:“今天要去当跟踪狂啊?”

      “什么跟踪狂!”梁图真抗议道:“你这张狗嘴真是吐不出象牙,我只是善意的跟在后头,提防那个什么康凯对晓蕾作出不良的举动。”

      西恩撇过头,征询粱家神拳第一代大弟子的意见:“喂!大军,你觉得你师父的那种行为,与跟踪狂何异?”相处了几天,拉不拉多犬与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之间,总算是有了丁点交情。

      没有想很久,欧大军回应道:“应该是一样的。”

      “大军,你敢欺师灭祖!”

      “我还没说完嘛,师父。”欧大军恭敬的说道:“行为虽然是一个样,但内涵上,师父的出发点是因为关心晓蕾姐,所以不能等同视之。”

      纯白的拉不拉多犬跳到沙发上:“当了人家的徒弟,果然立场就是不一样,呵呵。”

      两人一犬之间相互揶揄,欧大军除了不太敢还击之外,倒也颇能应对,很显然的,这个家并没有因为欧大军的加入,而增添了任何的不自然,气氛上依旧维持融洽且轻松的对峙。

      这样的情形,最得感谢的,是发色金银的不良少年收敛了他那流氓习气,以一种诚心学习的态度,加入了梁图真的生活圈。其次,西恩与主人的超感默契也是相当大的功臣,在明了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的共识下,一人一犬的平日沟通,就自然而然的,不会让大军感觉自己像外人。

      短针走到五,长针走到十二,墙上的挂钟发出了叮的一声。单纯的男子将置于茶几的钥匙圈顺手一捞:“时间差不多了,我出门罗!”语毕便直接了当、神色欣然的走出了大门。

      在门板关上之后,坐在地板上的欧大军问道:“西恩,我不明白耶,师父为什么不敢向晓蕾姐讲明心意。”前几天的闲聊中,为了怕他仍误会梁关两人乃是未婚夫妻,所以西恩干脆将两人的关系挑明解说了一遍。

      “如果不拿你来当衡量的标准,那里米特的行为也就再正常也不过了。”西恩饶富趣味的说道。

      “可是你想想!”欧大军不以为杵的说道:“为什么晓蕾姐找来假扮自己未婚夫的,会是师父,而不是其他任何人?这很明显嘛,晓蕾姐对师父也有意思。”

      “嗯,对于这一点,我也跟你抱持同样的看法。”

      “是吗!你也这么认为?”真是德不孤必有邻啊!发色金银相闲的少年,大喜的说道:“那么我们就更应该对师父多加提点才是。”

      相较于他好像发现新大陆般的喜悦,西恩的态度就没那么兴奋了:“你以为你师父看不出来?”

      “如果看得出来的话,也就不会作那么多矛盾的行为了吧?”

      “呵呵!换你好好想想,就算他的脑筋过于迟钝,但身为太古遗族的一份子…

      …”西恩抬起前肢点点头部说道:“……以灵感的敏锐,难道还捕捉不到晓蕾的任何一部份意念灵波?”

      欧大军恍然大悟:“说的也是……那师父到底?”

      “我想他应该是不明白晓蕾的灵波吧。”

      “西恩,怎么连你也矛盾了!刚刚不是才说师父应该感受的到。”

      纯白的拉不拉多犬闭目养神:“这并不矛盾,如果里米特刻意的封锁住,对晓蕾意念灵波的探知的话,就一点也不矛盾……”

      “……呵呵…”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苦笑了许久:“…不懂,我真的不懂。”

      “你应该懂的…跟你的情况有点类似,里米特他,不想以超乎正常人的身分,去与晓蕾作交往。”接着,西恩睁开了他那如宝石般明亮的狗眼,爬起身:“我感觉我似乎也该出门的,所以,麻烦你看家。拜拜!”

      语毕,西恩灵巧的跳上窗户,由阳台化作银色流光,一闪而逝。

      “喂……你是狗耶!哪有狗不看家,还跳上跳的,像只猫一样…………”抱怨了几句,欧大军拿起电视遥控器,开始了都市中最普遍的消遣。

      ◎◎◎

      既然是要跟踪关晓蕾,那么首要的任务,就是找到关晓蕾。而如果以一般常理去实践的话,找一个人的最快方法,无疑就是直接去到那个人的家里。

      虽然是最快的方法,但梁图真却绝不会去关晓蕾宿舍的门口埋伏!因为那个的变数太多,虽然演唱会要晚上六点才开始,但谁也不能保证关晓蕾早上或者下午会没有别的事要办,若是她一大早就出门了,那么傻傻的守在她家门口,等到她时,恐怕都已经是看完演唱会的午夜了。

      所以梁图真只好选择违背一般常理,却极端有保障的办法“灵波指路”。

      凭藉着星期五上课时,偷偷施放在关晓蕾发稍处的灵波,不管距离有多远,现下的梁图真都可以准确的把握住她的所在处。

      追寻着灵波,梁图真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大型速食店,想来,康凯是约了关晓蕾在此碰面。

      仗着麒麟嫡裔发达的感官,和寄居灵波的相辅相成,即便单纯的男子是站在百多公尺外,仍旧可以清楚的看到关晓蕾粉润面容之一颦一笑,丰满朱唇所讲的一言一语。

      “该死的浑球,居然让女孩子等。”

      梁图真暗骂几句,由于只看到关晓蕾一人娉娉婷立,所以显然康凯还没有到。趁着空档,梁图真审视了一下自己,除了该有的遮眼帽以外,为防晓蕾可能认得自己那并不是很多样化的几件衣服,所以他连上衣都是跟大军商借的。

      如此用心的变装,他自己实在很满意,但这件大军借与自己的套头上衣还真古怪,纯黄,袖子一边长一边短,据欧大军所说,这件古怪的上衣还没有穿过,是那天北上时在车站旁的地摊购买的。

      “这种衣服也买,难怪头发会染成那副德性……唔!来了。”

      只见一名浓眉大眼,蓄有帅气及颈长发的高挺青年,小跑步的走到关晓蕾的身边,彬彬有礼的先为自己的迟到抱歉。

      “真是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

      “的确是很久了。”关晓蕾实话直言的说道。

      “呃……是吗…”

      康凯有点不知所措,在他的经验里,即使自己迟到过很久,所约的女孩大都还是讲些“才刚到”之类的场面话,没有人会像关晓蕾这般不留台阶的,这使得他准备好接下来要称赞关晓蕾外表的赞美话语派不上用场,只能继续的道歉。

      摸摸头说道:“那真的是太对不起了,我是开车来的,这个城市的交通你也知道,一到了这个时间就塞个没完,真的好夸张,我五点就出门……”

      一连串的借口,还有抱怨环境的感叹,康凯讲来甚是流畅,这是他的本事,永远讲得出既开脱自己,同时也推去责任的说辞。很多时候,那都可以帮他建立好的形象,甚至让听闻者同情他。不过很可惜,他现在面对的是关晓蕾。

      耐心的听完长篇大论,关晓蕾点点头,无谓的说道:“我们可以走了吗?”那个表情,就好像在说着“那是你家的事”一般。

      “当、当然可以,我的车在那边。”忽然间,康凯觉得,这个女孩似乎不是自己所能导引的。

      看着康凯的挫样,远处的梁图真一方面狂笑,一方面知糟。笑是因为晓蕾不愧是晓蕾,讲话永远不会让人好过。而糟的是,接下来他们要开车走,那代表,自己的速度必须加快,否则会被甩掉。但自己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以趋近于汽车的速度奔跑吧!该怎么追呢?

      想了一会,他评估在这段车程之内,康凯应该不会有乱来的时间,而就算有,灵波也会告诉自己,所以他便转头搭上了公车,开始出发到演唱会的地点。

      近年来,演唱会的举行地点,大都跳离不开室内体育馆、足球场、又或者棒球场。而此次傅雨姿的演唱会,就设置在体育馆。

      在体育馆开演唱会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所能容纳的人数远逊于其他两种场地,但是光凭绝不受天候影响,以及舞台效果设置容易的这两点优点,体育馆就再适合开演唱会也不过了。

      当梁图真到达体育馆的时候,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所谓的大排长龙。这是一般没有座位制度的演唱会的通病,人人都是无分区域用站立的,所以如果想距离舞台近一些,那便要提早入场,而若想提早入场,唯一的选择,就只会是早点排队。

      梁图真蛮佩服那些两三天前就躺在入口处占位的歌迷,为了偶像可以忍受风吹雨打,就算当流浪汉也无所谓。这样的情操与爱情其实很类似,很多伟大的爱情故事就是如此!默默的牺牲无求任何回报,只望能盼得斯人淡淡一笑,便于愿足矣。

      或者,崇拜偶像的心情就是一种真爱!永远存在着无法缩减的距离,遥远且纯洁的情感,便远胜于一般肉欲横流的小男女吧!

      想到此处,耳边传来兜售入场卷的叫卖声,梁图真才猛然想起,自己可没时间继续感动啊,没票的自己,得想想办法溜进去才行。

      于是先稳稳的把握住灵波的动向,规划出避开关晓蕾可能视见的路径,单纯的男子轻松的踏出步伐,便离开了体育馆的正门向左边行去。他打算在体育馆的四面绕一圈,探探是否有其他的入口。

      正要转入体育馆的左翼,梁图真忽地感受到足以引起他注意的灵波。

      “嗯!?…虽然很微弱…但的确是奇异荣耀……怪事,难道教廷的家伙里,也有傅雨姿的歌迷吗?”

      ◎◎◎

      由于梅硕在庆功午宴上的惊人表现,使得春玲后来开始对他奉若神明且言听计从,丝毫不敢有所违背。因此当索拿夫提出,演唱会这天,体育馆的正后方不要有任何人出入的时候,春玲就指示主办单位,封锁了可以到达体育馆正后方的一切通道。

      索拿夫坐在墙角,而梅硕负手卓立,这几天,两人几乎都没有什么交谈。但面对即将到来的恶战,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就不得不与搭档沟通战略。

      “你认为罕拉姆不会从正面袭来?”

      “是的。”索拿夫没有多余废话的答道。

      梅硕续问道:“因为他是个杀手,还是因为你的经验?”

      索拿夫淡淡摇头:“都不是,因为我知道……他会来找我。”

      听闻此言,梅硕的心头猛然冒起一个想法:“你那天的手段,难道就是为了要引出罕拉姆,并且使其冲着我们而来?”

      “纯粹巧合而已。”索拿夫否认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个小子的背后有罕拉姆在罩着!”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也认为不大可能,所以他将话题绕回了这几天对于伙伴的诟病处:“索拿夫,有必要那样对付一个小女孩吗?”

      “我没有对付小女孩,我对付的是小畜牲。”索拿夫的立场依旧坚定,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丝毫错误,认真的道“:梅硕,关于这件事,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指责,请你忘了它。”

      “唉……那么…对于罕拉姆的实力,你怎么看?”

      索拿夫捂住额头,脸色绝不好看的说道:“回想那天他移走尸体的神鬼不觉,你就该明白,我实在看不出他的深浅。”

      “情况有这么险恶吗……”抬头望向傍晚的夕阳,梅硕寻思,或者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吧!然后,忽然间,他的心底冒现强烈的冲动,驱使他望向体育馆的转角处:“呃!?”

      见他似有什么发现般的探望,索拿夫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错觉罢了。”奇怪,明明就感觉不到那边有任何异状,为何自己会去注意呢?

      躲在转角处的梁图真,真是感到相当意外,那两个教廷的院士中,居然有人能察觉自己的存在,好匪夷所思呀!这两个家伙肯定不是来听歌的,要不又怎么会躲在体育馆的后方呢!

      正事要紧,虽则两位院士引起他莫大的兴趣,但根据灵波的感应,关晓蕾已经入场,演唱会的灯光多半浑沌,难保康凯不会毛手毛脚,所以梁图真也就不再耽搁,从此刻所在的体育馆左翼通风口,穿身而入。

      为了炒热现场的气氛,体育馆的内部镭光四射,高分贝的电子舞曲嚣张怒吼,梁图真很快的就找到了关晓蕾,但很令人费解的是,康凯却不在她的身边,于是单纯的男子再以超乎常人的视力望了望,片刻后终于在体育馆的另一端看到了他,而端看他东张西望的模样,梁图真也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呼呼!看来走散了,晓蕾真是过河拆桥,不过,拆的好啊!”

      由于能见度超低,单纯的男子就放胆走到距离关晓蕾仅三公尺的地方。在令人心神动鸣的鼓噪节拍下,关晓蕾虽然没有旁人那般大动作的摇摆,但也紧紧的跟着节拍律动,那样陶醉在音乐里的关晓蕾,是梁图真从未见过的。

      白色紧身的衬衫,立体折线的牛仔裙,从上到下,梁图真仔细的欣赏着关晓蕾娇躯的每一寸。她的所有摇摆动作,好几次,都差点让梁图真跑过去拥着她共舞。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别的女孩,能够这样的吸引自己了。

      在梁图真极度抑制自己冲动的当下,开场的电子舞曲终于停止,全场的音量也跟着静了下来,然后,是一片沉默。随着分秒时光的流逝,开始有人喊起偶像的大名,跟着就像是连锁效应一般,傅雨姿的名字,几乎快要掀去体育馆的屋顶。

      “雨姿!雨姿!雨姿!雨姿!雨姿!雨姿!雨姿……”

      彷若回应着这些歌迷的呐喊,几个重低音的鼓声中,傅雨姿从特殊设计的舞台下方,升了上来。

      “大家好,首先,八月恋曲。”

      听着偶像的问好和报告的曲目,有的人大声喊叫,有的人忘形流泪,随着全场的欢声雷动,八月恋曲轻快而有力的前奏,于焉放送。

      早该忘了的爱情,因为带来了伤痕,无法习惯……

      下下落落停在胸口的雨,渐渐变小,收起了伞,任雨打着……

      渐行渐远是谁的爱意,突然,觉得,再也追不上了,我是这么的爱你……

      不回头,不急躁,也不迷惘,抱着数不清的,谁的哀愁……

      走着,游荡着,街灯亮了,干了的眼泪……

      闪烁不定的都市生活,情感的牢笼,总是擦身而过,露出悲伤的微笑……

      说谎的技巧随着闪躲亲吻的次数增加,真有点可怕,再温柔点对我……

      随着节奏的越趋加紧,傅雨姿开始了连串的肢体动作,她的演唱模式中,基本上,并没有编排任何的舞蹈,唱片公司不想把她搠造成装可爱的带动唱姊姊,也不希望她是个扭腰摆臀的卖弄女郎,更不希望她成为大模大样的没气质丫头。唱片公司给予傅雨姿的形象定位是,有内涵懂得音乐,不作做的一位个性女孩。

      而那样的形象,也根本就是傅雨姿本来的模样。

      虽然没有上过舞蹈的专业训练,但与生俱来的律动感,使得傅雨姿可以精准的抓住节拍,挥划出她个人独有风格的漂亮动作。

      那些动作,可能只是手臂的简单摆动,又或者脚步的轻松踢踏,但由傅雨姿使来,就是能令人眼睛为之一亮。

      不回头,不急躁,也不迷惘,抱着数不清的,谁的哀愁……

      走着,游荡着,街灯亮了,映照着我的心……

      不回头,不急躁,也不迷惘,抱着数不清的,谁的哀愁……

      走着,游荡着,街灯亮了,第一次笑了。

      ◎◎◎

      夜幕拉满天际,下弦月才正要升起。任体育馆之内的音量开得再大声,也不可能传得到体育馆之外,所以梅硕,依旧继续的仰望天空。

      算一算,他已经有十三分钟的时间没有眨过眼了,他喜欢仰望天空,不论黑夜又或者白昼,他都一样的喜欢。

      体育馆的外头筑有围墙,与体育馆本身相差二十公尺的距离,因此只要将左右两翼的通道全部截住,那么,两位院士现下所置身的体育馆正后方,就有资格成为宽大无人的战场。宁静又持续了片刻,好端端的,索拿夫站起昂藏的身子,将头顶的鸭舌帽摘下,随手甩至一旁。感受到搭档的行为,神恩海的见习院士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所以他收回了目光,视线看往正前方。

      而能使他们如此慎重其事的,此刻,就只有罕拉姆而已。如同无声息的幽灵那般,罕拉姆自墙外跃起,以完全违反物性的腾浮身法,逐渐下降到围墙内。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到罕拉姆,与料想中的形象不一样,最早的时候,索拿夫还以为罕拉姆会是个穿着风衣,一身神秘感浓厚的特工型人物。却没想到,真正的罕拉姆,会像个业绩不良的小职员般,一副落魄非常的模样。

      而除了气质和穿着之外,两人对于罕拉姆壮毅的面孔也有着相当程度的意见。在他们以前实际的经验,以及判断兽人族别为何的课程里,冥祟族的兽人大都瘦的要命,不会有像他这么粗壮的。

      眼神对峙,相望无言,气氛陷入胶着;即使此来有八成的理由是为了替小蒙复仇,但罕拉姆仍是维持他杀人不废话的作风,没有什么是特别想说的。因此这打破岑寂的重责大任,也就落到了院士的那一方。

      站在夏夜的凉风里,感受不到应有的干爽舒适,索拿夫被紧绷的气氛逼的汗流浃背,厉声的说道:“扰乱社会秩序碍阻文明之推动的迷途兽啊,若不当即悔改,吾等将藉上帝之名,将你诛杀于此。”

      由于从来就不想给予兽人悔改的机会,所以这些公式化的说辞。也就绝不会由索拿夫的口中吐出。但此刻实在没别的台词可说,索拿夫只好拿这些说词充充场面,顺便也可以藉机会复习一番。

      “蠢话!你俩也应该知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是生,就是死,数到三,我便会动手将你俩击杀,注意了!………一…二。”

      “三!”罕拉姆的二字才念到一半,索拿夫便替他出声,实践其一贯的攻敌不备作风,闪身攻上。而没那么贱格的梅硕,则理所当然的待在原地,或者他也可以选择跟随索拿夫的脚步,但此刻的他,就绝对没有那样的想法。

      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以罕拉姆的名头,索拿夫明白暂时性的隐藏实力是没有丝毫益处的,于是奇异荣耀毫无保留的提升至第六层,霎时间,全身上下都笼罩在白金的灿芒之中。

      与神恩海艰难修真的心法理论相较,神威狱的心法理论就实际的多,每一招一式都是以发挥奇异荣耀的最大威能为考量,造成敌方最严重的伤害为目的。虽则没有需要参透的高深理论,但练起来却很辛苦,因为舍弃了用心去体会武技的法门,其所换来的代价,便是用肉身去刻骨铭心的体会。至于何者的修练进程较为迅速呢?答案是,端看个人资质的适用了。

      抢身攻至罕拉姆面前的索拿夫,并没有打算和罕拉姆作近身的短兵相接,跑到中途,他就停下了往前冲的去势,一个旋身,宽松的汗衫浮旋,数十枚带有白金寒光的零碎异物,全往罕拉姆洒去。

      “去死吧!还数一二三咧,看是你蠢还是我蠢!”

      这些零碎异物,是一支支长约四公分的迷你十字架,末端尖锐如针,平时索拿夫都藏在上衣里,待可趁之机,粹然发难,常常都能在谈笑间将兽人射成蜂窝。而这,也就是他喜欢宽松打扮的另一个主要原因。

      “卑鄙的贱胚!”罕拉姆不屑道:“面对比你强的人,就不敢靠近了吗?哼!凭这种东西也想要算计我?”

      迎着寒芒,罕拉姆的右手手掌提起,以雨纹匕的物质崩溃力场,于身前画出一个圆,然后,在索拿夫的惊讶目光里,充满着奇异荣耀能量的数十枚迷你银十字架,被分解成零点零五公分,整齐划一的正方体。不过当然啦,以肉眼来看,那样的大小很难判断是否为绝对的正方体,至少在索拿夫的眼中,那看起来就只不过是纯银的颗粒。

      而此刻,在对手的斗气奉还之下,这些纯银的颗粒,便带着切肤割肉的威力,激猛的向索拿夫撤回。

      “妈的,狗屎!”连脏话都只能捡短句来骂的索拿夫,即便速度身法出类拔萃,也躲不开这彷若风沙一般的攻势。感觉着银碎立方体的尖锐凌厉,索拿夫已经可以想像,那一颗颗银色的碎粒,或者全都会嵌入自己的身体。而且以其攻势之涵盖面积算来,一但中招,自己将死的体无完肤。

      【这样的死法,是上帝对我诛兽的手段……表示……不欣赏吗?】

      不是,绝不是!只要梅硕还站在那里,他就不会有任何一丁点的可能,落至那般惨死的下场。

      甫出手,便是以第七层奇异荣耀推动的凝心旋结,由于那即将置索拿夫于死地的一击上,罕拉姆至少赋加了八级斗气,所以梅硕才非得以第七层的奇异荣耀出拳不可。

      一个正拳捣向无形空气,只见那原本扑向索拿夫的纯银颗粒,随即便受到了环旋拳劲的牵引,转而趋向发拳者梅硕。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大喝一声,凝心旋结的精义发挥到最颠峰,一时间,所有的零碎纯银正方体,全都汇聚至他的两掌之中,缩纳成了一颗如垒球般大小的银刺球。

      救急的行动圆满完成,梅硕洒脱的抛了抛掌中的银刺球,或者他的下一个动作大可以是再把银刺球砸给罕拉姆,但很直接的,他不想用这阴险的玩意,所以,银刺球便被甩上了体育馆的屋顶,再不会有成为武器的机会。

      接着,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将视线望向刚刚才从生死边缘回过神的索拿夫,在交换了几个眼色之后,取得了让自己独战罕拉姆的认同。于是,这场看似实力悬殊的恶战,便重新有了开始。
     


     
    第九回 凶剑出鞘
     
      毫无疑问的,一个照面便差点将索拿夫送去见上帝的罕拉姆,手底下的强横是绝对的着毋庸议。但是,他究竟强横到何种地步?刚刚的那一手,只说明了他的深不可测,却怎么也没有道尽,他的最终极限。

      在这样不知彼而只知己的情况下战斗,梅硕也就无法度量自己的胜算,但很奇怪的,纵然是这样不利于己的局面,在梅硕的感觉里,竟没有半分的不安,反而还,相当的兴奋。

      兴奋?是的,就连他本身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种血脉贲张的感觉,这样跃跃欲试的冲动,大概就是兴奋了吧!可是,自己不是好战的人啊,以往从来都没有在战斗中求得乐趣的自己,为何会在此时,因为面对深不可测的高手,因为战果的不确定性,而兴奋莫名呢?

      没道理,无论如何都没道理,难道……是因为,近来连番不断骚扰自己的怪梦吗?

      充满断肢残干的人间炼狱,恍恍惚惚的身分质问,两个场景完全大不相同的梦境,似乎将自己的感官分裂成了两个人。就像现在,虽则兴奋莫名,但自己的大脑深处,却有着一股冷静,始终硬逼着自己省思,绝不让自己掉落嗜战的深渊。

      “这是干什么!吓到了吗?小狗腿你看来比那卑鄙的杂碎有点用处,怎地发呆起来,别逼我先动手,那样的话你可能就没表现的机会了。”见着梅硕迟迟不动手,罕拉姆催促的说道。

      “哦……抱歉,失礼了。”察觉到自己因为沉溺在迷思中而有所怠慢,神恩海的见习院士,也就没头没脑的向久等不耐的对手告罪赔礼。尽管他觉得自己这向对手认错的行为合情合理,但矗立于一旁的索拿夫,可就看的大摇其头,怎么也不了解,这小子干吗向敌手道歉。

      酣拉姆也奇道:“真是个腼腆的家伙……你以为有点礼貌,我就会不杀你吗?”

      “在下怎敢有那种寄望,麻烦罕拉姆兄你先出手吧。”

      “好!你想死快些,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不再浪费时间,冥祟族抗拒地心引力的腾挪身法再度展现,提爪出击直逼梅硕的胸口,这一爪用足了九级的斗气,顿时间产生钜量风压,锁住了梅硕的身形,使他无法灵活的闪避。

      但是能否灵活闪避的这个问题,梅硕并没有列入考量,因为战上比自己强的对手,就千万不能退缩,除非另有后着,否则一但退缩,原本已经不平衡的战况,也就只会一面倒得更厉害。所以打从一开始,梅硕就抱定了硬碰硬的想法。

      而打定了那样的主意,蓄满奇异荣耀的右拳,自然是毫无偏颇的憾上了夹带斗气的一爪。在理论上而言,拳的攻势是猛进,而爪的攻势则纳含,因此当两人的拳爪正面接触,也就巧夺天工的嵌合在一起。

      既然自己的爪包覆了对方的拳,罕拉姆便顺势握住梅硕的拳头不放,持续施加压力,强行想以力量的差距捏碎梅硕的拳头,如此一来,便形成了斗气与奇异荣耀的内力比拼。

      灿烂夺目,气流回旋,在白金的光芒与无色的斗气相互排挤之下,两人所站立的水泥地面受不了压力,产生如蛛网般的裂痕,疾走方圆六公尺,并且持续扩大,而置于中心点的两人,自然不可能相安无事,正逐渐地往地面沉降。

      罕拉姆且战且想,这看似稚嫩的小子,功力不弱足与自己相僵持,长此下去,无论输赢,两人都只有埋到土里的份。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将无法抽身,而一旁虎视眈眈的奸狡之徒,也肯定会前来给自己补上几招,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绝不能让情形演变至那样。心念电转间,罕拉姆松开了紧握的爪势,旋身举腿,裂头脚挺向对手的头部。

      举手档格,梅硕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一脚。此时,罕拉姆中门大开,想也不想的,梅硕一拳击向他的小腹,凝心旋结的狂卷劲道透体而入。

      中了梅硕这击无论于技于力都竟了全功的勾拳,任谁都应当抱着肚皮痛苦几番,但梅硕眼前的这位太古遗族头号杀手,却没有那样的表现。恍若那拳没有击在他的身上般,下一秒,便迅速的再回敬了梅硕灌注十级斗气的侧踢腿。

      这一腿梅硕是结结实实的承受下了来,右肩中招,若不是奇异荣耀聚劲的快,右臂很可能再无法动弹,但饶是如此,几分钟之内,右臂仍是会有些麻木,这避免不了。

      【为什么?奇异荣耀明明就打了进去……除非他的斗气修为高不可攀,否则我适才那一拳,绝对能给予他相当程度的伤害。可是……之前比拼力量的的时候,并不觉得他有高出我多少啊…………好!再试试。】

      无惧于先前的吃大亏,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再出手,但此时已非他所打算的那般试对手,趁着思考的空隙,罕拉姆已经抢时间反过来试他。

      仍然是爪,但不是普通的劲爪,五指如勾,手腕和小臂柔如枝柳,这是冥祟族独门武技之“奇曲爪”。

      奇曲爪爪势奇诡,梅硕手刀拦截,虽劈中了的手腕,却好似劈在橡皮上,爪势丝毫不受阻挠,转沿折入,在梅硕的脖子左侧留下了爪痕。而由于抓的不深,所以梅硕相应不理,继续致力于抢回主动权。

      可是奇曲爪实在柔的诡谲,梅硕两手对一爪,还是防不住爪势的不可思议转折,身上多处中爪,彷佛罕拉姆的那只手臂除了五指还有骨头之外,其余的臂骨、掌骨都成了软骨。

      到了后来,神恩海见习院士身上所中的爪痕越来越深,浑身浴血,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反正身上已经中了不下百划爪痕,就干脆不理爪势,强行运足奇异荣耀突关前进。

      如此蛮干的中央突破,终于破开了爪势,让他得到了再次触击罕拉姆的机会,双拳提起,重重的顶往罕拉姆腰际。

      密集的凝结气劲打了进去,这一次,梅硕就清楚的感觉到,拳劲才刚入了罕拉姆的体内,便立时分解无踪。

      而这,也就是他未受自己重创的原因了。无论力量的等级再高,一但能量涣散,也就如同无头的苍蝇般各自走开,这样的情况下,中招者便可以凭藉着护身气劲将之驱除体外。

      为了了解到这一点,梅硕便需付出惨痛的代价。击出双拳的时候非得弯腰不可,这个动作暴露出头部,所以这一刻,罕拉姆凌厉强猛的霸王肘,也就不偏不倚的,贯上了他的眉心。

      直觉脑际轰然巨响,梅硕整个人往后倒飞,劲力之可怕,差点让他以为自己会爆脑而亡。

      但很快的,清晰的疼痛感,就让他明白到自己的大头仍然健在,可是更严重的危机还在后头,倒飞的退势无法有效遏止,自己马上就要撞上身后的墙壁破入体育馆了。

      这样的情形万万不能发生!梅硕大喊:“索拿夫!”

      “放心,我知道。”

      是的,索拿夫自然也不会让普通人卷入战局,一瞬间,他已经闪至梅硕的身后,双掌推出,充沛的力道将梅硕挡了回去。

      不仅仅只是止住了退势而已,在梅硕的有效利用之下,这股推劲成就了他以火速回袭罕拉姆。心下暗自盘算,既然对方有化解劲道的异能,那么不论自己以猛招击中他多少次,也都是枉然。现在自己所能凭藉杀退对方的,就只剩一样,真文字体术!

      于是战略抵定,在冲向罕拉姆的当下,梅硕的右手捏出剑指,在胸前的虚空疾划,真文字体术“破”字诀,便随之飙出。

      映着白金光芒,散发瑞气千条的古希伯来文字“破”,以激光耀眼的攻势击向罕拉姆。罕拉姆没有见过真文字体术,而同时,也根本不知道真文字体术为何物,但是凭藉着兽人天生敏锐的第六感,隐约里,他感觉到这亮得刺眼的图案,定会给自己带来惨重伤害。

      因此很直接的,他展开了最能保护他的防御招式,雨纹匕的物质崩溃力场。

      右手在虚空中一抹,物质崩溃力场便短暂的浮现,当破字诀印上了那淡淡力场的时候,没有出现梅硕预计中的灿天光芒,彷佛冰块遇着沸水,破字诀一过了崩溃力场,便以相当惊人的速度流失了形体,完全没有机会伤到罕拉姆。

      自两千年前两院第一高手“凯札斯坦”创出真文字体术以来,这是头一次,真文字体术还来不及发挥,便无功消散。所以梅硕脸上流露的惊讶,可以说是相当的溢于言表。

      罕拉姆冷笑的说道:“哼哼!接下来我要用全力了,你最好再想想有否其他的绝活,如果没有的话,很抱歉,不出十招,你便会死于我的手底。”

      谨慎,是罕拉姆成为成功杀手的主因,在还没摸清楚两人的底子以前,他绝不会以搭配雨纹匕的最强状态出招,现在他认为两人已经黔驴技穷,所以,也没有必要再隐藏实力了。

      即便真文字体术没有用,但梅硕仍旧不死心的挥拳向罕拉姆攻去,虽然先前有收到临危抽腿的命令,但他是不会就这样遗下傅雨姿的。至于罕拉姆口中所谓的全力,他并不认为会有多厉害,就算兽变征展现,也顶多力量暴增一两成而已。

      但是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估计错误。当罕拉姆的拳头硬杠上他的拳头时,除了斗气以外,还有另一道凶猛的能量窜进了他的手臂,那能量厉害非常,梅硕几乎是立时感受到的,自己护身的奇异荣耀正被无可抗力的分解。

      大惊之下,赶紧将奇异荣耀密切集中,逼出了那分解的能量。虽然成功,可是斗气却毫无阻碍的长驱直入,造成了梅硕体内非同小可的伤势。

      接下来的战局,梅硕的败象渐成,奇异荣耀全都用来应付那分解的能量,剩下的斗气只好用身体去承受,所以每与罕拉姆过招一次,他的内伤也就跟着加重一成,好不辛苦。

      战至这等景况,索拿夫也就不能再呆立一旁,虽然这样做对梅硕太失礼,但索拿夫还是加入了战局。

      罕拉姆见状笑道:“来的好,总算死也是要死一双,哈哈哈!”

      而见到搭档的加入,因为自己一个人已经扛不下来,所以梅硕并没有怪罪搭档为何要破坏他一个人的战斗,急忙吩咐道:“他的拳劲很古怪,千万不要与他接触太久。”

      由一对一转变成二对一的战局,优势的互易只在几分钟而已,索拿夫加入之后虽然分担了不少梅硕的压力,可对于罕拉姆古怪能分解劲道的能量,也还是无破解之法。因此几分钟过后,索拿夫的健康情形,就与梅硕没什么两样。

      拳脚继续的往来,招式继续的比拼,两位教庭院士的内伤也继续的增剧。梅硕望望索拿夫,很明显的,他已经七孔流血,而自己,也同样是那种情形。再这样下去,他俩都将无法继续压下伤势,一但状况到了那种地步,他俩都会失去战斗的能力,所以梅硕知道,一定得在伤势恶化至更惨烈的境地前,想出击倒罕拉姆的办法。

      【可恶,劲道一入体便溃散没有本来的威力,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将劲道完本的打进去!】

      梅硕绝对相信自己与索拿夫的力量可以杀毙罕拉姆,可是问题就是出在那完美防御的分解力场,只要可以突破这一点,那罕拉姆便再无可惧之处。

      可是思虑了良久,内伤又更重了,还是【不行啊………根本就没有办法维持住劲道本来的型态…………唔!原本的型态?对了!既然这条路不能走,那我何不想想看如何让溃散之后的气劲,再重新凝聚呢?】有了灵感,梅硕便重新去体会释形褪意的心法。

      心神回到了圣慈博爱的神恩海修道院,薰香的午后,师尊不厌其烦的解说:“当你从凝心旋结要跨至释形褪意的时候,就必须抛弃所有凝结的观点,让死板板的凝结劲道,可以活跃起来,记着,你虽不是气劲,但气劲就是你啊。”

      以前他不能理解,是因为不认为有什么道理,让已经杀伤力十足的气劲变的松散。如今想来,这一战,终于让他明白,劲道不可以只是一成不变的集中,必须要完全的掌控住气劲的每一种变化。即使只是丝丝的流劲,也都要能掌握住动向,这样,无论气劲成了什么型态,也一样能照自己的意思去造成任何的伤害。

      而现在既然他已经理解,罕拉姆的绝对优势,也就该瓦解了。

      又将剑指捏成,梅硕招呼了索拿夫一声,白金的神圣光芒像是闪光弹,照的遍地明亮,几下横竖笔划,古希伯来文“破”字再度成形。

      “又是这招,别再白费心机了。”

      与之前的处理方式一样,罕拉姆毫无防备的躲在物质崩溃力场之后,静静等待对手的怪招被分解。而崩溃力场也没有让他失望,仍是成功的让那发光的符号渐渐消失。但就在他得意的时候,原本已经流失形状的破字诀,竟然又重新的组合。

      没有任何防备,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罕拉姆就将光华万丈的真文字体术破字诀,照单全收。

      而那下场,也就绝对的不轻松!白金的光焰过后,罕拉姆的胸膛被破字诀深深烙印,若不是他修为强硬,换作他人,恐怕已经爆胸而亡。但即便没有爆胸,罕拉姆胸前的伤口,也算皮开肉绽至无以附加,肋骨都已经模糊可见。

      “他挂了吗?”内伤太过沉重,索拿夫再难支持的坐倒在地。

      梅硕的伤势远较索拿夫严重,所以自然也站不住,跟着坐了下去:“大概吧………我已经没力气去确认了。”

      “想不到有这么厉害的畜生,差点就……呃!?梅硕你看。”

      听着索拿夫的大惊小怪,梅硕视线移往已经躺下的罕拉姆处,只见一片蓝光斑蓝夺目,然后,一股极大的能量奔涌而来。

      罕拉姆感觉的出来那是什么:“是他那股分解的能量!我们得躲开!”

      梅硕问道:“但是体育馆怎么办?”他们俩的身后就是体育馆。

      “没办法,我们挡不住这股能量的,无论躲不躲,体育馆都是会遭殃。”

      “这样……”

      “别这样那样了!走就是!”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还有意见想发表,但索拿夫却已经不想听,也没有时间听,伤势较轻的他,硬是将梅硕给拉至一旁。

      接着,蓝汪汪如同碧海晴天的雨纹匕物质崩溃力场,便什么障碍也没有的,扑天盖地般袭向了体育馆。

      ※※※※※

      体育馆外的战斗,梁突真是一直有感觉到的,但他却绝不会去插手,因为那是兽人和教廷之间的战斗,而非兽人与兽人的战斗。

      虽然古早以前吃过教廷的亏,但对于教廷诛杀有罪兽人的这档事,他是抱持正面的评价,一般来说,会被教廷盯上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除非必要,否则他不会插入兽人和教廷的战斗。

      而现在,该说是必要的时刻到了吧!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莫大的能量,已经开始分解体育馆的外墙。

      【雨纹匕的物质崩溃力场!?别开玩笑了,是哪个不自量力的家伙,不懂控制就别拿雨纹匕!想让这里的所有一切都化成碎块吗?教廷的那些家伙是干什么吃的,居然会让这种事发生】

      危机迫不及待,梁图真必须在第一时间内阻止物质崩溃力场的蔓延,但是前置工作仍必须作好,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施展绝艺。

      梁图真淡淡的说道:“抱歉了,得请你们先睡一会。”

      他考虑了很多能让普通人暂时失去知觉的招式,但大都是毒气类的,那会造成普通人身体的后遗症。而其他的招数,大都无法在顷刻间让这么多人昏迷,所以综合了以上的考量,能用的只有一招,焚海十三式之“瞬炎窒杀”。

      提起十级斗气,劲道一发,瞬炎窒杀的火雾,就以肉眼难以适应的速度,飞快的在室内空间里扩散,须臾之间,已抽乾室内所有的气体。而突然之间呼吸不到氧气,体育馆内,上至演唱的歌手傅雨姿,下到每一位听歌的歌迷,也就无一幸免的晕噘了过去。

      在小心翼翼的扶住即将倒卧在地的关晓蕾,将她轻放于地板上之后,梁图真一跃而起,以不高不低的音调喊出两个音节:“西恩!”

      要对付远古神兵,最好的选择自然还是远古神兵,感受着主人的灵波,纯白的拉不拉多犬已经知道主人意思。

      从体育馆的角落化成流光窜出,在飞向梁图真的当下,西恩的形体逐渐改变。全身上下由头至尾的每一根白毛都硬化,体型渐渐拉长,宽度渐渐缩窄,等里米特顺手迎来的时候,西恩已成为一把长约一百五十公分,圆锥形,像是古欧长矛多过于像剑的远古无上利器“凶剑”。

      已经两千多年未见过西恩的这般型态,执剑在手,梁图真没有多余的时间感叹,斗气灌注剑身,霎时间浮游的电离子盘桓映现旁侧,凶剑通体窜绕着电流。以绝对水平的姿势,梁图真扫出了他“究凶三轨”的最强守招“划界凶走轨”。

      带着无匹电流的划界剑气,由墙头一路斩到墙尾,将整面体育馆正后方的墙壁划上了攸长的剑痕。

      这一式划界凶走轨,能产生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电流结界,霸道至极,硬闯者大都灰飞湮灭。两千年前,里米特就是用这一剑,将闲杂的人兽联军隔离在外,轰轰烈烈的和当时世上最强的亦敌亦友组合,教廷的凯札斯坦以及兽王法肯达,战上两日两夜。

      雨纹匕的崩溃力场,一遇到了凶剑电流,便再难越雷池半寸。纯粹来说,应付物质崩溃力场,最有效的是妖刃,其独门的阴极静电,可以牢牢的吸附已经被分解成立方体的任何物质。而凶剑,没有那个本领,但它的阳极电解,可以电解还原被分解的物质,也就是说,只要崩溃力场分解了一公分的墙壁,阳极电流便会将之粉碎,然后还原,这样的情形,会不断的重复下去,谁也占不了便宜。

      大功告成,梁图真将凶剑插入体育馆的木造地板:“呼!这样应该可以挡一阵子了,教廷的老兄,剩下的就全靠你们啦……”

      ※※※※※

      看着体育馆的墙壁,逐渐被分解成好几堆面积不到一公分的立方体,两位院士早已看的傻眼,无力的等待即将发生的惨事。

      不过由于场内梁图真的介入,所以那最坏的状况,并没有发生。

      索拿夫惊讶的说道:“梅硕,那个力场好像进不去。”

      “什么?进不去!这真是上帝保佑啊!快快快,趁现在去解除力场的效应。”梅硕欢天喜地的说道。

      “怎么解啊,罕拉姆被力场包围,我们根本碰不到他。”

      “我们可以……”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正要提出方案,忽然间,两人的身后异芒大作,一双稳定而有力的手掌,按上了他们的肩头。

      “你们可以休息了。”

      两人认得这个声音,也认得这个人:“神父!?”

      余衍和蔼的道:“辛苦了,剩下的事情,有别人会来处理,跟我回去吧。”语毕也不等两人回应,咒文颂念,异芒闪耀,三人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紧接在他们离去之后,异芒又闪,另一位嗓音沙哑的神父,出现在罕拉姆倒卧处的附近,他无所畏惧的踏入崩溃力场的范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淡淡的看了虚弱的罕拉姆几眼之后,左手递出,掌心向下对着罕拉姆,微微牵动,一把十五公分长的螺旋匕首,就从罕拉姆的身体被抽离。而也就在这个时候,袭向体育馆的物质崩溃力场,转眼敛去。

      “啊!”雨纹匕的强行被抽离,让罕拉姆感到椎心刺骨的疼痛。

      约瑟夫一面赏析着雨纹匕,一面平静说道:“真是太乱来了,因为自己重伤没有了胜算,就义无反顾的以生命力去推动雨纹匕吗?罕拉姆,你真是太乱来了。”

      “前辈认为我……辱没了……雨纹匕吗?”

      “唉…”对于这个问题约瑟夫叹而不答,随意一抛,雨纹匕离手,像是自由自在的蜂鸟,飞来穿去的翱翔在主人身旁。看着浮掠在虚空中的雨纹匕,约瑟夫说道:“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使用雨纹匕的最高境地。”

      罕拉姆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虚弱的回答:“原来如此,晚辈死而无憾了。”

      “那就好。”一个意动,雨纹匕顿然停止了飞掠,匕刃朝下,笔直的悬浮在罕拉姆身体的正上方。

      只要约瑟夫再一个念头,雨纹匕便会插入罕拉姆的身体。而就在这一刻,周遭的气温突变,骤降的速度着时骇人听闻,不到三秒,竟飘下了片片雪花,虽然稀疏,但确然是货真价实的雪花。

      “劳烦手下留情。”伴随着这不可思议落霜景象出现的,就是当代的兽王,法肯达。

      见着法肯达,约瑟夫眼神中竟流露善意:“好久不见了,维克多。”

      “二十年了,难得二叔还认得小侄。”

      约瑟夫问道:“听说你改名成了法肯达。”

      法肯达恭敬的回应:“二叔是自己人,怎么叫唤小侄都无所谓。”

      “不,你改了就改吧,我叫你法肯达便是。”

      “如此多谢二叔,另外,还请二叔给个面子,放过小侄的朋友。”他的眼光望着雨纹匕,向约瑟夫作出请求。

      “放过?你误会了,我只是要把雨纹匕还给他而已,呵呵。”说着,约瑟夫神行意动,浮在虚空中的雨纹匕受到驱使,化作了一团蓝光,渗入罕拉姆的体内,同时,也抑制住了他的紫血流失。

      “小侄替罕拉姆感谢二叔的大恩大德。”

      “那就这样吧,有时间,我会去找你的。”

      “恭送二叔。”

      ※※※※※

      本该进行到十点半的演唱会,由于原因不明的集体昏迷,不到九点便宣告结束。各家媒体争相采访,急欲查明集体昏迷的真相,但是,可以预见的,真相是查不到的。倒是傅雨姿的知名度,相信会再有等比级数的提升。

      演唱会结束,歌迷朋友们也只有乖乖离去的份,关晓蕾没有去找康凯,自己大大方方的就走出体育馆,搭上了公车。

      梁图真当然尾随在后,藉着夜色之便,紧紧的跟在关晓蕾所搭乘的公车附近,一路上没有其他的波折,看着关晓蕾顺利且平安的回到了宿舍。

      走在关晓蕾宿舍附近的巷子里,梁图真大感疲惫,跟踪的行为真是无趣,以后别再作这等傻事了。

      “就这样又结束了一天,呵呵!”

      但是这一天并没有这样就结束,与梁图真的想法恰恰相反,如果以有趣的程度而言的话,这一天,其实才刚刚开始。

      踏着轻松的步伐,单纯的男子继续的走在窄巷中,忽地迎面跑来一人,是个与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家伙,身前抱着一大包东西。

      那个人与梁图真交错的时候,望了梁图真一眼,猛的停下脚步,在梁图真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的时候,将那一大包东西塞给了梁图真,随即继续奔跑。

      “喂!喂!”

      梁图真喊了几声,那人却头也不回的继续跑,梁图真没有办法,正准备追上去的时候,方才那人跑来的方向,竟又跑来了不少人。

      “大家围起来,围起来。”

      “该死的内衣贼,终于让我们追到了!”

      “变态的家伙,今天要打断你的脏手。”

      清一色都是年轻女性,手持扫把、拖把、锅碗瓢盆,将梁图真团团围住,人数众多,怕不下十三人。

      梁图真完全不知所措:“你、你们干吗!抢劫啊!”

      听到梁图真的质问,众女怒不可遏,洒扫用具、煎煮厨具全都西里呼噜的往梁图真身上招呼。

      “唉呦!唉唷!”单纯的男子配合着喊叫几声。

      毒打过后,一名拿着折凳的短发少女骂道:“死变态,作贼的还敢喊抓贼。两个礼拜以来,我们的内衣被你拿个精光,今天终于让我们抓到,看你一副老实样,竟然喜欢偷内衣。”

      “我不是内衣贼啊!”

      “不是!?”短发少女一把拉破梁图真怀里的塑胶袋,一时之间,成堆的内衣内裤倾泄而出:“那这个你怎么说?”

      单纯的男子哭丧着脸:“这是刚刚别人塞给我的。”

      “哈哈,那怎么就没有人塞给我啊!而且先前我明明就看的很清楚,偷内衣的人就是穿你这件袖子一长一短上衣,你还敢否认!”

      梁图真仔细回想,刚才那人不单身材与自己相若,上衣也跟自己同款式:“我真的不是内衣贼,只是那个人的衣着跟我正好类似。”该死的大军,那一件不好借,竟然借这一件。

      女孩大为叹气:“这种话你都说的出来,真是无耻至极!”

      忽然有人提议道:“不要跟他废话,这种人打死也不承认的,我们送他去警察局!”

      众女对此提议相当赞同,纷纷响应:“对!送他去警察局,送他去警察局!”

      拿折凳的女孩似乎居于领导地位,一个手势,众女就平息下来,只见她微笑的说道:“送是一定送,但是得等等,我没还没打过瘾。”

      于是,又是一阵厨具、扫具、还有折凳的毒打。然后,物证确凿、人证俱全,在百口莫辩的情况下,梁图真被移送了法办。

      “我,我…真的不是内衣贼啊!…相信我吧……”

      ※※※※※

      好!又写完一本了。跟之前一样,我不认为大家会想知道我的心路历程,所以还是没有什么感言。

      老话一句,谢谢你们的支持。以后的故事走向,我会尽量集中在梁图真的。

      究凶三轨:“划界凶走轨”“空亡凶殒轨”“霁仇凶忏轨”

      【注:虽然设定了三剑,但因为剧情有限,不一定全都能排上场,所以别太期待其他两剑的画面了。】
     


     
    第一回 公园跌撞
     
      被送去执法机关,而且又是现行犯,单纯的男子若想要当天离开,自然就得找人来保释自己,否则的话,便必须吃上好几个礼拜的免钱饭。

      根据法律规定,嫌疑犯向外联络的电话,以一通为限,所以要找谁来担保自己,就成了一个值得再三思量的难题。

      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三年级生,因此不会有专属的家庭律师,而父母方面也不可能,以眼下辩无可辩的窘境,以老爸老妈卫道的思考逻辑,把他们二老找来,多半只会有一个收场,那便是,感叹家门不幸的大义灭亲。

      开玩笑,自己在父母的心目中虽然不杰出,但也聊算是个素行端正、心地善良,值得父母骄傲的乖儿子。也因为是那样,所以父母才会放心的让上大学以后的自己,搬出来住并且提供一切生活之所需。

      这样想一想,把父母找来担保自己的后果实在太严重了,不但要挨棍,甚至还很有可能会被带回家严加管教,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自己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的自由,回到双亲俱在的家中,肯定会别死!因此梁图真很快的就否决了向近亲求助的念头,转而将目标放到了远亲。

      亲戚和朋友虽然不多,但算算好歹也有二、三十人,可是摸摸裤袋,梁图真想起自己从来都不喜欢带皮夹,也讨厌背电话号码,所以现在,那本写有每一位亲朋好友电话号码的电话簿,就如同往常那般,乖乖的躺在客厅的茶几上。

      这样一来,便再明显也不过了!目前他唯一能够拨通的电话,就只剩拨往自己家里的那一通。

      要是如今的状况爆发在前些时候,那梁图真一定会捶胸顿足,因为执法机关是不可能让一只拉不拉多犬来保释他,无论那只拉不拉多犬的毛发有多洁白,也都是一样的不可以。

      但是现在,他就不用担心那种问题,因为眼下的家中,除了西恩以外,还有个欧大军。

      于是梁图真就联络到了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告诉了他自己的情况。而听完请求的后者,虽然不很明白梁图真的状况,但师父有难,弟子应当服其劳,一口答应,说是马上就会赶来。

      然后单纯的男子便放心的挂下了电话,耐心的等候徒儿到来,那一刻的他,完全忘了大军还没满二十岁,尚未成年,是没有保释他的资格的。

      不过尽管师父糊涂,徒弟却还算思路清晰,知道自己并未到达保释他人的法定年龄,于是,跑去请出了他在这个城市,除了梁图真以外,唯一熟识的另一人,关晓彤的姊姊。

      所以下一刻,在警察局的接待室里,才会上演这样的景况。

      “图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难怪说什么怕我太晚回家会遇到内衣贼,原来喔!是怕我认出你就是内衣贼。”关晓蕾面带微笑的说道。

      欧大军摇头叹惋的说道:“师父,你也太不小心了,干这等事,可以叫我去帮你把风嘛!”

      “喂……你们有完没完啊…”对于以上已经将自己定罪的问候词,单纯的男子是听的有些头痛:“我像是那种会去偷拿内衣的变态吗?晓蕾,大军跟我相处没几天,说那种话也就算了。可是你!拜托,别说的好像终于认识我的真面目一样,似乎我真的是那种人。”

      关晓蕾噗嗤一笑:“哈哈!我当然知道你这种呆瓜不会去偷内衣,刚刚那样讲,是为了让你先习惯。”

      单纯的男子继续摸摸额头:“习惯什么?”

      “先前我进来的时候,有碰到指证你的那几个小女生,她们都是我们学校今年的新生,你认为,她们之中有多少人会认得你?”

      “不是吧……”

      “就是的。”关晓蕾比了个手势说道:“学生会会长癖好偷拿内衣,这会是全校最热门的八卦话题。图真你可以想见,所有的师长和同学,都将对你发出质问,以及投来异样的眼光,因此,你还是早点做好心理准备吧。”

      梁图真拍桌而起:“天啊!我梁某人真的是清白的啊!”

      “那种话没有人会相信的。”关晓蕾事不关己的说道:“你还是默默的承受,别回应太多比较好,免得越抹越黑。这是学生会副会长,给予你最良心且正确的忠告。”

      欧大军插嘴道:“师父,你要忍辱负重啊!”

      “负你个头啦!不要乱用成语,那是指为了大局着想才忍辱的,而我,哪来的大局要顾,干吗要把这款变态的罪名扛在身上。呜……”单纯的男子看看表,刚过午夜:“为什么我还不能走,你们不是办好手续了吗?”

      “手续是办好了。”关晓蕾叹了口气,把双手摊到桌面上:“但那个警官说指证你的人太多,尽管你是打死不承认,但他们还是得考虑,是否直接把你送去给检方比较好。”

      梁图真脸色大变:“哪有这种事啊!人证多就可以定我的罪吗?”

      关晓蕾解释说道:“我们国家的司法制度是采用行自由心证,常常人证就比物证要来的有用很多。”

      “怎么这样,难道我真的得坐牢啊!”

      在单纯的男子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的呐喊的时候,欧大军大手一挥,豪情万丈的说道:“师父你放心,要是他们敢收押你,我就拿……”

      “拿菜刀!还是西瓜刀?”关晓蕾一副大姐模样的说道:“笨孩子!小时候喜欢扮黑社会,到了现在还是一个样。”

      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埋怨说道:“晓蕾姐…你也太看不起人了,我要拿的是

      ……”想当然他想拿的是焚海戟,但那种东西就算说出来关晓蕾也不知道为何物,所以只好改口:“是、是义气!”

      “呵,真棒,那你就拿义气去帮图真打气好了,这样他坐牢才会有毅力。对了,你为什么喊图真师父,他教了你什么?”

      “师父他教我……教我…”实话是不能说了,但大军认识梁图真才不过几十天,完全还不晓得这位师父有啥专长,一时之间,竟答不上话来,想了一会之后,将目光望向梁图真。

      “教的可多着呢!”梁图真急智骗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流畅的补充说明道:“诸如人生的大方向,生涯的规划,感情的开导,我梁图真都能教给他。”

      “就凭你?呵呵!别误人子弟了。”给了单纯的男子一句负面评语,关晓蕾面向同乡的小弟说道:“大军你专程从乡下跑上来,就是为了听图真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配合着梁图真自信满满的态度,欧大军孺慕的点头说道:“是啊,与师父相处,可以让我开创更美好的明天。”

      关晓蕾摇摇头:“这种荒废学业的明天,能有多美好。图真,这样不可以啦,大军的高中还没念完,你赶快劝他回去。”

      单纯的男子还没答话,欧大军抢白道:“不要,我不回去。”

      关于这个问题,梁图真早有打算:“我会想办法让他转到这附近的学校的,你放心,绝不可能让他成为辍学少年。”

      “能这样是最好,但在那之前,你还是先想办法让自己离监牢远一点吧!”

      一句话打的梁图真哑口,是啊!如果不洗清偷内衣的罪行,那别说大军的未来了,就连自己的未来,都已经开始晃荡。

      手撑着头,梁图真无奈的说道:“尽量罗!”

      船到桥头自然行,尽管情势对自己极端不利,梁图真还是没有任何积极的举动。与其制造事端又或者引导事端,对单纯的男子而言,那还不如参与事端会来的轻松。换血之后,有了绝对的实力当靠山,无论如何都拥有扳回结局的能力,既然如此,梁图真的处事态度,也就只会更加的随波逐流了。

      大约又呆坐了半小时,执法机关终于答应放人,在听完了嫌疑犯必须随传随到的警告之后,尽管可以脱身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但只要想到自己在名义上已经与罪犯画上等号,梁图真走出警察局时,就显得相当有气无力。

      “唉……大军你自己先回去吧,现在太晚了,我得送晓蕾。”无论心情是如何的低劣,单纯的男子仍然不会忘了把关晓蕾摆在思虑的第一顺位。

      欧大军自然不会违逆师父的交代:“好,那晓蕾姐晚安了。”

      在得到关晓蕾的礼貌回应之后,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转身大方迈步,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了两人。

      梁图真的住所离这里约二十分钟的步程,欧大军来的时候是坐公车,然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车,他只能选择慢慢的走回去,反正太古遗族的体力充沛,当作是散步吧!

      时节已入初秋,夜风的凉意里带着些许干冷,路旁行道树上附着的秋蝉,正不负其秋天昆虫之名的,发出阵阵唧唧又唧唧的嘹喨音波,老实讲,那声音实在很刺耳,绝不是如古诗里那般萧瑟的美赞。或者,古时候的秋蝉,傍晚时不需要跟汽车的喇叭声对杠,没有受过特训,所以才可以让诗人听的悦耳吧!“彤彤啊、彤彤,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想你!”

      人在孤独的时候,总会想起思念的事物,欧大军平常就时时在痴心妄想关晓彤了,又何况是现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呢!

      单相思的情结很容易醉人,不知不觉中,离梁图真的住处已经不远,只要穿过二二八公园,再拐完两条巷,就到了。

      对于二二八公园,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可说是熟悉的很。数天来,当梁图真还在睡大头觉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在此晨跑,附带一提的是,清晨带领西恩散步的责任,也已经由他一肩扛下。

      不过夜晚的二二八公园,欧大军还是第一次看见。由于树木的茂密,步道的长远,此刻的公园,就只能形容是林深不知处,一眼望不穿。

      欧大军嫌绕到公园的入口太过麻烦,于是撑手直接翻进了公园。

      明明是一个样的石板步道,白天和夜晚看来,就有着一定程度的差别,彷佛置身两地那样。

      边走边打哈欠,欧大军很想睡了,虽然是个不良少年,但同时,他也是个道地的乡下人,作息比善良的民众还要正常。其实他这个不良少年的标签得来的还真冤枉,不过是染个头发、偶而打个小架、以及成绩爆差而已,本质上,他或者比梁图真还要单纯。

      差不多走到了公园的中心的时候,突然,路灯发生了故障,欧大军的所有能见视野,陷入了只有上弦月照明的黯淡环境里。

      “怪事,怎么停电了吗?”不以为意,太古遗族难道还怕漆黑夜路吗!

      “噢!”

      就在这视线不清的时刻,欧大军冷不妨撞着了东西,听声音,应该是个女生。他的体格差与梁图真比拟,所以晓得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被自己撞到的女生,一定已经摔倒在步道上。

      蹲下了身子,欧大军伸出双手探索,很快的,摸到了脚踝,然后小腿,接着……

      “啪!”欧大军被踢了一腿。

      女孩的声音怯生生的说道:“你……你、你乱摸什么?”

      “抱歉、抱歉,我想确定一下你有没有受伤。”欧大军扶了扶被踢中的下巴,这么有力的一脚,应该是无恙。

      女生继续质疑道:“你…你可以用问的啊!干吗毛手毛脚的?”

      欧大军语带诚恳的说道:“我真的是很抱歉,我没想到那么多,只是觉得直接碰确定比较快,小姐,你站的起……”来字还未出口,故障的路灯再度放光,欧大军眼前一亮,看清楚了自己所撞之人。

      这是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女,穿着高中生制服,发型清汤挂面,前额有浏海,整个面孔让人感觉,是个常常坐在家里弹钢琴,没事的时候会插插花、写写书法、又或者吟吟诗歌的乖乖优等生。

      与她的双眼对望,不知怎地,那青涩的眼神,竟让欧大军后颈发麻。

      在欧大军感觉怪怪的时候,女孩已经自己站了起来,嗓音仍带有警戒的说道“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摸了摸发麻的颈子,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真的很抱歉撞到你……呃……拜拜!”

      这种时间,遇到陌生的男子,的确是应该小心的,所以欧大军不介意女孩的态度。走了四步,欧大军没头没脑的回头:“抱歉,小姐,我知道我管的太多,但是现在很晚了,你待在这儿会有危险吧?”

      高中女学生似乎感受到他的善意,耸耸肩说道:“……可能吧!”

      “你是在等人吗?”

      “不是。”

      “找东西?”

      “不是。”

      “散步?”

      “不是”

      连问了几个通俗的可能,都得到否定的答案,欧大军皱眉道:“那么,小姐,你干吗不回家啊?”

      高中女学生望望夜空,叹道:“我……不能回家…”

      “哦!我懂了,跟亲人吵架了对吧?小姐啊……”没有感觉到女孩的无奈,欧大军只以为女孩是意愿上的不能:“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家人更亲的了,随时随地都愿意给你安慰的,只有家人而已,小姐你听我说,回家吧!”

      他自己没有什么家人,这一番话都是白沙里的一些老伯、大婶常常对他念的,现在拿来借花献佛,也聊算物尽其用了。

      “是啊……家人…最好了………”女孩的嗓音有些鲠噎。

      欧大军以为自己的婆妈道理说动了对方,微笑的说道:“既然你明白,就赶快回家去吧!”

      高中的女学生又叹了一口气,心道你是不会明白的,我何尝又不想回家呢?也罢,他也算是一片好心,就顺着他的意吧:“谢谢你的忠告,我待会就回去,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叫我大军就可以了,呵呵!欧大军。”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傻呼呼的说道:“我是从南部上来的,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在这里还没有朋友。”

      “好啊……”大军,真是适合他那爽达个性的名字:“叫我小珊吧!”

      ◎◎◎

      有些颠簸、有些震动,罕拉姆躺在一张手术用的铁桌上。为了让胸口深及见骨的伤势能早些痊愈,他展露兽变征,双耳较平时更为尖耸,晋入这样的状态,就能加速他体内新陈代谢的功能,增进造血的功率。

      他知道眼下自己最好不要挪动身子,但自己身上所包裹的这一层透明塑胶纸,就让他有一种想发劲将之鼓破的冲动。

      “法肯达!该死的怪胎,干吗用保鲜膜把我包起来?”

      现任的兽王就坐在离铁床有六步之遥的皮椅处,专注的拨弄着掌上的迷你电脑:“谁知道你身上会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病菌,这里可是我家耶,怎么可以被你污染。”

      法肯达的家,两人现在所置身的长方形室内空间,仔细一看,竟是处货柜的内部。由于天生有着超乎常人的洁癖,再加上家产丰厚,法肯达从来都只使用自己专属的任何用品,而起居的住所,也没有例外,买了辆硕大无朋的货柜车,要去哪里都可以带着走。

      此刻,货柜车就处于开动的状态。

      “病菌!?妈的你在我身上喷了快两罐的消毒水,哪还有什么劳什子病菌能够活的下去。”想起这件事,太古遗族的头号杀手便怒从心头起,法肯达居然不理自己已经去掉半条命的伤势,无论如何都只肯在将自己由头顶到脚指俱皆消毒以后,才帮自己疗伤。

      拿起红外线光笔,法肯达在掌上型电脑的萤幕上划了划:“喷消毒水只是因为我要扛你回来,那没有持久性,等你的伤口结痂之后,我帮你砰点杀虫剂,然后,你就可以不用包在保鲜膜里了。”

      “你妈个蛋!放我下车。”罕拉姆的双眼瞪个老大:“老子的生死不用你管,与其被你这怪胎恶整,我还不如一死痛快。”

      两人的交情不浅,所以法肯达很明了罕拉姆的一切:“何必呢?你无处可去,还是留在这里吧!而且,你欠我一命,没报答就想走,这不太好吧!”

      “欠你一命?哈哈!”罕拉姆的表情相当不以为然:“前辈根本就没有杀我的意思,你有何理由在那边冒充是我的恩公。”

      “蠢货,你以为我二叔真的没有杀你的意思吗?”法肯达终于放下掌上型电脑,专心的和罕拉姆对谈:“具有货真价实院士资格的他,会放过你这两院通缉榜上有数的蠢货?信我吧,要是昨晚我不在场,你就只有化成露水的份了!”

      “你二叔是真的院士?”还以为前辈只是个普通的牧师,罕拉姆不可思议的说道:“我们太古遗族会有人成为教廷的狗腿?”

      基本上当然是不可能,法肯达缅怀的说道:“听族里的人说,二叔是个魔法痴,对于两院咒术的好奇,促使他甘冒一切可能丧命的风险,混入了教廷。”

      听到这里,罕拉姆又不以为然的说道:“他是因为好学才去当狗腿的!那他怎么会杀我,他又不信上帝。”

      “那是一开始的时候而已,人常常都会被环境所改变,你不晓得,在我小的时候,二叔说过多少圣经童话给我听。依我看,他早就舍弃了身为太古遗族的认知,转而信奉了上帝。”

      没有了兽王武装的兽王,也就等于失去了盖世的强横。两千年前兽王武装与当代兽王共同消失,接下来的长远岁月里,寻找兽王武装,便成了每一代兽王的终生己任。

      法肯达行年二十九,他的兽王血统来自于母亲,九岁的那一年,母亲与父亲照例进行每年一次的出游异国找寻兽王武装,从此,杳无音讯。而从未谋面过的二叔,就在那个时候出现,陪伴了他半年。

      罕拉姆续问道:“就算他认同了上帝,但,上帝认同他吗?很难吧,教廷怎么会接受他?”

      “我也不清楚,这是我们族里一直都搞不懂的地方。总之,你是欠我一命,伤好之后开始偿还,哈哈哈!”

      “啧!都是你的话。”罕拉姆始终伤势严重,言谈至此有些疲倦,决定不再发话,阖上了眼皮。

      而法肯达,也端起掌上型电脑,继续他的未完成工作。

      像这样相应无声的状况持续了近二十分钟,他们绝不是在山路上行驶,但整个货柜却一路颠簸,因为这个国家的柏油马路品质,堪称世界知名,永远坑洞不少、断层不缺。

      “……法肯达………”罕拉姆忽然双眼再度睁开,平静的问道:“想要我帮忙的,还是那件事吗?”

      “嗯……我还能有别的愿望吗。这一次,绝对要攻破神威狱。”

      听着现任兽王坚定的语气,太古遗族的头号杀手没有丝毫错愕,淡淡的说出一句:“真是疯子…”

      ※※※※※

      作者语:

      to:peacock─king只能说,我以黄易的覆雨翻云为标竿,如果你看过覆雨翻云的话就会明白,梁图真,出场的机会够多了^_^这一话,我写的很顺,真的很顺,很喜欢这种感觉,对我而言,太古的剧情、角色、廉价哲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常常在变换的新鲜感。
     


     
    第二回 众口铄金
     
      依照警局的通报系统,学生涉案,都必须告知校方,所以单纯的男子一早到校,就被唤去了训导处。

      二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梁图真负责学生会与训导处的沟通,所以对于训导处这个单位,他相当的熟悉。但那并不会让他免去挨骂,因为他迟钝的反应神经,曾造成过训导处多次的混乱,有一次,还触动了火警装置而不自知,让全校鸡飞狗跳了好一会。

      因此,梁图真一点也不意外,总是抓不到自己把柄的训导主任,刻下为何会骂自己骂的那样起劲。

      “闻所未闻!”头顶快秃成条码状的训导住任,摔出公文夹怒斥:“教育史上犯罪的学生会长不是没有,但他们都是智慧犯,搞的是听起来还过得去的亏空公款、拿取回扣、擅改成绩。哪有你这种偷拿内衣的下流犯行!”

      忍受着训导主任的滔滔飞沫,梁图真必恭必敬的站在办公桌前:“可是他们那种的判刑会比偷内衣的重啊……”

      “荒唐!梁图真,你这没出息的东西连犯罪都没出息!我早知你不会是成功的会长,却没想到你连无能的会长都干不好,当初他们怎么会投你当会长,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关于为什么会当上会长的这一点,我一直也是很迷惑的……”

      “还敢顶嘴!”训导主任又摔出了一本公文夹,不过与先前那本一样,都没有砸中梁图真,现在这个社会,老师打学生可是要吃官司的:“你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以前虽然没脑子,却还有个样子,如今还学会了甩嘴皮!看看你那么大一个人,竟敢跑去偷内衣?”

      “所以我说我没有偷嘛!我真的是无辜的。”这句话是梁图真进到训导处以来一直都在强调的。

      可惜训导主任的成见太深了:“哼!要是无辜,人家会指认你吗?我都去警局打听清楚了,你这无耻会长是现行犯,人赃并获,谁能冤枉你。”

      “就是那些说我是现行犯的家伙冤枉我的。我要陈情,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赏了我一顿克难饭,还有……”

      训导主任听着变态会长的娓娓道来,悲痛的摸着额头说道:“真是死到临头都没有悔改之意,梁图真,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想抵赖,你父母白养你了,这十几年的书也白念了,唉,真是国家社会之大不幸啊!”

      “主任你好歹也听听我说话行不行……”单纯的男子发觉训导主任似乎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辩解,不管自己说什么,训导主任就一古脑的往坏的那一方面牵扯过去。

      “身为教育者,禀承着孔孟圣贤的有教无类,无论如何,本人都应该要将身陷泥沼中的你拉起来才是。”训导主任的面容泛着济世光辉,不理梁图真的抗议,无限慈悲的讲道:“但!何奈……你已无可救药,本人心中虽然万分不愿,但也只得给予你一定程度的制裁。”

      “问题是我还没被定罪呀……主任如果想制裁愚生,还得等开庭之后。另外,主任,你的嘴角在颤抖…似乎,你的万分不愿让你很想笑的样子。”

      “有、有吗?”条码头的训导住任赶紧捂住嘴巴,好险,差点就得意忘形了:“咳咳!这是由于你的行为让我太痛心的缘故,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想哭嚎一番,畅诉心中悲愤之情。”

      “是吗……那真是令愚生大为感动…主任实在堪为当世师表…”

      “哼哼,讲好话吗,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言归正传,不错!你现在只是嫌疑犯,但由于你可能的变态犯行或者会迫害到本校的女同学,所以,为了本校众多女同学的安全,你!梁图真,今后到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纳入本校的监视当中。”

      “这样呀……好啊,无所谓,是要我带手机?”

      训导主任倒没想过他会答应的那么爽快,回覆道:“不用,本校重视人权,不会妨碍你日常生活的,本校的做法是,商请多位男同学,在你的周遭监视你的行为。现在把这件事告诉你,只是不想违背公开公信公平的原则。”

      “原来主任也是讲原则的人呀!呵…”梁图真笑了笑:“那么,愚生可以回去上课了吗?”反正自己是清白的,无论哪种形式的监视,都没有什么好怕。

      “滚吧,你也没剩多少课可以上了,等开庭以后,我想学生会也该准备改选会长了。”主任坐回了办公倚,嗤之以鼻的讲道。

      走出训导处,梁图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真的,这一番谈话,并没有让它心头产生任何的不愉快。主任讨厌自己是应该的,以前自己的确带给他太多的麻烦,讲起来,他如今给予自己的对待还不差,至少,依旧让自己正常的上课,而没有叫自己停学回家候审。

      当然也有可能,主任是希望捉到自己的再犯行,然后顺理成章的施以痛击,使自己的判刑更为严重。但单纯的男子不愿意那样想,只要事情还有光明面,他就绝不会望向黑暗面。

      让一个有罪在身的人,处于人群之中,是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当众人都知道那个人的罪行的时候。所以,梁图真感觉,这一个上午的课程时光,过得相当缓慢,而且沉重。

      即便己身并没有实质犯行,但一个上午下来,他确实的感受到了难以计数的鄙夷目光,以及许许多多语带双关的招呼词,那让他完完本本的明白到,什么叫作“千夫所指、无疾而死”。

      众人对于孤单个体的无形注目,说是严苛沉重的无言压迫也不为过,那感觉绝不好受,也难怪乎,历史上有那么多大德大智之人,会因为清誉受损,而跑去悬梁跳河的了。

      梁图真是个小德小智的人,所以他不会为了这等事跑去自戕。但求无愧我心,岂能尽如人意,内衣贼就内衣贼吧!中午十二点的现在,他来到学校的福利餐厅,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极尽凶残之能事,狠狠的谋杀一顿午餐。

      当过学生的人都知道,不管是在私立学校还是公立学校,素质高的学校或者素质低的学校,其中餐时分的福利社,就一概没有例外的只能用混乱闹嚣来形容。虽然知道自己一定买得到午餐,但无论是为了吃而活还是为了活而吃,购买午餐的人们,总是改不掉争先恐后的习惯。

      学校太大,拿去别的地方吃太过费事,所以梁图真一向都习惯在福利餐厅里用餐。平日的这个时间里,福利餐厅的用餐座位,一定都挤的水泄不通,明明只能坐六个人的方桌,常常都塞进了十个人。

      但是很大异往常的,今日的梁图真,就没有遭遇到以往都会遭遇到的情况。像是他身上带有辐射能一般,才刚刚找到空位坐下,马上,同桌的人就起身溜个精光。

      单纯的男子没有恶趣味的再跟着跑去别桌,试试其他人会不会也一样溜掉,他只是静静的划动汤匙、挑动筷子,吃着面前的那一碗汤面。

      【像这样子不用跟别人挤,也算是难得吧!】梁图真如是的想道……

      毫无疑问的,中午这一餐他用的很快。下午没有课,尽管离开学校应该会比较好,但没来由的,梁图真却选择了继续留下,或者,是赌一口气吧!

      行过了大半个校园,他走进学生会办公室。

      一入门,迎面而来的是总务干事的问候:“唉唷!会长好啊,听说你昨晚跑去偷内衣。”

      接着是网路干事的问候:“是这样吗?我听说的是会长擅闯民宅,意图玷污某名貌美的年轻少妇。”

      “那些都不是吧!”公关干事也插上一脚:“我听说会长杀进一处社区,只要是女的,八岁到八十岁都不放过!”

      办公室里就只有这三个人,梁图真有些莞尔,他们都相信自己的。之所以讲这些加油添醋的疯言疯语,全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放松,看来他们应该也猜到了,自己在校园里,是多么的被受到重视。

      “会长,你也说句话嘛!告诉我们你罪恶的事迹。”网路干事催促道。

      学生会的现任会长摇头苦笑:“真实的情况是,会长我从街头杀到巷尾,又从巷尾砍到河边,一夜三千斩,好不痛快!还拍成了纪录片,你们要有兴趣的话,可以借去观摩观摩。”

      总务干事双掌和十,口念佛号:“阿弥陀佛,冤孽、冤孽……”

      “冤你个大头鬼!”梁图真一巴掌刮在总务干事的后脑杓:“还真的咧,我如果真的那么变态,第一件要作的就是把你们都清理掉!”

      整个学生会办公室的内部,就是一张三十六人座的空心长方桌,三位干事随便连着坐在一起,面前都搁着便当。由于学生会的网站一直让人诟病没有什么实在用途,所以这学期,关晓蕾下令要他们三人好好研究出新的网站架构。与梁图真不同,他们三人都有在修习第二专长,课程排得满满,只有中午才抽的出时间细心商讨。

      梁图真在三位干事的右方选了张倚子坐下,无力的趴至桌面:“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打击我的了。”

      总务干事抚着后脑持反对意见:“那倒也不一定。”

      “请指教?”

      “我们学生会招收新血的活动,从今天早上开始,涌入大批人潮。”

      单纯的男子耸耸肩:“那很好啊,我还担心没有人肯帮大众服务呢。”

      “事实上这个情况绝谈不上好。”总务干事的表情很是看好戏:“今天早上想加入的那些人,都是学妹,每个人的头上都绑着白布条,你知道布条上写着什么吗?”

      “呃……跟我有关?”如果跟自己无关,这家伙也就不会要自己猜了。

      “嘿嘿,不错、不错,会长你变聪明了。再猜猜……”

      “不猜了,我不想再受打击,让我安心睡个午觉吧。”语毕,单纯的男子埋首桌面,什么也懒得再去想的开始趴着睡。

      三位干事没再说些什么,虽然不同系,但他们都是打从一年级就认识梁图真。两年多的光景相处下来,与梁图真一同规划、与梁图真一同执行、与梁图真一同庆功、与梁图真一同反省,对他们而言,梁图真或者没有担任会长的才能,却一定有担当会长的资格。

      他的态度既不积极也不消极,所以他的情绪总能维持在最平易近人的端口,他不对任何目标寄予厚望,所以他不会因为事情的失败而失望,而同时,也不会因为成功而过于高兴。不管面对何种情况,他总是一样的态度和心境,那使得他永远能成为大家的支柱。

      因此当梁图真遇着不顺心的情况时,他们知道自己不需要去安慰他,他们明白,梁图真不需要激励或者开导。就算他需要,也只有一个人,才能够给他,其他无论任何人,就通通都不行。

      ◎◎◎

      “咸湿会长滚出去……咸湿会长滚出去……咸湿会长…”

      也不知睡了多久,梁图真被一阵叫嚣给吵醒,当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关晓蕾白皙里透着红润的可人脸蛋,正饶富趣味的看着他。

      望了望周遭,之前三位干部已经不知所踪,眼下室内只有晓蕾和自己:“回来啦,去开会有什么心得。”

      关晓蕾上午去参加大专院校的领袖会议,本来那该是梁图真的责任,但梁图真不想去:“很无聊,都在说些不切实际的空想,至于一些该身体力行的想法,都没有人提出,大概是怕提了就得作吧,现在的学生多半自我中心,都怕学校的事情耽搁了自己。”

      “看来跟我猜想的一样,那么,你回来多久了?”

      关晓蕾看看表:“现在两点,我回来半个小时了。”

      这样算算,自己睡了一个多小时:“为什么不叫醒我,这样看着我很有趣吗?”

      “至少……”关晓蕾撩了撩她不及肩的发丝:“不会无聊,呵呵,今天过的好吗?”

      “今天…”单纯的男子站起身,准备搞清楚为什么窗外那么吵:“…老实讲很糟糕啊!嗯,楼下在搞什么鬼?”

      “搞色鬼罗!已经吵了快十分钟了。”

      “色鬼?”梁图真不明所以的揭开窗帘,学生会办公室的位置在三楼,他往下望去,只见中庭花园处,聚集了不下百人的女性团体,手摇旗帜、口喊诉求,就差没有丢鸡蛋了。

      “唷唷!好大的阵仗。”梁图真叹道。

      见到咸湿会长探出头来,带头的女学生,登时激动了起来:“终于肯露面了吗!该死的色情狂,敢作不敢当,有种的下来啊!让大家认清楚你的真面目,让大家知道你学生会会长的癖好。”

      随着领头者的叫阵,百多人的女性同胞跟着骚动,手上写着捍卫女性尊严、打击变态会长、妇女安全何在的旗帜标语拼命挥动。

      梁图真认出领头的女学生就是昨晚带头围殴自己的那个女孩,她的鼻梁高挺,额头虽说不上宽,却也比一般的女性阔的多。整体而言,那是一张很中性的脸庞,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材凹凸有致的话,光凭那张像是少年多过于像是少女的脸庞,大多数人应该都不会认为她是女孩。

      “是你啊!昨天晚上打的还不够过瘾吗?”梁图真双手撑在窗轨上问道。

      “哼!昨晚便宜你了,你这王八蛋合该千刀万剐,变态的杂碎,给本小姐滚下来,我们要跟你好好谈谈。”似乎是有意的样子,尽管两人之间只是三楼对一楼的高度差距,但带头女孩的发话音量,就连五楼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单纯的男子不想叫破嗓子,所以发言的音量依旧维持适当:“呵呵,别了吧,你们是不会用嘴跟我好好谈的。想说什么就直讲吧,这样讲也是一样清楚。”想也知道一去不会有开口的机会,那么多人,自己不被拆成几十块才有鬼。

      带头女孩倒也从善如流:“那你给本小姐听清楚了,立刻辞去学生会会长之职,滚出我们干净的校园。”

      “有那么严重吗?”

      “我绝不能忍受一个偷内衣的杂碎继续担任学生会的会长,你是我们学校的耻辱,没有资格代表我们全体学生。”带头女孩大义凛然的说道。

      梁图真双手离开窗轨,微微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哦,这么快就明白了吗?”

      “我明白跟你这种人是讲不通的,你慢慢喊吧。”语毕,梁图真迅速的拉上了窗帘,再也不想理会下头传来的叫骂声。

      走回座位,单纯的男子深深的叹气:“什么跟什么嘛!烦死了,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

      “呵呵,今年的学妹很有精神喔!”

      “你认识刚才那个跟我对喊的女生吗?”

      “嗯,印象深刻,那个学妹叫顾允乔,是资优跳级生,今年才十六岁呢!入学第一天就跑来告诉我,她想加入学生会,很有抱负也很有主见!我想下一届会长就非她莫属了。”

      “资优生?难怪得理不饶人。”

      “其实她是很客观的,只是一但遇到跟妨碍风化有关的色情狂,她就不能饶恕,你知道前一阵子发生的‘二二八公园女学生陈尸案’吧?”

      “有看到报导,那件事新闻炒了很久。不过,这跟姓顾的学妹有什么关系?”其实不仅仅只有看到报导而已,梁图真还亲眼的看过尸体,而同时,也因为着这件事,成就了他和月识族的冰冷少女,不愉快的首次接触。

      关晓蕾轻声的说道:“那件案子的受害女学生‘顾允珊’是她的姊姊。”

      “原来如此,那就更难怪了。”梁图真觉得,世界似乎越来愈小:“既然你跟她那么熟,怎么不帮我讲讲情,告诉她我是无辜的。”

      “她只相信自己的双眼所见。”学生会的副会长干脆的说道。

      “酷啊……眼见为凭。”

      就在梁图真依旧无可奈何的这当下“咸湿会长滚出去!咸湿会长滚出去!”,原本于室内听起来只是蚊蝇之量的抗议声,分贝突地高涨数倍,到达了能让咸湿会长感觉刺耳的地步。

      梁图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摸摸额角低声呐喊:“天啊……看样子,有人拿给她们扩音器了。”

      “那种设备,好像训导处才有携带式的。”

      “该死的条码秃头,不驱散人群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梁图真再度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

      “下去罗,不然怎么办?这样的音量,会影响其他人上课的。”单纯的男子理所当然的说道:“即便是身为很快被会被罢免的学生会会长,我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

      所谓群众是没有理智的,看着梁图真边说边往门口移动的身影,关晓蕾知道自己该阻止他,但很微妙的,她就很欣赏梁图真此刻的这般举动。

      在关晓蕾的眼里,这学期的梁图真,多了以前所没有的神秘感,常常会不知所踪。这情形让她总有着梁图真的心性已经有所改变的感觉,但是到了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是多虑了。

      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梁图真,绝对的不聪明,绝对的傻里傻气,就算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却依旧蠢蠢的去做。关晓蕾一直都喜欢这样的梁图真,所以:“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单纯的男子没有拒绝,停下脚步让关晓蕾跟了上来。

      在两人还没有走出门口的时候,楼下阵阵有力的骂喊声,忽然转成了尖锐的惊叫声。单纯的男子一个箭步赶至窗前,放眼一看,中庭花园处乱成了一团,大约二十名左右的女学生倒在地面上。

      而旁边还站的好好的其他女学生,有一半不知所措,呆呆的尖叫,至于另外一半,则在顾允乔的指挥下,要把倒下的女学生抬去医务室,不愧是资优生,很有大将之风。

      “嗯,允乔学妹处理的很得当,不过,已经秋天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中暑。”随后移至窗前的关晓蕾,疑惑的说道。

      “大概是上天眷顾我这蒙受不白之冤的人吧!呵呵。”

      事实当然不是那样,因为梁图真已经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动。清晰的凉意扑打着他的左脸颊,久违的灵感干扰着他的脑神经,头部一偏,视线看往对面的教学大楼,然后,梁图真就…看到了凡莉嘉。

      “谢啦……”梁图真混着灵波,以关晓蕾不可能听见的频率,淡淡讲道。
     


     
    第三回 兽王战略
     
      收到单纯男子敛而不张的道谢讯息,凡莉嘉没有报以任何形式的回应,无论表情、言语、动作,又或者灵波。

      就好像,她没有看见梁图真,也没有为梁图真作过些什么。但是,刚才施行精神层面的打击魔法,让二十位女同学陷入昏迷,解开梁图真的被围困之势的人,的确就是她。

      而现在,她却不想承认?

      不是,并不是的。这样漠然的应对方式,出现在别人的身上或者会很奇怪,但是之于凡莉嘉,那便是再理所当然也不过。

      与梁图真那种不好意思接受他人感谢的腼腆态度不同,凡莉嘉,作着她想作的事,满足着自我认同的正义,至于其他附加价值的回馈,就不会是她所屑于一顾的。即便那回馈是来自于单纯的男子,即便单纯的男子所传达来的谢意使她心底产生某种程度的化学变化……冷淡的凡莉嘉,仍旧只会是冷淡的凡莉嘉。

      而无独有偶的,望着凡莉嘉置身于教学大楼花园阳台的骨感俪影,基于某种微妙的默契,她那种漠然无视的态度,就绝不会在梁图真的意料之外。

      “这么快,就注意到新生票选第一名的动人学妹啦!”俗语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冷淡的女孩被单纯的男子望着,而单纯的男子,同一时间也被学生会的副会长注意着:“还说你不是变态,眼珠看的都快凸出来!”

      “你在说什么呀!我只是看看风景而已……”梁图真有点心虚。

      关晓蕾不是易与之辈,她看得来梁图真望向伊人的眼神绝不平常:“是吗?你敢说那个学妹不漂亮?”

      单纯的男子试着挑开话题:“是很出俗没错,她是这一届的新生之花?什么时候选的,我怎么没有印象,那应该是学生会负责主办的吧?”

      “你当然没有印象,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还在南部。”

      “她叫什么名字?”梁图真忽然想到自己不清楚凡莉嘉的普通姓名。

      “张、语、默…”关晓蕾冷冷答道:“还说不是看她,我看我顺便把她的电话抄给你好了。省得你东问西问……”

      梁图真感觉气氛怪怪的:“你在生什么气呀,我问问都不行?”

      “我生气?我干嘛要生气!”十年河东转河西,莫笑穷人穿破衣。关晓蕾俏脸微红,重现出当日,梁图真于冰店内因心事被道破,而矢口否认的窘状。

      “我怎么知道?那要问你呀,口气那么冲。”

      “是你自己太敏感,我只不过是说话的速度加快了一点。”言毕,转身走回会议桌,拿起自己的随身书袋:“我还有时间赶上后两堂课,先走罗!拜拜。”

      她也有修习第二专长。

      单纯的男子满脸疑惑,不是请了公假吗?她还真勤学。看着关晓蕾有点急促的身影,蓦地,梁图真的心头冒起一个莫名的想法,那使得他,下一秒道出了句突兀的要求。

      “晓蕾,等等。”

      才走出第五步的关晓蕾,闻言停下了脚步:“还有事吗?”

      梁图真挤了挤面上的表情,缓缓说道:“不要走好不好?”没头没脑的状况下,梁图真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似乎太过于暧昧了些。

      “你以为你在说什么?”关晓蕾有些好笑,怎么他把他自己当作是琼瑶笔下的男主角吗?

      “我是说,不要去上课,多陪我一会好不好?”

      “陪你留在这儿?”

      看来晓蕾应该是会答应的样子,梁图真双手插到臀部口袋,释然说道:“不,我想去街上走走,陪我去好不好?”

      承受着梁图真望来的热切目光,关晓蕾此刻的感觉很奇妙,相识两年多,梁图真邀约自己出去游玩并不是第一次了,那么,为何今趟自己会有首次受他邀约的感觉呢?

      大概是因为时间的冲突吧!以往梁图真的邀约,都会配合自己的时间,只要自己那天没空,就算自己说,一点小事不办无所谓,他仍然会立即改期,从来没有过要求自己配合他。

      而今次,他已知自己要去上课,却还是向自己提出了邀约,很明显的,他是要自己做出选择。

      关晓蕾恰如其分的眼眸有些荡漾,咬咬下唇,提起右手将右边的发丝拂到耳际的后头:“嘻嘻……不好!”

      这个拒绝,算是一点小惩罚吧!居然敢那样望着学妹发痴,哼!

      ※※※※※

      自基督在西伯利亚创设修道院,并且指示乃作为囚禁太古遗族的牢笼以来,两千年间,意图闯进神威狱劫囚的兽人并不在少数,每一年平均有十多起,但尽管发生的机率是如此之频繁,至今,成功救出人犯的例子,仅仅一起。

      而这千古罕见的纪录,便是由当年的里米特,所缔造的。

      同时,也就是因为着这差点将神威狱夷成平地的惊世一战,使得教廷体认到麒麟嫡裔的无可估量性,于是才有了后来那场放下一切成见,与兽人联合围剿麒麟的破天荒行动。

      不过那都是千百年前的事了,纯属闲话,暂且按下不表。两千年后的近代,就像刚刚所说的,还是有着不少兽人计划闯进神威狱,但无论他们的计划是如何的精密,又或者行动的方式是如何的奇谋,结果都是差不多,不是失去性命,就是被抓起来一起进去蹲,有趣的是,那大概也能算是一种团圆吧!

      如果把硬闯神威狱的兽人们的理由作个分析,那应该只能分成两类,救人、以及锻炼。

      前者不用说明,义气、亲情、受雇,反正就是要进去救人。而后者,则是厌倦了以兽人为对手,觉得战无可战,为了测试自己的极限,而单枪匹马孤身犯险的强者。据悉目前名满太古遗族间的五大强者,都有作过这般的修行。但毫无例外的是,五大强者俱皆不提闯进神威狱的经过。

      而从五大强者闯过神威狱之后的表现看来,外人也仅能得知,他们变得更加深不可测,显然是在神威狱中得到了可观的突破。但旁人们也都知道,这突破绝不容易,以五大强者中敬陪末座的地下斗场经营者“尤小方”为例,返家之后便开始了咳嗽的症状,一咳便是三十年,直到现在都还在咳。

      所以若法肯达计划攻破神威狱,那首先他得考虑的就是,自己有否全身而退的本事。

      “进去不是问题,而出来,虽然有点麻烦,但还是可以作得到的,只是,会跑的有点狼狈而已……不过罕拉姆,我要的不只是慌慌张张的进去,然后急急忙忙的出来,我要的是能有时间在神威狱里闲逛。而为了成就这样的状况,我就需要高手,很多、很多的高手。”

      由于城里不允许货柜车这般吨位惊人的车辆停放,所以,法肯达的家,一路开上了郊区的山上,现在,已经不再移动。

      罕拉姆还是只有继续躺着的份:“你有很多的高手啊,以你的财力,以前不就凑了一堆高手。”

      “不够,那些还不够。”法肯达举掌道:“在我预估,还必须得到那卡罗那一帮人,以及达坦、庞煞两族的协助才行。”

      “嗯……达坦和庞煞两族的族人拖得住场面,可是他们属于温和的族群,虽然近来我们的血液有着某种程度的浮躁,但对于这两族的影响应该不大,你,能有办法说动他们?”

      “目前没有,我打算最后再处理他们,你有良策否?”

      罕拉姆沉默了一会,眼神有些异样:“……我知道有个混帐狗腿嗜杀成性,不管大人小孩,只要是太古遗族他都不放过,我们可以做点安排,让那个狗腿作掉庞煞族的幼童。”

      “妙呀!”当代兽王赞道:“以庞煞族极度爱护后代的天性,就一定会去兴师问罪,而达坦族与庞煞族有着世代的友好,一定也会帮着助势。呵呵,这件事就这么办,不过还早,我目前的当务之急是那卡罗。”

      “那卡罗这个人太狡猾了,你真的要找他?”罕拉姆皱眉问道。

      空衍族的那卡罗,在太古遗族中的名气足与法肯达争辉,但在那居高不下的声名中,有绝大部分是负面的,这点,从众人给他的批言中,就可见端倪──“占尽便宜、绝不吃亏”。

      “他的为人咱们暂且不谈,重要的是,他所能调动的人力确为相当可观,而同时,他也是接近你我级数的高手。”

      听法肯达这样说,罕拉姆也不得不同意,因为事实的确是那样,但:“也没错啦!不过他这个人有借有还,先还才借,我想在你提出要求之后,他就会反过来要你作出某个贡献。”

      “就谈谈看吧!那卡罗那伙人的力量,是我不可或缺的。”

      “要是他叫你去卖屁股呢?哈哈!”罕拉姆突然发噱道。

      当代兽王淡淡的答道;“如果他真的敢作出那种无礼的要求,那么,我将会让他晓得,在我的泣冰雨手底,他的焰迷枭是飞不起来的。”

      “只要你愿意,似乎随时都可以冻僵他的卵蛋。”兽王的实力,太古遗族的头号杀手是最了解的:“既有着让他臣服的实力,为什么还要磋商?”

      “你杀手干太久了,什么都讲霸气直接,这样不好。”法肯达侃侃而谈:“王者之道,俭以为用,用以为本,没必要的战斗,就尽量避免,而且,让他抱定与我有着平起平坐实力的想法,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看来最狡猾的是你才对,打算何时去找那卡罗?”

      法肯达不加思索的答道:“最快也要等你伤好。”

      罕拉姆明白他的考量:“那这段时间里,你没有别的事要作吗?”

      “有,芮萩传给我一个很有趣的资料,一个强绝,却没有名气的高手。”只要一有闲空,微型电脑就会出现在法肯达的掌上,有人说,他是太古遗族中,情报最灵通的家伙。

      “喔!在这个国家吗?”

      法肯达微微点头:“而且还是在这个城市,我打算去会会他,看看是否可用之材,你知道,高手越多,对我越有利。”

      “有这个必要吗!芮萩应该不会走眼才对。”

      “我想确认他有多强?芮萩说,这个人击败了她,并且实力还不见底。”

      “没可能这般夸张吧!”与芮秋交手过,罕拉姆就有着深刻的体会:“芮萩凶婆娘是什么角色?要摆平她,不可能轻松写意的。”

      “所以才引人好奇,不是吗?呵呵!”

      ※※※※※

      “自己逛就自己逛……我一个人乐得轻松!”走在南区的闹街,单纯的男子手上捧着一包小吃,嘴里振振有词。他的肚子并不饿,所以那一包小吃里,就尽是些耐嚼的油炸零嘴。

      西区的闹街,是城里四个主要繁华地点里,最前卫而且人潮最汹涌的,来此的群众年龄层大概都是年轻人,其中,又以未满十八岁的青少年占了六成。

      梁图真是个年轻人没错,但他却最讨厌西区的闹街,这里充斥着青少年圈子里,诸如援交、嗑药、帮派等等的不良次文化,到处可以看见少男少女们嘴里叼跟烟席地而坐,若问他们为何坐在这里,他们本身或者也不清楚吧!就像是回到家就习惯性的打开电视机一般,这些青少年,已经把来到此地报到,下意识的划入作息的时间表。

      次文化不是梁图真讨厌西区闹街的主因,虽然也有着一定程度的厌恶,但青少年们选择令其本身感到快乐的活动,在人性基本面上并没有错。梁图真正讨厌的,是此地三不五时就会靠上来的问卷调查,以及爱心义卖。

      前者要写一堆资料,烦都烦死,后者美其名是慈善,但谁也明白,那种东西的背后何其贪婪。世界上从没有一个政府会核准慈善团体在街上拉人捐钱的,真正合法的行为一定是给予基金会的帐号,让善心人士有钱出钱,像那种在路上堵人义卖的家伙,绝对都是骗钱。

      有趣的是,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怎样的一回事,却依旧有人会慷慨解囊,为什么呢?因为出来义卖的工读生,很多都是长相甜美,嗲功超群的纯纯美少女,跟她们聊着聊着,只要是男性,多半会掏出现金,买入没啥用处的量产粗糙纪念品。

      当梁图真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时,常常就不知不觉的作了好几件善事,完全无法拒绝诸多柔性的强迫。这样的情形,一直到差不多他十九岁的时候,才有一定程度的改善,上了大学,接触的女孩子变多,他也就练成了说不的功夫。

      “先生,对不起。”

      一个女孩子从人群中穿出,拦住了梁图真,单纯的男子心想不会吧!又是自己讨厌的事情。

      面色严肃的问道:“什么事!”

      “请问你知不知道太平商学院要怎么走?”

      喔!原来是问路的,梁图真松了一口气,柔声道:“呃…我想想,好像有印象……呃…………呃……”想了一分多钟,还是想不出来:“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清楚。”

      “没关系,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

      “别这样说,我帮不上你的忙,真的很不好意思,呵呵。”梁图真傻兮兮的说道。

      “先生您真是好人……”女孩露出感佩的笑容,话锋一转:“我这里有一个慈善爱心义卖的活动,相信您一定会有兴趣,也相信您一定不会错过。这是为了救助身处于非洲的可怜孩童,让他们人人都能有内裤穿所发起的。您知道吗?那些可怜的孩子整日蹲在贫瘠的稻田里帮忙农事,却没有内裤穿,常常都被地上的一些虫子钻进下体,红肿苦不堪言,先生!请您帮帮他们,我这些爱心笔,一支一百元,耐写又好用,送人自用两相宜,买三送一,买一打我送你一件慈善背心,穿在身上暖意洋洋,先生……”

      女孩说的句句动人,字字含泪,梁图真听得傻眼,居然先礼后兵,现在的推销手法真是越来越攻心为上了……六分钟之后,单纯的男子回归逛街的旅程,手里,多了支绘有卡通图案的原子笔,据说,市价一百元。

      【来逛街果然是错误的决定……】梁图真用力咀嚼着油炸零嘴,如是想道的继续走马看花。

      西区闹街的地理组成,是完全的徒步区,汽机车都不被允许进入,这样的地理配置,是最能保护行人的环境规划。而有着如此安全且广大的场地,街头表演以及街头艺术的从业者,也就零星的散布在西区的各个角落。

      一般来说,东方都市里的街头艺术,不会有西方都市里的那些默剧、杂耍、又或者其他纯艺术类的不讨喜玩意,那类的东西无法在东方的文化里活下去,通常都只有饿死的份。在西区闹市里的街头摊位,只会有如刺青、街舞、滑板、搞怪饰品等等,青少年认为够劲爆的东西。

      梁图真对于青少年的偏好自然不会感兴趣,但是看看也不错,免得被社会的潮流给淘汰了。

      览过五个地摊,两个卖衣服的,三个卖重金属首饰的,单纯的男子在后者花费了不少时间,这类的颇具摇滚意味的银制饰品,总能吸引住男孩子的目光。接着,当他准备移往下一个摊位的时候,陡然灵感一动!

      目光飘往距离他约有八十公尺左右的街道另一端,那处也是一个摊位,一个门庭若市,生意好得挤成一团的摊位。

      “唉…又是一个惊喜……干吗都跑来呢?”

      把手上已经消耗殆尽的零嘴纸袋塞给路边的垃圾桶,梁图真信步往那热门的摊位走去。

      “我好喜欢这些墬子,都是你作的吗?”

      “我把班上的同学都带来捧你的场咧,要怎么报答我啊?”

      “你长的好帅喔!要不要去参加电视台的选秀,我有熟人喔!”

      “我已经买过八个墬子,大家都这么熟了,你就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嘛!”

      “阿弟啊!到阿姨的店里去打工,一天的薪水比在这儿摆一个月的地摊还要多,别浪费了你这俊俏的模样!”

      行到近处,梁图真赫然发现围在这个摊位的客人,都是女性,怪怪!七嘴八舌,此起彼落,地摊的老板大概快被烦死了吧。

      聚集的女性顾客实在太多,像是牢不可破的坚强壁垒,把这处地摊给包围起来,梁图真完全没有挤进去的余地。当然,如果他使用麒麟的蛮力强行冲关的话,一定是没问题的,但那样程度的身体接触,也就一定会被指控为恶意吃豆腐,以他如今的清白状况,是绝对不能再承受任何一丁点的猥亵罪名了,所以,得发生点意外才行。

      灵波送出,灵兽执行,霎时间晴天霹雳,朗朗乾坤击下一道刺眼激光,街道上的某支电线杆被劈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火星四溅,整条街的电力俱皆短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支摇摇晃晃随时会倒下的电线杆吸引过去,围在地摊旁的众多女性顾客也不能例外,也都转身看向电线杆。

      而趁着这一瞬间,梁图真身形疾动,一把抓起热门地摊的老板,拉了就走,高速的飙到无人的防火巷里。

      “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还没回日本,以及,为什么会在这儿?”梁图真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俊秀少年:“……克巳。”

      是的,拓旡族首酋之孙,滔天叉的持有者,岛田克巳,就是方才被团团围住的抢手地摊老板。尽管他那俊美干净的外表依旧,但梁图真感觉,在气质上,他有了很大的变化。岛田克巳笑道:“梁大哥你好呀!又见面罗,呵呵。”因为之前就已经感受到里米特故意发出的气息,所以他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你应该有听到我问题。”

      “有是有,不过,那对于梁大哥你,很重要吗?”

      “不,要说重要也太过了,算是对你的一点关心吧!”梁图真实在的说道:“据我的了解,你似乎不太可能被允许在外游荡。”身为首酋的继承人,岛田克巳就得循规蹈矩的,留在族内核心接受薰陶。

      听着梁图真的一语道破,岛田克巳深深的望着他:“梁大哥你似乎什么都知道,唉……我不想回去。”

      “因为永世战争的关系?”单纯的男子推测道。

      俊美的少年轻拂前额的发丝,流露出一种欲挥不去的感觉:“可能吧!我自己也没有彻底想过,反正就是不想回去,也不想多考虑些什么,只想单纯的无拘无束而已。”

      “克巳啊,你失去了一些东西了。”

      “我知道,那或者是我自己丢掉的吧!”岛田克巳认真的说道:“回想我的从小到大,除了滔天叉还是滔天叉,而我岛田克巳这四个字,却相当模糊。我是仔细的想过之后,才发觉,永世战争的输赢对我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至此,梁图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劝慰,只好老生常谈:“我不是对你说过吗!别否定过去,作过的选择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克巳耸耸肩:“所以我没有否定,我打算的是把过去通通甩掉,然后,就跑到这里来讨生活了。用水分子雕朔的金属墬饰,在南部没人要买,哈哈!”

      梁图真明白的点头道:“我看得出来你在北部受欢迎的程度,选择过不一样的人生,那很勇敢,我支持你。对了!现在住哪?”

      “暂时还没有固定所在,我都睡在大厦的楼顶。”俊美的少年有些羞愧的说道,毕竟这是流浪汉的行径。

      “那跟睡马路有什么差别?”梁图真大是摇头:“去我那睡吧!我那里还有空房间。”

      “这太打扰您了。”

      “不会,反正有个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家伙已经打扰了,多你一个不差。”

      “阿姆雷特!?”岛田克巳一猜便中,抬手道:“我看我还是别去的好,他见到我,恐怕会拿焚海戟出来招呼,那样的话,梁大哥您的家就危险了。”

      “放心啦!有我在,他不会有机会动手动脚。而且……”梁图真语气一转,缓缓的说出要点:“你也明白,拓旡族不可能就此放纵你的任性。要是有人来劝你回家,我跟阿姆雷特,会是你最好的帮手。”
     


     
    第四回 水火不容
     
      由于单纯男子的兴致勃勃,硬是要帮忙不需要帮忙的岛田克巳卖链坠,所以后来他们回到家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很幸运的是,令人所担心的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并不在家,这情形让可能发生的冲突顺延,所以他得以平安无事的踏进梁家小窝。

      在把岛田克巳带到客房安顿完毕之后,梁图真向西恩问道:“大军呢?”

      “吃完饭就溜走了,说是去公园运动。”下午帮主人制造雷击之后,西恩就自个先回来,因此知道大军的下落。

      对于拉不拉多犬的开口讲人话,俊美的少年没有表现出欧大军的惊奇,虽然也有一定程度的讶异,但不会严重到吓一跳的地步。据他所言,拓旡族的资料蒐集里,还有喜欢唱歌的牛,所以狗会讲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哦!那是达坦族的达刚,它人不错哩!”听着岛田克巳的描述,拉不拉多犬兴致昂然的补述道。

      梁图真摇摇头,纠正道:“该说‘他牛不错’才对……”

      ※※※※※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公园,以及同样的秋瑟,今晚的二二八公园深处,存在着与昨晚同样的两个人,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以及,身着制服的清纯女高中生。前者爬上了公园塑像“三角塔”的顶端,而后者,则很有教养的站立一旁观看前者爬上爬下。

      他们是昨晚才认识的,两人聊的很投缘,于是约好,每天晚上九点以后,都在此处见面。这个约定是由小姗提出的,大军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一个刚见面的少女会对自己作这种要求,他只想到,多认识一个朋友,自己的生活便会可以更有趣些。

      在塑像的顶端表演金鸡独立几秒钟之后,大军满足的一跃而下,几个漂亮的翻腾,像是体操选手一般降落。

      走到大军的身旁,小姗问道:“你觉得你的头发染成这个样子很好看吗?”

      “干吗问?你觉得染头发不好吗?”一边回答,欧大军又攀上三角塔,不过并没有再往顶端爬去的意思,他只是找个舒服的位置,盘膝坐下。

      “不,我很赞同染头发,那可以让一个人的形象改变比较大,如果不是学校有发禁的话,我早就去做玉米须烫了。但是你……”小姗望着大军品头论足道:“肤色过深,搭配上金色,整个感觉给人印象不是很干净,你染的时候没有问发型师的意见吗?”

      这一番话显然是批评多过肯定,但欧大军不以为杵,摸头失笑道:“我们乡下只有剃头师,没有发型师,这颗头是请邻居的大姊帮忙染的,染剂还是邮购而来!发禁那种事不必放在心上啦,我们学校也有呀!嘿,时间一久还不是拿我没办法。”

      “恐怕不行,这里的学校比你想像中严格很多。”乡下的教育态度,比都市的教育态度要来得宽松很多,所以对于大军的经验谈,小姗并不认为行得通。而且事实上,欧大军本来就是被师长放弃的朽木之材,没人鸟他,那是很正常的事,不是管不了,而是不想管。

      小姗想了想,又问道:“不过听你这样说,似乎只是想染所以染,并没有顾虑到好不好看的问题,为什么?”

      大军叹了口气,颇不自在的说道:“讲来也不怕你笑,我很喜欢一个女孩子,但她不爱理我,为了要引起她的注意,我就必须作出跟大家不一样的行为。”

      喜欢的女孩子指的当然是关晓彤啦!她很少会主动的去跟大军说话,通常都是大军烦她烦到受不了,她才会有所三两回应。而这样的惯例,只有在大军的身上发生什么罕见的事的时候,才会打破。比如有一次,大军跟同学在沙滩挖到一颗几十年前的军方未爆弹,事情在同学间传开,晓彤竟然主动的向大军询问,这经历,让大军学到,如果想引起晓彤的注意,自己就必须多作一些能让她感到好奇的事情。

      “有效吗?”小姗问到了重点。

      “一点点……”女人心如海底针,大军作了很多夸张的事,却只有两成多赢得芳心,而剩余七成多,则泰半遭到讥笑。想到这儿,大军将话题拉回主轴:“那你觉得我要染什么颜色比较好看?”

      “白色,接近银色那种白色。”

      “白银?”

      摇摇头,清纯的女生摇头,总是能让人感觉善意:“不,是银白。白银是银色,而银白是白色。”

      “说的你好像很有研究似的。”大军狐疑的问道。“人家本来就很有研究。”小姗笑了笑:“我跟我妹妹最喜欢日本的视觉系艺人了,你知道视觉系艺人吗?”

      “知道,就是类似泰国人妖的那种东西。”尽管是乡下地方,但无线电视台是全国播放的,吸收新鲜资讯自然不难。

      “才不是呢!”居然这样污蔑自己的喜好,小姗有些不悦的解释道:“视觉系艺人,是抹上很浓的妆,跨越性别的界限,以达到震撼观众感官效果的摇滚艺人。”

      大军依旧不改前风:“但我觉得他们的扮相已经接近妖怪……”

      如果说前句话让她不悦,那么,这句话无疑是惹怒了小姗,反唇相讥道:“你本身看起来也没多正常好不好!”外表看起来没什么脾气,但她的内在,可是比很多人都执着数倍。

      听得出对方的不高兴,大军手撑着头:“你是要跟我吵架吗?”

      “谁叫你污辱我的视觉系艺人。”脸上流露着相当坚定的神情。

      “我只是说出我的意见,而且……”大军一反常态的成熟说道:“是你问我的,又不是我主动的批评,这哪算污辱啊!你别跟那些无聊的女生一样,父母被人家骂了没什么感觉,可崇拜的偶像被人挑出了缺点就在那边拼命。”

      “我才不是那种人!”

      “不是就别无理取闹。”大军摆摆手:“别谈这个了,你为什么觉得银白色适合我?”

      清纯的女高中生也不喜欢刚刚的对峙,所以便毫不反抗的,顺着对方的话锋转:“因为那可以跟你的肤色对比,造成很显眼的效果。”

      “嗯……好,我会考虑看看要不要换颜色,走罗,拜拜!”

      欧大军断然的结束谈话,那不是因为他感到不爽,而是因为时间差不多了,太晚回去恐怕师父会担心。但在小姗的角度看来,便不会知道那种事,只以为他是由于方才视觉系艺人的争论,而不快离去。

      “大、大军!”

      “什么?”

      “你明天还会来吗?”

      “怎么不会,我又没别的事。”

      很不容易才遇到像大军这样看得到自己的人,小姗很害怕大军就此不再来:“我为我的态度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生气。”

      大军洒然失笑,一边转身,一面说道:“道什么鸟歉啊,我们谈的很愉快,不是吗?拜拜!”他才不会把那种事放在心上,对他而言,小姗是他在这个城市里的第一个朋友,而对于朋友,大军便不会介怀小事。

      随着大军的离去,小姗的周遭吹起一阵萧瑟秋风,带着寒意,也带着孤寂拂过她额前的浏海,而仅穿着一件单薄白衬衫的她,在公园点景灯的照射下,显得特别无助,也特别无奈。

      过去数十天来,在这森冷寂静的公园中,她便只能如此的默默站立,看着偶而经过的约会情侣、补习学生、散步的老夫老妻,她就只能默默的旁观,没有人能看见她,因为,她已经死了。

      所以大军的出现,对她而言才会弥足珍贵。

      “新交的朋友吗?”

      蓦地,一个长发如瀑的身影出现在小姗的身后,消瘦、高挑,表情冷峻。在很多方面而言,她或者会比小姗,更像是个幽然的倩魂。

      对于此女的突然冒出,小姗一点也不感意外,没有转身,欣然答道:“昨天才认识的,他的磁场与我很投缘。”

      长发如瀑的女子其实并不在乎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刚刚那只是客气的开场问候:“小珊,你并不适合再与活人有牵扯。”

      小姗淡淡的问道:“因为我不是活人吗?”

      “更重要的是,你也不是鬼。”

      “我知道的,语默,我知道的……”小姗苦笑的说道:“可是,我很无聊,而且,我哪里也不能去。”

      张语默叹了口气:“我很抱歉,这都是我的错。”

      数十天前,感受到小姗残留在世上的意念灵波,张语默来到此地,本着其所谓的正义,施展冥界精灵魔法中,能暂时返魂的秘术。原本事情到了那个阶段,就该结束,可不知为何,在中断兽血沸腾之后,一日张语默静坐洗涤灵觉,由于返魂是她所施展的术法,所以在灵波上与她仍有着某种程度的联系。而凭着那联系,她就感觉到小姗的灵体,至今仍完好如初,凝聚不散。

      小姗还是苦笑以对:“语默,那个就不用再提了,你也不晓得会让我变成这样。那么……今天来……是找到消灭我的方法了吗?”

      在与小姗碰过面之后,张语默试过她所知的每一招散魂咒法,却没有任何一招能对小姗造成任何一点影响,然后经过多番的灵能测试,语默有了一个结论,小姗已经不是单纯的灵体,而是另外一种,她从未见识过的存在。

      但就算是那样,语默也不能不负责任的说抱歉,然后就不管。小姗刻下的状态有着相当类似地缚灵的条件,她无法离开这个公园,要知道,一般的地缚灵是因为极深的执念,脑中只想着生前的遗怨,思考的能力非常低,因此不会觉得无聊。

      可是小姗不同,她会想、会哭、会笑、会跳、还会叫,要是不想办法让她回归该去的地方,长此下去,根本就与无期徒刑没有差别。所以语默不能不管,而她与生俱来的正义,也不会允许她置之不理。

      可是谈何容易呢?语默又叹了口气:“还没有,我只是来看看你。”

      “要快啊,语默,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小姗转过身,面对着张语默淡淡说道:“……就不会想消失了。”

      ※※※※※

      “菲亚斯!?去·死!”

      在门口感受到岛田克巳气息的莽撞少年,疯乱的扑入。如果不是梁图真有先见之明,将门扉预先开放的话,那么此刻,门板就一定会四分五裂。

      永世战争已经结束,而菲亚斯也依约离开了关晓彤,严格来说,大军其实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再对菲亚斯出手。

      但即便是那样,也不代表大军就会对他相敬如宾。虽然正当的理由从缺,可私怨方面却绝对的充分!一见着他,那一幕夕阳下自己心仪的女孩与他在沙滩上拥吻的画面,就会于脑海里勾绘出大特写的镜头。而这个画面,便足以让大军失去任何理智,怒不可遏。

      这个小白脸太可恶了!吻了只属于自己的甜蜜小嘴还不够,又让自己挨上一巴掌,这破坏自己与晓彤深厚青梅竹马情谊之卑鄙劣行,实在他妈的可恨,实在他妈的让自己无法按耐!

      念及此,斗气直线上升,尽管才突破第七级,但那狂暴的能量却已经非同小可,所附加的影响,不仅仅局限于梁家小窝而已,连带的让整栋中古公寓都开始晃动。彷佛是强烈的地震一般,天花板洒下茫茫尘埃,墙壁上的油漆也产生了裂痕,进而剥落,眼看着没有放置安稳的家俱和杂物就要倒的七零八落,这时候,欧大军即将提至八级的斗气,却骤然停止了增幅。

      “小王八蛋……你想把我家搞垮是不是?”

      两手插在口袋,没有出手,更没有出脚,单凭气势,里米特就抑止住了欧大军如火山般爆发的腾腾斗气。尽管要作到这一点并不困难,但单纯男子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豁达。

      他喜欢干净,却绝不喜欢打扫,片片剥落的油漆碎屑,几乎洒满了目下所及的室内空间。地板上到处都是,书架上也不少,最气人的是,沙发也遭殃!这下子,肯定得来趟大扫除了。

      斗气无法再提升,欧大军不以为意,与生俱来,他还比别人多了一样取得力量的方法。但见他左臂横于胸前:“吾因汝而生,汝为吾之臣,辗转穿梭在上下四方。燃……”

      火光才爆出两三点,就不再蔓延,召纹也只挪动一会,便回复了原样,阿姆雷特没有办法再继续颂念,他的后颈已经被梁图真提了起来。而也就在这被梁图真接触的一瞬间,他的斗气级数,好似皮球泄气那样,以惊人的速度跌落谷底。

      “拜托你,冷静一点。”梁图真叹气道。

      大军使劲的想挣脱,可是梁图真的能量让他四肢乏力,哀求道:“师父,你放开我,我很冷静的思考过了!一定要宰了这个小白脸。”

      “不,你没有。如果你真的冷静的思考过了,那就应该会明白,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大军更加的哀求:“师父,我一定要给他好看!”

      “我说了,那种事情你办不到。”梁图真依然给徒弟相同性质的回应。

      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大声的喊说:“办不办得到不重要,这事关乎男人的面子,我要跟他决一胜负,不死不休!”

      单纯的男子很想笑:“说的好气魄,你想决胜负我是无所谓,可惜那不仅仅事关你所谓的面子,更会波及我这间破房的安危。请你明白,这房子是租来的,要是被你俩给打坏,那么未来的十年间,你师父我就得去做苦工偿债了。”

      “没关系,我会去帮你,快放开我吧,师父!”大军义无反顾的继续哀求。

      “帮你个头啦!我干吗要去做苦工。听好,我待会马上就放开你,但半个小时内你无法提起斗气,你最好别想抽出焚海戟,要不然为了这间房子,把你的手臂折断我也在所不惜。”梁图真恶狠狠的说道,面上的表情极端恶质,毕竟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去工地扛砖。

      “师父你居然这样对待我这个自己人……”大军快要哭出来。

      “是自己人就不要破坏我的房子。”梁图真微笑的回应。

      于是,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大军被乃师放到沙发上与克巳对着坐。而后者,似乎是对于图真非常有信心一般,从欧大军冲入客厅,乒乒乓乓到刚刚为止,都在沙发上坐的相当安稳。这或者可以归功于拓旡族极端沉得住气的天性吧!与月识族的冷淡蛮类似的,拓旡族的天性是更加的冷酷。不过从岛田克巳常常都是很有礼貌的与人交往看来,拓旡族的天性特征,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很明显的表现。看着梁图真之于阿姆雷特的绝对压制,岛田克巳不禁暗暗佩服,在心中把对里米特的评价往上提高。光以气势,就卡死了拥有九级斗气对手的提气,这份修为,至今只在八树老师的身上看过,以意胜力,那是连爷爷都无法触及的境界。

      这不单说明了里米特实质艺业的高不可攀,更显现出他内在意志力的何其宏伟,若果以此来衡量的话,里米特的能耐,或者已经直逼五大强者。

      “可是……像这样的高手……为何从来都没有听闻呢?”

      要知道,纵然一个人的天份再高,假使没有入世实战的经验培养,只在偏僻荒郊处独自修练,那是不可能突破极限的。不管是在瀑布下坐百千日的禅,又或者击破多少片山壁,苦修所能回收的价值,其实并没有它表面付出的那么多。

      克巳可以相信里米特独自一人练到九级斗气,可却不能想像那样的环境下,他能登上十级开外。

      跨越第十级,获得坚硬锐利的兽牙,那是无数强者的梦想,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唯有透彻武学理论,体魄能量达至一定境界,内在与外在的同步率互相呼应高度协调的人,才有使用兽牙的资格。

      综合南部的种种,以及方才所见,尽管没有看过里米特掣出兽牙,但岛田克巳可以绝对肯定,他的斗气已经远超出十级的门槛。

      “是匿名吗?可是,跋厉族里头该没有这年纪的高手……还是说,他的外表有经过某种术法的滋润,骨子里他其实是个中上年纪的人物……另外,那只西恩也不对劲,虽然隐而不发,但可以感觉得到,灵力高的吓人。究竟,梁大哥是何种来头?”

      就在俊秀的少年仍不动声色苦思的时候,梁图真已经把遇到岛田克巳的前因后果,向大军大概的说了一遍,同时,也清楚的宣告,他将让岛田克巳住在这里,希望大军能与克巳化敌为友。

      “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卑鄙的小白脸同居!”

      “那是逼不得已的嘛,谁叫你不肯打永世战争,克巳他当然只好出此下策罗!就事论事,他没有错,只是采行了最有效率的方法而已。”

      “我没有必要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师父,他吻了晓彤,毫无感情的吻了晓彤。对我而言,他严重的污辱了晓彤。”

      “唉,人家晓彤都不介意了,你急个什么劲,认清事实好不好,晓彤才不管克巳是否对他有情,女孩子找帅哥,这不需要什么感情的嘛!”

      “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因为事实就是那样!”

      “……就算是吧,可是师父,你也不能完全站在他那边啊!我感觉你根本就不理会我的想法。”

      讲到舌头都快打结,大军还是一副死硬派,梁图真的脑神经急速运转,终于想到了如何说才最有说服力。于是故作神秘的束频传音,直接把话语送到大军的耳里呢喃。

      “笨蛋啊!你是为了什么才认我作师父的,你忘了吗?终归就是希望能击倒他。现在你有机会能和他朝夕相处,怎么不懂得把握呢?这是多么好的知己知彼作战计划,师父是为你着想耶!”

      在很多方面而言,大军都要比梁图真还要来得单纯,比如很好骗这点,就是一个例子。听完师父的掏心劝说,他马上就明白了让岛田克巳住进来,是多么有利于自己的好事,差点就糟蹋了师父的一番苦心,自己真该打!

      却没有想到,他可以监视岛田,而岛田同样也可以监视他,基本面来看,他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所以跟师父打了个手势,然后用力的挤出微笑,站起身向卑鄙的小白脸伸出右手:“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让我们和平相处吧。”

      心理思考着里米特来历的岛田克巳,很是疑惑,为什么上一刻还谈不拢的局势,这一刻就完全瓦解。但反正自己并没有留心他们的谈话内容,总归可以住就是了,不再考虑什么,很干脆的握上了大军的手掌。

      于是,在梁图真努力的斡旋下,两名风格落差极大的少年,有了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友好表现,其后,两名少年虽然历经了多次的同甘共苦,却再也没有,任何形式上友好的表示,即便他们知道彼此是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也还是不会愿意,承认对方是自己的朋友。
     


     
    第五回 尽释前嫌
     
      美好的一天,该有美好的开始,那么,这所谓的美好,又该是建立在何种基础之上呢?

      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们,不再全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为工作的关系,有些人睡到中午,甚至昼伏夜出,起床的时候,已经要喝下午茶了,这些人算特例,而排除他们的情况之后,对其他人而言,美好一天的开始,自古而今,多半是建立在一顿美好的早餐吧!

      现在时间早上七点半,这里是东区末端的商业特区,高楼大厦林立,任何人从任何一个点望过去,都不会看得到旧社会的穷破建筑物存在。拜外国财团的投资所赐,这里就是相当现代且美观的商业特区。

      无论是跑业务的上班族,还是谈生意的高级主管,对于咖啡,都有着一定程度的偏好。有人可能会认为,那是因为咖啡因可以与人提神的效果,但如果仔细去观察,就可以发现,没有多少人喜欢独自到咖啡馆喝咖啡。那表示什么呢?表示喝咖啡本身并不重要,其附加价值的聊天谈是非,才是重点。

      所以在商业特区里,公司行号多,服务业也不会少,其中,又以咖啡馆为最代表。

      感受着秋季只有在早晚特别显然的寒意,汉斯翘着腿,身上西装笔挺,无限高级商务人员气息的端坐在露天咖啡座,满身自信的白亚哥坐在他的身旁,他俩前天被派去中部诛兽,刚刚才回到这个城市。

      “难怪每天早上都不见你的踪影,原来都一个人跑来这里喝咖啡,喂!汉斯啊,为什么老穿西装?”

      教廷院士的标准服装,不用讲当然是神官服,但那样奇异的装扮,行在大街上也就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在修道院以外的地方,院士们就被允许随意穿着。女性的话,爱美,装扮不一。而男性,贪图方便,大都选择神父的打扮,不过也有例外的,比如喜好街头服装的索拿夫,以及眼下这位发型充满干劲,喜好西装打扮的汉斯。

      在神威狱里,白亚哥、汉斯和伊里斯基三人,可说是鼎鼎大名的小团体,神威狱的院士都知道,有三人一同参与的任务,便代表着与成功画上等号。那并不是由于三人的能耐俱皆出类拔萃,而是因为他们彼此间分工得当如天作之合。前者具领导者天份、当机立断,次者行事稳当、心思细腻,末者沉默寡言,在千均一发的时刻,每每都能作最适当的援手。

      凭着着深厚的友谊,以及相得益彰的默契,在战局中,谁该主导大局?谁该从旁辅助?谁又该压阵殿底,这些事情的分工,有时甚至连眼神都不用交换,自然而然的,他们就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看着奶精在咖啡表面所造成的白色漩涡,汉斯笑了笑,以汤匙搅乱那棕白分明:“这是我母亲的交代,男人,就该穿的正正式式、整整齐齐。”

      “这么说来,你父亲也是这样穿?”

      “很遗憾,我父亲只是个上半身赤裸的酗酒伐木工人。”

      “容我问句冒犯的话,那跟你母亲的偏好,似乎有着一定程度的差距。”

      “没错,完全不同,我母亲喜欢的整齐正式男人,只有在她初恋时才遇到过,而人生本来便是如此,喜欢的是一个,嫁娶的又是另外一个。”

      “这是你母亲的经验谈?呵呵。”

      “同时,也是我的……”听止搅动咖啡杯,汉斯淡淡的说道。

      白亚哥发出“哦!”的一声,没再问下去,他的咖啡不加任何调味,是纯正苦酸的黑咖啡,也因为那样,所以他都是小口小口的喝。

      虽说离一般人上班的时间还有数十分钟,但此处露天咖啡座席上也坐满了三分之二,大部分是男性,看那发型杂乱,蓬头垢面的模样,就可以猜到,这些人泰半都是轮值大夜班的电脑机房人员。

      由于商业特区里各国人种混杂,汉斯与白亚哥的外国人种身分,在其他人眼里,就并不稀奇。但白亚哥的神父装扮,配上他那将长棕发束在脑后的不羁模样,看起来很是不伦不类,因此两人还是引起了旁人的不时侧目。

      这种情形,白亚哥不是第一天遇到,已经习以为常,要是没被注意,他可能还会觉得不自然。

      “唔!”“哦!”“唔!”

      过了几分钟,忽然间,旁席客人零碎的发出惊叹声,白亚哥感觉没人再注意自己,知道是另外有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是怎样的家伙呢?居然有如此大的魅力,可得见识见识!

      此时他的座位背向入口,扭头望去,登时吃了一惊!讶道:“曼丘浩瀚!?”经年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汉斯,听闻白亚哥的惊呼,也勾起了兴趣,视线往入口看去。

      曼丘家族的首席除灵师,活跃于世界各地,灵力之高、风头之健,可说是玄学界偶像级的人物。身段超拔,身材壮硕,穿着深蓝色风衣,脸上戴着的那副墨黑挡风遮阳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其气势沛然莫名,没被遮阳镜掩住的嘴部,一直是挂着阳光般逼人的微笑。

      他一直线的走到了白亚哥两人的那张桌,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拉了椅子就坐下,足见其特立独行的个性:“这么巧啊,白亚哥。”嗓音属于阳刚,听这语气,似乎是看见了白亚哥,所以才走过来的。

      “是啊,没想到如曼丘兄者般的大忙人,也会在同一个国家待上半个多月,不是听说您已经准备飞离了吗?”然后向身旁的西装男指一指,引见道:“这位是汉斯,我的同事。”

      “同事?呵呵,照教会的讲法,应该是兄弟吧!”曼丘浩瀚热切的向汉斯微笑,寒喧了几句。

      续道:“按照原先的行程,我现在应该在卢森堡,而同时,我也的确到达过卢森堡,但无奈的是,呼吸卢森堡的空气还不到两个小时,我就又搭同一班飞机返回这个国家!”

      “哦,这倒稀奇了。”白亚哥碧澄澄的眸子闪过异样光华,以他对曼丘浩瀚的认识,知道其刚愎自用的严重程度,是不可能让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曼丘家还有谁能使唤你浩瀚大师呢?”

      “怎么会没有,有道是一物降一物,虽则在下没有老板,可还是受着无可抗力的因素制肘。”

      严格说来,曼丘浩瀚是独立开业除魔事务所,所以他才能闯出今天的盛名。但令人费解的是,低调保守的曼丘家并没有因此将他除名,依旧保持着他首席除灵师的地位。

      白亚哥继续追问:“那我倒想听听,是何人拥有这份资格?”

      “还是别听的好,这与你们的信仰有所冲突。”曼丘浩瀚拒绝说道。

      对于曼丘家首席除灵师的顾虑,汉斯并不认同:“信仰是我们的中心思想,但并不阻碍信息的沟通,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接受我们的信仰。而且……”端起咖啡杯,有意无意的说道:“曼丘兄引起我等的兴趣,想必后头,一定有用得着我等的地方。”

      神威狱西装男的推测,让曼丘浩瀚的笑容更甚了,双手抱胸,显然是八九不离十:“汉斯你……智慧不差啊!哈哈……”

      ※※※※※

      四天!已经四天了!

      背负咸湿之名的梁图真,已经渡过了四天的光景!若是将来他有机会撰写回忆录,这四天,肯定会是他匆匆掠过的部分。尽管他的不辩驳,是因为修养已经将要达至不以物伤性的境界,可是同学和师长却不会那样想,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只认为咸湿会长是由于羞耻的关系,所以才任由大家辱骂而没有任何回应,就这点而言,大家都认为,他还算可取。

      精神上的痛苦,对梁图真的影响不大,但是内衣贼的标签,让他在生活起居方面,受到了很多实质的不便。

      比如置物柜的钥匙孔被灌进了快干胶;进到得把鞋子脱下的教室去上课,结果下课的时候,唯读自己的鞋子从鞋柜里消失,为此他第二天干脆穿拖鞋上课;走在校园中常常差点被楼上“不小心”掉落的杂物坠重;上大号的时候,每次都被人泼水……

      那类幼稚的恶作剧多不胜数,一天中可以来个八次,而原本以为自己修养很好的梁图真,四天后的现在,已经快要发疯。有好几次,他想给那些自以为替天行道,却躲在暗处的小人一些教训,可是他都压制住了,因为以麒麟的力量去报复正常人,就不会是他以为正确的事,无论理由为何,那都是不公平的。

      所以,那些在暗地里替天行道的蠢货,此刻,可以继续他们的低劣行为,却不必担心,会被莫名的气劲轰到垃圾筒里。

      “乔,还要继续跟吗?”

      “当然,他在大家上课的时候跑出来,一定是要趁现在宿舍没人,跑进去拿内衣。这个该死的变态,我们一定要拍到他丑陋的罪行。”

      从上午十点钟,梁图真走出校门开始,顾允乔就伙同她的朋友小美,一起尾随跟在梁图真的后头。查过咸湿会长课表的她们,知道咸湿会长今天满堂,而他居然不上课溜出来,想必图谋不轨。

      顾允乔是个资优生,那代表她作任何事的妥当率,就比其他人高的多,在她的机敏之下,她与小美的行动很是自然,不仅梁图真无法发现自己被跟踪,路人也不会看出她们有任何鬼祟的行为。

      不过那也只是顾允乔的自信罢了,里米特身为麒麟嫡裔,就算是被一只单细胞阿米巴原虫跟踪,也能够察觉,又何况是这两个黄毛丫头呢?

      但梁图真此刻便没有将她们揪出来的打算,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并没有不可告人之处,而且恰恰相反的,这一趟行程,是唯一能帮助他摆脱咸湿之名的机会,有这两个丫头帮她见证,怎么也不是坏事。

      “乔,这个方向不对耶。”梁图真所行的方向完全是与女生宿舍相反,这情形让小美皱起眉头,很是疑惑。

      顾允乔很少犯错,所以她对自己的逻辑推测有信心:“你以为只有我们宿舍有内衣吗?我听说这些内衣贼,都有着所谓分类收集的习惯,每一个年龄层的女性内衣他们都想得到,我看啊,他一定是打算潜入某一户公寓,窃取少妇的内衣,真是太变态了!”

      “是啊,太变态了。”小美完全同意允乔的推测。

      由于公德心的关系,梁图真没有特意去收听两个丫头的对话,好在是这样,否者的话,一定吐血不止。

      大约走完了七条街,梁图真走进一间不甚起眼的简餐餐馆。推门而入,侍者迎面而来。

      “先生你好,一位吗?”

      “不,我约了人。”

      侍者的第二句话还没出口,靠近门边的一个位席,就有着一位矮胖的中年人站起身喊道:“梁同学,请到这边来。”他的脸上戴着副学究眼镜,看起来像是饱学儒雅之士。

      在向侍者点了杯饮料之后,单纯的男子坐到矮胖中年人的面前。

      “您就是方检察官?”

      “是的,是我本人没错,梁同学,耽误你上课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不要紧,案子的发展比较重要,请问,为什么不约在地方检察署见面,您比较习惯在餐馆问案吗?”这是他昨晚接到通知,就很奇怪的事,电视上检察官审问犯人的时候,不都是在密室吗?

      方检察官扶了扶面上的细边学究眼镜,温和道:“呵呵,没有罪的人不需要去地检署。”

      此话让梁图真又惊又喜:“喔!已经证明我没罪了!?”

      “是的,我们调阅了社区监视录影带,那证明了你所有的说辞,你只是倒楣与犯人穿着类似衣服的路人罢了。”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单纯男子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千万别这么说。”抬起手,方检察官摇头苦笑:“让你蒙受了不白之冤,想必在学校很授歧视吧!我在这里,代表公权力,向你郑重道歉。”

      以梁图真的个性,当然受不住这般沉重的道歉,摸着头道:“没有那么严重啦,呵。”

      方检察官很欣赏单纯男子的态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后,语出惊人的说道:“但我的外甥女凡莉嘉可不是那么说的喔……梁同学,做人还是别太老实,真理越辩越明,忍气吞声不是健康的处事态度。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去学校清白一番。”

      梁图真会心一笑,打从进门他就知道方检察官是月识族人,但似乎没什么必要说破,所以他收敛自己的气势,让彼此之间以正常人的方式应对。却想不到,对方竟然早知自己的底细,这真是奇妙的巧合。

      “看来我们得再交换一次姓名,我是跋厉族里米特。”

      “月识族“古尔泰”。”方检察官得体的回应。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这情形相当微妙,但看在餐馆外“替天行道少女组”的眼里,那是极端之变态。

      “乔,你看他们是什么关系?”

      藏身在路边停放汽车的后头,透过餐馆的透明玻璃窗,两个丫头就把目标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嗯……笑的有够淫贱,我可以肯定他们属于同一类人。”

      “都是变态!?”

      “没错,而且不只那样,我想,他们是结·伙·变·态!”

      把握着两个丫头的位置,但依旧没有留心两个丫头的谈话,所以梁图真不会知道,自己刚被扣上了一个法律上还不存在的罪名。得知自己沉冤得雪,他现下的心情绝对喜上枝头。

      如释重负的喝着侍者刚送来的饮料,梁图真就丝毫没有将替天行道少女组揪出来澄清的打算。

      “梁同学,外边那两个女孩子,是盯着你吧!”以月识族的发达感官,古尔泰没有理由注意不到她们的滑稽愚蠢。

      “恐怕是的,由于内衣贼的那件事,学校派了不少人监视我。”

      “怎么有这种事!”古尔泰不悦的说道:“你又没被定罪,学校这样作太不重视人权了,让我出去跟他们说说。”

      在社会里,月识族的族人由于天性追求着公理,所以一半以上的月识族人,大都从事能帮助弱者的公职,在任何团体中,他们一定是扮演着淤泥中的莲花、污浊中的清流,制裁恶端,扶植善良的种苗。

      当单纯的男子和发福的中年人走出餐馆的时候,两位丫头很是欢喜,推断他们是要行动了。可是渐渐的,就发觉有所不对,这两个变态,似乎是冲着自己而来。

      “乔……乔……乔!他、他们过来了!?”

      “不要慌,大白天的,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话是说的很镇定,但顾允乔的两脚,却是不听话的抖个不停。

      随着老少变态的越来越接近,两名少女也就互相抱的越紧,等到他们确确实实的来到面前的时候,两名少女不约而同的拉开喉咙喊叫。

      “救命啊──”

      一时之间,这高分贝的三个字引起了方圆两百公尺以内每一位路人的注意,就连公寓里的家庭主妇,都拉开窗户引颈观望。

      而梁图真和方检察官,也就在两名少女飞快的指骂下,被路人认为是猥亵的变态集团,接着,没有太多的答辩,路人见义勇为纷纷扑向了变态集团,在慌乱之中,古尔泰亮出了检察官证件。

      “你们弄错了,我不是坏人,我是个检察官。”

      古尔泰很有信心,而梁图真也松了一口气,这样就没人误会了吧!但天不从人愿,他们低估了群众的联想力。

      “检察官就可以猥亵少女吗?”

      一句话打的两人哑口无言,接着,一场闹剧?一场误会?随便怎么形容都可以,反正一团混乱,就这么的开始了……

      ※※※※※

      “别再跟我道歉了,就让我忘记那些事吧!”

      那是梁图真回到学校之后,整个下午一直在重复的话。

      早上的那场误会,惊动了路过的员警,由于场面实在过于火爆,警察二话不说的,便将一干人等带回了局里问话。四人两相对质,少女一方暴露出了她们完全是毫无理由的在鬼叫,然后,梁图真一方也趁此机会,厘清所有的冤枉,至此,事情可以说是划下了完美的句点。

      但是少女终归有着少女的特质,她们或者很神经质,不过同样的,她们也有着错怪人的愧疚,所以整个下午,她们在梁图真的附近跟前跟后,不断的道歉,那模样,真是非常的可爱。

      “总算……学校和家庭两方面,有一方面回复了正常。”

      下午的课程结束了,梁图真走在中庭花园,想起家里的那两个小弟,他高兴沉冤得雪的心情,便坏了几分。大军和克巳的问题并没有因为四天前的握手,而有大幅度的改善,虽然有了丁点进步,可是随时可以动手的紧张态势,还是老样子。

      他知道毛病都出在大军的身上,但维持目前这样的和平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剩下的,单纯的男子只有每天出门时盼望上天保佑,回到家的时候,不要让自己看到废墟一片。

      穿过了中庭花园,梁图真走进通往学校大门的林荫大道,秋天的画笔在此表现卖力,每颗行道树上多少都染上了甜熟橘红,映着西垂的红日暮光,层层树叶里,就透着靡靡色彩。

      那色彩无论耀在何处,都具有点缀的效果,特别,是在人的身上。

      沐浴于晚霞中,张语默亭立行道树下,那橘红的光线,无疑让她少有血色的清丽面容,染上了七分嫣然。

      “有空吗?学长。”

      尽管梁图真是从很远就看到了她,但逐步走近,他就越发怀疑,此情此景,是真实的?还是,一幅画呢?

      “可以的话,我很想跟你说没空,但是……那似乎就不太诚实了。”
     


     
    第六回 冥界导师
     
      说穿了,或者跟诚实这种美德,是搭不上关系的吧!对于曾经陷自己于爆体危境的凡莉嘉,自己始终也无法加以憎恨,所以眼下她的邀请,自己便不会拒绝。

      没错,那晚在隧道里,自己的确心寒透顶,几乎想出手让她也尝尝相同的滋味。可是事过境迁,尽管不过月余,但思前想后了这许久,越想便越是觉得,好像,自己并没有厌恶凡莉嘉的必要。

      那原因,与她那绝俗的容颜没有关系,呃……可能也不是完全没有,不过就算有,应该也只是一点点。真正的原由,该归咎给自己那对于朋友的分类法,也就是,绝对可以信任的朋友,从来都不存在,所以,没有必要为了亲友的背叛而伤心。

      人活在世上,与其说是活在生命食物链中,还不如说是活在利害得失的食物链中。无论任何人,无分男女老幼,都有其绝对顶不住的诱惑,和绝对受不了的压迫,所以,任何一个正常人,只要交换条件适当,就可以去背叛任何一个朋友、爱人、甚至亲属。

      因此,所谓的朋友,不该是分为可信任、以及不可信任。该分为,背叛了无所谓、以及背叛了要报复两种。

      与许多为了名利而出卖朋友的贪婪之辈相比,凡莉嘉舍自己而就大义的行为,无疑是高贵了许多。而且,仔细的考虑之后,自己和凡莉嘉认识其实并不久,也不深,在这一方面来说,根本就是自己没搞清状况,然后傻傻的去送死。

      总而言之,既然没有长远的交情,而背叛的理由也还说的过去,基于此两点,凡莉嘉,也就值得被梁图真,归类为是背叛了并无所谓的朋友。

      但是,不厌恶她的理由,真的是那么理性而单纯的吗?如果真的要追根究底的话!梁图真,恐怕也不敢拍胸脯保证,没有任何绮念因素的存在吧!

      但就算是那样,也还在情理之内。因为,男性的包容度,总该是为了美人而更加宽阔的。

      林荫大道上经过的学生越来越多,因为此刻正好是大部分学生下课的时候,这熙来攘往的情况,并不适合谈论任何常理之外的怪事,所以,梁图真往后退了一步,消失在空间里。

      明白学长的考量,也晓得学长怖下了空间断层,凡莉嘉,毫不考虑的往前踏了一步,也跟着消失在空间里。而对于他俩的骤然消失,林荫大道上的其他学生,是无法察觉的。

      除了人气之外,周遭模拟的景物与前一秒完全相同,反应着梁图真适才的言词,凡莉嘉语带歉意:“这么说来,学长还是在生我的气。”

      “那很正常吧。”尽管心底已经原谅了她,但梁图真不认为有必要让她知道,于是违心说道:“对于差点让自己英年早逝的人,没个二三十年光景,是很难忘记的。”

      “那么,如果我想再次请你帮忙,你一定是不会答应了吧?”

      “不一定,那是两回事,请你明白,我对于你的想法,并不会直接影响到我的判断力,如果事情是我该出力的,我就没理由推辞。所以……”讲到此处,梁图真有些不悦:“试探的语句,就麻烦你省下吧!”

      既然学长是那样的直接,凡莉嘉也就不再玩弄谈话艺术:“学长不愧是学长,那我就厚颜了。不晓得,学长是否还记得我们初见面的情形?”

      “记忆犹新,那距离现在并不久。”

      “我这次需要您帮忙的,就是这件事,而你一定也还记得,我所施展能暂时返魂的“续念”。在我当时的预估,那续念的效力,到了日出便会解除,可是……”

      “可是到了日出,那灵体却依然存在,然后造成了意外的伤害?”梁图真猜测道。

      “不,女孩的灵体只有作成她该作的事,并没有乱来。”可能是因为秋风难料,凡莉嘉的如瀑长发,今天并没有放下,绑成马尾,那让她看起来添了几分活泼:“现在的问题在于,直到今天,灵魂仍无法去到冥界。”

      梁图真望望天空,那无谓的模样,很显然是不认为学妹所描述的情况有何大不了:“那就强制升天啊,你们族里的冥界精灵魔法,应该有不少超渡的密招,以你的灵识,我敢说泰半的冥界精灵魔法都已经收放自如。不可能不会基本的除灵吧?”

      “我试过了,每一招,都试了。但是……”凡莉嘉微微摇头,脑后的马尾随之晃动:“……都没有用。”

      “嗯……这倒很奇怪,无法强制昇天?”这话的确让单纯的男子感到意外,只见他单手捧着下愕开始思考。

      “学长愿意帮我吗?”

      由于忙着在麒麟嫡裔的经验里找线索,所以梁图真的答覆大概迟了五秒,不置可否的说道:“我得再作些了解之后才能答覆你,不过,像这种与力量无关的事件,你凭什么认为我帮的上忙?”

      突如其来的疑问,也让凡莉嘉答话的速度有所延迟,黑眼球大于白眼球的灵凝双眸深深的看了梁图真一会儿。

      “因为我听不见学长你内心的声音,感觉不到学长你内心的感受,在我认识的人里,你是唯一的特例,你的心,彷佛一泓深邃不见底的沼潭,所以我相信,学长你所拥有的,不独非凡力量而已。”

      凡莉嘉话里,所谓内心的声音和内心的感受,不是指一般的灵觉探知或者心理评估,而是确实的,能够听到对方心底真实的想法。

      窃听他人的心声,那是月识族悲哀的天赋异能,每一位月识族的族人都具有。在十岁以前,那样的本领无法控制,就算不想听,旁人的思想也会流入自己的心中。

      悲哀、快乐、愤恨、痛苦、污秽的、卑贱的,阴险的、疯狂的!身处于人群之中,月识族的孩童就等同一块海绵,吸收着无止尽的欲望潮流,如果挨的过十岁,那这样的情形,便可以有所改善,但如果挨不过,那么,就会发疯,然后,死在族人的手里。

      所以,月识族的人口,才会寥寥可数……也因此,月识族的族人,才会有那样沉重的心机。

      他们非常的了解人性,深刻的知道人性的诡谲多变。他们尽可能的保护自己,同时,也尽可能的保护所有善良的人们。

      里米特暗忖,以自己的修为,你当然听不到:“嗯……这算是称赞吧……好!讲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家里还有事,等比较闲空,再跟你去接触灵体。”还是先搞定家里的两个宝贝比较要紧。

      “不行啊,学长”凡莉嘉面露难色:“这事很急。那正是我找你的原因,只剩七天的时间了。”

      “什么意思,再过七天她会变厉鬼吗?”怎么又是有期限的事啊!老搞这套,不能找点轻松的来拜托自己吗!

      “不是,比那个严重百倍。”凡莉嘉神色凝重的颂道:“自太古至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奉行着太古的盟约,冥界的精灵啊!藉我凡莉嘉之名,召唤灵魂的导航者!”

      月识族消瘦少女的结约,让梁图真的眉头骤紧:“魂导师!?”

      这使得里米特诧异的魂导师,是居住于冥界,类似死神的一种存在。带有过重欲念的灵魂,无法回归该去的地方,因此具有人性的生物死亡之后,灵魂会先飘往冥界,进行清除欲念的流程。而魂导师的工作,便是依照死者的欲念,制造幻境,满足死者的遗愿,以达到净化灵魂的目的。

      可以说,所谓魂导师,是所有人性灵魂的顶点。

      端看学长了然于胸的模样,凡莉嘉有些吃惊,虽然魂导师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但由于对现实世界没有绝对的影响力,所以太古遗族里,除了归属冥界精灵体系的种族是完全清楚何谓魂导师以外,其他的太古遗族里,就都是见识丰的核心人物,才有可能知晓。

      里米特,为什么会知道魂导师为何物呢?

      “真是渊博的见识啊……彷佛,知道着所有的一切……”此刻,凡莉嘉的心底,冒起了与滔天叉的拥有者,相同的感慨。

      回应着凡莉嘉的召唤,死亡的号角响起,如泣也如诉的充满四周。魂导师的出场似乎不喜欢铺张,没有产生任何足以改变环境表态的灿烂光线,但沉甸甸的气息在空间里弥漫,让人感觉像是被一层浓浓的深雾所笼罩。

      肃穆的气氛里,最先展露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块斗篷的衣角。从空间的细缝中钻出,魂导师全身都包裹在年代久远的亚麻斗篷里,没有任何一部分肢体坦漏在外。

      头部是斗篷唯一无法掩盖周全的部分,看往祂的颜面,彷佛黑洞一般,只有代表着双眼的两点精光得见,其余尽是浑沌。

      “吾等恭迎昔在、今在、永在的导师圣临。”

      凡莉嘉一面说着,一边示意单纯的男子共同下跪,但后者不认为自己有下跪的义务,所以怎么也不肯跪。而见着这种情形,魂导师便有所不悦。

      “狂妄的蠢兽,在本导师面前,所有灵魂尽皆叩首。”

      听闻怒斥,基于月识族绝对尊敬魂导师的认知,凡莉嘉顾不得学长的意愿,硬是猛拉。在裤子差点被扯下之后,梁图真不再坚持,终于满脸不情愿的,单脚跪下。

      “你真够狠啊……”

      “学长,这是不得已的,请你谅解。”张语默的语气没有丝毫歉意。

      魂导师的身形漂浮离地两公尺,斗篷无风摆动,居高临下的讲道:“月识族的兽啊!召换本导师有何目的?如果是想延长冥界所赋予你的七日期限,那便甭谈了。”

      里米特登时了悟凡莉嘉所言只剩七日的原因,原来是魂导师的意思。

      “禀导师,之前的请求照旧。”凡莉嘉恭敬道:“此次烦扰导师,乃是因为凡莉嘉找到帮手,希望导师能将顾允珊的情况,再作一次解说。”

      “该说的都已经告诉过你,所以此刻无话可说,你的要求,本导师拒绝。另外,本导师诸事繁忙,没有时间同你多作协议,请你记住,期限一到,若顾允珊仍维持现状,那么,冥界便会出面解决,此事再无可议空间,本导师走矣。”

      言毕身形立时化散,说走就走,留下一双男女傻跪在地。

      一开始就不想跪的单纯男子,自然没什么好口气:“讲没两句就闪人……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祂叫出来的……”

      “原本以为,导师阁下可以让学长更加了解情况的,没想到,唉!”

      “别叹气了,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吧,为什么会扯到冥界?”梁图真拍拍右膝站起,他可没必要继续跪凡莉嘉也跟着站起:“冥界会介入,其实理所当然,小珊早该去报到而未到,魂导师们一查,发现是我的关系,所以找我谈了一次。我表示我会负责到底,但祂们说万一拖太久会违背既定法则,所以只给我七日的时间。”

      “麻烦啊……”梁图真叹道。

      事情能牵扯出魂导师,那代表内情绝不单纯,闭上双眼,推翻先前的认知,梁图真的脑海里环绕着累积数代的无上智慧,分析目前为止的每一条线索,推演可能构成的每一个现象。

      这种结合灵力跨越局限的脑力运用,就能够帮助梁图真,突破任何难题,求得最接近真理的答案!

      过了五分钟,双目缓缓睁开,流露无人能理解的玄奥眼神,心下有所领悟,微笑说道:“先不提魂导师在实质的世界没有干涉的力量;让冥界去处理,事情不就都解决了吗?学妹,你干吗还要插手?”

      凡莉嘉有种感觉,学长的眼神,似乎看透了某些事情。她不喜欢那种眼神,但另一方面,却又为其所吸引。

      “是解决了没错,但是,冥界的方法是击碎灵魂,然后让灵质分子凭着特性回归该去的地方,那疼痛,是无法想像的!我不能让她承受那种极端的痛苦,所以,我要抢在那之前,先让她升天。”

      “你似乎很喜欢找麻烦……”语句虽然是责备,但语气却是嘉许的意思,梁图真续问:“如果冥界要打散灵体,是透过何种管道呢?在我们的这个世界,魂导师并使不上力。”

      “透过除灵的名门,曼丘家。”

      “曼丘家?”里米特激动问道:“是两千年前,主张神、佛、妖、魔、鬼、怪、人、畜、虫之间没有贵贱之分,一切灵魂平等的‘曼丘圣’,所创立的那个曼丘家吗?这个家族到这个世纪还有流传?”麒麟的经验里,对于这两千年期间,所知有限。

      凡莉嘉心底暗笑,原来你也有不确定的事啊。答道:“正是,虽然低调,但是曼丘家的除灵师,目前全球不下三百名。”

      “曼丘……”略为沉吟了一会儿,里米特再度喃喃说道:“十方辟易玄监的最后两式‘诛佛灭道’和‘屠神戮理’的确都有打散灵质物体的能耐。嗯……学妹,我们先作最坏的打算,如果在这七天里,我们无法让那个女孩的灵体循极乐途径升天,那么,对于动手在即的曼丘家除灵师,你将会采取何种态度?”

      “依照祖宗训示,凡我月识族人,均不得违逆冥界魂导师之令谕。所以……”凡莉嘉叹气说道:“唉……假若情况演变至那样,我也只好放手……”

      “能抱持那样的态度是最好”梁图真显然不甚同意:“凡莉嘉,虽然你是这么说,但我希望你知道,这次你别寄望我会见义勇为,对于魂导师,我有着不少私人的因素。”

      “学长误会了,我可以向祖宗立誓,对学长一切待之以诚。”

      里米特戏谑的摇摇头:“嘿!别忙,凡莉嘉,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但是,你太喜欢隐瞒一定部分的内幕,无论你的出发点如何,好像永远都有所隐瞒。当然,你不用让参予者知道太多事情!”

      “学长!我……”

      “你可以走了,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再联络。”

      不等凡莉嘉辩解,里米特在抢白之后,第一时间将她送出了空间断层。

      这是他设下的断层,只要一个念头,他可以轻易让任何人滚蛋。

      在先前的思考分析中,里米特透彻了这件事的一切相关可能。所有的除灵密法都对那个灵体没用,在灵魂常态而言,可能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基本的属性已经改变,灵体不再是灵体,也就是说,她不是鬼,反过来说,也不是人。

      这种状态,古往今来都称之为活死人,而什么样的密法能造成活死人?

      又,活死人能有什么作用?里米特都知道,而同时,他更相信,凡莉嘉一定也都知道。

      “正如上次你不想让我知道,导泄戾气存在任何风险般。这次,你也不会让我知道,将可能遭遇什么敌人。”

      感受着空间断层里的绝对安静,梁图真淡淡的自言自语:“机关算尽太聪明!你去除巨大的隐忧,将事情单纯化,为的,就是怕我知难而退吧。但是这样的行为,不啻是在算计我,凡莉嘉,这次我还是原谅你,可是,你以为,我能谅解你几次呢?”

      这个问题,表面上是在埋怨凡莉嘉,但实际上,单纯的男子是在质问自己。

      还能原谅她几次呢?

      为什么刚刚不戳破她的有所隐瞒,让她难看呢?

      答案显然是很难求得的,为了这两题自己对自己的质问,梁图真在空间断层里,枯站了近半个小时。但就算是那样,到了三十分钟后,答案还是构不着边,所以,这事便搁一边吧。

      而现在,对于灵体的那档事,他还有些疑惑,是以麒麟的经验也无法想通的,因此,他便需要找人来问问。

      “我无拘也无束,我无欲也无求,驰骋于超脱的国度,我的称号是自由。”

      念着换血以来第一次颂念的麒麟独属咒文,梁图真右手皮肉逐渐变的透明,血管看的一清二楚,没有血液在里头流动,只有血红的能量在循环。当皮肉的颜色完全透明之后,梁图真提起右手,突地插往右方虚空。

      五指张屈,用力一拉,于空气中抓出斗篷的胸领,他竟然肆无忌惮,粗暴的拉出了所有人性灵魂的顶点,魂导师!

      “阿努比斯,你这个王八蛋,敢叫我跟你跪,好大的胆子!”

      “开个玩笑嘛!自由导师,你的修养不至于那么差吧!”

      里米特当然拥有这般对待魂导师的资格,因为里米特,也是个魂导师。

      当初进入灵魂的殿堂,在非自愿的情况下,他得到了可以永世累积记忆和力量的机会,但那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在等待转生的期间,他必须成为一个魂导师,引领背负着遗愿的灵魂得到满足。

      他可以删去自己所有的记忆,然后转生,以他的个性,应该那样作的,永生,绝不是有趣的事。但他却没有那样作,因为力量无法删除,所以,为防下一世自己会成为滥用力量的流氓,他便保留着相当程度的记忆,才去转生。

      梁图真依旧紧抓阿努比斯的斗篷胸口处:“我还要很久才会死,所以就不跟你计较了,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为什么只给凡莉嘉七天的期限?”

      “这个问题,自由导师你应该知道吧?”阿努比斯讶道。

      “可惜我就是不知道啊!转生前,我把大多数的魂导师记忆搁置在冥界了。”他认为,活着的自己,不应该知道死后的细节。

      “灵魂的去留是固定的,那是一种平衡,任何一方都不能大于另一方,如果在短时间之内,顾允珊的灵魂仍留在世间,那么,平衡便会倾斜,那后果,会引发全面的毁灭。”

      梁图真放开手:“不是因为担心有人会进入灵魂的殿堂?”

      “不是,无论谁进入灵魂的殿堂,都是已经注定的。”

      由于活死人是唯一能打开前往灵魂殿堂通路的钥匙,而虽然灵魂的殿堂中已经没有永生的机会了,但还是存有其他足以颠覆世界的能量,所以梁图真还以为冥界是担心这点,才急于回收小珊的灵魂。

      尽管不是自己所猜测的那点,但其真正的原因,似乎更加严重啊,全面毁灭,真是麻烦到家了!

      梁图真叹道:“唉!最后一个问题,造成那个女孩灵体现在状况的,是月识族以及踪靡族合力施为的结果吧!”

      “是的。月识的续念,和踪靡的制神。”
     


     
    第七回 突遭暗算
     
      太古遗族有着其归属的精灵体系,那是封闭性质的,没有任何一族兽人可以通晓一种以上的精灵魔法,但是反过来,同一种魔法体系,则可以让很多种族所归属。也就是说,一类精灵可以让不同的种族崇拜,而一个种族却无法同时崇拜一个以上的精灵。

      崇拜同一个精灵,并不代表两族之间所擅长的魔法招式就完全相同,尽管某两族在表面上是属于同一类的精灵魔法体系,可是其所能发挥的功能,内涵底却有着个别的差异。事实上,很多时候,同一类精灵体系的太古遗族,比如月识和踪靡,就完全没有任何共通的招式。

      比起武学,魔法这种东西,其实更能符合相生相克的五行元素互补增幅理论。所以钻研元素的搭配,以产生更强的破坏杀伤力,便是魔法的领域里,一直没有停顿过的研究。

      对于这研究,无论哪一族,最后都会卡在同一个关口,种族的局限。

      单一种族所擅长的魔法招式就是一定数量的了,所以配到极限,自然配无可配,必须向外延伸触角。那可以是同类体系的种族,也可以是不同类体系的种族,但一般而言,都是先找同类体系,因为唯有将自己所属的精灵完全透彻之后,与他类拼凑的成功率才会高些。

      天性交恶是种族局限的主要原因,再以月识和踪靡为例,这两族同属冥界精灵体系,但是讨厌彼此的作为,月识族觉得冥祟阴险,冥祟族觉得月识族五十步笑百步,他们完全互不往来,甚至可以说已经到达了敌对的状态。

      所以就算他们知道,彼此间配合某些魔法招式可以造成举世无双的效果,他们仍然不会合作。里米特明白这一点,因此他不会怀疑凡莉嘉是否和踪靡族合作进行什么阴谋;应该是踪靡族的人,在凡莉嘉施行续念之后,暗地里接着施以制神,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当里米特回到林荫大道上的时候,辽阔长空已经换上黑衣,大道上冷冷清清,虽然还是存在不少学生,但稀松的紧。令梁图真讶异的是,新生之花票选第一名的学妹,居然还没离去。

      “对于你的耐心,和厚脸皮,我个人感到相当程度的佩服。”

      快步如急雨,梁图真一点也没有稍等凡莉嘉的意思,不礼貌的走过她身边,连眼神也没有停留。而天性冷淡的后者,把握着本来的目的,无视于学长的讽刺语句,亦步亦趋的跟上前去。

      “学长,我想你真的有所误解。”

      “你一定要逼我直说吗?”

      “如果学长对我有什么不满,本来就应该摊开来讲。”张语默颇带高傲的讲道:“我不在乎学长对我有所指责,但最起码,要让我知道为何指责?”

      “没必要,我一点都不想听你狡辩。”脚步再度加快。

      这种有限度的竞走,月识族的身法是不会吃亏的:“学长这样的态度,对我而言太不公平了。”两人依旧并肩同行。

      梁图真不否认:“或者吧,但我无法对你抱持其他的态度……至少……现在不行。”

      张语默不死心的追问:“学长!我真的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

      “话说的太清楚也就俗气了,这样讲吧!与我合作,一些单纯的构成因素,你可以不用告知,可是如果那会带来威胁,你就有绝对的义务跟我坦白。”梁图真含蓄的说道。

      “我相信我已经很坦白了……”

      “是吗?”看来不撕破脸是不行了,梁图真终于停下脚步,硬声质问:“那为什么你没警告我,将会杠上踪靡族呢?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如果你还想继续否认的话,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

      梁图真提出了踪靡族,那意味着他晓得冥界精灵魔法的奥义,以及踪靡族施法的企图,所以,淡然自若的脸上出现了错愕,有那种见识,自己若再否认也无意义,但是,自己并不是底牌被掀就会全盘托出的人。

      答非所问的说道:“你的博识,几乎让我难以置信了,里米特。”

      “转移话题的态度,就当作你是默认。”真是无可救药了,这个月识族的女孩即使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也还是保留着隐藏的部分:“凡莉嘉,千万要小心啊!再不把我从你的算计中消去的话,恐怕相当不智。”

      道完这一句不甚露骨的威胁语词之后,梁图真再度迈开步伐。而承受着威胁的凡莉嘉,虽然还是紧跟了上去,却不发一语。可能,她需要时间调整对待梁图真的方式,也可能,梁图真的失控让她不知所措,无论如何,在那冰若容颜的覆盖下,就算眼力透彻如梁图真者,也看不出其真正的心意。

      而事实上,梁图真也不想了解她真正的心意,可以的话,他希望凡莉嘉能够不要再跟着自己。

      “我以为我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里米特,就应该也明白,这事越早了结越好。”

      受不了,这学妹永远对事不对人,执着于既定的目标,无谓旁人的心理感受,忽然间,梁图真心头产生了疑虑,自己本来就很明白这点的,不是吗?那么,为什么还要跟她作无意义的情绪计较呢?

      她的社交态度大概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吧?既然如此,自己又干吗寄望她对自己能比对别人多坦承些呢?

      “对于你的厚颜,我再次表示深远的佩服”与其要求她,还不如要求自己早点习惯:“去就去吧,但得先等我把书包丢回家再说。你去公园与我会合吧。”

      语默考虑了四秒,缓缓说道:“我跟学长一道好了。”

      “随便你。不过,是担心我晃点吗?”

      “学长说笑了。”凡莉嘉少有的露出笑容:“您的信用不会有问题,我只是顺路而已,恰好有事情去探望菲亚斯。”

      太古遗族之间流通的情报网,梁图真虽然没有作过实质的接触,但是却常听西恩推崇,说是四通八达、滴水不漏,其细微夸张的程度,连某天谁在路边随地小便之类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会流传,所以此刻,梁图真就绝不会向凡莉嘉询问“你怎么知道菲亚斯跟我住一起?”那种蠢话。

      他好奇的是:“你们认识?”

      “没碰过面。”

      “可以告诉我找他是为了什么吗?”

      张语默维持一贯的神秘作风:“学长待会就知道了。”

      “那……随便你。”第二度将这三个字抛给学妹,梁图真有预感,这三个字,会是今后他最常向凡莉嘉下的结论。

      ※※※※※

      秋风里夹杂着飕飕凉意,今晚,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仍不失约的,来到二二八公园与小珊聊天。

      聊了十几个晚上,可以讲的都已经讲完,在遍寻话题不逮的情况下,欧大军突发奇想的说道:“我常在想,如果我挂了,那么,所有认识我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这个问题,无疑是勾起了小珊的伤心事,返魂至今,一直都无法离开公园的她,怎么也回不了家。迟疑了很久,才有所答覆:“……应该……都是伤心吧!”或者不回去也比较好,自己恐怕没有勇气面对伤心的家人。

      心思粗陋的大军,当然一点也看不出小珊的表情有否异样,更听不出,小珊的语气是否叹惋,自顾自的问道:“你也有想过相同的问题吗?”

      “……差不多…”

      “什么意思?”大军不自知的在小珊心灵伤口上洒盐。

      “……”

      “喂!怎么不说话?”

      小珊勉强的挤出笑容,为难说道:“我们不要讨论这个好不好?”大军没什么太大的缺点,就是不懂得察言观色这一点,相当要不得。

      “为什么?”洒完盐之后再滴蜡油。

      不良少年的持续追问,让小珊感到心烦,加重语气回应道:“就是不要!不行吗?”

      这是继上回视觉系艺人的争论以来,小珊罕有的面带怒色,大军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经过这十几个夜晚的相处,她知道小珊是个相当温柔的女孩,绝不会没来由的发脾气。

      因此,大军认为其中必有内情:“这跟你每天晚上到公园里闲逛有关吗?”

      “不要再问了,拜托。”

      以大军直肠的个性,又怎么会停呢!不过,在梁图真的薰陶之下,他好歹也学会迂回的发问技巧:“小珊,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建立同理心的阵营划分,让对方感觉彼此是自己人,此乃谈话艺术的入门基本。

      “我们的确是朋友,可是……”清纯的女孩叹了口气,神情无奈的讲道:“那并不代表我们可以无话不谈。”

      显然欧大军需要进阶的谈话技巧:“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你可能不知道,我所能办到的,比很多人要来的多很多。”言下之意指的当然是他焚海戟拥有者的身分。

      小珊听过凡莉嘉讲解太古遗族,而同时,她也知道大军是个兽人,但尽管那样,对于大军的自吹自擂,她仍然不抱任何信心,继续准备婉拒,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先一步抢白。

      “请问阁下是跋厉族的阿姆雷特吗?”

      呼喊自己的古名,来者不会是普通人,欧大军视线投向发声来源,一双男女映入他的眼帘。男的二十来岁,肩窄腰宽,肥胖不在话下,眼睛眯成一条缝,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欧大军直觉感到,这肥仔的目光令自己厌恶。至于女的,背个背包身着连帽运动上衣,无论是从打扮还是容颜判断,欧大军都不认为她有超过十六岁,奇怪的是,总感觉她很眼熟。

      让小珊置于自己的身后,大军威风凛凛的讲道:“你们认识我,可是我不认识你们,报上名来!”

      背着背包的女孩没有动作,而胖仔则表现出热切的态度:“应该的、应该的……我是踪靡族‘沃克’,初次见面,你好。”一面说着,一边向大军处移动。

      很有礼貌的家伙,大军没有抗拒他的接近,一直让他来到自己的面前,甚至与他握手。

      “真的是您!阿姆雷特先生,刚刚经过那里,我还在想会不会认错。能亲眼面见焚海戟的持有者,真是我的荣幸。”沃克眼角泛着得偿宿愿的泪水。

      欧大军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出名:“哪里、哪里,呵呵!”嘴角高扬的与对方紧紧握手。

      沃克的表情很是崇敬:“听说你不过练了两天的战技,就跟从小特训到大的菲亚斯战成平手。你不晓得,这战果流传出来的时候,有多少人跌破眼镜,你真是习武的天才。”

      大军被赞扬的飘飘欲仙:“喔,这事情已经流传这么广啦!”

      “永世战争可是当代的焦点呢!毕竟百年才一次。而且您又是风评那样显着的人物。”

      “原来如此,没想到永世战争不只是两族注意而已。”大军想了想,才注意到自己有些不明白:“风评?什么意思?”

      “这个嘛,嗯……”肥仔熟腻的搭上不良少年的肩头,凑到他的耳际说道:“意思就是……你蠢的有剩!”

      还没听懂对方的意思,骤感腹部一阵剧痛:“呃!?你……”知道是沃克突施杀手,大军反应动作发掌,却击空,沃克在得手的时候已经闪身退走。低首瞧去,赫见自己的腰际被捅入一把水果刀,紫血冉冉汨出。

      杵在大军身后,只得见大军背影的小珊,观他痛苦的弯腰抱着肚子,立时猜到不妥:“大军,你怎么了?”

      “离开!要不就寻找遮蔽物!这里很危险!”

      沾满紫血的手掌推出,将小珊推个老远,白洁的衬衫上登时留下了一道清晰掌印。大军忍痛运起斗气护身,暂时止住伤口的失血量,他的斗心并没有因为伤势而胆怯,相反的,没来由被捅一刀,着实使他蛮干的脾气受到非常刺激。

      “卑鄙的肥猫,给我死来!”

      炎气由背脊直窜而上,大军的双眼几乎喷火,七级斗气瞬间提聚,单拳击出,身随拳起,整个人化身成一根劲箭,带着尖锐集中的炽热炎气,灼龙牙突的体术应用,便笔直的朝沃克轰去。

      ※※※※※

      古希腊的哲学家认为,万物中,皆有神在。这个“神”,指的不是膜拜的偶像,而是一种微小的粒子。也就是说,在极其解析的情况下比对,可以发现,世上万物有其共同之处。

      这个理论,被大多数的哲学家所认同,因为到底,西方所谓的哲学,就是要厘清事物的本质。在那个时代所发现的最小粒子,不外乎构成世界的四大元素,地、火、水、空,但是,何者才是万物共通的粒子?却成了争论的焦点。

      争论维持了很久,直到后来发现了更小的粒子,争论依旧存在。要是岛田克巳生在那个年代的话,或者争论就会少些,因为,他可以证明,万物中皆有水分子的夹杂。

      凭着金属中夹杂的水分子,岛田克巳轻抚原石,便可以挪动原石里水分子的成分,致使它改变形状,成为链墬。现在,坐在客厅里,俊美的少年刚完成了第二十个链墬。

      看着他额头冒汗的模样,西恩问道:“这浪费你很多力气吗?”

      克巳往后仰躺在沙发上:“力气倒还好,问题在于集中力,一方面我要维持水精灵的魔力赋与,另一方面,我还得要凝神影响原石的形状。”

      “你真的想卖这个,卖一辈子?”

      “不妥吗?”

      “没有,但我想,最后你还是会回去的。”

      克巳并不反对拉不拉多犬的推测:“我想也是吧,现在的我,大概只是一时的冲动!”这是他逃家数十天来的结论,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晓得自己的肩上所背负的责任,并不是只有自己的而已。

      “你有这个认知就好,当作是在放假吧。”

      “放假?”俊美的少年微笑坐正:“这个观点不错,活到现在,我似乎都还没有放过假,以这个为理由解释,爷爷应该会谅解吧!”

      西恩搔搔耳朵:“那我就不晓得了,依岛田甚八的为人来看,机会很渺茫,你应该也知道你爷爷的丰功伟业吧!”

      拉不拉多犬所指的,是岛田甚八在三十年前决策的肃清行动,为了让拓旡族成为太古遗族中的第一大族,增加族人之间的互益、减少与他族的接触,他将日本划分成只有拓旡族人才能定居的地方,不允许他族兽族存在。这个行动在最初的十年进度缓慢,几乎都在你追我打,没有什么成效,他族的兽人不离境就是不离境。那样胶着的态势,一直到八树总司插手之后才有所改变。肃清行动结束之后,八树总司被尊为“武圣”,登上太古遗族第一人的宝座,至今久久不墬。另一方面,也正因为肃清行动,迫使其定下协约,终生不得离开日本。

      “……嗯,里米特回来了。”

      拉不拉多犬才刚闭上嘴,梁突真就推门而入,时间配合的天衣无缝。一边脱鞋,一面对岛田克巳说道:“克巳你在啊,太好了,这里有位客人找你。”

      “找我?”岛田克巳礼貌性的站起。

      把语默招了进来,梁图真说道:“这位是……”

      不等梁图真引见,岛田克巳抢白道:“凡莉嘉,月识族三百年来灵识最高绝的天才少女。”比起教廷,拓旡族的资料库对于各族出色人物的蒐集,绝对更胜一筹。

      梁图真看了看凡莉嘉,后者果然没有流露不好意思,或者被称赞的喜悦,只是微微含首而已:“喔,你们都知道对方啊,那就好,慢慢谈,我先回房。”

      “不,学长,这件事你也知道比较好。”梁图真闻言停下了脚步,凡莉嘉续道:“菲亚斯,对于你的出走,拓旡族已经作出了擒回的决定,这个国家里所有的太古遗族都收到了通告,将会尽全力协助拓旡族的使者。”这可不得了,梁图真讶道:“不是吧!这个国家里的太古遗族,都将会成为克巳的敌人?”

      凡莉摇摇头,淡淡说道:“没有那么糟,拓旡族虽然强势,但还不足以发号司令。这个通告不会让菲亚斯的敌人增加,但是,重点在于,菲亚斯将无处可躲,看在拓旡族的面子上,无论菲亚斯躲到哪个角落,大部分的太古遗族都会提供有关的消息。”族里可能采取的手段,俊美的少年再清楚也不过,所以这样的情况他并不意外,真正值得他挂心的是:“凡莉嘉小姐,请问通告里是否有提及吾族派遣何人来到这个国家?”

      凡莉嘉冷若冰雪的容颜,似乎蒙上了一层寒霜,慎重地说道:“风、林、火、山。”

      “四、四将卫!?”岛田克巳脸色大变。

      这四个字,代表着四个姓氏、也代表着四个人,风间、铜山、小林、以及不知火,修习独门功法,世代直属于拓旡族的首酋,身分超然在所有干部之上。自古以来,四将卫都会是拓旡族武功最高的四个人,但是今代,这个惯例却为八树总司所打破,并不是今代的四将卫乃历代最弱,而是八树总司太强了。岛田克巳受过四将卫的指导,知道四将卫的能耐,看来爷爷是动了真火,派出四位老师,是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逮回。

      “特来告诉你这些,不是警告你小心,菲亚斯,四将卫是何等人物,我相信你比我要更清楚,站在我们月识族的立场,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当即返回拓旡族,莫要引起此地不必要的伤亡才好。”凡莉嘉语重心长的劝说。克巳不想与她讨论这个:“凡莉嘉小姐的忠告,克巳铭记在心。”

      梁图真也觉得这件事端看克巳自己的想法,旁人没有资格替他捉刀,于是,转移话题道:“大军呢?”

      一直没有插嘴余地的西恩讲道:“去了二二八公园。”

      拉不拉多犬开口讲人话的景象,并没有让凡莉嘉惊讶,凭藉着高度敏感的灵觉,从第一次拜访梁图真的时候,她就感测到了西恩宏翰的灵力,知道它定然是灵兽,而且还是层次相当高的灵兽。

      梁图真问道:“又去?他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去啊?”

      “好像是认识了一位女孩。”大军不可能跟克巳讲太多,而梁图真又很忙,所以这件事只有西恩知道。

      “女孩?二二八公园?”综合这两项要素,梁图真疑惑的望向凡莉嘉:“学妹,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我也不希望那么巧,但是,就是那么巧。”

      “呵呵……”单纯的男子不禁苦笑,无奈的摸摸脖子,陡然间,接受到远方传来的波动,气血一阵翻腾,惊道:“不妙,是大军的斗气!”

      言罢,脚上只穿着袜子的梁图真,连走大门也嫌麻烦的穿窗而出,西恩立时的跟在他身后,而俊美的少年和月识族的冷淡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着里米特着急的模样,想来事态严重,迟疑了一会,也随之而去。
     


     
    第八回 菊花武技
     
      因为性格的关系,焚海十三式里,具备直接、确实、且释放能量无漏失三大特点的灼龙牙突,最得大军欢心。一但击实,对手便很难再有转圜的空间,只能乖乖的与他硬碰硬。

      但是大军也明白,灼龙牙突一看便知道是猛招,大部分的对手应该都会选择避其锋,他不认为眼前这个贱格的肥猫会是例外,所以他保留两成的斗气,准备肥猫避走的时候,第一时间变招让肥猫措手不及。

      由於是抱着那样的战略,因此当自己蕴含高爆热能量的拳头,毫无偏颇的顶上沃克痴肥的大饼脸的时候,不知所措,反倒成了欧大军自己的写照。

      眼眯眯的沃克表情没有变,即便脸颊上的肥肉被大军的拳头纠挤变形,概略上仍然是维持和气的团福脸。大军心底起了些疑惑,这肥猫是反应神经比较慢?

      还是被攻势吓到?不可能,方才捅自己一刀之後,他还闪得挺俐落,难道……又有什麽诡计不成?

      尽管心底迟疑,但是实战里,欧大军可一点都没有停顿。灼龙牙突分两段爆劲,第一阶段大部分的热能转成动能,帮助出拳者提昇身法速度,攻击点上不会凝聚太多能量。第二阶段动能回归热能,所有热能一股脑的输往攻击点,由一开始的接触点狂泻而出。

      而此刻,停留在沃克大饼脸左颊上的拳头,便进行到了第二阶段。原本缠绕朱红火焰的拳头,色泽有所转变,一会蓝、一会青,那情形由慢而快,极度不稳定的跳换色泽。

      当跳色的频率到达最速的尖峰时,滚烫的斗气在沃克的脸颊上炸裂!那一瞬间,沃克笑了。

      随着那团福的笑容,伴着灼龙牙突的零星迸焰,沃克像是草原上刚成熟的蒲公英遭弹指震荡,裂成大小不一的碎片,飞散漫射在大军的眼前。大军登时是吃了一惊!灼龙牙突的威力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强?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到沃克的情形与自己的招数无关,因为飞散在空间里的沃克碎片没有弹的太远,飞到一定的距离之後,又倒缩回收,在欧大军的左侧汇聚,还复成原来眯眯眼的胖子。

      在十岁之前,大军也受过族里一些基本教育,听闻过几部其他太古遗族比较特殊的功法。而沃克的表现,就勾起了他脑海里那些甚少动用的记忆。盯着沃克淡淡说道:“残菊遁影……”

      “看来你比传闻中要来的有点见识。哼哼!”沃克嘲弄的回应。

      对於己族的独门绝技,六成以上的太古遗族都有集结成册,如拓旡族的“月引浪典籍”、庞煞族的“昊罟玄经”、月识族的“刀章”等等……残菊遁影,乃是踪靡族“菊花宝籙”的绝技之一,既是身法也是防技,肢体夸张的裂飞并非实际,那只是凑合了冥界精灵魔法之後造成的错觉。

      其奥义在於,藉由肢体的快速振荡,释出所承受之能量,达到不伤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体内必须要有精灵核的存在,如果没有冥界精灵渗透空间的速率相助,是无法产生那样的激荡的。

      “我跟你们有仇吗?又或者踪靡族和跋厉族有过节?”

      “全部猜错,我的朋友,说你蠢你还生气!”

      “操!谁是你的朋友!你她妈的给我讲清楚,到底为什麽要捅我?”

      “下地狱之後去问你的祖宗吧!哈哈!”乾笑一阵,沃克双掌拍地,冥界精灵的魔力光束如树根般蔓延:“生魂招来,伏迎差遣!”

      魔力所及影响范围大约方圆五公尺,生魂以土石碎沙为媒介,使得原本平整的公园草地隆起五座土堆,渐渐的化做人形体态,尽管没有面孔,但的确构成了五个平均一百七十五公分高的泥人土偶。

      驱动泥石土偶的秘术,大地精灵魔法才是鼻宗,但讽刺的是,没有生灵依附的大地精灵魔法构成土偶,威力就远比不上冥界精灵魔法所构成的生魂傀儡。前者只知道以同一种方法完成目标,而後者却能玩出不同的花样。

      成形後没有等待指令,带着浓厚的土味,土偶们立时就扑向了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

      大军没有退,他有考虑到要测探土偶的虚实,但不是一边闪避一边评估,在他的战斗逻辑里,要摸透对手能耐的最好方法,就是直接硬杠,所以面对第一个展现熊抱姿势狂拥而来的土偶,大军根本是送上去与他比力气。

      与泥人四手相嵌,大军猛运斗气对峙,不出他意外的是,四级左右的斗气就可以稳操胜券,崩的一声!泥人的两只手掌被他拗的粉碎。

      既然确定这些生魂傀儡如此脆弱,大军也就放开拳脚,跃过双掌已废的头号土偶,猛拳、飞踢,大开大阖的招式狂扫其余四个土偶。很轻松的,迟钝的土偶没有任何一个躲过大军的攻势,俱皆中招,即便有所挡格,那脆弱的身子骨,仍是经不起不良少年的无眼拳脚。

      连崩四声,四个土偶的头部登时碎裂,大军看着他们倒下去,不屑的瞥向沃克。心里意气风发,原以为可以看见沃克惊慌失措的模样,却没想到,那眯眯眼的笑意竟更浓了。大军知道有所不对,再望向脚下,方才被他打爆头部的四个土偶颈子泥沙卷动,已经开始了重新朔造的步骤。

      “能自动复原!?那背後手残的家伙岂不是也……哇靠!挫!”

      怪只怪自己不明白生魂傀儡的特性,情急之下转身,那个土偶的双手果然已经完好如初,大军来不及反应,瞬间被土偶张臂箍住。

      但这不利的景况,大军并不在意,他向沃克叫道:“死肥猫,你也看到了这些泥巴团禁不起我的斗气,乖乖的收术吧!我可以饶你不死。”

      “死到临头还说大话,阿姆雷特,你看清楚吧!”

      在沃克回应的同时,头部回复完毕的四个土偶,先後逐序的围了上来,以大军为中心,张臂搂在大军四周,一时之间,五偶一人抱在一块,真是激动肺俯的大团圆。

      “怎麽?你以为他们同时发力,就挤得死我吗?睁大你的猫眼!看我怎麽打烂它们!呀─────!”

      一声长喝,大军的斗气猛地增幅至第七级半,蓄满骤放,足以撼动一间公寓的力场破体而出,五个泥偶刹那间被震回原形,坍塌成土堆。

      志得意满,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正想拍拍身上的砂尘,表现一下高手的风范时,五座土堆又有异变,如潮水般涌起漫天披靡,大军有时间挡格,但是砂尘无孔不入,挡也是白挡,连惊叫也来不及,便从头到脚被泥沙所包覆,须臾,被封在土堆里的大军,外观看上去就活像是颗大土豆。

      “等着窒息吧!阿姆雷特。”那是沃克一开始便帮大军安排好的下场。

      对於同族族人的大胜利,旁观那位穿着连帽运动衣的少女,并不觉得有什麽了不起:“玩够了吧!该办正事了。”

      “依比雅,该作什麽我自己知道,不用你多嘴。”

      “那就别慢吞吞的,凡莉嘉随时会过来。”

      “斗气连八级都不到的月识族闷骚货,来了又怎样,我一并收拾。然後…”

      眯眯眼的胖子彷佛睁开了眼,但随即又回复原来的张度:“带回我家爽快,拍几张照片留念,过年的时候再作成贺年卡寄给月识族,嘿嘿!”

      “我一点都不想听你吹牛你办不到的事,现在……”伊比雅甜甜的面容展露娇笑望向被大军推倒之後,便一直呆坐在草地上的小珊:“去把你的杰作逮住,我们该走了。”

      小珊可以说完全吓坏了,即便语默跟她解释过太古遗族,也即便她自己本身并不寻常,但她仍是被方才不可思议的战斗所震撼。眼看着大军被封入了土堆,她想帮忙,却使不上力,这该怎麽办才好?

      还在苦恼的时候,沃克迁就依比雅的意见,开始向她走来。她惊慌的与沃克相望,不知怎麽着!心底竟涌起前所未有的畏惧,那感觉极端负面,好痛、好苦、好闷、好挣扎!

      自己以前有见过他吗……感觉上似乎有,可是,怎麽没有印象呢?

      无论如何,小珊直觉自己不能让这个眼眯眯的胖子接近,於是连滚也带爬匆忙起身,正欲往後奔走,沃克却已经置身她的面前,而且相当恶质的是,还特意伸出他那与身材相当不搭调的细腻舌尖,在小珊纯洁的面上舔过。

      “嗯哼……还记得我吗?”沃克淫邪的问道。

      小珊提起袖口抹拭被舔到的脸颊,更加慌乱的往反方向逃跑,无意识的来到封住大军的土堆,紧紧靠着,可能对她而言,这里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沃克走到小珊的身旁,捧着双下巴道:“好像是不记得的样子,嘿!一定是月识族那闷骚货搞的鬼,没关系,待会帮你解除地缚之後,顺便也帮你拾起美妙的回忆。来吧!”

      说着,肥短的手掌按上了小珊的头顶:“藉我沃克之名,任你通行无阻!”

      没有任何的反抗动作,小珊只是紧紧抱着大军的土堆,抱着她唯一的朋友。

      诡异的暗芒自她的身体灿出,然後钻入地底,那是构成地缚要素的冥界禁制,接着她感到灵魂深处被外来力量所渗透,有什麽东西泻了出来。

      那是……记忆!自己拜托语默……锁起来的记忆。

      心神回到数十天前,那个补习班下课的夜晚,自己为了赶搭当班公车而绕捷径走入二二八公园。步道上冷冷清清,自己虽然胆怯,但一想到回家之後能给予妹妹的惊喜,便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快步前行。

      因为自己的快步,整个暗沉的公园里回响着鞑靼声,那感觉十分凝重,常常听闻夜归的少女发生惨事,所以自己留心注意着周遭可能发生的变化,连呼吸也不敢用力。

      但那样的严谨,仍是没有帮自己避掉灾厄。

      一双强悍有力的臂膀突然间从背後窜出,勒住自己的脖子也摀住自己的嘴巴,同一时间,另外有人抱住自己的小腿,自己拼命的使用唯一还能自主的双手反抗,不知是否指甲剪的太短的关系,尽管手臂给自己抓了数十道,但勒着自己的那个人却好像没有感觉,然後,自己便被他们抬进了草丛。

      接着,手上端着针筒的眯眯眼胖子,那张丑恶的痴肥面容,就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很好,这个不错,没想到被生魂附身还懂得挑选货色,嘿嘿,美眉别害怕喔,很好玩的。”

      两个按着自己的人始终没有发出过半句话,眯眯眼的胖子在自己的臂膀上舔了一口,然後进行静脉注射,那一瞬间,自己紧绷的身子不再僵硬,集中的精神开始涣散,只觉得什麽都无所谓,那感觉,就好像在半梦半醒之间。

      听着自己的制服被撕裂,看着钮扣飞去,极端下流的事情在自己的身体上进行着,可是,自己却毫无反抗的能力……

      “啊──不要──我不要─────!”

      抱着头,小珊竭力撕喊,彷佛要把当日没有叫喊的份,在此刻一次发泄,她不要记起这些,她不要啊!

      只会带来痛苦的回忆,却也有着正面的作用,由於小珊紧抱着土堆,便让被封在土堆里,苦苦抵御着砂土免得让呼吸气管和肺部被填满的欧大军,同时也分享了所有的记忆回流。

      虽然没头没尾,但只是这一小段插曲,便足以让他,怒上加怒!

      “师父,要怎样才能突破十级斗气?”

      “每个人都不一样,可能是刺激、也可能是顿悟,至於你,我想首先该作的,则是放下焚海戟。在焚海戟为你打下的基础上,以最初的自己出招,将情绪打入招式里。”

      “什麽样的情绪?”

      “你本身最敏感的情绪,不带有太多理由的情绪。”

      “然後呢?这样做之後,慢慢的就可以爬出第十级吗?”

      “不,当你能以情入意的时候,那威力,就已经是第十一级了。”

      什麽叫以情入意,大军仍是搞不懂,但是,己身最敏感的情绪,他却找到了。燥热在胸口盘据,满腔的愤怒如烈火熊熊燃烧,这激动的感觉,甚至超过当日克巳与晓彤所带给他的妒怒,这是最接近纯粹情绪的怒!

      看着小珊狂乱的模样,沃克有着绝对的成就感,他笑的阖不拢嘴,正得意的时候,感觉到依比雅不耐的视线,只好开始动作,右手拉往小珊的肩膀,左手撑向土堆。

      还没拉起小珊,肥仔的左掌便痛的缩了回来,烫!封着大军的土堆彷佛成了窑烤烘炉,掌心差点就被烫熟!

      啪讥!

      一道裂痕垂直的出现在土堆的表面,蒸气四溢,炽热的火舌窜出,沃克疾退五公尺,火势瞬间蔓延如爆炸一般,包括小珊在内,一时之间土堆附近两公尺的范围都被火焰给笼罩。

      “恶心该死的王八蛋!那样的事你都作的出来,若是再让你继续活下去,便太没有天理了!”

      焰幕被强势的斗气冲开,大军直挺挺的指着眯眯眼肥仔站立,脚下踏着焦土,他的斗气已经到达不使用焚海戟,也能炙焦土石的境界。此时的他,全身上下充满着逼人的气势,如果没有沾到那麽多泥沙而导致灰头土脸的话,相信,会是相当典型的霸者风范。

      小珊躲在他的身後,介於生与死之间的灵质肉体不怕任何物理或化学性质的攻击,所以火焰并没有让她伤到伤害,唯一的问题是,衣服有不少面积给烧成了飞灰,虽然仍能蔽体,却若隐若现。

      比起大军嫉恶如仇的喊话,亲纯女学生那样引人遐思的模样,似乎更能抓住沃克的目光,只见他虽然表面上是在望着大军,但却快流口水的样子,根本就是在盯着大军身後的小珊。

      而如此猥亵之辈,就让保守专一的大军更为光火:“看你妈个头!我让你看个够!”

      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展现前所未有的速度,转眼间飙至沃克的面前,双掌推出,焰气扩散,一式火云绵延造就一堵面积两公尺的火墙。

      滚烫火墙逼面而来,沃克大惊失色,他的身法避不开这扑天盖地的攻击,当然他可以再用残菊遁影,可是那无法卸去己身已达斗气的最极限,他的斗气是八级,而不知是情报有误,还是感觉错误,现下阿姆雷特的攻击,居然让他感觉超乎九级。

      该怎办呢?没有使用焚海戟的阿姆雷特不可能有此威能,所以自己该遁?还是不遁?

      难以选择的应对,失去上风的立场,这些不在意料之内的状况,让凡事谋定而後动的沃克心烦:“妈的!蠢东西,我怕你不成!”

      以弱势拼强势,这样的稳输的对抗在往日的沃克而言,几乎不可能发生,但现在他的确作了。双手抱膝,沃克整个人缩成球型凌空滚动,催发八级斗气,再加上精灵核的助益,转速在极短的时间里增幅,如炮弹般撞上大军的火墙。

      在沃克的计算中,这样的对撞虽然占不了上风,但拼着受伤,应该可以突破火墙的封锁,但是,现在正式杠上,结果却是僵着,他这颗人形肉球卡入了浑厚的火墙里,难以再进半寸。

      与火墙摩擦越久,就越防不住焰气的侵入,不到五秒,冥界精灵的防护已经完全崩溃,只剩下斗气守护,感觉越来越热,沃克心下大惊:【怎麽?难道……

      他的斗气已经超越第九级!?】

      “哈哈!烤猪罗!”

      大军双掌合拢,火墙开始变形,四个角向沃克围拢,移动的不甚迅速,但是三分钟之内,应该就能将沃克完全包覆。

      这样下去不被烤熟才怪,沃克的斗气不可能再提昇,因为他太依赖精灵核,失去了弹性,此刻即便展露兽变徵也无济於事,随着肌肤的隐隐刺痛,他再也顾不得颜面,放声大叫:“依比雅!难道要看我活活被烧死吗?”

      在执着强弱的这一点,踪靡族可说比跋厉族更讲究,当族人在搏斗时,除非当事者出口求救,否则绝不能出手相助。所以从刚才到现在,伊比雅才彷若老僧入定般,无论沃克是胜是败,都不放在心上。

      “没用的东西,烧死了倒乾净,还有脸喊救命,哼!”

      而既然有着那样的族训,对於开口要求帮助的族人,踪靡族当然会加以藐视。尽管伊比雅的评语是那样冷冷的不屑,但顾念同族之谊的份上,语毕,她仍是出手了。

      纵身投梭,顺势抽出貂瞳,刃光摄魂慑魄,冷冷的刃气首先锁定大军。

      感受到背脊的寒意,大军早有准备:“来的好!”

      身形一转,将已经快要被火焰给完全包覆的肥猫甩给伊比雅,大军这招既是防守也是攻击,这个距离,伊比雅闪避不了,只能选择砍下沃克或者承受沃克。

      没有考虑太多,貂瞳的刃光闪烁,简化为繁,构成一朵盛开的菊花迎接沃克,菊花的刃气在碰到沃克的那一瞬间凋谢,缤纷刃气搅开火焰,并且阻挡了这颗人形肉球的来势,趁着这空滞,伊比雅闪身避过,沃克狼狈的摔到草地上。

      “看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菊花剑法吧!”大军听说过这美丽的剑花。

      将貂瞳笔直的持在眼前,刃身与鼻梁成一直线,伊比雅淡淡道:“你该乖乖的待在土堆里装死,那样的话,或者还有生存的机会,现在让我出手,只有死路一条。”

      “该说狠话的人是我才对,我认得你,上次打断永世战争的帐都还没跟你算!”既然妖刃出鞘,大军记性再差,也该想起这少女是何人。

      “那就算个清楚吧!”

      结束简短且无意义的谈话,伊比雅向前踏出步伐,这步法相当奇妙,初时疾、渐而徐、进而缓,当到达对手面前的时候,伊比雅连出刃的速度都慢的惊人。

      长达一百五十公分的刃身划向大军,刃尖於虚空中留下非常完美的半圆周曲线,而这样由快而慢的节奏,在大军的眼里看来彷佛慢动作定格拨放的无声默剧,他感觉不独伊比雅的攻势徐缓而已,整个空间、时间都在迟滞,连带他自己本身也不能例外。

      大军不晓得造成这谬误错乱的,是伊比雅的剑法,还是妖刃貂瞳,他只知道要是自己再沉陷於这种错觉,脑袋就要和脖子分家了。面上虎纹暴现,蹲下又弹起,上勾拳击出,一道涡旋的火柱冲天而起。

      当妖刃斩入火柱的那一刻,森冷的刃光泛出灰色薄雾,三朵华丽的菊花剑影灿放,然後凋谢,两人的交错只在一眨眼。

      被薄雾所保护的伊比雅,身上没有任何一处烧焦,而大军的火柱虽然挡下了所有的菊花刃气,却守不住其凋谢之後,刹那间崩解的无数花瓣,而那,也才正是菊花剑法的杀着。

      身中十多剑,连带腹部那炳小刀也被击中,新伤旧创交加之下,大军连站立的能力都失去,向前倾倒。

      输了!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大军明白到自己仍是没有破出十级以外的境界,虽然只差一点点,但说穿了,也只是第九级的极限而已。

      “大军!”小珊跑来关切大军的伤势,半途却被肥仔抱住,她想挣脱,但是沃克赋有冥界精灵魔力的双手却让她无力:“放开我!”

      沃克抱着小珊乱摸一阵,嬉笑道:“伊比雅,把那小子切了。”

      “不要!你们住手!求求你们,我知道你们目的是我,不要伤害他!”

      “很抱歉,虽然你说的没错,但……留着他对我不会有好处。”伊比雅摇摇头,妖刃轻描淡写的举起,斩下。

      铿!

      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流光适时赶到。

      伊比雅以为是砍到了什麽金石之类的物体,定惊一看,竟然是头拉不拉多犬!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纯白的拉不拉多犬。而也就在这一刻,伊比雅手中的妖刃开始颤动,发出了凄厉的低倍频音波。
     


     
    第九回 千里招魂
     
      这阵音波伤耳的强度非同小可,尖锐刁钻直入脑际,连握着貂瞳,与貂瞳在精神上几乎一致的伊比雅,也感觉有些刺耳。而如果持有者都这样了,旁人当然更是不会好过。

      但有趣的是,大军陷入昏迷,小珊是个灵体,受到貂瞳这阵音波影响最深的,赫然是眯眯眼的肥仔,催发斗气护身需要体力,已经被炎气炙的差不多虚脱的他显然是办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不得不举手捂住耳朵。可是没什么用处,音波无孔不入,让他头疼的在地面上打滚,叫的跟杀猪一样。

      俗语说一个人的痛苦成就另一个人的快乐,趁着肥猫在地上表演乱滚的时候,小珊得以脱离了他的禄山之爪,焦急的跪到发色金银相间,身中数十剑痕的不良少年倒卧处。然后确定了他还有呼吸,总算是定下一点心神。

      貂瞳的震颤越发剧烈,没有因为伊比雅斗气的压制而有所抑止,依比雅感觉自己快要握不住刃柄,这种种的迹象,都显示出,妖刃陷入了某种异常亢奋的状态。

      “小、小瞳……快静下来!”依比雅无计可施的下达口头命令。

      不过一点效果也没有,刃柄与刃身接连处的瞳石骤放阴极电流,殛的依比雅手掌酥麻,妖刃脱手而出。

      拉不拉多犬见状,明白妖刃马上就会威胁到自己的狗命,以自己现下的型态,刚刚能挨依比雅随手的一剑已是勉强,至于动力全开的妖刃,那是想都不用想,此刻变身又很不是时候,于是轻吠一声,传给貂瞳一道灵息,接着扭头化作流光奔离。

      貂瞳悬浮虚空,衔尾紧跟而去,两个物体疾若流星,转眼间被夜色所淹没,再难窥其所踪。

      “这倒底是……”城府深沉的踪靡族少女,捏着自己有些麻痹的手掌疑惑说道。

      参杂依比雅发丝重新铸造完成的妖刃,自出炉那天开始,尽管刃魂未开,却也能与依比雅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心灵相通。而在永世战争的刺激之后,今日貂瞳的自主意识完全度,已经不言而喻。

      在依比雅的认知里,自己与貂瞳应该是没有隔阂且无话不谈的,而现下却发生了这样的状况?不啻是赏了她好几巴掌。

      真是始料未及啊!依比雅放下手腕,她不会因此而慌乱手脚的,就算要慌,也得等回去再说。貂瞳非是一般兵器,相信不会就此一去不回,暂时不要去想这事儿,现下的她,并没有闲暇去理这事儿!

      因为,一个看起来单纯斯若的男子,已经进入她的视线。

      梁图真的步伐很轻松,两手插在口袋,跟往常一样悠闲,但是由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所以他的表情很尴尬。如果他也分享了小珊的记忆回流的话,那么,他应该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惜目前他不知道,因此他那息事宁人的思考逻辑,就又开始作怪。

      感觉里,大军虽然遍体鳞伤但状态还算稳定,那代表待会儿交给西恩处理,大概三天之内便可以痊愈,接着在那之后,一切就等于没发生过。既然以后己方不会有损失,那也就等于现在没有损失,梁图真也就认为,没有报复的必要。

      所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才会是那么的出人意表:“离开吧,带着你的朋友离开吧!”挥挥右手说道。

      出言者的宽宏大量端的是极反常态,可受言者的反应却也毫不客气,义无反顾的向梁图真笑了笑:“就知道你最好了。”提爪抓向小珊。

      但是这个动作,显然不在梁图真的允许之内:“不要装傻,我只说你可以带走你的朋友而已。”

      说话的同时,梁图真发掌击向虚空。而依比雅哪管里米特说些什么,只要动作快一点,想他也追之不及,就在依比雅即将触及小珊的那当下,顷刻间,一股莫名的哀伤侵袭她的心灵,彷佛墬落至另一个空间,眼前除了翻飞的万千掌影之外,依比雅什么也看不到。

      最无奈的孤寂、最放不下的悲痛!梁图真以情入意所发出的飘零掌,带有几万年份的的沉亢情感,依比雅意志的修为虽然高出同年龄的兽人很多,却也还是抗拒不了。在那时间已失去意义的精神感染期间里,心弦被深切的哀伤给拨弄,自小至今的每一桩大小遗憾全给翻了出来。

      万千的掌影交叠幻化,转眼间,结霜的墙壁、堆积的冰品,依比雅已经置身于一座似曾相识的冰库里。她低头,地板与自己好接近,再看看双手,居然好小好嫩。

      自己……变小了?

      “依比雅,为什么不笑?”

      妈妈!?

      对了,自己正在进行情绪训练,昨天是哭,那很容易,而今天是笑,只给自己穿短袖上衣和短裤,不准穿鞋,妈妈要自己笑十二小时,而自己已经挨了三个小时,可是…脚底板好痛,身体好冷喔!

      “妈妈,我的脸快冻僵了,我的脚好冰,我可不可以穿上鞋子再笑。”

      “没出息!”斗气催动,礑!依比雅撞向结霜的墙壁:“你已经四岁了,却还无法达至不以物伤性的境界,你知道吗?月识族的凡莉嘉在三岁的时候,脸上就已经没有了表情!”

      “又是凡莉嘉!?妈妈,我为什么一定要跟她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凡莉嘉三字了,依比雅实在不明白,自己连谁是凡莉嘉都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总是拿她作比较。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绝不能输给璐娜的女儿。”

      依比雅爬起来,眼泛着泪光对母亲大喊:“我不要!妈妈,我不要跟她比!”

      “你哭!?我要你笑,你敢哭!”礑!依比雅再度撞上冰柜的墙壁:“三天不准吃饭,要是三天后你还是这副死人脸,就永远待在这里吧!”

      冰柜的铁门开启又阖上,日光灯管骤灭,陷入黑暗里的四岁女孩抱着身子放声哭喊。而随着她情绪的崩溃,周遭的景物也跟着变动,转眼间,回到了二二八公园的草地上。

      “呼……呼…呼…………”喘着气,依比雅浑身冒冷汗的蹲着,脸上不知何时已流下两道泪痕。

      看她辛苦的模样,梁图真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分了,但情感的注入他也无法控制,双手插回口袋说道:“走吧,别再想打鬼主意了。”

      或许是情绪错乱了吧!背着背包的少女神色木然,一言不发的展开身法离去,而与她同族的沃克,见着依比雅还没与对方交手便吓出一身大汗,想来自己更是讨不了好,于是羞赧的向梁图真行注目礼,也随之离去。

      没有了旁人,单纯的男子向大军走近,但这举动,却引起了小珊的戒心。

      但见她坚定的护在大军身前:“别过来!你休想伤害他。”

      “我没有那个意思。”

      尽管对方看起来不是坏人,但饱尝人性险恶的小珊,仍是抱持初衷:“别想骗我!你跟他们都是一样的。”

      梁图真继续解释:“如果是一样的,我干吗还把他们赶走?”

      “因为你们的目的虽然一样,但并不是一伙,厉害冲突,所以把他们赶走!”

      小珊的逻辑思考很合理,梁图真想了想,于情于理自己都没有足以取信她的说法,只好尽量的露出微笑往前行:“这位同学,请你相信………”

      “别再过来!”小珊大声的说道:“我知道你也想得到我,我可以跟你走,但求求你别再加害他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时代,怎么最近老遇到被害妄想症的患者。为免继续刺激她,梁图真停下了脚步,摇摇头无奈道:“………唉……凡莉嘉,出来帮我解释吧!你们要在那边藏多久啊?”

      应着单纯男子的呼唤,月识族的清丽女孩以及拓旡族滔天叉的拥有者,从阴暗处踱出,他们只慢了梁图真十秒到达这里,不过由于某些因素,两人都不愿意和踪靡族有所照面,因此就躲在一旁,观看梁图真出手直到现在。在凡莉嘉的一番沟通协调之后,衣衫残破的高中少女灵体终于让开了通路,梁图真得以扛起大军,接着由于大军的安危比较重要,所以梁图真想向凡莉嘉告辞,正要开口的时候,后者先发出了疑问。

      “学长,为什么放走依比雅?你不明白那是解救小珊的唯一方法吗?”

      构成小珊灵体僵固无法回归冥界的原因,乃由于月识的续念以及踪靡的制神,在一般的魔法常识里,那可以看做是两道锁,凡莉嘉先扣上一道,而踪靡族又在其上扣上另一道,因为着这样先进先出的法则,凡莉嘉无法单独解除这僵固的状态。所以他才会质疑梁图真,为何不强要依比雅解开制神。

      对于这个质问,梁图真毫不掩饰的踢回一句反质问:“既然是那样的非此不可,你自己又为什么不动手?”。

      凡莉嘉登时哑口,她当然是有理由,但却不能说,那使得气氛转而僵硬,一旁的俊秀少年想打圆场,可是不明前因后果,完全不知道他俩之间在争执什么,即使有心,仍是插不上嘴。

      “因为冥界精灵魔法没有那么单纯。”单纯的男子并不是真的想跟她计较,只是受不了她的态度,一时意气所以出言反讽,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也不想搞的太僵,所以跳回了凡莉嘉本来的质问。

      太古遗族的魔法分类,总体上仍不脱土、火、风、水、心的五大元素论,梁图真娓娓说道,前四元素可以符合凡莉嘉所以为的先进先出解套方法,但心这个元素却不行,而好死不死的,冥界精灵魔法正是属于心的类别。

      一直以来,当哲学家们探讨元素时,之所以心的元素常常会被排除在外,便是因为它的暧昧不明,无法度量,也没有基本的定义。在能量上,冥界精灵魔法就像是黏土,凑上了便难分难解,而且还不止这样,当月识的正面冥界能量与踪靡负面的冥界能量结合时,那能量,就转变为了另一种性质。

      尽管凡莉嘉对于混合魔法的技巧也有相当认识,不过从来都只有执行合并,没有试过解离的她,自然不会知道个中原由。而此时听了梁图真的说明,提升了对魔法原理的深一层认知,她无疑很高兴,可是:“学长的意思是,我们连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吗?”

      “请注意你的用词,那唯一的希望是你独有的,并不是我们所共有。”

      “学长还有良策?”

      “有两点,一者打开进入灵魂殿堂的通路,那么活死人的资格便会被剥夺。再者,嘿!”梁图真干笑两声:“等七日之期到限,麻烦曼丘家的朋友吧!”

      凡莉嘉眉头轻蹙:“学长不要开玩笑了!通路一但打开,任谁都能进入,若是被不法之徒登上真实的王座,凡莉嘉将成为千古的罪人。”

      关于灵魂殿堂的传说,太古遗族间流传甚广,有人说殿堂内存有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有人说是挡者披靡的上乘武学、也有人说是创世灭世的恐怖法咒、而近两千年来,更有人说兽王武装就在那里头。众说纷纭版本不一,但有一样东西是每一种说法里都有的,那便是“真实的王座”。

      每一种说法都表示登上真实的王座能得到极大的利益,但却没有任何一种说法讲明那是何种利益,只知道是难以想像的权柄,掌握了它,便掌握了一切。踪靡族的人造就小珊,为的大概也是这个。

      “那就是说你决定要麻烦曼丘家的朋友罗?”梁图真忽然觉得,让她的表情有所变化,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继续故意的讲道。

      “学长!”月识族的清丽少女果然杏目圆睁。

      单纯的男子笑着转头:“总之方法就是那两点,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克巳,我们走!”

      才行了五步,小珊跟上前来央求道:“请等一等!我想跟你们一起去照顾大军。”

      梁图真集中精神,在小珊身上感测了一会:“嗯,为了移动你,看来他们已经解除了地缚的局限。跟我去是没问题啦,不过……”转向学妹问道:“你认为呢?凡莉嘉。”

      语默不反对:“只要确保小珊不会再被踪靡族的人所威胁,到哪都一样。”

      “喔!这样吗?那就到我这边来好了。”一阵男声插入。

      【谁!?哪里冒出来的?】

      在场众人,包含梁图真在内,俱皆提起了十二万分警戒。

      梁图真灵感向四方延伸,方圆百公尺之内的毫微动态都巨细靡遗的纳入他的脑海,他的修为空前绝后,所以绝对自信,没有任何生物可能躲避他的探索之外,但是此刻……这个自信或者开始有些动摇,因为,一轮探查之后,他竟没有觅得任何敌人。

      望向凡莉嘉和克巳,那疑惑的眼神,显然他俩人灵感探测的结果也与自己一般。

      “呼神风、唤时雨、八方差役山河动,遣神兵、驱灵将,疾行千里无不逮,游魂速速到前来,敕!”

      男声骤念法咒,小珊如遭雷击,一缕缕的光丝从空间里穿出将她缠绕,先是手足然后颈部,小珊挥动四肢想摆脱光丝,但徒劳无功,那光丝兼具韧性和黏性,想扯扯不断,想拨更拨不掉。

      “语默,救我!”

      救,当然要救!脑后马尾发束摆荡,凡莉嘉既短且钝的兽爪撩向光丝,没有打算切断光丝,但最起码也要停阻拉力,否则不出三十秒,小珊便会隐没入空间的细缝。

      兽爪撩过光丝,不见任何影响,语默感觉自己只有抓到空气,看来物理性质的攻击,对光丝无法产生作用。

      “追魄召缉令!”梁图真见状,立时想通自己的灵觉为何失效:“是除灵师在远方施法,难怪找不到。”

      【除灵师?难道!】

      凡莉嘉出言相询:“可是曼丘家的法师?”

      小珊面前十五公分处的空间波起涟漪,如幻灯片投映机那般,一个男人的上半身影像浮现。他身着黑蓝色风衣,面上挂着一副遮住鼻头以上半张脸的夸张挡风墨镜,嘴唇极薄,笑起来牙齿闪闪发亮。

      “不错,本人曼丘浩瀚,奉冥界魂导师之令谕,超渡游魂。”

      居然是传闻中最难缠的首席除灵师,凡莉嘉小心发言:“敢情尊驾是搞错了,我是月识族凡莉嘉,导师阁下已经给予我七天的期限处理此一游魂。”

      “没错,导师阁下的确是那样答允。”

      “既是如此,尊驾为何提前行动?”

      “本人的行动并没有提前。”曼丘浩瀚摸了摸面上的挡风墨镜,缓缓道:“月识族的凡莉嘉,导师阁下要本人在六天后处理此一游魂,本人就一定只会在六天后处理。不过,此事干系灵魂殿堂,曼丘家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灵魂的殿堂扰乱寰宇,所以本人必须将此一游魂严加看管。”

      “尊驾这样做,等同违逆的导师的令谕!”凡莉嘉厉声驳斥!

      “并没有”曼丘浩瀚仍是维持逼人的笑容,一字一语道:“导师阁下并没有规定本人不能在你的期限之内插手。”

      对于这等强词夺理之辈,语默晓得说他不赢:“尊驾请三思,否则凡莉嘉只有上门理论!”

      “三思?曼丘浩瀚做事从不需要三思,月识族的小白兔,本人有种在你的面前追魂,就不会怕你报复,要来便来吧!哼哼!在那之前,你得先找到本人的落脚处才成!哈────哈哈!”

      长笑声中,曼丘家首席处灵师的影像骤灭。

      回看小珊,已经被光丝缠绕成光茧,整个人有四分之三的部分没入空间细缝。由于能量的形式不同,无论精灵魔法还是斗气,在此刻都派不上用场,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珊转移空间,无能为力。

      不过,若是严格讲来,或者只能说,是两个人无能为力而已吧!

      ※※※※※

      市立体育馆里,一场篮球比赛正在进行,这个国家的国民对于运动类的消遣相当没有热情,所以四周的位席稀稀疏疏。而也正因为着缺乏热情,所以踪使两队你来我往的抄球,比数仅相差咫尺,也还是无法激起这群为数不多的球迷进行狂喊狂叫的打气动作,对他们而言,有来看就已经是很有诚意,就算自己喜爱的球队真的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必要浪费力气。

      “咻──嚓!”

      一个三分球在半空中画出优美的曲线应声进网,这一球的意义非凡,它使得原本落后一分的队伍,进阶成为领先两分的队伍,在离比赛结束只剩寥寥一百二十秒的此刻,这一球无异奠定了胜利的基石。

      建功的那位队员受到队友热情的拥抱和欢呼,漂亮的三分球,有时比爆炸力十足灌篮更能振奋人心,连旁边一直都是很冷漠的观众们,都为了这价值连城的一球献出了掌响,但可惜的是,掌声七零八落,听起来很无力,还是不要拍的好,免得给人泄气的感觉。

      反败为胜的球队兴奋的挤在一起互相击掌,而突然落至下风的球队则人人面带难色弯腰深呼吸,一时之间,没人去顾及那颗橘红色的球落至何方。它边弹边滚,滚过了篮框柱、滚过了裁判席,最后滚到了体育馆正后方的墙壁前,停到了一位神父的脚下。

      神父捡起篮球,望着篮球楞了一会,然后弹到地上拍两下,接着又捧回胸前捏了捏,点点头,以他那沙哑的嗓音说道:“嗯……篮球、篮球、果然是篮球的感觉。”

      “不只是感觉而已吧!实际上,那根本就是篮球。”背对着嗓音沙哑的约瑟夫,余衍面向着墙壁,摸着墙壁上那道横划十几公尺的裂痕讲道。

      “这材质比起咱们二十年前的好太多了,我记得以前我们打球的时候必须很用力,否则球弹不起来,哪像这个!”约瑟夫两手掣开,篮球落至地板又弹起来:“轻轻一放都弹的这么高。”

      “时代一直在变罗!要说弹力的话,三十年前的面包是最有弹力的了,砸到地板上都还会弹回来。”

      “呵呵,有那么硬啊!还好我小时候没住在神恩海。”

      两位神父之所以在此,乃是因为对于傅雨姿演唱会那晚,雨纹匕的物质崩溃力场竟然被隔在体育馆之外这件事感到疑惑所致。

      本来隔天他们就想来一探究竟了,可是警方为了调查多人昏迷的无头公案,而封锁了体育馆数天,如果想进来参观,那就势必得麻烦多位日夜稽查的调查员躺下休息,余衍认为,已经有过多人昏迷的案例在前,要是他们再弄昏这些调查员,体育馆搞不好会被市议会下令拆掉重建。

      所以未免这种劳民伤财的事发生,再加上这事对于教廷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两人按耐到体育馆从新开幕的今天才来光顾。

      结束对墙壁裂痕的观察,粗旷的神父摸摸自己下颚满布的落腮胡,转身与约瑟夫并列:“是剑痕。”

      “我早说是剑痕,你偏要看那么仔细,浪费时间。”约瑟夫不以为然的批评讲道。

      余衍微笑的反驳:“一点也不,老友啊!你知道那是什么剑的剑痕吗?”

      这倒是有一套了:“你看得出来?”

      “这就是看得仔细的好处了,在那裂缝的深处,存在着些许被雨纹匕所切割的小方块,其中,有好几颗小方块残缺不全。遭雨纹匕所切割的物体,不会有等比例之外的形状存在,而那些在细缝深处的方块又不可能遭外力破坏,所以合理的解释是,它们被造成这道剑痕的剑气所击毁。另外……”

      余衍说着,手指往剑痕裂缝中一抹:“你看,没有任何砂尘,那么,方块被击碎的其余部分到哪儿去了呢?我大胆推论,是再度又构成了墙壁。根据典籍所记载,有一把剑,能够粉碎物质再还原,要是以此来推断的话,那么,造成这道剑痕的就是……”

      “凶剑邦杰明……”约瑟夫淡淡接续道:“好样的,没想到那晚我跟莫可匹敌的兽是那样的接近。”

      “再接近也是那天的事了,你试着回想一下,那天没有感觉到任何强大的波动吗?以你的修为,那兽再厉害也很难瞒得过。”

      嗓音沙哑的神父神色凝重道:“但他的确作到了,真是可怕,居然可以在不引起我注意的情况下,发出能够抵挡雨纹匕近乎八成崩溃力场的剑气,看来他的复苏已经很完全,接下来他会作些什么呢?”

      “我想什么也不会吧!”余衍语出惊人的说道。

      “但他可是莫可匹敌的兽耶?”

      余衍苦笑:“那又怎么样?老友啊!我们错了,当年被告知要对付莫可匹敌的兽,在认知上我们认定他是暴虐凶残之辈,那时就已经错了。上头灌输我们那样的观念,是让我们有个对付他的好理由。但就我这二十年间的历史研究发现,其实,那莫可匹敌的兽没做过几件坏事。”

      两院关于里米特的纪录,其实并不多,余衍当年囚禁了自己的好友,心灰意冷之下申请外调,由于他专攻古文的解译,所以临走之前,顺便也带走一些手边尚未完成翻译的文献以资研究。

      在那些他以为只是两千年前院士的读书心得里,无意间,他发现了有关莫可匹敌兽的记载,原来,那兽竟然曾是神威狱的一份子。

      时值两院落成的第二十年头,基督才刚被送上十字架。里米特十五岁,还未换血,是个流浪的小乞丐,居无定所但很快乐,立志要走遍所有名山大湖,看尽天下奇景。

      那一年恰逢新任沙皇继位,他去到莫斯科,全城正陷入热烈的庆典里,里米特欢悦的与居民一同跳舞,不慎烧了人家的房子,逃跑中,在克林姆林宫的墙头结识了从波斯来的偷儿“曼丘圣”。

      两人无路可逃,一同跃入克林姆林宫,运气不差,被好心的跛脚厨师所包庇,皇宫戒备森严,两人想逃也逃不出去,只好充当小厮跟跛脚的厨师学烧菜。在过了三个月的锅铲生涯之后,某日两人送菜的途中遭到卫士挑衅,一番打斗,两人竟以一挡三,拿扫把杠赢卫士的真刀真枪,这才发觉,跛脚厨师所教导他们的拿铲招数,不仅仅只是可以用来炒菜而已。

      回到厨房,两人跪下哭喊有眼不识泰山,跛脚厨师老怀大慰,直接了当的表明自己便是横扫欧洲无敌手的不败骑士,由于见两人乃是上佳的练武材料,所以传与剑法。那天两人正式拜师,从此更用心的烧菜。

      充实的修业日子过了一年,两人剑术大成,跛脚厨师替他们报名骑士大赛,两人蒙面上场,分别摘下马上马下的技击冠军,但是没去领奖。非是两人不愿出名,而是奖品“公主”令人望之却步,两害取其轻,宁愿有实无名。

      次月,沙皇被阴谋毒害,责任归属为食物中毒,跛脚厨师牺牲自己助两人脱逃。奔至森林里,两人气衰力竭,想起跛脚厨师待他俩犹胜己出,实在痛不欲生,为什么不给他们回报的机会。

      于森林中躲藏半月,两人认为风头已过,打算到港口偷渡去欧洲,见识跛脚厨师常向他们吹嘘的金碧辉煌。

      走到半山腰,两人听闻打斗声,寻声前去,一位僧侣正与一个面目狰狞的赤身大汉打斗,后者创口所沁出的血液竟是紫色。两人一望便知要帮谁,于是挺身拔剑,帮助处于弱势的僧侣。

      这一战委实辛苦,赤身大汉足足挨了百来剑才倒地,跟着僧侣也躺下,似乎是中了毒,交给两人一封草函,拜托两人送到西伯利亚的神威狱修道院,两人还来不及拒绝,僧侣便迳自跑去面见慈爱的天父。死者为大,将僧侣随地掩埋之后,两人决定改变目的地。

      西伯利亚没有路,除了雪就是冰,两人绕了无数个冰原,就是没有找到什么修道院,最后迷路,躺在雪地上失去意识成了两支冰棍,有趣的是,醒着的时候找不到,睡着的时候他们却被搬到了神威狱。一觉醒来,神威狱圣力所加持的温暖,几乎让两人以为自己是上了天堂。

      交出了信函,两人被留在修道院里好好修养,在那段期间里,神威狱圣奇的一切都是他们闻所未闻的。追求武艺的热情,加上对于神秘魔法的崇拜,那使得他们主动的提出了效忠神威狱的要求。

      要求获准,浸泡了百日能强化体魄的矿石药缸之后,两人开始接受神威狱洽如其名的地狱式训练,刚开始的三个月,两人的身上每天都会增加新的伤痕以及不同部位的骨折。但两人都忍了下来,因为他们的年纪比同阶的学员都大,身体吸收药力的进度缓慢,必须多受点伤,才能加速体魄强化的程度。

      三年多的光景过去,两人正式加入了诛兽的行列,这年里米特行年十九,曼丘圣行年二十三。

      初次诛兽,就是个三十人共同围剿的大案子,对象是斗气高达八级的沼图族兽人。一般嗜血兽人的斗气都不高,所以他不会是没理由残杀无孤的嗜血兽人,根据情报,这名沼图族人是因为妻子被人类害至难产,母子俱亡,所以才开始出现嗜血的行为。

      不过任他理由再令人同情,还是不能逃过上帝的制裁,这一战使得两人首次明白到何谓惨烈,灌注八级斗气的深绿色巨尾蛮横摆扫,三十名院士逐个被拍碎脑门,等到兽人服诛的时候,仅存曼丘圣以及里米特存活,后者肋骨尽碎,眼看是活不成了。

      曼丘圣当然不会见死不救,两人等同手足,他知道神威狱里有灵药能救回里米特,于是不顾一切的死命飞奔,而当他满怀着希望回到修道院,求告上级院士的时候,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一句答覆。

      “经历不满五年的嫩草院士,不值得神威狱浪费珍贵灵药救治。”

      听完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曼丘圣可说是怒气勃发到连五官都扭曲,想当然他不会就此作罢,就是抢,他也要拿到灵药,而强行执意的结果,便是犯了神威狱的大忌,于是,曼丘圣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关到神威狱地牢的人类。

      如果里米特是在十七岁,又或者十八岁重伤,那么这段两千年前的难兄难弟奋斗史,到这儿就应该结束了。但可惜,里米特重伤的时机是他十九岁的最后一天,所以这段奋斗史,还有着柳暗花明不思议大逆转呈现,造成了神威狱创院以来最大的危机。

      “为朋友……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有趣。”约瑟夫明白的点点头:“我想我可以理解上头的考量,他有没有劣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太强了,留着始终是祸害。”

      “嗯!那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两位神父一同看向球场,计数器正好归零,哨音响起,篮赛结束,比数是一百二十秒前,那颗三分球进篮后就再也没有变动过的两分之差。有人赢、有人输,但运动家精神不能忘,无论心情如何,彼此还是得鞠个躬多谢指教。

      当两队鞠完躬再抬起头,观众席上已经人去楼空,在这个国家里,球员永远是追不上球迷的脚步。

      ※※※※※

      与凡莉嘉道别之后,梁图真回到家就把大军塞给克巳处理,自己则进到房间反锁房门,大咧咧的躺到床上,脸朝着天花板。

      事情的转变让他陷入了两难,原本只是对付踪靡族,现在却多了个曼丘家。思及与曼丘圣的关系,他就绝不想与曼丘家为敌,所以刚刚才会放任曼丘浩瀚挪去小珊的灵体,要不然的话,其实他是有办法可以阻止的。

      自己应该阻止才对吧!明明就是那个曼丘浩瀚在耍贱。自己该去帮凡莉嘉救回小珊吗?以凡莉嘉的个性,没有自己的帮忙,仍是会去抢回小珊的。

      唉,不去的理由只有一个,去的理由却有两个,尽管作出了比较,还是难以选择,感觉这种东西,数量是没有意义的吧!

      “唰!”窗户突然被拉开。

      伴着皎洁的月光,拉不拉多犬跃了进来,端坐到地板上吐着舌头排解运动过后的热能。

      梁图真没有转头,仍是盯着天花板:“你回来啦,怎么玩那么久?”

      西恩无力的趴下:“别提了,我足足把这个城市绕了八圈才甩开貂瞳,那家伙真够死心眼的,断了一次还没学乖。”

      “怎么可能学乖呢,只可能更恨你而已。”

      听着主人叹息的口气,再看看主人躺着的模样,主朴多年,拉不拉多犬看出主人有所不妥:“里米特,你碰到了什么难题吗?”

      “是啊,我现在搞到得杠上曼丘家族……”梁图真缓缓的把所有事情说给西恩听。

      拉不拉多犬静静听主人说完,房间里没开灯,所以它隐隐泛着银光的皮毛看起来特别显眼:“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暗地里帮忙凡莉嘉,只要不与曼丘浩瀚打照面,他也就不会知道我们跟他为敌啦!”

      “你可能没听清楚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不想与曼丘家为敌,并不是说不想曼丘家知道我是敌人。”梁图真叹了口气:“西恩,这是我心底的关卡,无法自欺欺人。”

      “那就反过来吧!我们去扯凡莉嘉的后腿,帮助曼丘家的人!”

      “那样作就太过分了吧,怎么可以欺侮弱者。”

      西恩叹了一口气:“里米特,你不可能顾及每一个层面的,你明明就知道怎么做能满足现实面,却另外想寻求连心理面也满足的方法。”

      梁图真问道:“这样有错吗?”

      “没错,但是也没有意义,不是吗?在现实层面完备的状况下去探求心理层面的满足很应该,但如果为了心理层面而漏失现实层面,那便是绝对的没有意义啊!”拉不拉多犬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啊,自己怎么忘了,没有偏私立场的人,是无法作出决策的,梁图真的视线终于离开天花板,转而望向拉不拉多犬:“麻烦你去帮大军疗伤吧!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一回 曼丘浩瀚
     
      由于大军的体温本来就比常人高,再加上内伤外创的发炎,依照医疗常识,菲亚斯首先决定降低他的体温。细沙般的水蓝色魔法元素自俊美少年的双掌挥发而出,如同两道激流般不断冲刷着失去意识的大军,不过大军并不是海棉,无法吸纳所有的能量,激流在冲击过大军的身体之后,无定向的于空间里乱飘浮游。

      所以当拉不拉多犬与单纯的男子打开房门的时候,呈现在眼前的,是被水蓝色魔法元素所充斥的客厅。

      梁图真一面走近一面观察,克巳的作为相当有效,大军身上的剑痕不再有紫血继续沁出,可是……不对劲啊!大军的气息远比之前刚带回来时更微弱,而克巳的表情也没有疗效得宜的欣喜,反而格外的凝重。

      “怎么了?难道伤口有毒?”

      忙于大军的伤势,克巳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到里米特已达至身后,突然间听见里米特的询问,赶忙回头:“不,没有毒,是内出血的问题骤然加剧,早先我只有注意到显眼的剑痕,没想到他的腹中还刺入一把匕首,在将他挪身的时候匕首受到牵动,此刻伤及内腑造成无法遏止的内出血。”

      这怪不了岛田克巳,那把沃克原本只有插进刃锋的匕首,后来经过貂瞳剑气的猛烈擦击,连柄端都没入大军腹部,看上去,就跟其他剑痕差不多。观那位置,恐怕大军的胃部都已经穿透了吧。

      水精灵魔力无法隔着皮肉発合这等伤口,若是直接让水精灵分子大量的进入大军体内,恐怕会与血液融合造成败血,而要是以半实质存在,如当初在火车上,帮助梁图真感到释然凉意的施用手法,则又嫌不够力,因此岛田克巳只有继续冲刷大军的身体,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强运目力,梁图真如透视一般观探大军体内的血液运行,登时也明白不妙:“这样不行,克巳你让开。”接着看向纯白的拉不拉多犬:“你先试试看舌头能不能透过创口伸进他的肚子,如果不成……我就帮他开膛破肚!”

      克巳没有马上接受指使,怀疑道:“梁大哥,你意欲何为?大军还有救的,且让我再试一试!”叫西恩去舔,是想让尸体干净一点吗?

      “……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西恩这只灵兽具有疗伤的异能。”梁图真简单扼要的答道,同时,单掌运劲隔空把匕首抽了出来。

      俊美的少年脸上一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再没有任何迟疑的退到一旁,让有些不情愿的拉不拉多犬上场。

      说实在的,西恩是可以不吃东西的灵兽,它之所以还会叫梁图真帮它准备食物,那是因为它喜欢吃。算起来,上趟接触到血腥是在百多年以前,那时在非洲雨林旅行,遇到不知好歹的凶猛灵兽把它当成了猎物,使得它必须张嘴咬撕战斗,后来口腔里遗留下来的味道,让它一个星期什么胃口都没有。

      现下必须把舌头伸进大军活生生的躯壳里,那无疑是千百个不愿意,可是为了恶心而见死不救,别说它自己不原谅自己,就是里米特,也不会放它甘休。于是先在创口上舔了舔,鼻子一皱,眼睛一闭,猛的把舌头伸了进去。

      克制住反胃的感觉,西恩的舌头努力的在大军的腹部里搅动,就快要接触到胃袋的时候,忽然!西恩狗眼圆睁,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顿时把舌头抽出来往后狂退。

      单纯的男子莫名其妙:“干嘛?他晚餐吃得太辣了吗?”

      西恩大幅度的挥舞着长舌含糊骂道:“烫烫烫烫───好烫啊!焚海,你要动手就打个招呼嘛!”

      焚,海?

      听见西恩的埋怨里带有这二字,视线看往大军,梁图真明悟于心。只见大军的腹部创口里透着火光,须臾,竟有些暗色流焰窜出,彷佛有人在他的肚皮里燃起了火苗。

      “谁要你多事!”大军左臂上的召纹突地轮转,空间里传出声波:“我没有以最快的速度加温,对你这头白毛驴已经是莫大的客气。”

      缓缓剥离大军左臂,召纹不甚迅速的轮转飘游,逐渐的,变形缩成一团暗沉的焰芒。以焰芒为中心,一阵逼人的干燥热能扩散笼罩整间客厅!瞬时间,所有漂浮的水精灵粒子如遇大敌,纷纷向侧墙靠去,退至不能再退,少部分占地利之便的粒子钻进门缝和窗户离去,而绝大部分被墙壁或者天花板挡住的粒子,则无一幸免的为热能蒸散殆尽。

      跟着,在室内的温度大概较先前提昻了五度之后,召纹挪至梁图真的面前,焰形晃朔,火舌多角突峰,辗转演化,成就一只身长二十公分,绽放茕茕焰芒的暗色不死鸟。

      十大神兵里,滔天叉和焚海戟,是以精灵魔法植入自然精灵所生成的利器,因此,这两支神兵的战意元神全都是精灵界的上位精灵,而非其他神兵那般随着时光流逝,吸收天地元气或者精血愿力成魂的战意元神。

      自远古至今,水火神兵代代相传,每一代都有传人,优劣高低各不同,有特别差的不适任者,也有旷古绝今的惊鸿艳才。而在那寥寥可数的不世出奇人中,每个人都能运功催逼出战意元神,但,能让神兵的战意元神自发性化成实质精灵模样的,却不到千分之三。

      要知道,无生无死的精灵都是淡薄情义者,秉持配合原则,他们给予主人所需的力量,但主人的生死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差,有时就算真的看不下去,也顶多催发能量相助,像此刻焚海化身成袖珍不死鸟的状况,那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忠诚而已。

      “哼!臭野鸡,你讲话客气一点!”

      西恩的灵兽型态是雪白独角兽,而独角兽是除了额头上多了根椎角之外,体态与马差不多的生物,所以被焚海讥成是白毛驴,西恩实在吞不下这口气。

      “白毛驴,不想被红烧的话,最好停止乱吠!”

      “我才要劝你赶快闭上鸟嘴,否则很容易会变成电焦的烤鸡!”

      两者同为十大神兵之列,尽管西恩不像精灵那般与天地同寿,但活的也够久了!随着时光流传易主的十大神兵,彼此之间可说是常有机会打对台,不过那并不会让它们彼此间产生恩怨,它们有自己是工具的认知,主人要打就打吧!如果在非战时相遇,十大神兵以灵波寒喧几句是常有的事。

      邦杰明与焚海的关系也是那样的,而现下之所以一见面就开骂,乃自于焚海的个性取向,要是它很有礼貌的打招呼,那才奇怪。

      “好久不见了,焚海!”单纯的男子一手抬于胸前,袖珍不死鸟立时如良禽择木栖那般,降落在梁图真的小臂。

      “能再见到里米特您,焚海甚感欣慰。”

      锐利熊熊的目光与梁图真无尽深渊般的眼神相注视,透过灵波的递回,数万年前的远古回忆点滴于心。

      在双亲亡于北海之后,初代的里米特应着母亲的交代,往赴跋厉族。在那里,他得到了很久都没有感觉到过的安逸生活,在当时,所有的部族里,也只有跋厉族,敢与所有的太古兽人为敌,收留他又保护他。

      跋厉族的首酋将跋厉族的武学集册“炎皇密”倾囊相授,而且在听到里米特苦于没有趁手的兵器时,更将镇族宝物“焚海戟”大方相送,其原由,除了因为跋厉族崇拜强者之外,更因为,该代首酋少时一直暗恋着里米特之母,爱屋及乌,所以可以说已经将之视若己出。

      那段充实的安逸并没有维持很久,不出半年,数十族联军压境,虽然初代的里米特以焚海戟将联军的首四波攻势击的溃不成军,但里米特心下明了,要是自己继续留着,跋厉族将有覆灭大祸。

      于是站在跋厉族主城门的墙头,纵身抽离战场的同时,里米特抛施一焰天来,焚海戟剧力万钧的插入跋厉族城门口的土地上,其时所爆出的力场,造成直径达十公里的凹陷漥洞。留戟走人,那告诉着联军,他与跋厉族再无瓜葛。

      “多少个世代以来,有多少个一焰天来,可是……”不死鸟一直都冒着火焰,明明是在燃烧,身体却没有任何一处耗损:“毫无疑问的,里米特你那时所使的一焰天来,至今,仍是最强的一焰天来。”

      里米特摇摇头:“那样比并不公平,我是作弊。”自己的力量跟任何人比,对任何人都不公平。

      ※※※※※

      不论古今中外,除灵这种事情,一直都是存在的。

      西方的除灵,分为驱魔人和猎魔人。驱魔人主要是针对人们被恶灵附身的案例。穿的漆黑,站在被绑住的受害者面前,捧着十字架以及圣经,西哩呼鲁的绕着圈子。这如求雨舞般的驱魔仪式,是由于西方人笃信意志力的缘故,他们认为魔鬼也是一股意志力,只要跟它耗得够久,就能互相抵销。

      根据中世纪欧洲的纪录,一般驱魔最快也要一整晚,有时候,遇到顽强的恶灵,几个驱魔人接力上阵,马拉松般吆喝个一星期是常有的事。而被附身的受害者,在受到此类如拷问般的驱魔后,因为没吃没喝,又一直听经文疲劳轰炸,到后来多半会精神涣散,直呼恶灵已经走了。

      而所谓猎魔人,负责的是有实质肉体,具獠牙或者尾巴的妖物,他们的工作新鲜度比驱魔人来的高,不必一直重复着无趣又单调的流程,拿着十字弓,腰间插着木钉,猎魔人以他们喜欢的方式,玩弄猎物,享受屠魔的快感。与驱魔人没有差异的是,猎魔人的逐魔时间也很长,甚至更严重。魔物一直跑,他们一直追,二、三十年就这样玩下去的,大有人在。

      接着来说说东方的除灵师,以中国的茅山术和日本阴阳师为例,东方的除灵,要比西方的除灵多元化得多。服装五颜六色,穿得华丽、家伙千百种,只要施过法,钱都可以拿来砸,佐以阵法,配合请神上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可以玩不同的花招。

      最重要的是,有效率!

      是的,有效率!西方能除灵的人,信仰必须坚定,否则身上贴满圣经都没用。而东方的人有需要除灵,不一定要请除灵师到府服务,邮购个被施过法的护身符,道德标准无所谓,哪怕你罪恶滔天,在护身符的认知里,活人才是正义,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

      如果真的遇到非请高人出马不可的凶神恶煞,东方的除灵师通常也都是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给顾客看到成果。综合以上所言,可以很容易的明了,西方的除灵水准,在东方之下。

      不过,那也只是在社会未国际化之前而已。

      古代,东方人很难遇到西方鬼,而西方鬼,也很难吓到东方人,可是如今,一个国家里不会只有单一人种。各个人种间交流频繁,衍生很多问题,其中,除灵是很严重的一个问题。

      不同的文化体系,没有除灵的可能!尽管各个文化间有着一定程度的交流,但,对着洋鬼念金刚经,又或者对着东方鬼洒圣水,那仍然是很可笑且无意义的事情,因此,顺应时代的变迁,除灵界,孕育出了划国界的新除灵观念──舍弃信仰,独尊能量。

      东方的除灵界本来就是杂锅,实行这个观念不难。而西方的除灵界,如果要采纳这个新观念,就必须承认魔法的正面性,这很困难,纵然魔法有黑白之分,但对所有的驱魔人而言,无论用来救人还是杀人,魔法,就只是魔鬼的方法而已。

      但是新时代的来临是事实,在一连串的守旧创新激辩后,“古柏家”的诞生,意味着西方除灵界,默许了魔法的正面意义。

      于是,西方擅长黑、白魔法的古柏家,东方密宗和茅山派刻意培植的“李家”,再加上学冠东西,一支独秀的曼丘家,成就了当今除灵界,安稳三分的局面。因为着这三家的和睦,所有可能倾世的妖魔,都没有作乱的机会,但是……如果……这三家间产生了嫌隙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最直接的结果,当然是给了潜伏在阴暗处的妖孽可乘之机,做乱人世。但,最大的隐忧却不在于此,既然,除灵是一直都存在的行业,那也就代表,魔物也是一直都存在的异类,综观除灵史,大部分邪气掀天的倾世妖魔,很少是完全灰飞湮灭,多半只是被封印而已。

      封印的形式有很多种,死物、活物都有可能,最常见的一种,就是现今人类所居住的社会都市,或者可以说,在除灵界有意的安排下,人类的文明,是建筑于许多远古恶魔的头顶之上。

      维持封印的完整性,并不是风水设得好就没事,依循天象,一座都市每隔一段时间,就得重建某区域的建筑物,调整格局,相应寰宇星体的动向,给予封印足够的禁制能源。

      原本,东方的都市由东方的除灵界负责,西方的都市由西方的除灵界搞定,但在新观念的改革,以及国际化的都市出现之后,许多封印的格局,是东西方综合心力改建的结果,有三大家族其二联手,也有三大家族共同打造,此类的封印,在调整格局时若是欠缺任一家族的技术支援,剩下其他两家,是无法继续保养的。

      这种联合封印虽然不多,但所镇压的邪魔也实在够瞧的了,一但出世作祟,恐怕会连带破坏其他重大封印,然后连锁效应,整个人类文明因而崩坏,绝非杞人忧天之谈,所以,三大家族之间,一定要保持相当程度的友好。

      数个世纪以来,除了抢生意的小摩擦以外,三家间倒也相安无事。一直到八年前,曼丘家当任家主“曼丘无度”,杀妻而后墬入魔道,妄想破坏封印驱使妖邪为其差遣。他了解曼丘家,清楚曼丘家一切运作,将几个重要核心除灵师诱骗至阵法中囚困,群龙无首,整个曼丘家大乱。

      为了封印的安全,李家和古柏家一致决议将曼丘无度杀灭。而这个决议,对于曼丘家的除灵师来说,是绝不能接受的!自家的家主就算入了魔,也还是自家的家主,于是,无可弥补的裂痕无可避免的产生。

      逮住家主、破解家主的阵法、保护家主、与两大除灵世家对立,内乱外患,曼丘家一时风雨飘摇,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稳住局面的,居然不是被视为下任家主接班人的曼丘无度次子“曼丘深邃”,而是少时就已经独立出曼丘家的曼丘无度长子“曼丘浩瀚”。

      “动作要大、步伐要阔!以一敌二又怎么样,他们擅长的技俩我们清楚,我们擅长的,他们懂吗?曼丘家的历史,比他们相加起来还长上一大截!”

      甫返回曼丘家,戴着盖去半张脸遮阳眼镜的盛名除灵师,以其一向自以为是的态度整顿曼丘家。对于失去领导核心的曼丘家众人而言,他那目无余子的气魄,强势认定的指挥,犹如迷雾中的灯塔,让众人紧紧跟随。

      接着,曼丘家转守为攻,倾巢而出,不仅扳回挨打的局面,更逼得两大家族抽回人手,固守本家重地。就在两家严阵以待,以为曼丘家一定会集中人手,各个击破的时候,曼丘浩瀚提出了停战的请求。

      “我本来就想和谈,但,不会是在处于下风的时候!”于古柏家和李家的高层会议中,曼丘浩瀚如是的讲道。

      浓厚的个人魅力,使得这场会议一直由他主控,对于曼丘无度的事情,他也明确的做出表示,曼丘深邃之所以不见人影,就是去处理乃父,他当场向两大家族做出保证,将亲手献出乃父的首级,匡扶正道!

      半个月后,他做到了!曼丘家的祠堂里,三大除灵世家的高层面前,曼丘无度的头颅,在曼丘浩瀚掌上炸裂。

      “弑父卫道,大义灭亲,他自我的程度,的确比你严重很多,这种事,没有难以想像的笃定,是下不了手的。”听着白亚哥详细讲述曼丘家首席除灵师的故事,汉斯认真的做下结论。

      时间凌晨四点半,这是间位在近郊的豪宅大院,稍早,曼丘浩瀚施展追魂召缉令,两位院士伫立一旁护法,本以为可以看到铜铃、桃木剑之类的东方祭具,可惜现实的情况与料想不同,曼丘浩瀚这个除灵师,是走在时代尖端的首席除灵师,除了本身的行头和动作夸张华丽之外,一切用具从简。

      只耗费了约十分钟有找的时间,女孩的灵体就在他简略的手法下,被收镇于符纸之中。在将符纸贴身收藏之后,领着两位院士,曼丘浩瀚三人一同来到豪宅的内院,说是要处理此地的封印,吩咐两位院士随意,接着迳自开始在内院的石磐地上描绘阵法,画得不慢,但此地面积不小,一旁的白亚哥觉得无聊,才会开始说三道四。

      望着弯腰画线的曼丘浩瀚,汉斯疑惑说道:“我虽然没真正看过除灵师驱魔的实况,可阵法应该是很重要的一环,如果怖阵是这样的费时,那么,临阵对垒的时候,敌对的魔灵会有耐心先等着吗?”

      “当然不会,魔灵是没有那种修养的。”曾经与除灵师有过合作经验的白亚哥应道:“如果是临场布阵,有另外一种画法。”

      动手在即,除灵师会以自身精血引阵,手臂挥一挥阵法速成,不会是浩瀚现在这种画法,但是他现在这种做法也没错,又不赶时间,干吗破皮浪费血液。

      白亚哥喊道:“喂!浩瀚,这里封印的妖魔很厉害吗?还画界阵,你不是那么小心做事的人吧!”

      补完最后一划,曼丘浩瀚将手中的朱石甩开:“不是小心,而是省麻烦,待会你就晓得了。”

      内院的面积十尺见方,在最中心,有个大小与保龄球瓶差不多的地藏王菩萨石像,曼丘浩瀚用朱石画出的红线八卦阵,就是以此为中心的。但见他走到石菩萨的跟前,右脚抬起,脸部转向两位院士:“注意罗,这个阵法没可能滴水不漏,要是有什么脏东西飞出去,你们便帮忙处理吧!”

      言罢也不等两位院士应声,足下使劲一踏:“五丁都司,魁星踢斗,敕!”地藏王石像应声破碎,就在这一瞬间,磐石地板的灰白表面,浮现一团团黑紫色萤光,原本是平面,逐渐地化为实体,就要与磐石分离。

      “天蓬天蓬,九元杀同,起阵!”曼丘浩瀚手结法印,足下再踏,干、坤、艮、震、巽、离、坎、兑,八个方位的代表符号同时放光,先天八卦阵开始运作,八角形立方体的磁场牢笼顷刻搭建完成。

      难以计数的紫黑色萤光团由磐石表面蹦起,似乎都想飞的很高很远,可惜有八卦阵围着,紫黑色萤光一但撞到八卦阵的磁壁,便反弹向下撞回磐石,随即又弹起,一时之间,难以计数的紫光团在八挂阵的范围里以肉眼绝对难以捕捉的速度,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直线乱弹,置身于其中的曼丘浩瀚,已经完全被掩盖,阵法外头的两位院士,无法见其身影。

      汉斯见状,不解道:“嗯?这样子,不就等于把自己跟妖物关在一起?”

      “那正是他想要的,他一向与妖物靠的很近。”

      “为什么?”

      白亚哥微笑:“因为……他习惯先观察再下手。”

      凭藉着身上那件曼丘家加持过的风衣,曼丘浩瀚屹立不摇,乱冲乱撞的紫光团撞在他身上,可以说与撞到先天八卦阵的法壁没有差异。紫压压的乱影中,他面上那副盖去半张脸的遮阳镜,暗暗生辉,镜面映现些许文字。

      辨识:地魅。

      性质:感染邪气戊级程度。

      威胁可能:躯体冲撞。

      防御可能:百分之一。

      破坏可能:百分之一。

      总结胜算:百分之九十九。

      已感染邪气,嗯!地魅是封印完好的判别标竿,如此看来,这个封印的内层果然已经产生缝隙,这也就难怪李家那里会探测到风水有变。只有戊级程度,以这点猜测,不会是什么难搞的家伙,可是,有那么简单吗?地藏封印,对李家而言,层次可是相当高的。

      算了,反正这只是自己借住这里的交换条件,不是收妖的买卖,自己没有帮他们处理到底的义务,把地魅炼化之后,作个暂时的封印,通知李家修复吧。

      打定主意,符纸便骤然间出现在曼丘浩瀚右手的两指指缝:“五丁都司,净化悠悠,敕!”随着咒言,符纸脱手飞去,华光如爆发般放射,普照先天八卦阵的每一个角落。

      “哔!”净化的同时,拥有精确计算能力的光学探测眼镜发出了警告。

      辨识:地蝠。

      性质:妖。

      威胁可能:尖牙,躯体冲撞。

      防御可能:百分之八。

      破坏可能:百分之十。

      其他可能:数量庞大,风险相对提昻。

      总结胜算:百分之九十三。

      变成地蝠了?怎么会这样!?净化符不但没有炼化它们,反而还使它们成妖……不对!刚刚的地魅外表只是伪装,这里的地魅很早以前就已经是地蝠了!妈的,不只感染,而且还能转换性质,这样的魔物,会是什么呢?

      是什么,曼丘浩瀚已经没时间去想,所有黑紫色的光团停止了冲撞,长出翅膀和獠牙,成为难以计数的黑紫色蝙蝠向他袭来。这情形之可布,就连阵外的两位院士都清楚的感受到,因为有些蝙蝠,竟能穿过八卦阵的法壁向他们递牙。

      穿出来的蝙蝠不多,顶多二十只,面对它们的凑近,汉斯没有动手,他晓得,有白亚哥在身边,轮不到自己动手。

      凝聚奇异荣耀的手指,在虚空中不多不少的拨弹了与蝙蝠一样多的数目,那又快又准的程度,就跟他的枪法一样,没有漏失,也不会多余。眨眼间,二十只蝙蝠全部掉落地面,再起不能。

      汉斯原本想走过去查看曼丘浩瀚是否需要帮助,但白亚哥的微笑,以及随后八卦阵中所爆发的夺目光芒,让他了解,自己多虑了。

      “五丁都司,卍字回旋刀!敕!”

      蝙蝠的数量实在太多,曼丘浩瀚没有耐心一只只收拾,于是,祭出道具符召唤法器,这是现今除灵界的最新产品,使用简易,不似搬移大法那般耗时,更不用担心法器飞来的时候会迷路,因为着这项发明,使得除灵师不必再扛着几十公斤的法器到处走,实是一大福音。

      “五丁都司,无敌风火轮!敕!”

      “五丁都司,波赛顿流刺网!敕!”

      东西方各具特色的伏妖法器,在先天八卦阵里飞舞,卍字刀将蝙蝠分屍,风火轮将蝙蝠辗碎,流刺网让蝙蝠无处可躲,在三样法器有效率的发挥下,蝙蝠的数量锐减,不出五分钟就会全灭,在这时候,地藏王石像残骸处突生异变,一头妖物窜出!很快的就脱离八卦阵的范围。

      “哔哔!”

      “地狱犬!?”当探测镜捕捉到那头妖物的数据时,曼丘浩瀚骂道:“该死的李家,坑我作白工!”

      用来限制妖魔的封印,一般而言分为两层,里头那层只对妖魔有效,外头那层则能限制一切能量体。在属性上,地狱犬属于灵兽,里头那层对它绝对无效,封印是李家作的,所以李家一定知道这是地狱犬的封印,在这样的前提下,还要自己打开外层,看看内层是否安然无恙,根本就不安好心。

      气归气,但该做的还是要作,如果让地狱犬跑到市区,那可不会只是普通的狗咬人而已:“五丁都司,罗宾莱福枪!”

      瞄准,扣下板机,啪!还差一点就能跃出豪宅围墙的地狱犬,连惨吠也来不及发出,便直接回地狱去了。
     


     
    第二回 无想幸福
     
      居然能与寄宿于焚海戟中的上位精灵,熟络的侃侃而谈,这……又是一桩惊奇啊!

      不动声色的旁听了好一会,焚海精灵与里米特之间的谈话内容,俊秀的少年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待在里米特的周遭,意想不到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每次所发生的情况,其所使人讶异的程度,一定较前次,更为令人不可思议。

      就算是焚海戟的持有者,要与精灵攀关系也是痴人说梦,何况里米特不可能会是持有者,那么,里米特与焚海之间为何会有着彷佛老朋友一般的关系?视生物为蔽帚的精灵又为何会如此的尊重里米特?

      眼前所见,已经远超出自己的常识范围。看来,对于梁大哥,自己是非得抛弃一切的常理成规,才有可能稍微理解某些部分吧!但,即便是那样,自己所能了解的,又有多少呢?

      不仅梁大哥是个谜,连带与他有关的人事物也都蒙着一层深雾,西恩如是,现在竟连大军也如是!?

      焚海精灵摆明是为了阿姆雷特现身,这是怎么回事?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这根本毫无理由,他没道理能与焚海有如此深厚的情谊,与自己相比,他和兵器接触的时间短得足以羞愧,如果他能让焚海主动现身护主,那为何自己办不到?难道!

      这世上真有所谓不劳而获的事情,又或者,自己的修行还不够?

      “为什么对我这个笨徒弟另眼相看?我记得你不是很在意持有者的生死。别跟我说因为你老了,所以心地跟着变善良。”关于焚海之于欧大军的特别待遇,不只岛田克巳无法明白,单纯的男子也十分好奇:“时间对你而言是毫无意义的。”

      “不为什么,我蛮喜欢他,只是这样而已。”不死鸟的回答很俐落。

      梁图真续问:“为什么喜欢?因为很少把你拿出来用吗?”

      “别说笑话了,你知道我是好战的。我喜欢他,是因为他的想法很直,作想做的、说想说的,该哭的时候绝不会笑,该笑的时候也绝不会哭,这样的持有者了,我已经有八代没碰过了。”

      明白的点点头,梁图真看向已经快没有呼吸动作的大军:“他不会一直都这样的,在经过一些锻链之后,我可以预见,未来,他将逐渐深沉。”

      焚海同意梁图真的推言,不过:“就算是到了那一天,直接和霸气,仍然会是他性格特征上,最明显的两点。”不死鸟身上燃烧的火焰,随着情绪的高低而起伏,忽明忽暗:“未来……里米特,你动摇了未来,你知道吗?”

      “知道。”单纯的男子耸耸额头:“最近才察觉到的,真是讽刺!最不喜欢干涉他人的我,在还没完全复苏的时候,似乎替这个世界启动了改变的程序。唉!我的鸡婆,将影响整个世界。”

      “把责任全归咎给自己,这点坏习惯,你永远也改不了。”鼓动焰翅飞离梁图真的手臂,不死鸟说道:“你比我更清楚,世界的走向是必然的,如果你没那么作,也会有别人来作。”

      “那至少不会是我来做。”里米特的原则,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尽量以局外人的立场协助任何事,见死不救并没有错的:“这个世界稳定了这么久,盟约功不可没,你感觉,还有多久会崩坏?”

      “不知道,目前为止只是启动而已,如果要运转的话,恐怕还得再来人踢上一脚。”

      “会是谁?”

      “可能是任何人,也有可能,依然是你。”降落到大军的头部,焚海准备处理他的伤势:“以我们的交情,里米特,我奉劝你一句,别想去阻止这件事,即使是你,也无能为力阻挡时代的巨轮。”

      自己也不想阻止,可难辞其咎啊。面有难色的答道:“我想……尽量吧!”

      焚海就知道他会这么讲,里米特永远是里米特,不继续劝说,朝俊秀的少年发话:“喂!滔天叉的持有者。”

      冷不防的被点名,岛田克巳心底着实为之一震,仓促之间也不知应什么,只好道出一向拿来回覆长辈的恭敬词:“呃……是。”

      “别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叽叽歪歪,滔天那没种的东西对你可是相当满意,不要怀疑什么,又或者迷惑什么,他没现身跟你见过面,是因为没那个必要,如果你胸口也开个大洞,一定能见得到他。很多事情都是很简单的,我最讨厌你这种喜欢把事情复杂化的思考逻辑,不明白就开口问,闷在心底推敲只会离正确答案越来越远。”

      “这……是。”仍然找不到适当的回应辞令,岛田克巳暗叫厉害,自己的思绪完全在不死鸟的掌握之中,这也难怪,对方可是精灵界仅次于炎系精灵王“米凯尔”的焚海,精神灵识之敏锐绝对不同凡响。

      “遇上里米特,将会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环节,假如滔天有机会与你沟通的话,相信也会这么告诉你的。”再度转向单纯的男子:“里米特,差不多了,记得帮我好好磨练阿姆雷特!”

      言罢,自大军的头部跃起五十公分,不死鸟身形暴涨数倍,两翅开展,将沙发上的大军整个包裹,至此不死鸟的形象消失,只剩下一大团火焰掩盖大军,大军就像是被火化的尸体,由头到脚熊熊燃烧。

      “幸好不是化学性质的真火,否则我的沙发便完蛋了。”向西恩使了个眼色,单纯的男子往房间走去。

      “梁大哥!这样就好了吗?”克巳紧张的唤道。

      扶着房门的门把,单纯的男子转头道:“什么?”

      “我是说,我们就这样弃大军于不顾?”

      “什么叫弃之于不顾?”转开房门让西恩先进去,梁图真微笑道:“他的本命守护神都出手了,放心,不会有别的方式可能比焚海处理的更好,目前他已无性命之忧,再跳起来干傻事只是时间的问题。”

      听完里米特十分有把握的言词,克巳不再多虑,续问道:“那么,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跟我一样……”这日本小子不累吗?自己可是累爆了:“去·睡·觉。”语毕,单纯的男子举起双臂伸懒腰,疲惫的走进房门。今天整日可谓混乱至极,除了沉冤得雪洗去内衣贼的恶名是好事之外,其他的,就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事,他相信,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安心的睡一觉,会是很明智的抉择。

      看着房门被关上,岛田克巳呆立了一会,对于今天的所见所闻,从踪靡族到焚海戟,虽然有着优秀的头脑,可是线索和情报不够,他的思考逻辑再清晰也没用。

      想了又想,焚海的开示在脑中盘旋,然后,举手撩起自己额前的发丝,他作下决定,暂时,就什么也不要过问吧!

      听说,世界上的人一共可以分为三种,使事情发生的人,看事情发生的人,以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俊美的少年一边走回房间,一面念道:“无知的人要幸福,还必须无想啊!”

      ※※※※※

      北回归线以南,亚洲与北美洲之间的太平洋上,有个当人们在思量出国渡假何处去的时候,多半会将其列在候选名单首三选的渡假圣地,别名阿罗哈,美利坚合众国的第五十州,总共包含了八个火山岛群的“夏威夷”。

      虽说有八个火山岛,但实际开放观光的只有六个,其中“卡胡拉威岛”以及“尼豪岛”是不开放的。

      前者是美方军事重地,不开放观光想当然尔,而后者为私人拥有,一般而言,要拥有此类面积庞大的产业,都是企业集团才有可能,可尼豪岛的拥有者却是单独个人,如此一来便引人遐想了,其人绝非只是有钱或者很有钱而已,其人是非常之有钱!另外,尼豪岛不是荒岛,拥有这样一座观光资源丰富的热带岛屿却又不倚之牟利,更说明了其人身家丰厚的程度已经富可敌国。

      这样一个显贵堂皇的人,是谁呢?

      卖软体的比尔?

      当然不是,这座尼豪岛的拥有者,是太古遗族的一份子,不过,仅仅以“一名兽人”这样浅薄的认知来看待他,其实还不太够,因为就算是太古遗族,他的存在,也绝对非比寻常。

      尼豪岛东北面的海蚀平台上,迎着能将任何人的肌肤晒成古铜色的赤道艳阳,一个穿着花衬衫和热裤的华裔老人,正仰躺在海滩椅上闭目养神。这是他近十年来的习惯,从日出晒到日落,除了下雨之外,从未有过间断。

      “你晓得,老夫被称之为智者的原因吗?”

      随口发出的问题,对象是立身在一旁的艳丽美妇,唇上涂抹近乎发黑的深红色唇彩,身上套着踪靡族女性的传统服装,包裹全身的“漆黑贴身皮衣”,危险冶艳的气息,让她与这南方岛屿活泼的热带景色格外不合。

      陪这老头晒了三小时,他终于肯开口,冶艳美妇小心奉承的回话:“自然是因为,洞主您老人家对大局的变动了如指掌,内情分析透彻,所作的预言从未有过误失的关系。”

      “不然,那或者是原因之一,可很多人也对大局的动向掌握得宜,拓旡族的甚八、月释族的璐娜,他们对世事所作出的判断,近二十年来比老夫多的很多,而且也都没有误失,那么,为何仍是只有老夫被旁人称之为智者呢?”

      听闻璐娜之名,冶艳美妇的眼角微微抽动一瞬,恭敬的再回话:“辛黛不知,还请洞主开示。”

      “因为老夫……够老!”洞主自嘲般干笑了几声:“呵呵,王者和霸者,都没有年龄的限制,只要魅力以及其他要素配合得当就成,唯读这智者,就算再聪明,不够老还是没有资格的。”

      是的,老!现今一百四十三岁,被众人称为老不死的你,的确老的惊人!

      辛黛深深注视这肌肤小麦色,穿着就像是在海滩边卖冰棒小贩的壮硕老头,感觉上,他是个老人,可是如果细看,谁也无法在他的身上发现老人斑,再加上胡须剃的干干净净,似乎,再老也不过六十大关。

      可是事实绝非如此,辛黛从小就知道这个老人的故事,不!应该说,从小就听闻着这个老人的传说。掌握跨越族群的团体“别外洞天”,雄踞地下斗场三十年,被其灭族的太古遗族多达两位数,这个老人,只要跺一跺脚,恐怕整个地球都会为之震撼。

      干笑完之后,洞主淡淡的说道:“你的女儿,失败了。”语气非是问句,而是肯定。

      “辛黛教导无方,回去定严加惩处。”冶艳美妇暗叫可怕,这个消息自己是数小时前才收到的,洞主没有整日没有离开过海滩,是怎么得知的呢?

      “歡!她年纪还小,失败是意料之中,早听说你爱打小孩,果然没错。”洞主莞尔的讲道。

      “洞主见笑了。”辛黛语气一转:“意料之中?难道洞主另有安排?”

      “巨戮族的‘独臂’准备要动了。”

      辛黛闻言一惊:“怎会是他?”在别外洞天里,独臂是只低于洞主的人物:

      “不过就曼丘家的除灵师和两个狗腿而已,杀鸡焉用牛刀?”

      洞主解释道:“独臂处理此事只是顺便,他主要的目的,是帮老夫收拾叛徒,一个……藏匿了二十的叛徒。”

      辛黛再吃一惊:“竟有人能反出别外洞天达如此之久?”自己怎么没有听闻过,这是不可能的事,别外洞天渗透各个太古遗族,眼线情报之发达,堪称无孔不入,兼且高手如云,除了武圣八树总司和拓旡族之外,从没有人能在宣布与别外洞天敌对之后,还能活过二十四小时的。

      “要不是他消失了二十年,五大强者便会是六大强者,尊迫族也不会在上任兽王失踪后没落,直到出了个法肯达才见起色。”

      尊迫族,靠着这线索,辛黛想起一人:“洞主所指,可是约瑟夫?”

      “正是此人。”

      ※※※※※

      “明天回神恩海受礼……有这个必要吗?”站在余衍的原木办公桌前,梅硕审慎的发出疑问。

      这里的生活脚步他不是很能适应,能回神恩海充充电他当然高兴,可是灵遥堂近日人手短缺,索拿夫伤还没好,白亚哥和汉斯外出未归,这种时候,自己若是离去,其他人的负担将会更重,毕竟,他们所监控的是这整个国家。

      下巴遍布落腮胡的神父答道:“升为正式院士可是意义重大的,章程上,回修道院不但必要,而且必须,另外根据我收到的消息,坎波纳掌院似乎也很希望能亲自为你祝福。”

      师尊的意思吗?嗯,这倒是无可违抗,相信师尊也很高兴得知,自己的心法更上层楼,可是,就这样一走了之,总觉得对不起其他人:“神父,擢升的仪式是否能押后时间呢?白亚哥他们都不在,而神恩海的来回也不是一两天,如果有要事发生,恐怕赶不回来帮忙。”

      两院的守则规定,为免远距离的移动咒文,所产生的强烈磁场能源影响现代空中的飞航安全,在没有许可的情形下,移动咒文的距离限定在一百公里之内,所以梅硕要去神恩海的话,就必须搭乘飞机,去一天、回来一天,再加上繁文缛节,没个一星期是不够用的。

      “年轻人你以为你是谁啊?少你一个没那么大的影响,而且,有这位约瑟夫神父的加入,没有什么事是压不下来的。”

      喔!这么厉害。自己最近在房里养伤,没有参加堂里的集会,虽然培妮蕾尔提过有新派驻的院士加入,可惜没机会得见,原以为会是个和自己一样的见习院士,却没想到,是个年纪与余衍相若的神父。自己,今后仍然还会是灵遥堂里,最菜的新人吧。

      之前踏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感觉有点不习惯,原本这里只有一张桌子摆在室内的中间,现在却成了东西各摆一张桌子,两桌遥遥相对,颇有平起平坐的意味,看来这位约瑟夫神父,辈分只高不低啊!

      “初次见面,梅硕兄弟。”嗓音沙哑的神父微微含首。

      “神父午安,赞美主。”

      没来由的,这约瑟夫给自己的感觉好生亲切,怎会如此?记忆中自己并没有见过他,而他的长相与外型所散发的严酷气质,眼神中所流露的冰寒目光,也绝对无法和亲切沾上边。是因为自己大病初愈,所以感觉谬误吗?

      “这一趟你出去,顺便有个任务要交托给你。”余衍的继续发言,打散了梅硕集中在约瑟夫身上的注意力。

      梅硕恭敬回应:“神父请说,梅硕定当竭力完成。”

      “有这样的态度很令人激赏,不过,据我所了解,好像不是那么严重的任务。”余衍轻松说道:“是这样的,在神恩海的受礼仪式之后,不用马上赶回来,麻烦你跑一趟神威狱。”

      神父的话到此一顿,梅硕以为还有下文,可是沉默了一阵,神父居然都没有再吭声,追问道:“然后呢?”

      余衍耸耸肩:“没有然后,其他的事你到了那边就会知道。就这样,出去吧,你可以忙自己的事了”

      这么随便啊……梅硕不禁心底犯滴咕,但接受命令是本分:“梅硕告退。”言罢转头正欲走出办公室,身后传来沙哑的呼唤。

      “梅硕。”

      神恩海的见习院士回应道:“约瑟夫神父还有何交代吗?”

      “不,只是……”约瑟夫表现出耐人寻味的态度:“恭喜你。”

      “谢谢,赞美主。”纵然对方的祝福很突兀,梅硕仍是高兴的回礼。

      走出了位于二楼的办公室,下到一楼再穿出礼拜堂,神恩海的见习院士来到灵遥堂的大门外,靠着灵遥堂的外墙,仰望天空思考。最近的云层一天比一天厚,流动的速率缓慢,想来,就快有连天大雨了吧!

      神威狱,嗯……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游历,虽然是禁箍兽人的所在,但制度和人文环境,应该与自己生长的神恩海差不多,否则的话,白亚哥他们就不会那么好相处。可话说回来,神威狱同时也培养出索拿夫那种人,这样想的话,神威狱就绝不若神恩海那般清圣高节,要是在神恩海的话,像索拿夫那种根深蒂固的仇怨,一定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消磨,终而宽恕,不会是如今那副碎尸万段的凶神样。

      自从心法修为提升之后,发梦的频率就降低很多,养伤至今只发过一次。这还得感谢冥祟族罕拉姆的“帮忙”,要不是他的强悍,自己不可能攀至释形的层次,据余衍神父的说法,罕拉姆的尸体并未发现,也没有化成紫血的痕迹,料想,应该还活在世上。

      得知罕拉姆没死,自己并不担忧反而欣喜,这结果很好,那代表着自己仍有机会可以独身将他擒下。

      念及此,梅硕面露微笑,仰天的头部低下,双目紧闭,默运神恩海的玄奥心法,很快的,他进入万籁俱寂的境界,精神离开躯壳,以不存在的第三只眼环视周遭,这是第一阶凝心层次的最高修为。

      接着,他将精神倾注到培妮蕾尔花圃里的一株蕃茄,霎时间,与蕃茄之间产生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感觉到蜗牛在自己的身上爬,感觉到水分从根部往上传递,更感觉强风吹来,几粒已经成熟的果实摇摇欲墬。

      梅硕非是蕃茄,但蕃茄就是梅硕。

      这,便是神恩海心法理论第二阶“释形退意”的表现,修练者的精神层次,由单纯的独立人格进化到能与万物建立精神桥梁,那过程中心灵飨宴的丰盛,不是任何言语所能描绘尽美的。

      “这位先生……”

      忽地,耳边传来一阵悦耳如银铃般的女子嗓音,让梅硕正在蕃茄上留连的精神回归本体,睁开眼睛,一位抱着咖啡色胶皮资料夹,短发戴着银框眼镜的女孩站在自己的面前。

      “抱歉,打扰你的…”女孩停顿了了一会,找到适当的形容词:“…休息。我是城西那间大学的学生会副会长,明天我们要在这里举行一位教授的追思会,我今天来,是要确定一下明天的流程是否都已备妥。”

      女孩的动作和表情都甚有气质,但梅硕看得出那潜藏于近视眼镜下的活灵双眸,在本质上,这应该是个活泼机灵的女孩。

      “追思会?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地方吗?”

      “原本与我接洽的是王茵王小姐,但刚刚她临时有事,离开前指点我来找你,你是梅先生对吧?”

      “是我没错,可是我一无所知。”王大姊真爱乱塞责任,临时有事?呵呵,大概是又收到什么大拍卖的广告单吧!

      “王小姐也知道你一无所知,所以……”短发女孩将咖啡资料夹递给梅硕:“这是我们的场地道具以及流程表配置表,麻烦你带我一项一项查看。”

      神恩海的院士翻了翻资料夹,轻呼一口气:“好,就这样办吧,跟我来。”领着女孩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一事:“你说你是副会长,那会长呢?这种事情应该要会长来监督吧?之前城东那间大学,就是会长来负责的。”

      “会长负责主持,我负责策划,所以他明天才会来。”女孩微笑的解释,心底却暗忖,那个神经大条的家伙,来了也是马马虎虎吧!

      透过二楼的窗户,看着梅硕与短发女孩走进礼拜堂,长相豪迈的神父问道:“真是讨人喜欢的个性,根据当初的约定,法肯达的因子将取得主控权,凯札斯坦的因子则附属。到那个时候,约瑟夫,现在这个梅硕会置于何种地位呢?”

      约瑟夫叹道:“大概……什么也不剩。”

      “那真是可惜啊,但……你说大概,那意思是,你也不很确定吧!”

      “我们做的事,千载以来未有成功的例子可供参考,除了一些既定的目标之外,可以确定的事情少之又少,可能发生的变数却多之又多。对于这个孩子,我只能说那句老话,交给上主去决定吧!”

      离开窗边,余衍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双手放置桌面:“汉斯传回来的灵魂殿堂一事,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约瑟夫答道:“这事虽然难说等闲,白亚哥和汉斯足以应付,再加上曼丘家的力量,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对于灵魂殿堂,你没有兴趣吗?”

      “我已经不年轻了,很早以前便失去冒险犯难的精神。”接着站起身:“有点事,晚餐前会回来。”圣芒一闪,嗓音沙哑的神父消失于办公椅上。

      望着眼前净空的桌椅,余衍摸摸自己的下含,颇有感触的微微摇头:“早已僭越上帝职权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把责任推给上帝呢?”
     


     
    第三回 逾限魔法
     
      独臂,本名自然不会是独臂。

      独臂,身上当然也不会有两只手臂。

      世上有很多的独臂,大多数的独臂,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总是会被人唤为独臂。而眼下这个站在六十层大厦顶端,睥睨城中市区的独臂,却不是在不愿意的情况下,被众人喊成独臂。

      要是他不愿意,世上能喊他独臂的人,不会超过两位数。他愿意接受这个称呼,但并不代表他喜欢这个称呼,本质上,在别外洞天里地位崇高的他,对这个称呼痛恨至极,可是他却允许其他人这样喊他,无论这样喊他的人流露出多么鄙视的眼光、他依旧照单全收。

      每一次听见独臂这两个字时,他的心底便会产生怨忿,不过他从来都没有爆发过,将这些怨忿累积起来,他告诉自己,这两个字所带来的耻辱,只能让那个人承受,只有那个让自己变成独臂的人,才有资格承受。在那之前,自己绝不能将这些情绪浪费在任何其他人的身上;那个人,必须承担自己所有的怨忿。

      摸了摸自己空乏既久的右手断臂伤口,独臂望着市景说道:“心浮气躁,我感觉,你们很不耐烦。”这句话的受话对象是站在他身后的七个人,讲话的时候没有面向对方,这无疑很没礼貌,但独臂何等身分,岂须给予下属尊重。

      七个人合称“彩虹”,穿着同一式紧身上衣和宽松漆匠裤,外观上只有裹着头部的头巾颜色不同,都是男性,体型差不多。他们是别外洞天里令许多太古遗族闻风丧胆的围杀组,近三年来,别外洞天大部分的行动全由他们负责,对不少兽族而言,这七人便是别外洞天。

      “主事,我等认为,应当先处理灵魂殿堂一事。”既然上司提出了质问,彩虹之首“红金”便直接了当的答覆。

      排行第四的“绿炎”也附和:“是的主事,惩处叛徒并不急迫,而灵魂殿堂若是让他人捷足先登,恐怕是莫大的损失!”

      “不急迫?”语气一顿,独臂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这一笑笑了好久,笑的凌厉,也笑的彩虹七人惶恐:“主事?”

      “你们懂些什么……”笑完随即变脸,独臂怒道:“与这个叛徒比起来,灵魂殿堂就根本不值一提!”夺臂之仇自己忍了这许多年,如今终于可以一偿所愿,对独臂而言,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喜欢争功,便尽管去吧!这里留我一个就够了。”

      彩虹七人当然不可能了解,为什么灵魂殿堂之秘会比不上一个陈年叛徒,但很明显的,长官有些怒意。红金拱手赔礼:“主事误会,我等不敢逾越本分,此次行动我等以主事之意见为意见,怎可与主事分头而行。”

      “那便当做是命令吧!”独臂正色讲道:“我并非在试探你们,而是你们留在此地,也帮不上忙。”

      “若主事出手,我等确无动手之余地。”彩虹中最擅长拍马屁的“黄流”认真恭维。

      “唉,不是那样的。”独臂摇摇头,他的意思并不是那个,改换语气问道:“你们……自认为能在我的手底,走完几招而不落败呢?”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评量,彩虹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仍是由红金发言:“这个……我等不清楚。”

      “若是由我取得主动,将你等划开各个击破,答案是难出二十招。而如果让你等摆开阵势,我再被动陷入局中,结果也不出四十招。”独臂喟道:“可能……你们会认为我小看了你们,不过……事实的确就是那样。”

      黄流再度恭维道:“主事身经百战,眼力过人,我等心悦诚服。”

      “告诉你们这些,不是要你们佩服,希望你们知道的是,即将到来的这个叛徒,当年背叛之前便不在我之下。”这话说的心虚,其实那人当年根本就在独臂之上,否则独臂,也就不会成为独臂了:“如今虽然无法得知他的进境,可按照推算,应当与现下的我差距不远。高手相争,层次未够班者只有充当炮灰的份,丝毫没有影响战局的能力,去吧!这不是属于你们的战场。”

      哼!与你差距不远又怎么样,看你是上司,给你几分颜色,就跩成这样,什么走不过二十招,在吾等的夹杀下,你这残废才真的走不过十招。排行最末,心高气傲的“紫雷”发言道:“如此难逢之高层次对决,我等才更该留下观摩求教。”就留下来看看你口中所谓的高手,是高到哪座山去。

      “愚鲁之辈!”独臂拒绝依然:“你们在组织中还有大好前程,发展的空间无限宽广,于不相干的战局中,毫无价值的的失掉性命,不仅是组织的损失,更是你们自身的悲剧。”

      “主事请放心,吾等尽管无一拼之力,但自保,应该不是问题。”红金必恭必敬且信心充盈的请求,所换来的,仍是上司否定的评语:“错了,对你们而言,那不仅是个问题,而且,还是个严重的问题,唉……”

      叹息声中,独臂终于缓缓转身,浓眉大眼,虽则体型中等,感觉上却壮沛莫名,油然一股顶天立地的挺拔气势:“人来到身后都没有警觉,你们还认为,自己拥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吗?”

      已经来了!?

      彩虹七人大惊,带着怀疑的心态,自裤袋中抽出“短鎌”,转头看往独臂望去的方向。回身的同时,精妙的围杀阵法随即施展,“悲虹七杀”之“归引吞没杀”!环环相扣,邻邻相依,如有任何一人受到袭击,其他六人都能在第一时间内,保护那人并且以那人为基准点,反噬围杀。

      这归引吞没杀,乃后发先至、引君入瓮的藏凶守招,过去曾屡建奇功,让不少意图偷袭彩虹的兽人死得意外,但这一次……

      动……动不了……好沉的杀气啊……

      在回身动作达至直角九十度时,彩虹七人同时感觉到了来者的存在,而也就在那一刻,一阵说是冰,却又不是那么尖锐;说是冷,却又没有那么浅薄的杀气将他们笼罩,整个身子都陷入僵硬的状态,其强制的程度,连眼球都失去了转动的余地,彷佛身体被冻入了结冰的水洼之中。

      “知道厉害了吧!聪明的人从别人的体验中吸取经验,只有愚笨的人,才会从自己的体验中学习经验。”

      随着上司的发言,另一股气势介入彩虹七人的身体,向着上司那边的半身,逐渐从僵硬的状态中解放,至于向着来者的那半边,则还是维持着动弹不得的情形。彩虹心知,独臂与来人透过自己七人的身体,开始了最初的争斗。

      ※※※※※

      踪靡族想创造活死人,需要的构成因素并不多──冥界精灵魔法的两式混合而已。但其中一式的使用权掌握在死对头的手中在,那使得这看似简单的构成因素转而复杂,所以,一个精密的计划,是必须的。

      计划的目标针对月识族,根据长久以来的对峙,踪靡族了解该族不会有怕死、怕牺牲、或者贪图利益之辈,因此计划的结构,就以“打造一个适合月识族人使用续念的舞台”为设定。

      大纲方向拟定好了,接着就该安插角色,月识族人不多,其中魔法修为高超者可能不少,但并不保证每个人都会续念,未免吸引来不擅续念的月识族人,唯一保险的方法,就是确定上场的角色会是擅长续念的月识族人。所以,月识族中名闻遐迩的天才少女凡莉嘉,便雀屏中选。

      凡莉嘉并非一般才智庸俗之辈,哪怕是一丁点痕迹,都有可能被她发觉不对。以她为设计的对象,风险必定较诸其他月识族人高很多,但每个人都有好恶,而由那些好恶下手,便能影响一个人的情绪,蒙蔽其理智。凡莉嘉也不例外,她是个年轻的女孩,尽管身为天性冷静的月识族人,她仍然是个女性。

      而只要是个女性,就大都厌恶强迫性行为这种下流至极的事情。

      剧情和场景敲定,由踪迷族中最淫邪的沃克执导。凡莉嘉很“自然”的按照剧本演出,返魂的小珊朔源回来报仇时,想当然的被施以制神。接着是活死人的培养,冥界精灵魔法的混合招数所造成的效果相当缓慢,灵体转换成活死人需要时间,并且,转换的过程中,灵体必须待在往生的地点,所以,沃克再施以地缚,让灵体于培养期间不能乱跑,以免找不回来。

      整个计划十分顺利,焚海戟的介入让沃克头疼了一会,但妖刃已经开眼,所以还是可以应付。注意着凡莉嘉的行踪,沃克以为一切就要大功告成,却没想到,在最后时分,无端冒出了个强到难以想像的里米特

      “有那个男人在,沃克厚颜说一句,除非五大强者之流,否则谁也无能将活死人夺回。”透过电话,沃克如此的向首酋报告,在这句话之前,他将里米特的能耐,描述的彷佛能开天辟地,作为开脱他失败的推托依据。

      “活死人已不在那男人的身边,为除灵师所夺。”彷佛听不见肥仔苦口婆心描述的困难,话筒的另一端淡淡讲道。

      一向刻薄的娘亲没有苛责自己,眯咪眼的肥仔感觉自己很幸运,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娘亲似乎并没有被自己夸大的说辞给感染,这是怎么回事呢?出现这样一个强敌,娘为何恍若未闻的样子?

      “可是……既除灵师能抢得活死人,便表示其能耐更在那男人之上,沃克恐怕……”娘亲这项指示,比直接去面对那个里米特还惨,自己可不能接受。

      “胆小的东西!”话筒的另一边传来斥骂:“沃克,我对你有很大的期望,你不像你妹妹那般,需要一些矫正才像个踪靡族人,在本质上,你的个性和思考逻辑,都比族里任何人更像个标准的踪靡族人。但何以直到如今,你一直都只是标准的踪迷族人,而不是杰出的踪迷族人呢?因为你胆小,我的孩子,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不要永远落在你妹妹的身后,你才是妈妈的宝贝。”

      是啊……自己才是你的宝贝,别闹了!鬼才信你,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拿貂瞳的是紫苓,而不是自己呢?不过……拿貂瞳或者也不是好事吧!妈啊,你根本只爱你本身而已,自己与紫苓还有死鬼老爸,在你心中至极也不过排第三位,占居次位者,永远也是月识族的“张绍由”。

      “妈,沃克愿意去做,可是,该怎么做?”

      “老不死的已经派人去夺活死人,其中包含修为直追五大强者的独臂,我的儿子,这渔翁该怎么当,不用妈提点吧!”

      独臂!?眯眯眼的肥仔闻名心头一震,无怪乎娘亲对自己所提及的里米特不痛不痒,有独臂这样的人物押阵,失败实在很困难:“沃克明白,只是,当初制造活死人便是要献给老不死,如此依照立场而论,独臂一干人带回活死人,跟我族奉上活死人,并无差异吧?”

      “差多,差太多了!儿子,你的脑筋被阿姆雷特烧糊了吗?就如同一篇论文,无论起头还有推动的人是谁,得到殊荣最多的,一定是将之发表的人。老不死年纪大了,不会管是谁制造了活死人,只管看到谁呈上活死人,懂吗?”

      “完全了解。”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一时想不透呢?看来真的是被那个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阿姆雷特闷烧太久了。插他老母!想起来真倒楣,这该死的焚海戟拥有者竟然比预料中强横不少,没抬出焚海戟,斗气还能趋近于第拾级,与情报中研判的七级上下差之甚远。是自己的情报来源更新不够快吗?还是……滔天焚海之战令他有所突破?

      哼哼!无论原因为何,阿姆雷特依旧不足惧,没大脑的东西,力量再怎么成长还是很好对付,等着吧,这次差点被你烤焦是意外,下一次,自己将会连本带利的讨回。

      “你妹妹呢?貂瞳找回了吗?”

      “已经寻回,依比雅不知想着什么,一回来便抱着貂瞳往赴练功房。”

      “这样吗……”似是有所寻思,话筒停止传声好一阵:“多注意她一点,同时,再给她多一些时间,等她主动走出房门,再跟她一同夺回活死人。就这样了,儿子,妈等你的好消息。”

      你慢慢等吧!这并不在你儿子的能力范围之内啊。大概是天性使然吧!尽管心底是那样想着,沃克口头上却答覆的自信满满。接着,在挂上话筒之后,挪动矮胖的身躯站起,往练功房走去。

      讲是练功房,实际上却是钛合金打造的一间大型保险库,其构造之坚固,较诸一般银行业所具备的还要牢靠,转盘式的入口合金门板上嵌有倒数计时器,那明确的告诉着保险库外的其他人,里头的正在使用者还会待多久。眯眯眼的胖子琢磨了一会,依比雅的设定还有三小时才结束。

      “老妹啊,你的发育越来越不错哩,嘿!”透过强化玻璃观视窗,沃克将金库里头使用者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保险库的内里什么也没有,吸收冲击的装置、防具、武具、体能锻链机,这些都没有,置身于其中,唯一充满视野的,是那亮银的森冷墙壁、以及亮银的森冷天花板,安静到能让大部分正常人发疯的绝对无声,是这间保险库的最大特色。无可否认,这是一个毫无感情的金属空间。

      依比雅的衣物整齐堆叠在角落,她一丝不挂盘坐在没有任何温暖的合金地板上,少女纤稚不成熟的肉体,正值肤质最佳的年纪,彷佛初春的嫩芽,又若热牛奶般吹弹得破。

      妖刃貂瞳垂直悬浮在她的面前,她盯着妖刃,瞳石的诡芒也投射着她,两者之间正进行着超乎形体的沟通。

      “我需要你,而你也需要我,我允许你对我的不坦白,帮助我,我渴求更强的力量。”在精神对流问不出貂瞳何以失控之后,依比雅毅然放弃询问,出言结束精神层面的沟通。

      漫无表情的往后仰躺,依比雅双目闭上,瞳石放出薄雾令她凌空飘起。

      于依比雅的周遭绕了绕,蓦地,刃锋寒芒一闪,少女半颗痣也没有的完美身躯出现缺憾,左肩被划出一条约七公分的伤痕,彷佛受创的不是自己身躯,依比雅脸上没有表情,闭上的双目也没有颤抖迹象。寒芒连番闪烁,胸口、腹部、大腿、背部,乱无次序的都被妖刃划出一道道深可触骨的创口。

      不若滔天以及焚海那般与主人有着深厚的渊源,依比雅想从貂瞳那里获得裨益,就只能靠这个方法。卖力地刻划着主人的躯体,每划下一个创伤,貂瞳的能量便注给主人一分,那份量不多,就算划出一千刀,也没可能让主人的修为有任何明显的提昇,但依比雅还是喜欢这个方法,因为那提昇力量的效率,要比她自己去修练的效率来的快。自己的修练,再加上这个方法,她要在短时间之内,将斗气突破第拾级。

      每回最多承受九十九刀,每隔十天才能承受一次,在妖刃超磁电融的异能下,所有伤痕事后都会完好如初,尽管不会有疤痕的产生,但那都是货真价实的伤痕,就算妖刃敛去了阴极电劲,每一刀的疼痛仍是绝不含糊。可以的话,她当然不会想用这个方法,可是,里米特那难以理解又超乎可怕的一掌,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层次还差太远,那距离,远到让她无法原谅自己,无论如何,她不能允许这次的失败,以及,她要积极的弥补这次的失败。

      持有妖刃或者也不是件好事吧!沃克如是的再度确认一次。

      ※※※※※

      当独臂和来人同时收回气势的时候,彷佛接受了多年份的特训,彩虹七人疲惫的摊在地上,意识虽然清楚,肢体还能动作,但他们明白,五个小时之内,他们是休想去攻击任何目标、完成任何任务。被两个顶尖强者当成斗争的媒介,他们体内的斗气自发的护主意图阻止两个强者的能量,却螳臂挡车,三两下便溃不成军,造成身体虚脱无力。

      之前还心高气傲,现下如惊弓之鸟的紫雷,是七人中唯一还睁着眼睛的人,奋力挪动贴着地面的脸庞,他想看看,这个强绝的来人,究竟是何三头六臂,而当来人墨黑的神父袍映入眼帘时,他着实是吃了一惊。

      教、教廷!?

      方才那如同咆哮在严寒风雪中的雄狮气势,被凶兽锁定咽喉即将给撕裂的感觉,是人类所发出的?不、不可能,那是太古遗族才能拥有的纯粹杀气啊!

      这个所谓的背叛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抱着想不透的疑惑,紫雷失去了知觉,在那同时,穿着神父装扮的来人消于现实中,而更早之前,收起气势的那一刻,独臂便已经不存在,他们都去到同一个地方,一个没有时间流域通过,除了战斗的双方外,什么都是拟构的地方。

      独臂在害怕,望着刚进入空间断层的仇敌,无可言谕的恐惧在他的心田蔓延。

      莫名的惧意来的突然,这感觉他绝对陌生,二十余载的负辱生存,早已让他的修养去到不可思议的境界,不惧死、不畏生,不要钱、更不怕丢脸。那么,现下的他是在恐惧什么?复杂的情绪纠结又意味着什么?

      “寒喧的话我不想说,而你也不会想听,约瑟夫,当年你带走的东西,今天得全部还回来。”硬是压下那份讨厌的情绪,独臂发言道。

      轻笑一声,约瑟夫答非所问的回覆:“我还道发传真给我的人是谁,灭元手,你要是再失去一臂,恐怕就非得改练灭元脚了。”

      不因为对方的调侃而情绪失控,独臂依旧坚定话题:“当年你加入组织,组织待你不薄,不但给你非凡的地位,还让你一窥逾限魔法──冥界之章的奥意,却没想到你狼子野心,整份卷宗都带走,当年我技不如人,无力拦阻,今日,也要你尝一尝拆骨离肢的滋味。”

      “逾限魔法,有能者居之,并非别外洞天原创,别把我说的跟小偷一样。”对于独臂的指控,嗓音沙哑的神父不以为然:“老不死给我地位只是想绑住我,观看卷宗一点诚意也没有,看不到十行就说此乃艰难理论,急切不得。我不拿回家研究,难道还真的一年看个几行,看到齿摇发黄还看不完。”

      所谓的精灵,是所有次元和象限中,最没有机心和最为天道法则着想的生命体,他们的存在不受时间流域的冲刷,超脱轮回,拥有无止尽的寿命,除非浩渺的宇宙再度回归收缩于原始浑沌的一点,否则的话,任何外力也无法将精灵消灭。

      与精灵订定契约,凭其加持而获得法力的过程叫做精灵魔法,那是精灵经过考虑之后所释放的能量,换言之,那能量所能造成的破坏,也就在精灵的计算之内。而以精灵顺应天道的思考模式,精灵魔法的威力也就被限定在“不使自然界蒙受难以回复的伤害”和“不过度违背自然法则”的这两个前提之下。

      对于爱护自然的太古遗族来说,这样的魔法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对于一些只喜欢魔法,不爱斗气的兽人而言,如此被限制住的精灵魔法显然不合理,练到最后碰着极限值,怎么也赶不上练斗气的兽人,因此,一种别走蹊径的精灵魔法,就在有着此类埋怨的魔法贤才的研究里,悄悄诞生。

      为了将之与传统的精灵魔法作出区别,这个破坏力没有上限的魔法被称为“逾限”。

      远古争战中期,最初的时候,打破了“高层次魔法无力与高层次斗气争峰”常理的逾限魔法,大受欢迎,一时之间许多太古兽人都投身让逾限魔法更上层楼的行列。随着战况的越演越烈,不知不觉中,逾限魔法新创出招数的破坏力也就越发可怕,然后,到了远古争战的中晚期,逾限魔法的发展到达顶峰,结合五大元素的终极灭绝招数被开发了出来。

      此一招数之可怕,足有毁天灭地之能,将原本是子母连体星的地球,打成了如今的模样,因为着这一招,各族首酋决议不能再让逾限魔法发展下去,否则后果将无可收拾。

      于焉,逾限魔法成为了禁忌的代名词,谁也不准再用、谁也不准再流传。但话虽然是这么说,作却不一定这么做,纵然真的不会去学,很多势力强大的太古兽族,仍旧偷偷将部分逾限魔法保留下来,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谁也不是那么有信心,去相信其他的族类真的就如同决议那般将可怕的逾限魔法废弃。保留部分,要是突发万一,还可以有还手之力。

      无论实质上如何,从那个时候开始,在看得到的地方,逾限魔法的确是不再被兽人所使用,深埋于各大族群的核心之中。

      别外洞天之主老不死,之所以长寿,据说便是因为逾限魔法,而凭藉着渗透各族的动作,老不死所掌控的别外洞天,便取得了流传至今四成以上的逾限魔法。有趣的是,他取得逾限魔法并不是有所图谋,而是漫长寿命的游戏,所以不随便把逾限魔法扔给手下研究,因为他也畏惧那传闻中可怕的破坏力。

      “而你也真顽固,我拿回家看又不是不会还,要不是你追着我一直打,事情也不会恶化到………”

      “住口。”约瑟夫如埋怨般的说辞,令独臂实在听不下去:“王八羔子,休得继续倒果为因,冥界之章交是不交?”

      “若交,我与别外洞天就此各不相欠吗?”约瑟夫考虑的问道。

      独臂朗声长笑,原本大如牛眼的双目睁的更大:“痴人说梦,没有人可以玩弄别外洞天,而就算洞主开释你,无论如何,夺臂之仇不死难休!”

      约瑟夫再度不以为然:“那还交个屁啊!谁说没人可以玩弄别外洞天,你想避开老不死当年被八树总司撵出日本的糗事吗?”

      “恁多废话!手头见真章。”

      语病被挑,独臂感到气势上越跟约瑟夫对话就越消弱几分,这人当年就是满嘴歪理,一向都动手不动口的自己,这方面很难占得便宜。心头一横,冥界之章索性不讨,本来,今天就不是打算善了的。

      双眼暴射精光,眼眶转成黑褐色;一开场便展露兽变征,那是因为约瑟夫的实力不容置疑。

      单足跪地,独臂仅有的上肢在视觉上膨涨三倍,大喝一声硬桩地面,斗气贯注却不爆发,灭元手的驭劲岂是等闲,气劲集中没有半丝乱窜,一条裂痕如巨蟒疾行般切开大厦的顶楼,向约瑟夫咬去。

      “摩西分水诀。”

      气定神闲不慌也不乱,约瑟夫一记手刀砍在身前,急窜而来的裂痕裂到了他的脚下,连鞋底也没能沾到,便迳自如小溪分流般往两旁裂去,于大厦顶楼的地面上裂出一个特大的Y字母。解除了裂痕威胁的这一刻,约瑟夫冷峻的眼神中露出些微讶异,瞬间跃起。

      “好快!当年的蠢熊居然进境如斯。”

      约瑟夫才刚刚跃离,后一秒,独臂便从右侧捧着与身体不成比例的灭元手攻至:“在教廷躲了这些年,狗腿的招式倒学得有模有样,但若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水准,你便大错特错了。”

      由于对手已经闪身,拳头只能再度捣地,不是刚刚的驭劲集中,而是一股脑的爆发,轰然巨响,大厦顶楼五分之一的面积瘫塌颓圮。

      好吓人的劲道,当年两手俱全,他也造不出这一半的破坏力。上帝关上一扇门,必定会再开启一扇窗,自己拿去了他一臂,说不定正是使他能达此境界的关键,而现在他居然还要为这事向自己寻仇,真是不知感恩。

      “蔡兄,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再苦苦相逼,这程度的灭元手,并不能保证什么。”唤出独臂的本姓,希望博来一些老交情。但那只换来对手的更加气愤:“我的名字叫独臂,这么多年来,每个人都叫我独臂啊!”

      上肢的形状再度膨胀,直达五倍之多,独臂隔空轮轮挥臂,产生足以令人窒息的风压箝制住约瑟夫的活动范围,接着身形瞬转,巨拳就要堵上约瑟夫的颜面。

      约瑟夫躲不开这一拳吗?不,他只是不想躲了,斗气运起,周遭气温骤降,右拳递出与独臂能粉碎一座公寓的灭元手硬碰硬,当两拳相接,两股十级以上的斗气正面对决,激活大楼顶已经存在的裂痕,龟裂再龟裂,衍生出如蜘蛛网般的走痕,不只是楼顶的表面而已,催枯粒朽的冲击向下延伸,整栋大楼的构造完全报销,钢骨通通断裂。

      失去了钢骨支撑,这栋六十层大厦再无安稳可能,像是被人安装了炸药引爆,全面性的崩塌在数十秒间完成,尘烟滚滚、砂土飞扬,两个人影对峙其中,突然间的由楼顶掉落,并没有让修为绝顶的他们出任何洋相。

      两人的拳头相抵着,嗓音沙哑的神父拳头上围绕着一团冰,那使得他拳头的大小,得以和独臂的灭元巨拳相若:“灭元手是击不碎我的冻魔拳的。”

      对于约瑟夫的评语,独臂没有反应,冻魔拳已经将他冻结,而空间断层,也逐渐地模糊开来。

      回到现实中,约瑟夫不再去理会变成冰雕的独臂,以及摊在地上彩虹,迳自寻思别外洞天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复出?想了想离开神恩海以来接触过的人,他得到了答案,然后,愁怨的脸庞和冷峻的眼神露出令人难解的意味,沙哑的嗓音淡淡讲道:“这么快便要开始对付二叔了吗?”
     


     
    第四回 缘铿一面
     
      一个人的精神层面存在价值,取决于丧礼上为其真心落泪者的寡众,而一个人的实际层面存在价值,则表现在丧礼上花圈数目的多少。礼拜堂里挤满了人,大部分是学生,没有几个人落泪,打哈欠、瞌睡的倒很多,特大号的花圈不少,数量之多,足以将灵遥堂外围绕上一整圈。人气、派头都足够,由此判断,这名被追思的亡者,社会地位应该不差。

      立身于礼拜堂的讲台上,被前排的师长所注目,正在颂念祭文的学生会会长,原本没有矫情作做的打算,可是由于副会长的一些叮咛“偷内衣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你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仍是破破烂烂,念稿的时候感情表现丰富些,那样的话,最起码,可以博得一些保守师长的认同。”使得梁图真努力装出哀伤的神色,语气不时的感伤哽咽。

      “……父亲长年在外跑船,所预支的薪资都用来偿还祖父生前积欠的债务,家里的生活费用由母亲一肩扛起。呜──好辛苦啊!本来,母亲经营的面摊足以供应家里的生活费,可是母亲为人海派,常替亲友担当保人,世风日下人心险恶,债务人欠钱跑路,债权人找上了担保的母亲,呜──太可怜了!那并不是小数目,再加上其时母亲怀着妹妹,呜──祸不单行啊!一时之间陈慕儒教授的家庭经济亮起了红灯,那个时候,陈慕儒教授虽然年仅七岁,却已经深明事理,主动学习煮面的技巧,分担母亲的……”

      有没有搞错啊!这稿子怎么那么长,还有,内容是谁写的,跟连续剧一样,读书没学费、半夜发高烧、亲人精神失常、债主没人性、屋顶常漏水。等到终于熬出头了,房子莫名失火、老婆流产、老妈生病,没两行就跑出一段晴天霹雳的打击,这位教授能活到七十几岁,真可以说意志力之坚强到了很神奇的境界。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些有名望的社会贤达,总是在自传里突显自己的苦难过去呢?这很矛盾耶!如果辛苦的日子那么值得怀念,物质上的成就拿出来炫耀很丢脸,当初又干吗追求更好的享受,穷一辈子不是很高兴吗?

      何况“因为苦命所以打拼”有什么稀奇的?俗语说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即便是水肥大队的队员,也会图谋个队长之位。穷苦的孩子大都注定成材,凭藉着忌妒、羡慕、不甘、羞耻、虚荣,种种负面却辅助正面的情绪因子,他们出人头地的原动力,就远比富翁的子嗣们要强大的多,从无到有,零分到及格,那种往上爬的突破,那种挑战颠峰的成就感,是所谓的二世祖怎么也难以获得的。

      守成不易,富人的子弟背负着“不及上一代开疆辟土”的包袱,就算有点突破,除了被拿去和上一代比较之外,也只会被说成是理所当然,心灵上的空虚难以言谕,自我价值的评估永远不满足。穷困的环境让穷人物质贫乏,却心田肥沃;优渥的环境让富人物质充裕,却心田荒芜。心是一个人成功的关键,两相比较,穷人所占的优势实在太过分了。

      因此,命苦的人如果自暴自弃,才是真正稀奇咧!

      念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接下来的流程是陈教授以往的学生上台讲述受陈教授春风化雨的经过,梁图真引导一位学长上台之后,便走下了讲台,进到灵遥堂所准备好的临时会议室。

      穿着黑白色系套装的关晓蕾,正在里头等着他:“朗诵的很不错,给你八十分,这是奖品。”说着,递出宝特瓶装的矿泉水。

      “这奖品有点差耶!”接过矿泉水,梁图真拉椅子坐下,以他的修为自然不会口渴,不过佳人美意,还是扭开了瓶盖喝个两口,续道:“今天追思的陈教授是教哪一科的?我现在清楚知道他的生平,可是印象中,好像没见过他?”

      “那是一定要的!在我们入学之前,他就已经躺到病床上,我们当然没见过他罗!”

      追思礼拜想当然穿西装,单纯男子感觉好难过,下意识的把领带拉松:“不对吧!如果说连我们三年级的学生都与他无缘,那今天来那么多一、二年级的学弟妹,不就都是凑热闹而已?”

      关晓蕾微微一笑:“的确是那样啊,今天来的所有学生,群育成绩都可以加分,何乐而不为。”

      “干吗连丧礼都要那么虚伪。”

      “说虚伪就太过了,各取所需吧!有人愿打、有人愿挨、还有人愿观,学校希望教授的追思会能隆重铺张,学生希望学分可以修的轻松如意,就这样而已。”短发俏丽的女孩客观的作出评论。

      梁图真明白的点点头,注意到晓蕾面上的细银框眼镜:“嗯?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看你戴过眼镜!”

      “我的隐形眼镜掉了,暂时没时间去配,不戴这个,走路看不到。”一面回答,一边习惯性的将左侧发丝撩到耳轮后头,对于梁图真偶有的细心,她感觉到一些淡淡的甜意。

      “没时间?”单纯男子疑惑道:“你那么忙喔?”

      “还算好。”修习第二专长的学分,再加上学生会的事务,以及女子宿舍的管理,关晓蕾当然忙罗!但她从来便不是个喜欢诉苦的女孩,更不想让梁图真感觉,是因为他这个会长当的轻松,所以让自己太忙。

      “那我去帮你配吧!”话刚说出口,梁图真又意会到这个提议的不可行:“不对!好像不行耶,配眼镜要量度数。”

      短发俏丽的女孩摆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呵呵。”她没想过骂眼前这个单纯男子蠢,她很喜欢他不假掩瑜的关心。

      就在梁图真继续思考有否解决方案的时候,敲门声传来,没等里头的人应声,那人便迳自推门而入。大约五十五岁,着高级西服,手腕戴着劳力士金表,面上挂着纯金厚方框眼镜,前胸口袋夹着三只纯金钢笔,就打扮和没礼貌的态度来看,很容易让人以为是爆发户,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爆发户,不过,比起普通的爆发户,他还多了一样头衔。

      校友会会长──一样颇能提高文化层次的头衔。爆发户多半喜欢提高自己的文化地位,就算那很难自欺,又或者欺人。

      “晓蕾啊!这么大的场面,怎么没找我罗某人来见识呢?”

      噢!天啊,他怎么会来!?

      罕有地,学生会副会长感到头大,因为她并不想见到这位罗某人。过去很多活动中,她对这位罗某人有深刻的认识,知道他很喜欢出风头,尤其是致词,一抢到麦克风就死命的讲,只有两小时的流程被占占去三小时,整场典礼因为他而延宕是常有的事。

      所以可以的话,关晓蕾大都希望这爆发户能在家好好休息:“我想说罗先生您业务繁忙,总是打扰您很过意不去。”

      扯了个大方尊重的谎言,关晓蕾起身招呼校友会长,她是个蛮擅长安抚人心的女性,懂得每一个她所认识的人的人格特征,没有多少人会厌恶她,就算被她卖了,还可能眉开眼笑的帮她数钞票。在她温柔婉约的对应里,罗某人不但没再追问为什么自己没有拿到邀请卡,还关心学生会的预算是否足够。

      然后,在关晓蕾为他引见学生会长的时候:“哦!我知道、我知道,他就是那个家里收藏很多内衣裤的家伙嘛!”

      不用讲,梁图真的脸色顿时间垮了下去。

      “我想认识认识今天来的教授,晓蕾你带我去吧!”爆发户的另一项特征,广结文化界人士。

      关晓蕾欣然的答应,罗某人先出到走廊,学生会副会长跟着便要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似想到了什么,又走回梁图真面前:“你这个人等会再上台的时候,多半会忘了这个。”说着,便蹲下身替梁图真把领带拉好,并且调整到适当位置。

      “图真你穿西装其实蛮不错看。”抛下一句对于单纯男子外表的赞美,关晓蕾走出临时会议室。

      “是吗……”望着室门被带上,梁图真淡淡笑道:“但还是比不上你,你穿什么都好看。”低头望向领带呆了两分钟,单纯男子有些爱不释眼,但是思及自己生活圈里所还没解决的麻烦,他又无奈的摇摇头。

      颂念自由导师的专属咒文,灵波与魂导师搭上联系,没必要的话,他不会想使用粗暴的手段抓出魂导师。

      “阿努比斯恭闻超脱一切窠臼、无谓任何权势之自由导师的所有令谕。”

      “别用太勉强的敬语修辞,那只会让我觉得废言。阿努比斯,我想知道二宗三际对这件事的看法。”

      所谓二宗三际,指的是光明与黑暗、过去、现在还有未来那五位统驭冥界的最顶级魂导师,他们拥有绝对的权利,背负相对的义务,是所有魂导师领导者,也是最接近真理的存在。

      “二宗导师没有发表意见,三际导师分持三种观点,但结论都是一样;给予月识族凡莉嘉七日期限,便是三际导师的意思。”

      “那……八原执呢?”

      “减去自由导师您不算,其他七位导师除了同意三际导师的意见外,还附加一项声明,支持身在物质界的自由导师您,全权处理这件事,您一人的决定,代表着八原执的意向。”

      八原执是二宗三际以下,拥有绝对权利,却不需背负相对义务的八位魂导师,里米特是其中的一份子。本质里,在阶级上他们与二宗三际无分尊卑,但若果有争执不下的决议时,仍以二宗三际的决定为主,毕竟,背负义务者,说的话自然多一些份量。

      “好家伙……全部推给我就是了吗……”

      接着里米特静默了一段时间,阿努比斯感应不到灵波回应,恭敬的问道:“导师,还有吩咐吗?不瞒您说,我手边的工作量……”

      “哦!好,我明白,谢谢你的答覆。”切断灵波的联系,里米特起身走出临时会议室。

      按照流程,休息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不想继续呆坐,梁图真打算在灵遥堂里随处走走看看,同时,也顺便思考现下的处境;早上出门的时候,大军依旧躺在沙发上,包围他身体的熊熊火焰转成了余炎不熄的灰烬,克巳与自己没有再动过他,因为克巳与自己都感觉得到,当大军的状况复原完成,不需外力干涉,也自动会如同不死鸟一般,由灰烬中苏醒。

      大军躺了两天,而同样的,凡莉嘉也失去消息两天,想必,是在积极找寻曼丘浩瀚的下落吧!如果自己去帮她找,相信很快就应该能有结果,可是,自己该是希望她找不到,还是找到呢?虽然西恩替自己建立了一点决断的根本,不过,仔细想想,那还并不足以让自己作出决定。

      为了解决自己这两难的疑惑,适才想从冥界那里获得一些决断的依据,但那群不朽的家伙,似乎没有意见上的分歧,唉,自己在想什么呢?只要不理凡莉嘉,那么“不与曼丘家为敌”、“不和冥界背道而驰”的这两项原则就都可以成立。

      利弊、对错是那么样的清楚,自已为何就是难以作此决定呢?

      思索间,已行出建筑物来到花圃,脑海中疑惑归疑惑,对于周遭环境灵波的流动却没有松懈过。奇异荣耀的感觉很强烈,这里该是两院的一个驻外据点,院士的平均素质很不错啊!嗯?这个院士是怎么回事,虽然奇异荣耀掩盖住了大部分的味道,不过,其内涵底,确实是斗气啊!

      连兽人也能受洗,莫非在这两千年间,两院开始推行众生平等?真是有趣啊!

      呵呵……咦!有人来了,这感觉有点印象,似乎是上趟在体育馆,那个能察觉到自己存在的院士。

      那人的脚步很轻,寻常人绝对无法发觉,所以梁图真沉着不动声色,作势研究花圃,装成不晓得身后有人正逐步靠近。在离他只剩一步距离的时候,那人停下了脚步。

      良久,那人一直没有动作,而里米特看花也看的快头晕,这次自己的身体机能,已经调适到与一般人类绝对相同的调率,任他灵觉通神,也不可能探得任何感应,那么,他想干嘛呢?没有杀气,但也不同自己打招呼,这样一直站在自己身后,完全没道理啊!难道……他想玩自己的屁股!?

      这个猜测当然是太荒谬了,但是眼下的状况,不仅梁图真难明所以,梅硕本身也搞不懂。王茵大姐说要帮自己开欢送会,自己把房间里的杂物整理好,正要往赴院士办公室受他们欢送,无意间,被一种不知名的牵引力召来花圃。然后见着这名男子的背影,心中便浮现靠近他的念头。

      靠近了之后,该怎么办呢?那种事情……梅硕并不知道。

      “梅硕,你跑哪去啦?”王茵的唤声微弱传来。

      这一声呼唤,适时让神恩海的见习院士觉悟到自己行为莫名其妙,暗叫一声“也罢!”微微苦笑,单足踏地旋身,绿色的神官袍随之飘摆,顷刻间,身法展开,循王茵声源处扬去。

      “奇怪的家伙……”耸耸肩,单纯的男子迈开步伐往回走。

      ※※※※※

      有人在哭,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还没走上阶梯,刚到楼下,梁图真就听到自己的家里传来哭声,而如果他的听觉没有谬误的话,那个,该是大军的哭声……

      “不是吧!有没有搞错?”

      在追悼会站了一天都没有听见人哭,怎么回到家反而听见泣声,单纯的男子边走阶梯边抱怨,真是荒唐!哭那么大声干吗,自己的家里又没有死人,这臭小子,一起床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摆明助衰嘛!

      甫进门,坐在沙发上,将面孔埋入膝盖之间哭泣的不良少年首先映入梁图真眼帘:“哭什么哭,捡回一条小命,你该仰天长笑才是。”

      “呜──呜呜呜!”

      对于师父近乎责骂的询问,头发染得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净顾着啜泣,没有给予任何具备实质意义的回应,梁图真猜想会不会是自己的口气太冲,于是坐到徒儿身边,强而有力的臂膀攀上他的肩头。

      “唷唷唷!我的好徒儿,师父疼你喔!”眨眨眼说道。

      大军哭的更大声了:“呜──呜呜呜呜呜!”

      那让梁图真了解到并非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而是这鲁莽徒弟发神经,再问下去大概也不会有答案,于是,他改换质询的对象。凭着灵觉,他晓得目前西恩不在,克巳则置身厨房。

      向着厨房探头喊道:“克巳,这家伙是怎么搞的?”

      “我也不清楚。”俊秀少年的声音回应道:“之前还昏迷的时候已经开始流泪,在我看来,他几乎可以说是哭醒的。”

      “这样啊,那,他身上覆盖的脏灰呢?还有,你现在在干嘛?”

      “那些灰烬在他清醒的时候被震得满天飞,我觉得乱,用水分子冲刷到马桶里。我正在作家乡的食物,下午的时候突然很想吃,梁大哥你要不要来一块?”

      “好啊,我站了一下午,肚子蛮饿的。”

      随着单纯男子的同意接受,一块淡褐色的物品由厨房旋空至客厅,以食指和中指将之夹住,梁图真认出是雕鱼烧,张嘴咬进五分之一,松软的面皮和厚实的红豆馅立时充满口腔,嚼了嚼,梁图真暗赞,克巳实在不赖,虽然生在富足人家,却洒扫煎煮样样能,大军这短路的小子想跟他比,再八十年吧!无论内在涵养,还是外在修为,全都没得拼。

      不过到底是在哭什么啊!难道身体医好了,情绪控制神经却弄坏了?梁图真口中嚼着雕鱼烧,眼里盯着没停止过哭泣的欧大军,虽然这么做有点不道德,但是为免笨徒弟泪尽人亡,好吧!就看看你心里在想什么。

      探手按上大军的头部,意识开始入侵……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哇靠!?”

      已经被嚼成糊烂的雕鱼烧从粱图真嘴里喷出,倏地将手掌抽回,怪怪不得了,接收到好恶心的画面,一个眯咪眼的肥仔占据整个视野,挂着淫笑腾挪腰部前后抽动,面上的油脂浑然欲滴,那个视觉角度,彷佛自己便是他跨下之人。

      “大军!你……”这一瞬间,单纯的男子明白了所有,遇到这种事,也难怪大军会哭,实在是人间悲剧:“呜呜!我苦命的徒弟啊!”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便陪着他哭吧!

      揉揉眼,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有点疑惑:“呜……师父你哭个鸟啊?你知道我在哭什么吗?”

      “师父知道的,呜!师父刚刚读了你的记忆,真的是太没天良了。”

      “没错!那个肥仔合该碎尸万段。”师父不愧是师父,灵觉探觉如此神奇,大军义愤填膺的讲道:“这么下流的事,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师父解说,一想到这件事,我的眼泪便克制不住。”

      “哭吧!不用解说了,没把你照顾好让你遇到这种事,是师父的责任,大军你好可怜,呜呜。”

      “我?可怜?”大军摸摸后脑杓:“我不可怜啊!师父你在说什么?”

      “苦命的徒弟,你一定很痛吧!这个社会实在太病态了。”还说自己不可怜,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现在伤都好了,痛不痛我倒是记不太清楚。”

      “忘了也好,都忘了吧!呜呜!”

      挺起身子,大军用力甩头:“不、不可能的,我没有办法忘掉,就算我忘得掉,对于小珊来说,那仍旧是血淋淋的事实。”

      “小珊!什么小珊?”单纯的男子开始觉得自己师徒间的对话怪怪的:“你被‘捅’跟小珊有什么关系?”

      “捅?”想了想,毕竟公园那件事是因为小珊而起,明白的说道:“我被捅一刀的事情,的确也不能说全然跟小珊没有关系。”

      “不是指那个捅,我是说……”顿了顿,梁图真有些不好意思,找了另一个同义形容词:“我是说你被‘插’的那件事。”

      “师父……你到底在说什么……”

      花了一点时间,才智该是绝伦拔俗的麒麟嫡裔,总算认清师徒之间的声泪俱下其实是令人喷饭的鸡同鸭讲,在了解到自己的所见所闻,是小珊残留在大军脑海里的灵波之后,梁图真默默地抽取一张卫生纸,将流得毫无意义的眼泪拭去。

      “师父,你的思考逻辑真是龌龊!”

      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啧啧批评,而单纯的男子没有回应,将手里余剩的雕鱼烧送入口中,当作刚刚的乌龙对话并没有发生过。这个时候,俊美的日本少年捧着一盘雕鱼烧走进客厅,当然,他不可能知道方才客厅发生的事,也没感觉气氛有何不对,高高兴兴的招呼大伙吃雕鱼烧。

      因为觉得不错吃,梁图真乐得继续吃,而大军本来就对克巳有所怨念,别说吃克巳作的东西了,就是喝克巳倒的茶,之于他而言都是反胃至极。因此尽管克巳以他能掳获万千女性同胞目光的俊秀笑容请他吃,他依旧嗤之以鼻。

      “我干嘛要吃,又不是我求你做的。”

      言罢的那一刻,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立时就产生后悔的念头,要知道,躺了两天也就代表没进食两天,这个年纪的少年处于发育状态,对食物的需求不言而喻,克巳的雕鱼烧不但卖像漂亮,刚烤好的酥香味更是诱人,再加上梁图真说服力十足的恶鬼吃像,大军肚子里的响声可说震惊百里了。

      不行!绝对不可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己不能让这小白脸看低!反正那么大一盘,他们一定吃不完,等他们回房之后,自己再动手就好。

      强忍着探手取饼的冲动,大军眼睁睁的看着梁图真狼吞虎咽的狂吃,以及克巳慢条斯理的进食,一段时间之后,情况完全出乎他的计算之外,满盘的雕鱼烧只剩下一块,如果仍然冷眼旁观,他将面对挨饿的宿命。

      妈的!面子哪能与肚皮相比,对食物的需求打碎了对敌人的厌恶,不再坚持,他探手而出,手法迅雷无比,定要取得最后一块雕鱼烧。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挨饿的宿命已经锁定了他,白色的光影自梁图真房里窜出,在大军就要手到擒来的前一刻,将雕鱼烧掠劫。

      “凡莉嘉来了。”咀嚼着雕鱼烧,刚返家的西恩咕哝含混的讲道。

      雕鱼烧呀──!

      站起身,在心底沉重呐喊,双臂举起至头部,十指深深插入金银相间的发丝里,大军脸色极端难看,瞪向正满足吞咽的拉不拉多犬,不过那情形没有再严重发展,肚子太饿了,随及又无力的坐倒回沙发,也幸而如此,否则梁图真的小窝是承受不住人兽大战的。
     


     
    第五回 来来去去
     
      云层还是很厚啊……

      提着古欧皮箱,穿着绿色神官袍,打扮相当引人侧目的梅硕,凝望傍晚的天空步行着。本以为在自己登上飞机之前,能够看到这个城市的雨景,但以如今闷热依旧的情境看来,降雨的机会仍然是个未知数,擅长绝世相法“云相”的他,在一定程度以内,喜欢的当然是朗朗晴天,可是入境这个国家以来,从没有看过这城市在雨中的模样,那实在不免遗憾。

      想当初在修道院里,地理百科对这个国家的描述是“三百六十五天中,有两百六十五天在下雨。”现今这个景况,大概是温室效应或者全球沙漠化的关系吧!唉,院内的资料该更新罗!

      轻叹一声,收回仰望的视线,看了看四周,零零落落的人群真不少,下班的、放学的,他们的目的大都是想穿越这个森林公园,到东面或者西面换车,不过……

      像自己这样等人的,应该也有一二吧!

      “哇!”在梅硕已经有所警觉的情况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孩大喊一声,挽住了见习院士的臂弯:“等很久了吗!”

      “等待是男人的义务。”说出一句符合欧洲男士风范的名言,梅硕低头看着这个矮自己差不多二十公分的女孩,歉道:“临时把你约出来真不好意思,破坏了你的行程。”

      “没关系啦!宣传期刚结束,新专辑的录制也还在企划中,你没碍到我什么。对了,伤都好了吗?”

      “嗯,都差不多了。”

      是的,这个打扮随意,用鸭舌帽掩住面孔的中性化女孩,就是当红偶像傅雨姿。偶像上街,若不作些遮掩,结果一定寸步难行。

      由于感激梅硕的所作所为,在梅硕养伤的那段期间里,她常去探病。当然,感激只是嘴上讲讲而已,真正的理由如果那么单纯,探病便不会那么勤快,在她的眼里,懂得音乐、身具异能,长相兼有东西两方面人种优点的神恩海见习院士,简直就像个王子。

      所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梅硕这等自小清修的院士最难消受美人恩,于是,很自然的,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暧昧。

      “你提皮箱作什么?”

      “我得回冰岛一趟,今天约你出来,就是要跟你辞行。”

      听闻噩耗,当红偶像的脸色有些难看,两人第一次单独出游,竟然就是最后一次:“你要走!?为什么?一定得走吗?”像她这样的偶像,在各方面的压力下,想谈恋爱绝不容易,再加上活到这么大,还是首次在臭男人里头找到不臭的,恋情还没开始便夭折,她实在很难接受。

      “雨姿,我并没有说我不回来吧……”梅硕微笑的为傅雨姿解除焦虑。

      那让她表情大为缓和:“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太清楚,但是我确定我一定会回来。”

      “这种确定一点信用也没有。”

      “我的话就是保证。”梅硕认真的说道,接着语气一转:“别在意那种不重要的事了,现在离我的班机起飞大约还有五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你带我逛逛这个城市好不好?”

      能说不好吗!傅雨姿扁嘴点点头。

      ※※※※※

      如西恩所言,月识族的清丽少女四十三秒之后到位,在她按门铃之前,梁图真已经把门扉开展,引她入坐。

      “找到了曼丘浩瀚的位置?”摆了杯清水到凡莉嘉面前,梁图直真推测性质的问道。基本上这个推测大概八九不离十,以凡莉嘉那种个性,不可能没事问安,如果没找到的话,也就不会来了。

      有趣的是,凡莉嘉的答案并不若单纯男子的猜想:“没有。”

      克巳颇为意外:“曼丘浩瀚已经离开这个国家了吗?否则以月识族掌握的官方情报管道,应当十拿九稳才是。”月识族人遍布警务、法务、乃至于消防那类社会公共安全机关,要找到像曼丘家首席除灵师那样显眼的人,绝非难事。

      “族里的人并不同意我的作为。”

      一句话道尽了这两天势单力薄的徒劳无功,神情淡若无喜亦无悲,那脸色与平常无异,可是灵觉上,除了大军这较为迟顿者之外,其他两男一犬都感觉得到,凡莉嘉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深厚疲倦。纵然她是个出色的太古遗族,失去族里的支持,回归社会现实面,最终也只是个涉世未深、人脉未开的大学新鲜人罢了。

      “这位大姊是谁?曼丘浩瀚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大军不可能知道自己昏迷之后发生的事,完全在状况之外的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前两个具逻辑姓,而最末者,则很明显是被目前的身体状况所影响。应着大军的三个疑问,凡莉嘉很简短的自我介绍,真的很短,只讲了族别和古名,跟着讲解曼丘浩瀚为何物,然后随即闭口,惜字如金。虽然并没有回答第三个疑问,但只要稍微有点脑筋的人,都应该会明白“除灵师是不能吃的”可能那定义非是绝对,但至少,对人类以及大部分太古遗族来说,一定是那样子的。

      “名除灵师?找他干吗……”发色金银相闲,肚子饿得呱呱叫的少年还是不懂:“属于冥界精灵体系的你们,抓鬼还要靠别人?”

      毋庸置疑,凡莉嘉拥有相当程度的耐心,她或者不怕麻烦,但那绝不代表她不介意浪费时间,无意再多费唇舌,月识族清丽少女冷淡的目光望向室内另外两位组成份子,期望他们接力。但马上就被拒绝,俊秀的日本少年对全盘情形并不清楚,里米特则讨厌过于繁杂的言词,两个人都透露出无能为力的讯息。

      没有恼怒或者不爽那类情绪化的表现,凡莉嘉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凝眸深处赤芒瞬闪即逝,将当日的记忆浓缩成一道灵波,以她高度发达的敏锐灵识射出。而灵觉迟钝的接收者,虽然精神层面有所抗拒,却毫无作用,灵波直透脑海。

      “小珊被抓了!?”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狂乱质问,醒来到现在,他一直只记得小珊很可怜,此刻才猛然注意到,自己并不晓得小珊后来的下落,这刺激很大,一时之间又让他的脑袋乱掉:“那个叫做曼丘浩瀚的除灵师在哪里?”

      关于这个疑问的答案,凡莉嘉不久前已经陈述过,单纯的男子相信她绝不会愿意再重覆。以他的立场,这件事的处理到了后来一定转而尴尬,很多事都会碍手碍脚,因此,两位性格迥异少年的助力是必须的。尽管懒得说太多话,但为了让他们透悉这件事,粱图真还是主动启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诉说。

      “……总之呢!在四天以内,我们得搞定这件事,呼!”粱图真长吁一口气,讲那么多话,累死了。

      听完一番长篇大论,因为还在努力消化每一个字,大军没有发言。而与他相比,克巳的理解能力,显然高出一筹:“凡莉嘉小姐,贵族不给予您支持,绝对是正确无疑的决策,克巳认为,为了确保灵魂殿堂不被有心人士染指,其实连这四天都不用等,请曼丘大师直接将活死人超渡吧!”

      “超你妈个蛋!渡你爸个鸟!”虽然还没有听得很懂,但根据师父所言,除灵师的方法会让小珊很痛苦,这一点,大军绝不同意:“小珊还不够可怜吗?你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我的同情要比你想像中还广泛的多,我同情因为这件事的不良后果而可能遭殃的人,阿姆雷特,只对一个人的同情,若可能伤害到其他人,并不能称之为同情,充其量不过是一种野蛮而已!”

      “灵魂殿堂里有着什么,根本没人确定,你又怎能断言一定不堪设想!”

      “的确不能,那我们撇开灵魂殿堂。你也听到梁大哥说的了,还有全面性的毁灭啊!因为她一个人而导致那样的毁灭,值得吗?”

      “因为不想其他人招致毁灭,所以牺牲她一个人就值得?”

      “你不要把这件事说的好像是为多数而牺牲少数。”

      “难道不是吗?”

      “从来都不是!你搞清楚…”岛田克巳一字一语:“她、已、经、死、了!并不是要她去挡灾,而是全面性的毁灭根本就因她而起,如果你还听不懂的话,有一句话形容的很贴切‘作贼的喊抓贼’,你懂吗?让死去的人去到该去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提不上牺牲二字。”

      很生气,大军的情绪不悦到了极点,意图继续抗辩,却发觉对方的立论稳如泰山,辩无可辩,但见他振臂一挥:“我不懂,更不想懂!你怎么想是你家的事,时间已经剩不多了,省得拿来跟你耗,哼!”

      “她也不想死的…”语毕起身快步的走向大门,似乎是决定要凭一己之力找到曼丘浩瀚。

      发色金银相间的少年出门后,俊秀的日本少年脸色回复平常,他一向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对客厅里的一双男女微微含礼,拿起空盘,迳自告退跑去洗碗。

      当两名性格迥异的少年争吵时,粱图真或者该说个一两句话镇住场面,以他在两名少年心目中的地位,他绝对有那个资格,但是他没有那样作,因为粱图真自己的立场,也还在摇摆当中,所以,真的不知道该支持谁。

      明明晓得实际面上什么才是正确,却仍旧反其道而行,没有任何堂而皇之的说辞作后盾并无所谓,不想就是不想。如果自己的判断力也能那么明确且坚决的话,大军的态度,其实正好便是自己的写照,只是,自己有那种魄力吗?

      “说说来意吧!到目前为止,你还没说,对吧?”

      好像终于能轻松了一般,凡莉嘉没来由的淡淡一笑,那笑意很短暂,随即又回复出尘不可侵犯的轮廓:“我要说的,已经说了。”

      “有吗?”她的回应再次让单纯的男子意外:“我刚刚新获得的资讯,就只有你一无所获而已。”

      “那就对了!学长,我想说的就只是那个。”

      望着清丽的学妹,粱图真静默三秒,然后摇头苦笑:“呵……原来如此…又在算计我……你为什么确定,我不会肯帮你去找曼丘浩瀚。”

      “那个我并不确定,我唯一确定的是,阿姆雷特一定会去找小珊。”

      “你认为大军想找,我便会帮他?”

      “我希望。”

      凡莉嘉冷淡的目光迎上粱图真空明的视线,其中丝毫不带赧意,总是被单纯的男子点破图谋,她已经相当习惯。尽管粱图真警告过自己,尽管自己无法像了解其他人那样,以敏感的灵识了解他,但出于女性的第六感,凡莉嘉隐隐确定,学长对自己的容忍限度,还有很大的空间。

      至于那空间有多大,谁也无法确定,甚至,连粱图真本身亦如是。他的心底又冒起暂时不想见到对方的想法,但并没有付诸实行,挥挥手势,淡淡道:“恕我不送,你慢走。”

      就这样,凡莉嘉来了,然后,凡莉嘉走了。过程中,纯白的拉不拉多犬没有插话,即便现在客厅里只剩下主人,它还是没有发话,不过,如果主人提出要求的话,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西恩,你有找到曼丘浩瀚的位置吧?”

      粱图真没有指示过拉不拉多犬去寻觅曼丘家首席除灵师的所在,绝对没有!可他却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那是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与西恩之间的默契。一起相处了漫长的岁月,他知道西恩会替他准备所有可能需要的附属杂务,无论后来他是否真的会采用那些准备,西恩都一定替他准备。

      “那还用说。”态度是一向的轻蔑,接着问道:“你需要吗?”

      “不想要,但是可能需要。”

      单纯的男子没有正面回答,但拉不拉多犬大概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决定不理凡莉嘉了?”

      “也不知算不算,我的决定是帮助大军。”

      “那等于也是帮助凡莉嘉嘛!你真是个贱骨头,被她玩那么多次还嫌不够!”

      老实说,对于凡莉嘉的处世方针,梁图真已经看开了:“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或者对她而言,那并不是算计而是一种生活态度,每次想到这一点,我就很难对她的作为感到不悦。”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想法叫什么?”

      “设身处地?”

      “放屁!你这叫偏心。”西恩抬起后脚搔弄下巴,不屑道:“你根本就是一个劲的帮凡莉嘉开脱,黑的给你说成白的,痛的被你说成痒的,凡莉嘉永远都是对的。人家一声学长~~~~,你就昏了头!”

      “干吗把我说的跟好色之徒一样?”

      “因为那是事实。”西恩跳到主人的肩膀上,推着他的头说教:“对有感觉的女性偏心并没有什么不对,可偏偏你又不肯承认,装的一副以天道至理为前提,而凡莉嘉是你的烦恼,其实啊!天道至理是你的烦恼,凡莉嘉才是你的前提!”

      “我不要跟你讨论这个!”脸颊有点烫,梁图真难以否认西恩所言趋近于他的真实内心,撇开话题道:“麻烦你去跟着大军。”

      “不需要我吧,克巳已经跟去了!”

      梁图真当然知道克巳从厨房溜出去了,否则哪敢大声的和西恩讨论:“你还是得跟,就算他们合力,也不见得能找得到曼丘浩瀚的所在。”这两个少年的关系,大概会越来越奇妙。

      “你的意思是,要我带他们去?”

      “带是要带,不过,前几天还是先让他们自己碰运气,等最后一天你再给他们指引!这样子,时间仓促,成功率比较低,也算是对曼丘家还有冥界表达最低限度的敬意了。”

      “厚!要帮又不帮的,你要矛盾到什么时候啊?”跳到地板上,西恩问道:“你会出手吗?”

      “看情形吧!”单纯男子犹豫的说道:“凡莉嘉应该也会跟着,我虽然不确定是什么,但她带了很了不得的东西,再加上元灵出窍的副作用,除非意外又或者她刻意,否则……很难轮到我出手。”

      ※※※※※

      傅雨姿拉着梅硕,而梅硕拉着个大皮箱,这样的组合要逛街,那无疑累赘的很。市中心有两家国际级大饭店,当红的偶像歌手拥有它们的贵宾卡,在把行李寄放之后,两人的城市夜游才真正开始。

      首先要解决的是晚餐,行至一条颇负盛名的观光夜市,尽管见习院士在灵遥堂的欢送兼庆祝会中已经吃饱,可是傅雨姿哪管这许多,硬是要他共进晚餐,他也只得迁就。在夜市中吃路边摊,对傅雨姿来说少有机会,对梅硕而言更是前所未有,此等饮食文化,在欧洲国家难得一见。

      “这是什么?南蛮象的鼻涕?”

      指着当地名产蚵仔煎,见习院士皱眉的问道。那是一种以蚵和蛋煎制的小吃,由于加入大量太白粉勾芡,所以外观看起来彷佛一滩浓稠的液体。

      “是啊,还有鼻血咧!”傅雨姿淋上蕃茄汁笑道。

      听着当红偶像嘲弄乡巴佬的语气,梅硕知道自己猜错了,可是纵使不是鼻涕,蚵仔煎那黏瘩瘩的模样仍是引不起他的胃口,持着筷,迟迟都没有动作。傅雨姿见状,身先士卒,夹了一部份送到嘴里,以表情告诉他这小吃的美味,但是大概没有什么说服力,梅硕笑笑敬谢不敏。

      耗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两人将夜市绕完一圈,总共品尝了七个摊子,每一个摊子傅雨姿都有点见习院士的份,而后者除了第一摊之外,之后的六摊都吃得干净,因为,那些东西看来还蛮正常的。

      吃饱喝足,接着该去玩乐,对当红偶像而言这是个难题。由于怕被骚扰,她平时都是去些高消费的私人俱乐部消遣,可那里并不能带梅硕去,因为那里常常也是八卦记者留连的地方,由于演唱会的事,自己才刚从头条下来,暂时不想那么快又上去攻占版面。

      现在这个时间,去郊区看夜景或者是个不差的提议,但那不符合梅硕的本意,思索再三,傅雨姿想起前阵子城里有一间大型百货商场新开幕,邀请自己登台演唱祝贺。那间商场……嗯!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去那里吧!

      将这个想法诉诸,傅雨姿得到了梅硕的肯定,此时两人站在夜市的街头,当红偶像打算拦部计程车代步,正要招手时遭到了制止。

      “我想试试大众运输系统,可以吗?”梅硕握住傅雨姿的手揉声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罗!在这秋意浓重、凉意逼人的夜晚,梅硕一双大手所传达过来的暖意,令傅雨姿感觉十分受用。老实说,脱离学生的身分之后,便再没有搭乘过大众运输系统的她,并不讨厌见习院士的这个要求,事实上,她也颇怀念当初通车上课的时光,趁这个机会,正好缅怀一下过往。

      循着道路上的指标,两人行进地下捷运车站,小心翼翼确定目的地票价、战战兢兢购买电子票卷、然后糊里糊涂的搭错车,对于这方面经验都相当陌生的两人,在彼此的取笑中着找到正确搭车路线,虽然比预定的时间长出十几分钟,不过终于也到达城里最大的购物商场。

      比起上山看夜景,在商场里消费可能更悖离梅硕的本意,所以购物并不是傅雨姿的计划,她的想法是地下一楼的电玩游乐场。

      “打地鼠,我们一人一台,看谁分数高。”当红的偶像兴致昂然。

      一张与书桌差不多面积的平台上,布满数个坑洞,拿槌子狠狠打击由那些坑洞中乱数冒出头的地鼠,那样的游戏,就叫做打地鼠。就本质而言,这游戏的关键在于反应力,傅雨姿一向自许敏捷过人,呯磅一阵之后,当她看到比数居然悬殊的夸张的时候,中性化的脸庞微微嗔怒。

      “可恶!我们再比别的!”

      不甘伏首称臣,投篮机、虚拟打击机、射击机……勾着见习院士的臂弯,傅雨姿拉着他比试所有可以竞较的游戏机,连最热门的跳舞机也拿来比,可是到了最后,当红的偶像发觉,这一切,都只是在在地将梅硕非是普通人的这个事实,作一次完整的确认而已。

      “不好玩,怎么都赢不了。你今天是来破纪录的啊!每一样都给你拿到最高分,讨厌!还说什么绅士风度,却连礼让女性都不肯。”

      “尊重女性与运动精神是两回事。”

      梅硕讪讪的笑着,他没有动用奇异荣耀,刚刚的游戏过程,纯粹是本身反应能力的发挥,但尽管是那样,其实仍是不公平。浸泡过炼金秘方的身体,每一条神经,都比普通人灵敏五倍不止,傅雨姿怎么玩,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你看是不是啊?”

      “我觉得很像是喔!”

      报怨之余,蓦地,傅雨姿察觉周遭三两人群站定,看着自己与梅硕指指点点。

      下意识的把鸭舌帽帽檐拉低,她暗自猜想,难道自己的身分暴露了?应该不会吧,自己的帽子没有脱下来过,他们不可能认得出自己,哇!完蛋了,这下头条上定!

      回去春玲姐肯定将自己禁足。

      聚集的人数缓慢增加着,傅雨姿不自觉的躲到见习院士身后,心中万分糟糕,脑中苦思脱身之法。在这个时候,原本只是远观的几个少女,开始向他们走来,那使得当红的偶像更是焦躁如电锅上的蚂蚁。

      别过来啊!以这里的人口密集度,只要走来的任何一个人喊出傅雨姿三字,那后果,光是签名就签不完了。

      “请问您是不是……”走来的三位少女向着两人启齿相询,问句还没说完,遮掩真面目的偶像歌手便一个劲的否认:“不是、不是、不是!”

      “……是不是来自欧洲的钢琴王子?”

      傅雨姿猛摇的头部骤然愣住,这些人认出的原来并非自己,登时松了一口气,就是嘛!自己的伪装工作那么周详,怎么可能破功!

      “应该是吧……”梅硕苦笑的回应,大方帮他们签名,十足巨星架势。

      虽然钢琴王子的名气并不大,但群众是盲目的,一有这种小骚动,便会跟着过来围观,所谓忙中有错,为免真的有人认出傅雨姿,在其他人也想过来要签名之前,两人当机立断的离开现场,可是王子迷们穷追不舍,紧紧的也跟上来,逼得他们不仅远离那个楼层,更直接就走出商场,跑入地下捷运车站。

      进入车厢,傅雨姿上气不接下气的挖苦:“你的名气…还…真不小呢!”而梅硕非是一般人,跑这点路,神情依旧则泰若自然:“呵呵,都是沾你的光。”

      审慎的将空旷的车厢环视一遍,现在是离峰时段,方才月台上便没有多少人,再加上他们又是选择最尾端的车厢,据电视报导,最前端的车厢和最尾端的车厢在运输系统出事时,死亡率最高,所以现下整个车厢里,就只有他们而已。从人潮拥挤的地方一下子换到宁静的车厢,不协调感和不适应感是难免的,但,梅硕还探觉到了另一种东西。

      是兽人吗……虚实难辨,看来光是凝心尚无法堪破,好!

      当即闭上双目,见习院士推动释形心法,精神体附着到车厢,这样的灵觉敏感度,就要比普通的思感延伸,清晰彻底多更多。见他没来由的闭上双眼,傅雨姿虽然不知道这是干吗,却感觉自己最好不要加以打扰。

      须臾,倏地睁开双目,梅硕神情紧张且慎重:“我们去另外一节车厢。”

      “我们又搭错啦?”

      没有正面回答,梅硕一把抓住傅雨姿的手腕说走就走,踏了两步,觉得有所不妥,竟将当红的偶像拦腰抱起。

      “梅、梅硕,到底怎么回事。”

      “这节车厢有兽人,非常危险。”

      那是释形查探所得到的结论,他感觉至少和五个以上的精神体发生碰撞,怎么会有这么多兽人同时出现在同一处,而且杀气凌利,绝非善男信女。他们一定已经晓得自己知道他们的存在,一但动起手来,以对方数目之众,自己很难顾得了雨姿,抱着这样的想法,梅硕发足全力奔往车厢连结处,至少,要先把傅雨姿隔离开战场。

      此时他们的位置处于车厢的最末端,一节车厢全长十公尺,以梅硕的身法,尽管抱着傅雨姿,到达车厢连结处仍只是两秒间的事,不过,那感觉上眨眼即逝的时光,或者,还是嫌太长了。

      “运气真好啊,教廷的狗腿自动送上门来。”

      当移动至车厢中间时,一个头上裹着蓝色头巾的男人,自车厢的胶皮地板上突然出现。那并非指他是凭空出现,又或者穿透地板冒出,眼力高明如梅硕者,便一眼看出,这男人一直都躺在那里,只是用了一种色彩模拟功法隐藏身形,令旁人视而不见。

      别外洞天的“随遇而安”!

      这摆明了乃用来偷鸡摸狗的旁门左道,见习院士在资料库读过,是太古遗族少有的一个跨族群团体,别外洞天的辅助暗杀技巧。而这个裹着蓝色头巾的男人,名叫“蓝壤”,是别外洞天暗杀组“彩虹”的成员之一。

      没有站直身子,蓝壤端坐在车厢地板上,短镰直取正要掠过他头顶的见习院士下腹部。彷佛障碍赛的选手那般,想也不想,梅硕凌空劈腿,简单大方的闪避,前进速度一点也没有受阻。

      彩虹不会落单,梅硕心底有所准备,蓝壤的攻击方式太简陋了,接着定有埋伏。果不其然,车厢的左右两壁劲风袭来,两支短镰拦在中路,若不停止前进,梅硕可能不会有事,但傅雨姿的身上就一定会开两个洞。见习院士自然不可能拿当红偶像当挡箭牌!但也不认为停下脚步会是个好选择,传闻中彩虹的围杀技巧不是盖的,若是被他们七人包围,梅硕自认保不了傅雨姿,因此决定硬闯过去。

      奇异荣耀提运,灌注入宽大的绿色神官袍,袍角冽冽作响,梅硕疾转身形,手一撩,神官袍如披风一般将两人包覆,套用旋结的心法,以神官袍为保护,似陀螺般猛旋前进!但听铿铿数声,坚逾精钢的袍角不仅抵挡住攻击,浑钜的旋势更让敌人短镰脱手。

      “老么!拦下他们!”捡起自己武器的同时,红金发出了命令。

      “全靠我吧!”答应一声!紫雷的身影出现在车厢连结口之前,摆好架势,手中短镰在握,心中思绪电转。

      自己一干弟兄昨日莫名吃鳖,连敌人的影都还没碰到便五体投地。主事独臂今天也不知发什么疯,竟然表示想闭关两天,所有行动等他出关再说,真是不可理喻,灵魂殿堂的事可以拖吗?

      虽然大部分的太古遗族在收到别外洞天的警告后,都不会敢打活死人的主意,可要有个万一,便平白失去了建功的大好机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但谁教那个残废是主事呢?自己是作人家下属的,还能怎么样。

      憋了一肚子鸟气,老三提议出来晃晃,由于习惯了黑暗面的生活方式,包括自己在内的众兄弟,全都以随遇而安拟仿环境保护色。自中午出来游玩到现在已经有点倦了,刚感到无聊,这个狗腿子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遇到了咱们彩虹,别妄想脱身啦!

      “想走!除非躺着出去。”

      论名义,紫雷在彩虹中排行最末,但比能耐他却是首推。看透狗腿旋劲吓人,他晓得正面硬杠或者旁敲侧击都是笨蛋方法,一个旋转的物体,其弱点就只会在顶部或者尾部,再没有第三个地方。五级斗气提运,短镰由下而上的勾起,如料想中的那般,成功划进绿色神官袍。

      短镰一路往上提,紫雷打算一口气划开整件神官袍,可就在短镰划至相当于敌人腰部高度的时候,一只充盈奇异荣耀的右腿,冷不妨窜出,踢中紫雷的下巴也踢坏了他的打算,让他痛得翻滚一旁,当只不挡道的好狗。

      至此,神恩海见习院士的通路顺畅无比,终于踏入另一节车厢。

      车厢里有人,但都是打瞌睡的老头,没有注意到末端车厢发生险象连环的搏杀。将傅雨姿放下,梅硕一抖被划破的神官袍,这不是某种有规则的游戏,彩虹不会因为自己出界,而放弃追杀,梅硕明白这一点,于是向傅雨姿打个速走的手势,又通过车厢连结处返回末端车厢。

      “潜龙伏迷杀!”

      以悲虹七杀的最强杀着迎接见习院士,彩虹果然名不虚传,前后不过几步路的时间,他们已经全员现身整组完毕。一时之间,梅硕的脖子、胸膛、下阴还有四肢,三处要害以及可能反抗的部位,被七支短镰给锁死,没有其他意外的话,下一刻即遭肢解。

      “爆字诀。”

      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梅硕脸上不见惊慌,真文字体术已经使出。自领悟释形退意以来,他所能动用的真文字体术大幅度增加,不再只是单单一个破字诀而已。

      当古希伯来文字“爆”在见习院士胸前完成的那一刹那,难以想像的冲击力场,以他为中心点强力向外扩张,车厢里的所有安全玻璃窗一齐碎裂,彩虹七人没有任何一个能挥动短镰取梅硕狗命,他们顶不住这山洪爆发般的威力,七人都被炸出车窗之外,跌落昏暗的地下轨道。

      有机会能试试新招数,这无疑是好事,不过……这场战斗,似乎豪无意义,完全不知道他们干吗攻击自己,赢了也没有多大的满足。

      捷运车厢被破坏,到了下一站自然是全线紧急停驶,傅雨姿担心被警察抓去做笔录,与梅硕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离开,放弃大众运输系统,两人在街上拦了辆计程车。

      与梅硕一同坐在后座,傅雨姿倾靠到他的肩头,柔声道:“今天晚上真是刺激,我想,我一辈子都将难以忘怀。”

      “…不,事实上…我肯定…你是不会记得的。”

      “什么意…”

      傅雨姿还没弄清楚此话的意思,梅硕的手指已经按上她的太阳穴,光华内蕴的双眼耀起迷人的璀璨,展现高段催眠技巧。让傅雨姿忘记兽人、忘记教廷、并且忘记自己,那是他在回神恩海升等之前,要求自己一定要完成的事。

      在失去意识的当红偶像额头上轻轻一吻,神恩海的见习院士诚挚为她祈福。他绝不否认自己对她有着一定程度的感觉,但,那又怎么样呢?自己的一生都将奉献给上帝,那是早就决定好的。
     


     
    第六回 僵尸部队
     
      由最低限度衡量,老不死至少也拥有一座热带岛屿,推己及人,对于逾限魔法他或者小气,可对于物质享受,他便大方很多。所以别外洞天,在大多数国家的主要城市里,就都有着还看得过去的落脚处。

      例如独臂此时的所在,便连温泉都有。

      泡温泉俗称泡汤,一直是养生与保养肌肤的好方法,通常人们在泡汤的时候,皮肤自然吸收温泉内的天然化学物质,大脑的神经中枢因脑下垂体的刺激而血液通畅,除了促进血液循环外,更能让体内荷尔蒙得到均衡的调整,荷尔蒙是影响肤质的重要因素,因此,温泉能够美化肌肤。

      摄氏五十五度的泉水滚滚淹没颈部以下身躯,硫磺气味弥漫,独臂正在泡汤,这别外洞天的第二号人物,泡汤的理由不会是为了养颜美容。遭受约瑟夫以冻魔拳冰封,虽则没有受伤,但冻魔劲非同小可,魔武兼修的约瑟夫资质得天独厚,尊魄族专属的“冻魔道”造诣精深,当年荣获“雪狮”的称号,那是尊迫族最强者才能拥有的称号。寒气入体若不及时驱出,将来战斗时必会造成很大的负担,甚至,身体机能逐渐丧失亦有可能。

      解冻的过程急不得,如果是在中招的当下运功驱寒,那过程只会是一眨眼,但独臂遭到冰封超过六小时,寒气深深附着至五脏六腑,强行运功的结果将导致器官碎裂,所以必须藉着温泉循环不息的柔和热量,以及独臂本身持续不断的缓缓运劲,才能得到最好疗效。

      运功一周天,确定体内寒气尽除,泡了两日,此刻的独臂心底不胜唏嘘,好厉害的冻魔劲,当年接了百余招方败阵的自己,在苦功二十载之后,与他之间的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远远拉长,如今竟连一招也吞不下?看来……这二十余年间他也没闲着吧!

      独臂以为是自己的努力还不够,但事实上,过去二十余年来,一天二十四小中有十六小时是用来战斗或修炼的他,练习量绝对足以自豪。之所以仍然不及约瑟夫,那是因为约瑟夫片刻也难闲,神恩海用以钳制他行动的钢匣,无时无刻都因为他兽人的身分而放出能量,甚至连睡觉都必须运劲抵御,日积月累下来,约瑟夫的斗气,便去到了大部分兽人拍马也难及的境界。个中原由,独臂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除了修练的勤奋度之外,独臂轻易败北的因素,还有一个,那便是在对上约瑟夫的时候,始终扰乱他心神,使他无法于战局中做出作淋漓尽致发挥的莫名惧意。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直到被约瑟夫冻结起来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存在于自己心神中那份莫名的惧意,究竟代表着什么。

      原来……自己是怕输啊……

      是否一再的遭到相同打击会使人麻木?第一回输,让自己难过了二十年,而第二回输,感觉竟有些趋近于轻松?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目的不是要报夺臂之恨吗?为什么无能雪耻,还会有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对于我的提议,主事您以为如何?”

      氤氲雾气缭绕,水蒸气让整个温泉池能见度朦胧,池里的泡汤者并不只有独臂一人而已。在他的正对面,还有一个眯眯眼肥仔:“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大家都是为洞主作事,若没有个统一规划,恐怕大水冲倒龙王庙,相信,那不是大家所乐见的。”

      “如果只是担心产生误会冲突的话,并不只有合作这一个选择可供参考。”独臂运劲隔空取来毛巾擦脸:“你们踪靡族歇手,也能达到同样效果。”

      那为什么不是你们滚呢!沃克暗骂一声,不但拒绝合作,还要己方退下,这缺只胳臂的家伙有够得寸进尺,也不想想是谁创造培养活死人,要不是母亲后来又传讯指示自己与他合作,自己一定在暗中扯他后腿。

      心底尽管不悦,发挥踪靡人的天性陪笑道:“主事此言不差,但是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对方那个除灵师,可有着教庭助阵!”

      “你认为我以及彩虹,对付不了两个狗腿和一个神棍?”

      “当然不是,主事威能盖世,放眼全球能得敌手几人,不过双拳难敌四手,难保教庭不会补充人手!还请主事三思,结合你我双方力量,主事仍是指挥调度者,沃克与舍妹愿供差遣。”俗语说瘦子不怕热、胖子不畏冷,体态臃肿的沃克,在这高温的环境里讲得满头大汗。

      历来相信踪靡族人,而结果成为踏板的例子很多,所以大部分有点年纪的太古遗族,通常都不会信任踪靡族人,更不会愿意与踪谜族合作。独臂也是一样的:“我不习惯在任务进行的半途中更动团队成员,你的要求我无法接受,看情形你是一定要介入,毕竟活死人是你耗费心血成就,这样吧!我预计今晚十点钟动手,在那之前的时间,就全给你了,我与彩虹绝对不干涉。”

      沃克考虑了一会儿,反正总归合作的用意是要让他们减低对自己的戒心,并非真的想与他们齐肩作战,这样的结果,该算达成目的了:“如此也是合作的一种方式,多谢主事,沃克稽首。”

      “但你千万要记住…”眯眯眼的肥仔准备将灌满肥油的身躯自温泉中抽离的时候,独臂加重语气吩咐说道:“十点之后,便没有你插手的余地,到时如果不知进退,休怪我不给你妈面子了。

      ※※※※※

      “小珊,你到底在哪里呀……”蹲在市中心某条红砖道的消防栓上,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喃喃念道。

      时间过的好快啊,从师父家出来已经过了两天,今天是第三天。这段期间里大军没有休息过,日也找、夜也寻,把这个这个城市以及邻县彻底搜索两遍,但即便是那样,仍然找不着小珊的下落。

      天刚黑,红砖道上路过的行人颇众,对他们来说,会蹲在消防栓上的人不多,而蹲很久都没有动摇迹象的人则更少,这算是都市中罕有的奇人异事,所以欧大军的身上,便不免聚集了许多好奇目光。路人看着大军,而大军因为想查探路过的人中是否有不寻常的家伙,也回看路人,两相对望,形成一种有趣的现象。

      细心去找都找不到了,蹲在这里,又怎么可能会有线索送上门来呢?这点大军很清楚,但他还能怎么样,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既然可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现下也只能赌运气,根据师父的说法,今天如果不把小珊救回来,那么那个叫做曼丘浩瀚的名除灵师,便会动手让小珊魂飞魄散,火焰的精灵啊,求求你指点一条明路吧!

      “这种事情并不在精灵的管辖范围之内。”岛田克巳突然从人群中踱出,掌握着不良少年因极端盼望而散发出来的强烈灵波,他便能清楚的知道不良少年在想着什么:“回去吧,在梁大哥家等消息,要比在这里蹲有意义的多。”

      “干你屁事!冷血的家伙,我的事不用你管。跟我跟了两天,你到底想干吗!

      证明你还有一丁点善心吗?”

      原来他知道自己在跟着他,这点俊秀的少年倒是蛮意外的,自己虽然没有太刻意隐藏存在感,但也有着一定程度的防范,看来走一趟鬼门关,对他的修为有着极为正面的助益。

      “你讲话就不能偶而文雅一点吗?”避开大军的质问,那是因为岛田克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解释为何跟着大军,如果真的要说的话,顶多是关心,关心这个自己从小唯一的朋友。不过……大军应该不会接纳这个答案吧!还是别说的好。

      “文雅?”欧大军厌恶说道:“你是说跟你一样虚伪吗!”

      “你要那么解释我的待人处世,我也没办法。”

      “被人家说中了,便装作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小日本,那并不叫做风度。”有的时候,大军也说的出颇具深度的讽刺言词。

      “我不想跟你进行没意义的对话。”

      “那你可以走啊!你到底是来干吗的?”

      “我讲了,你也不会信。”随手撩起额前的发丝,克巳淡淡的讲道。与冥祟族那种白得吓人的肤色不同,在街灯的映照下,俊秀少年白皙透水、柔莹纤纤的肤色显得很为出众,路过的女性群众无不在他身上停留目光。

      大军不认为那有什么了不起,因为蹲在消防栓上头的他,也有很多人注意。显然,他并不了解自己被注目的理由,与克巳被注目的理由,本质上其实有所不同:

      “你没听梁大哥说过,世事无绝对,少自作聪明。”

      被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告诫,岛田克巳感觉很奇妙:“阿姆雷特,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好好相处?”

      “没有。”不假思索,大军答的直接,并且郑重的重复声明:“绝对没有。”

      这个答案的明确姓,一点也不需要怀疑吧!克巳微微一笑,表现出他一点也不失望,毕竟,他太了解这个不良少年:“那未来呢?”

      未来………

      蹲在消防栓上头的少年着实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会,确实,自己对这小白脸还是看不顺眼,但在某一个程度上,似乎没以前那么恨了。至少,近来看到他不会只想扭断他的脖子置他于死地,最多就是打算抽掉他的手脚筋、毁他的容、然后阉掉他卖到非洲去。

      水火同源,虽然大军从小排斥,但他与克巳之间,彼此的关联并不是表面那样简单,而克巳,也不是光凭监视系统去了解大军。天命依归的他们,灵魂深处的某一部份共通,他们并非只能当敌人,假如敞开心胸,他们很容易就能够达到心有灵犀,成为无与伦比的最佳拍档。大军自己很清楚,只要自己愿意,也能够像克巳了解自己那般,去了解克巳。

      不过……才不要咧!恶心死了,自己干吗要跟这小白脸心灵相通,想到就吐:

      “太久以后的事我不知道,而且,你不一定会有未来,这里的交通那么乱,搞不好哪天你在街上摆摊的时候,某辆砂石车失控,你就等着被抬回日本吧!”说着,向岛田克巳比比中指。

      俊秀的日本少年没有兴趣比出相同的手势回应,摇摇头,决定与不良少年的沟通就到此为止,这个时候,一阵令他感觉不甚自然的轻风拂来。

      【这是……魔力的波动吗?】释出灵觉搜索,范围锁定方圆一百公尺,结果没有任何斩获,克巳有些怀疑的以肉眼张望,然后,他所看见的……是一幕丝毫不值得惊讶的画面。

      广告单,文明都市的另一种象征,那代表着造纸、印刷技术的进步,以及人们认知的愚昧。在人群中散发,那是广告单传递的一种方式,同时也是最普遍的方式,如果认真去探究的话,会发现,一百张广告单发出去,常常一张都没有达到广告的效果,但人们还是喜欢散发广告单,因为比起媒体广告,那成本便低了很多,就算没有实际效益,还是能达到造势效果。

      人们一定都知道,一棵树能造出很多纸,却很少去注意,一张纸就要砍掉一棵树。没有广告效果的广告单,在都市里大部分的下场,就是被接过手的路人随手一扔,弃置到垃圾桶、草丛、水沟、或者街道。散落在街道上的广告单,因气流卷动而乱飞那是很平常的事,由于乱飞而落进路人怀里,那更是再寻常也不过的状况。

      欧大军的怀里飘进一张广告单,那便是岛田克巳所看到的不值得惊讶画面。

      “什么玩意?”

      出于无聊,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没有直接甩开广告单,顺手抄起来看,内容不外乎“老板不在家、跳楼大拍卖”之类的宣传夸张词汇,很快的瞄一遍,欧大军对那些商品没兴趣,接着将广告单翻面,入目的,是一片未印刷的空白,以及,手写的一行文字。

      《白云山、木棉大道两百二十五号》

      “这这!”阿姆雷特大喜:“这是火焰的精灵显灵啦───!”

      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模样,克巳觉得荒谬:“如果是精灵,干吗无聊到写字,直接传灵波给你不就得了。”

      “这个…”想了想,哪管得了这许多:“反正这是一条线索,我的直觉告诉我,小珊和那个除灵师就在这个地址。”言毕立时跳下消防栓。

      大军开始动了,俊秀的日本少年也没有理由留在原地,跟上去劝说道:“你真的要去那个地址?你不觉得很可疑?”

      “你不也说过,在这里等很浪费时间。无论如何,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做的,除非你还有其他线索?”

      “阿姆雷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所以…”大军认真问道:“白痴只能吃早餐和晚餐?”

      “……………”

      “你干吗摆那个脸,看不起我啊!你说啊,白痴到底能吃几餐,是不是还有宵夜和点心?你快说啊!”

      在质问以及沉默中,两名风格迥异的少年渐行渐远。街道旁一栋公寓的楼顶,一只纯白的拉不拉多犬正庆在幸任务顺利完成,真不知道那个小子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但也幸而如此,如果多疑的话,要指点他们去路就很麻烦了。

      高处不胜寒,秋意浓厚的现下楼顶寒风呼呼,西恩扭头正要离开,一条纤细的身影在隔壁栋展现,以不带杀气的意念遥遥注视着它:“里米特从一开始便知道曼丘浩瀚的所在吗?”

      不说多余的开场白,凡莉嘉直接了当的提出她想明白的疑问。西恩知道自己的回答将会影响这名月识族少女未来与自己主人之间的互动,最好的选择是以极速遁去不回答,日后让主人自个儿去面对,可是,那就不怎么好玩了!

      “对你而言有差异吗?凡莉嘉小姐。”

      “那不是重点,我只是想知道而已,请你老实回答我。”

      你想知道就让你知道吗?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自己不也常常没让他人知道该知道的事。心里念着对凡莉嘉素行的不悦,拉不拉多犬继续跟她兜圈子:“既然不是重点,讲来无益,我可是活过长远岁月的生物,只答覆重要事项,至于那些可有可无的琐事,你去问比较低级的生物吧!”

      尽管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不过月识族清丽少女的外在表情没有变。收回锁定在西恩身上的目光,她抬头仰望夜空,倩然轻叹,“蓬!”的一声,朋硕的劲道扩散,她的身影在顷刻间逸去。

      虽然隔着老远,但西恩感觉得到有东西擦过自己的毛皮,她知晓那是凡莉嘉脱离时引动的气劲。好夸张,月识族的身法不会这么霸道,那是……刀气。

      ※※※※※

      白云山,山顶的白云农场远近驰名,是城东近郊的一个踏青好去处,同时,与这个城市周围的许多山区一样,也是有钱人盖别墅的集散地,但那些休闲以及家用的建筑全部加起来,只占白云山面积的一半,而另一半,则全都是半夜可能会招开夜总会的国家公墓。

      云层紧密,长空黑漆,看不见月亮自然也照不到月光,那使得不会有路灯设置的国家公墓里,伸手难见五指,在如此情况之下,精神还正常的人绝不会踏足这里,当然,那是指一般人而言。

      单独立身于公墓的中心,沃克的眯眯眼正放射着诡异光芒。

      从独臂的落脚处离开之后,他便来到此处,弄昏公墓的管理员,接着什么也不作,静静的等待光阴流逝,浪费掉独臂所给予他十点以前的绝大部分时间。他详细的推算过,单凭自己以及紫苓,去抢活死人那根本是跳火坑,所以,他根本也不需要这些时间。

      顺从母亲的渔翁指令,他知道当独臂与除灵师两方面的人马斗的筋疲力尽的时候,才是他该出场的时机,可以的话,他不只打算夺得活死人,最好是顺便将作威作福已久的独臂一并料理掉,那样一来,母亲便在别外洞天便有了窜升的机会。

      时间差不多九点五十,该要有所行动了!沃克的瞳孔色泽转成碧绿,已经取得合作共识的他,如果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击过,势必会引起独臂的戒心,无论如何,也要花点力气作个样子。而为了完成这个目标,以及后续杀灭独臂的完美结局,沃克便来到此地。

      一个能够提供他发挥冥界精灵魔法所需素材的死者安息地。

      “军人公墓。”看着公墓最中心矗立的纪念碑,眯眯眼的肥仔满意的讲道:“真是天助我也,这种有搏杀经验的身体配搭生魂,将可以造出战力雄厚的傀儡!今晚我必是最大的赢家,哈哈!为了我,你们全都起床吧!”

      “自太古至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奉行着太古的盟约,冥界的精灵啊,生魂召来,伏迎差遣!”

      以几乎是狂吼的音量结约,数十点光影立时从周遭浮起,但这些数目对沃克而言:“不够、还不够啊!”谷催魔力到最极限,霎时间阴风怒吼、鬼哭神嚎,生魂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沃克正上方的天空盘聚,被云层掩盖的夜空就好像骤然间挂上了星星,充分的显现出生魂数目之难以计数。

      肥油如雨下,肥仔喘气连连,一直到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再召换生魂时,才停止谷催魔力。此时他头顶的夜空已经不能用星空来形容,彷若银河般,生魂与生魂将空间填满,成就一团明亮。有这样的成绩,他一点也不介意过度谷催魔力之后,将有段时日不能动用魔法的后遗症,现在的沃克,只想完成眼前的魔法。

      举手向东一挥,夜空里五分之一的生魂洒向墓园东界的面积,当生魂墬入土里的那一刻,地面如同历经芮氏规模七级的大地震,产生无数道裂痕,接着泥土、小草纷纷弹起,一只只有肉无肉、或残或缺的人手破出地面,当死尸整个从墓里跳出的时候,泥沙更是满天飞,整片墓园东界的草地全都掀起。

      沃克不清楚墓园东界总共埋葬了多少死尸,但现下他一眼望去,绝对确定是破千之数,这回真的是发达了,再加上西、南、北三处的死尸,他将可望拥有数目直逼五千的僵尸军团。这样的阵容,别说独臂了,就算三头六臂也只能等死,玩人海战术一定玩死他。

      抱着沾沾自喜的心情,沃克随即又将剩下三处的死尸唤起,看上去怪怪不得了,眼珠外吊、肠子外露、脑壳缺半、肤肉溃烂,一个个身上爬着蛆、蚯蚓、蜈蚣、蟑螂的恐怖死尸排列整齐站在他们的墓碑前,这样的场面何止壮观!

      试着下达几个命令,让死尸们左转又右转、立正又蹲下,不愧生前是军旅之辈,一点也没有普通僵尸的迟钝,这些死尸们的动作既确实又迅速,沃克得意的抬头大笑,这时,他注意到了空中还有不少生魂没用完。

      既然是自己拼着死命召来的,便不可以浪费。以踪靡族与夜豪族并称的夜视力,他注意到远处还有一块特别框起来墓园区域没被自己“播种”,心想就用那里吧!举手便要挥下,却无端感受到一股骇人的压迫。

      “到此为止了,在那里的长眠者,并不是你能骚扰的。”

      在这个墓园里待了好几个小时,沃克确定没有人出入过,因此他此刻所受到的惊吓可谓非同小可,定下心神,他转移视线看往声音来源,当景象入目时,他好不容易镇定的情绪,再次受到严重打击。

      一位下巴尖锐的少年,傲然的坐在一块墓碑上,以沃克的眼力,在这漆黑的环境里,仍可以辨出他的肤色暗沉,那种黑不是大军那种脏脏的晒黑,而是像是盖上一层黑色玻璃纸般的黑,干净而平均。当然,沃克不是因为这个少年皮肤黑而吓到,让沃克恐惧的主因,是少年背后,随着秋风微微震颤的黑色巨大羽翼。

      “虚袭族!?”

      眯眯眼肥仔几近失声的语气道尽了他的惊惧,虚袭族,这个人数比月识族还要少很多的族群,在太古遗族中是极为不祥的存在,与他们沾上边,就等于是和厄运之神牵手,某族因为虚袭族而全族拉肚子拉到脱肛、某族因为虚袭族而全族破产、某族因为虚袭族而全族不孕,有太多的传闻,强调着虚袭族厄运感染力的可怕。

      常常听闻那些传说,沃克对虚袭族敬而远之,所以虽然手头上有着为数众多的僵尸部队,他仍旧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劲的弥补之前引起对方不满的举动,沃克死命的鞠躬:“真是非常对不住,小人一时失察,既然尊架开口了,小人保证不碰那块墓园,还请尊驾海涵、还请尊驾海涵、还请……”

      鞠了快五十次的躬,沃克才敢停住,这时举目望向虚袭族的少年,已然失去踪影。真是冥界精灵有保佑啊!对于自己赔礼的行为,肥仔一点也不觉得屈辱,心中只有好佳在的念头。

      一时的意外算不了什么,倒楣的事忘了最好,沃克随后便将遇到虚袭族人的事抛诸脑后,继续调兵遣将的计划。

      与之前想的一样,自己必须作出一定程度的抢夺努力,独臂成名不是一天两天,阅历丰富,努力不能太少,否则他会起疑,但如果太过也不行,那会转而支援独臂,再三考虑之后,沃克决定派出三十个生魂傀儡。

      “去吧!我的傀儡们,去给人家打烂吧!哈哈!”看着三十名僵尸士兵整齐划一的远去,沃克自以为幽默的讲道。

      追根究底,除了曼邱浩瀚与及梁图真一方外,别外洞天这边的派系根本不知道七天之约这个部分,但由于私怨以及一些突发状况,种种的因素促使别外洞天一方,也在第七天的这个晚上出击。

      如果早一天或晚一天,这种情况都难以构成,无巧不成书,由于着这个巧合,到了后来,这三方的人马将会发现,争夺活死人之战的过程,要比他们想像中还复杂的很多。
     


     
    第七话 首场混战
     
      木棉大道两百二十五号的前院里,神威狱最有自信的院士,正向著除灵界最自负的除灵师抱怨连连。

      “你到底是为了什麽请我们来?”

      “助拳。”

      “确定不是渡假?”

      “大概可以。”

      “曼丘老兄……”披肩棕发扎於脑後,山雨长枪插在背後,白亚哥不满的说道:“请你别随便浪费我的时间,这一个礼拜以来,你知道我抵御了多少来袭者?告诉你,半个都没有!那使得我很怀疑,这事情是不是真的有你口中述那麽严重,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完全没有人想动你怀里那灵体的主意。”

      “不至於半个也没有吧!前几天山上农场的鸡不就闯进来好几只,你那时候赶的还挺高兴……”唰!的一声劲风扑面,曼丘家首席除灵师的发言讲到一半便被打住,因为山雨枪的枪尖,距离他的鼻头已经不会超过一厘米。

      盛怒拔枪的白亚哥狠狠讲道:“混帐东西!不要耍我,这几天吃你那些跟肥皂没有两样的食物,我的心情非常烦躁。”

      “我想我看得出来你不是很愉快,但,别这样嘛。”两指捏著枪尖移开山雨枪,脱离一枪穿脑的险境後,曼丘浩瀚推了推面上的光学分析眼镜:“我也很无辜啊,照理说,灵魂殿堂的钥匙该是兽人所争先恐後的才对,为什麽没人来抢,这我比你们更纳闷啊!”

      首席除灵师的纳闷是一定的,他不会知道太古遗族中最具恐怖势力的别外洞天,已经宣告了活死人他们志在必得,消息一传开,无论有无实力者,都不愿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开罪别外洞天,因为那很容易导至不得好死的下场,甚至,以别外洞天恶名昭彰的连作处置,一个搞不好,六亲都会被杀绝。

      “那是你家的事,曼丘混帐,我要走了,无论是身为一个战士、还是一个有用的人,继续待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之於我而言,根本是一种侮辱。”

      言罢,白亚哥旋枪斜插回背部,向西装笔挺一直静立在围墙边的汉斯打个招呼,便朝著这栋别墅紧闭的外围大门走去。

      曼丘浩瀚思考了零点零二秒,发言阻道:“等等、等等,白亚哥,有事好商量嘛!”他的自信,来自於不打无把握的仗,这点,由他动手前必定分析对手能耐的步骤可窥一二,虽然只剩下一天,但可能变数绝对不少,在还没有把灵体处理掉之前,这两人的助拳是不可或缺的。

      怎麽样,也要使他们留下来:“夜已深沉,你们再留一晚也不迟啊!而且,汉斯你不是说对我的术法有点兴趣,我现在就来教你两招。”

      这些劝说词显然相当有用,汉斯闻言马上便停下了脚步:“不同的信仰体系,也可以学会吗?”白亚哥也跟著停住,好弟兄的意愿,他可以配合。

      “那有什麽问题呢?”阳光般的笑容展现,曼丘浩瀚走过去搭住西装男的肩头,巴著他往大门的反方向走,使他们远离大门:“不过就是抓灵波频率而已,你们向上帝祈祷的时候,不也是把握著一定的频率吗?只要抓对频率,就算是你们,也能召唤的出大日如来。”

      “但是,习惯了一定的频率之後,必然会出现调频僵化的现象,即使抓得到,也未必能同步共鸣!”

      这一点常识,只要对玄术稍微有所涉猎的人都相当清楚,曼丘浩瀚当然不会有问题,只不过,他有其他的见解:“人力有时穷,天心无尽时,造物主赐与我们的灵识,不能以常理度量,世间万物虽有一定规则,却隐含无穷无尽的变化,就像你们的福音,不能掌握生命的长度,但可以开拓生命的宽度。灵波的弹性绝不会疲乏,否则我曼丘家,又如何能学冠东西呢?”

      神威狱的西装男似乎被说服了,连说了好几声“高见”。而对於自身本领感到很满足,不想扩充其他技俩的白亚哥,觉得听这些东西於自己无益,便走到围墙边倚靠,远远端倪两人能交流出个什麽结果。

      曼丘浩瀚接续说道:“万事起头难,只祷告,从未修习过其他术法的汉斯你,除非身体构造异於常人,要不然灵识的弹性必定窄不可言,我先传你一式道家最基本的天地借法。”选择道家的基本式,乃因为这种招术与神明无关,是最有可能让汉斯一蹴可及的招数,令其获得成就感进而沉迷,首席除灵师才留得住两位院士。

      “注意了,我会以灵波向你透露此招频率,记著我的口诀和动作,别设防,用心去感受。”但见他帅气敞开长及小腿的深蓝色风衣,两掌并拢、法印速结,口中大声疾呼:“喝!风火雷电───劈!”

      碰磅一声!前院角落的某一面积炸裂,消烟袅袅,大里石材质的地面出现直径不到十公分的坑洞,这种破坏力,真不愧为基本招数。

      入门的技俩,当然现学现卖,曼丘浩瀚随即请汉斯演译一遍,而後者在确定自己有把握到灵识的频率,以及再一次的请首席除灵师清楚慢速教导结手印的过程之後,也毫不客气的有样学样。

      动作以及灵识频率都掌握完美,不过:“喝!风火雷电───ㄆㄨㄣ!”毕竟是外国人,口诀的腔调走音,劈字念成了趋近於喷字,一点点的差异,导致的後果却十万八千,在福建语系里,汉斯所念出的那个音,极端类似馊水之意。

      就在西装男和除灵师都在期著有何结果时,只听白亚哥倚靠的位置传来一阵泼水声,挪眼望去,大约一桶水份量的污秽液体从天空洒下,一时之间,白亚哥的上半身不仅湿透,头上更挂满了如卷曲的面条、发烂的高丽菜叶那类的厨馀,而这恶心之非常的情形,便使得这名自信满满的白俄青年,再度挥枪内哄。

      “曼丘浩瀚!你教的这是什麽垃圾借法!?”

      怒了!真的怒了,但即便是那样,白亚哥发怒的对象仍不会是他的弟兄,如果有错的话,当然是这除灵师的错,山雨枪自背後抽出,散发著白金光芒、抛洒著混浊水滴,直取曼丘浩瀚额头。

      “啧啧!臭,好臭喔!”

      竟还出言调侃,曼丘浩瀚似乎一点也不认为山雨枪插的到他,白亚哥加速枪势怒道:“混帐东西,你以为是谁让我这麽臭的!”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尸臭。”曼丘家的首席除灵师微笑说道。

      尸臭?在白亚哥不解此话用意的同时,剧变斗生!五个黑影自东面围墙扑倏倏跃进,甫落地便穷凶恶极的袭向兀自内哄的两人,其杀气中夹带的腐臭,当对方距离自己还有五步的时候,白亚哥已经闻到。

      凭著丰富无比的人生经历,加上前院灯火通明,他一眼便认出来者乃毫无人性的东西,杀伤力和尸毒不容小觑。於是,山雨枪果然没时间伤到除灵师,白亚哥迅速无比的作出反应,枪势回扫,但仅顾己身,将袭击自己的两个黑影强行排开,一点也不顺便帮助曼丘浩瀚。

      “真是小气啊,白亚哥。”抽出一点时间批评,曼丘浩瀚蹬地跳起,这是他计算中,最不费力气的应对,以常态而论,除非自己是唯一活物,否则僵尸在追来之前,必先转而攻击最近的生命体。

      而当曼丘家的首席除灵师脱离地面战圈之後,距离僵尸们最近的生命体,也就是白亚哥了,而他,当然不会不知道除灵师在打著什麽算盘:“跟你比起来,我几乎能被称为是慈善家!”

      丢回一句抗议,白亚哥沉著应付曼丘浩瀚遗留的赠品,三具僵尸,其中一具还没有头,他深知这种东西要打就得打到烂,攻击一两处要害是没有用的,念著那样的认知,山雨枪如白龙出洞,快到只能看到光影,当枪尖刺入僵尸胸膛,奇异荣耀猛地催发,僵尸躯体登时爆裂,尸块乱飞。一枪一具,以这样的手法,白亚哥连挑五具僵尸,轻松写意,连滴汗也没流。

      “喂!曼丘,僵尸不是我教廷的责任吧!”

      “你搞错棉!这些并不是僵尸。”适才跳起六公尺,此刻已落下的曼丘浩瀚指教道:“所谓僵尸,四肢都不能弯,走路只能用跳的,这些家伙连爬墙都行,在我们除灵界,这东西的学名叫行尸。”

      死而肢体不僵叫行尸、死而肢体僵硬叫僵尸、死而灵智不泯叫活尸、死而一息尚存叫生尸,这些尸体分类法基本上是属与东方除灵界的,而西方除灵界,只要死人是会动的,就都叫做僵尸。身为一个西方人,白亚哥才不管什麽有的没有尸:“不管是什麽,只要不是兽人,就请你自个儿处理。”

      “这恐怕由不得我。你没注意到吗?臭味越来越浓了。”

      哔、哔!灵能光学探测镜连响好几声,顷刻间,这栋花园洋房的两边围墙同时被推倒,山腰别墅的围墙的高度绝不会矮,厚度也绝不会薄,这样的质量,倒下时当然激起尘沙满场飞扬。

      迷忙尘埃中,馀数尚剩二十五的僵尸大军先锋队,推倒围墙之後没有趁势进军,口中断断续续发出彷佛舌头被塞在喉咙里的怪异叫声,身上零零落落爬满啃食著腐肉的臭鼠毒虫,僵尸们排列整齐、分配平均布据两边,蓄势待发。

      “没有灵魂的东西来再多也只有被秒杀的份,别告诉我你这个曼丘家的首席除灵师,对於这点数目的僵尸会感到棘手。”虽然对自身实力有著绝对信心,但白亚哥不是个越杀会越兴起的人,这些僵尸激不起他出手的欲望:“不过……到底谁在玩这种小把戏,烦死人了!”

      看著白亚哥把山雨枪柱插到地面,有过合作经验,知道他的脾气,曼丘浩瀚晓得他非要自己出手不可。

      所以……自己该出手了吗?不!早先坐地起卦,黄道十二宫天蝎入冥王星,眼镜里的电脑循天气时辰推算,显现出“遍地雪花千层浪、叠峦高低万阶梯”的箴言,这都是今晚对手将层出不穷的迹象,如果想绝对确保灵体不会有闪失,自己必须把握住战局全面的可能,目前还不能入局,否则许多变数无从归纳,结局将在计算之外,那便太危险了!

      抱持著这样的战略,曼丘浩瀚对著白亚哥故作慌张,惊忙道:“糟糕,我收藏灵体的符录忘了再加持,这样下去灵体将有逃走之虞,你两人帮我护法,别让任何人入屋,我待在里头加强符录的效力。”

      不等两人有所回应,曼丘浩瀚风衣一敞,以逃走般的速度奔进房屋。白亚哥何等人物,怎会听不出除灵师方才所言纯属胡诌,但想追已经来不及,之前的情势僵尸队伍按兵不动,除灵师以及两位院士也没有动,构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有生魂寄宿的僵尸,智能虽然比普通只想咬人的僵尸高,但还是依照著气场变化在决定动手与否,如果三人一直都抱持静态的话,这平衡会持续很久。

      但此刻除灵师的遁去,却歪斜了这个平衡,因此,僵尸队伍便开始发难!

      两边如同疯狗的攻势夹击而来,白亚哥气恼一阵,随手又拔起山雨枪:“汉斯,你前我後。”向夥伴作出策略指示,这神威狱最有自信的院士漂亮的挥枪,奇异荣耀灌注,山雨枪的银光显得特别耀目。

      几个都一样,便照先前的步骤继续一枪一个,抵定主意,山雨枪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直戮首个投向白亚哥的僵尸,破骨一声!枪头毫无例外的穿透了僵尸的胸膛,但当白亚哥接著催劲要震碎尸身的时候,居然僵尸没有四分五裂,再催劲,僵尸的身体仍旧完好如初。

      一点也感觉不出这具僵尸有何特别之处!但为何奇异荣耀震不坏?仔细一看,被插中的这具僵尸身体早已裂的不像样,之所以没有被五马分尸,是因为他周遭的一些僵尸,紧紧的将他拱扶,那就好像把他当作道具使用,锁死山雨枪。

      白亚哥猛然大悟,开始的那五具僵尸是试探性质,而依照刚才那些僵尸的下场,这些僵尸便懂得要制住自己的山雨枪。这些僵尸所具有的智能,绝非普通只会向前猪突猛进的死人可堪比拟。

      成功的锁住了敌人的长枪,众僵尸一涌而上,怪叫著要将白亚哥撕裂,但他们却办不到,因为他们犯了错,错以为白亚哥一定要以枪才能破碎他们,事实上,白亚哥是嫌挂著毒虫的尸体脏才用山雨枪,僵尸这种程度的魔物,用上山雨枪根本是污辱了山雨枪!

      “也好,既不想排队,你们就一次死光吧!”

      一声大喝!第三层奇异荣耀护体,围攻上来将要触及白亚哥神父袍的十几具僵尸,刹那间全面承受这股他们腐败的身躯所无法承受的波动,好比被千斤重槌压过,十几个僵尸骨骼尽碎,全都跌倒地面,虽然这不足以将生魂轰出,僵尸仍旧是僵尸没有变回一般尸体,但缺乏骨骼支撑,他们就只能躺在地面抽动而已。

      回看汉斯,他的身法在院士里大概只有索拿夫能够并驾齐驱,但如果真的要比,索拿夫无声无息著重於诡的步法,仍及不上西装男大方阔步一昧求快的身法。而凭藉著僵尸们难以望其项背的速度,汉斯的身影忽之在前、瞻之又在後,前十分之一秒他站在僵尸的面前,将昂贵又华丽的钻针打进僵尸躯体的某一部份,而後十分之一秒,他已经挪至僵尸的背後,接住穿过僵尸躯体而出的钻针。

      被钻针透体的僵尸,身上除了多个不明显的小洞外,找不出任何外伤,但只要钻针从僵尸的背後穿出,该名僵尸立时倒地,生魂即刻逸离。游移於十数具僵尸之间,汉斯的效率也是一击一个,不过他那种非是以破坏力制服僵尸的招数,就连白亚哥也不明所以。

      而世界上,能够洞悉其中内情的人,也不会超过十八人,刚好,在离这栋今夜将剧战不断的花园洋房不远处,一棵苍劲高达四层楼的松树上,一名单纯的男子便是十八人之一:“克鲁瑟达斯……不愧是最神圣的兵器,不过…照记忆,外型不该是那样。”站在最顶端,脚踏只枝片叶的他如屡平地,双手插在臀部口袋喃道。

      拉不拉多犬在他的脚边,但由於毛色在黑夜中过於显眼,所以它藏身入松针内里。忽听衣袂破空声,往树下望去,八名男子正经过,西恩淡淡道:“那个带头的浓眉大汉名字叫独臂,是别外洞天里强权的人物。看来今晚除灵师所必须招待的客人,不只我们和冥祟族而已。”

      “别外洞天是什麽?”

      “很多不同族兽人集结的团体,有些成员是整族加入,不过大部分的成员都是被所属族群除名的问题人物,通常不干什麽好事,主张兽人能力优越,在社会中该处於领导的阶层。”

      “跨族群的团体,与一时的结盟不同,很不容易啊,至少在两千年以前,这种事没人成功过。”

      “的确,跨族群的团体,是近一千年才有的产物,不过也还是很难成功,至今也只有一个别外洞天能够长存,兽人的门户之见毕竟很严谨。对了!”忽然想起一事,西恩语气转而俏皮:“里米特你大概不晓得,别外洞天的前身,与你有很大的关系。”

      “喔!有这种事,什麽关系?”话题莫名其妙转到自己身上,里米特怎麽想也不想不通,自己不在人世时所诞生的团体,何以能与自己有所关联。

      “别外洞天的前身名为拜麒教,你应该听得出这名头的涵义吧!”怎麽会听不出呢?里米特嘲道:“……有人这麽无聊啊……”

      ◎◎◎

      尸横遍野、满地狼籍,当钻针从最後一个站著的僵尸背後穿出,首场毫无秩序的混战便宣告结束。虽然没有沾到过死尸,但震退死尸时,到处乱飙的蜈蚣蟑螂让白亚哥看了就讨厌,他最不喜欢昆虫。

      一定要在那个贱格的除灵师身上桶几个洞不可,否则自己心头之恨难消!想著报复的理念,白亚哥提枪就要走入屋中,就在此时,汉斯出声道:“来了,我们所等待的东西终於来了!”

      白亚哥顿时有所觉,来了不少啊!能让自己产生兴奋的感觉,不是脓包货色,来人中不乏实力强悍者。

      “作到这种程度,肥猫干的还不赖啊!”身後领著彩虹,巨戮族的独臂踏过倒塌的围墙,目光扫过地面的僵尸,朗声说道:“吾乃别外洞天总执事独臂,两个狗腿和神棍听著,交出活死人,留你们全尸。”

      丝毫没有讨价的馀地,独臂的发言就让白亚哥只能回以痛骂:“好大的口气,孽畜,我白亚哥诛兽多年,不自量力的东西看多了,但还是首次遇到你这般不知所谓的蠢货,就让我看看,你有何能耐保我全尸吧!”知道独臂这个人,也清楚他的能耐,更因为如此,白亚哥知道对手在自己之上,但两军对垒,最重气势,输人不能输阵,至少口头要先占便宜。

      其他的小脚色便都交给你了!

      与夥伴眼神交接,白亚哥端枪攻出,虽然只有一刹那,但汉斯已明白他想说什麽,紧跟在白亚哥身後,西装男两手钻针在握。

      七层以上的奇异荣耀发动,狂风大作,山雨枪灿出夺目的白金光辉,消失在白亚哥的双掌,幻化漫天枪雨,爆点四面八方。彩虹中没有一人能直视那刺眼的枪雨,独臂可以,所以他看出这能量的可惧,沉声道:“全体散开!”

      经过雪狮一役,彩虹对待独臂的态度改弦易辙,一声令下莫敢不从,在他们散去的下一秒,枪雨攻至,在即将覆盖独臂的时候,攻势骤变,枪雨全部聚合回缩一点,接著,山雨枪的实体又出现在白亚哥掌上。这一招乃白亚哥枪法之精华,能量放出再收回,周而复始的过程让能量数倍增幅,此刻山雨枪所可能造成的破坏,足以轰掉一打坦克。

      “灭元石敢当!”

      铿!没有可能即时凝聚足以和对方火拼的能量,独臂运起揉合灭元劲以及巨戮族专属护体招数的硬功,挺起胸口硬接山雨枪的枪头。成名强者的自尊不允许他闪避,但即使是这样,白亚哥以及山雨枪的威能还在他预估之外,不仅枪尖刺入胸膛将近一公分,更托著他往後疾退。

      退散一旁的彩虹眼见不对:“主事!”便要挥动短镰击杀正全神应付独臂的白亚哥,不过汉斯不会眼睁睁让他们这麽做,华丽的武器在五指留连,运劲甩掌,钻针狂旋如一个玻璃小碟,飞掠一圈,拦住彩虹的每一个人後,像是回旋刀那般回到汉斯的五指。

      尽管一时受到碍阻,红金仍然不放弃救援独臂,抢身要再攻出,神威狱的西装男已经移动身形到他的面前档路:“你们的对手是我,在我还没倒下之前,别想随便更换战斗的对象。”

      红金勃然怒道:“那你就躺下吧!大伙注意,潜龙伏迷杀!”

      并不是每个人,在被七把短镰锁住要害时都能使得出真文字体术爆字诀应对,最起码,汉斯就做不到那种事,但条条大路通罗马,五秒间成形的潜龙伏迷杀,对彩虹而言可能是骄傲,但对於他们的敌人而言,那实在太慢了!慢到……足以让七把短镰同时捞空。

      “什麽!?呃──!”

      “他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痛嚎和惊疑的声音在彩虹七人间此起彼落,集体合击之术杀效卓越,但也因为著配合度的复杂,使得合击之术在施行的过程中不可以出太大的问题,任何一个夥伴搞砸了任何一个环节,便会连带影响到其他夥伴後续的动作,而如果後续的夥伴来不及反应,突如其来的错误,便会产生彩虹如今的惨况。

      红金短镰斩中橙木左臂、黄流短镰切过绿炎腰部、蓝壤短镰划入靛风右掌,除了紫雷反应超群之外,彩虹大部分成员无不见红挂彩。

      “了不起啊!两个人都经过长时间的历练,真是靠得住的好朋友。”置身於屋内,将光学探测镜的扫描功能转为捕捉热量,进而继续分析情势的曼丘浩瀚,仍旧清楚掌握著屋外战况的变化。

      别外洞天也牵连在内吗?这或者并不值得意外吧!毕竟灵魂的殿堂就不是个普通的宝藏,寻常利欲薰心者也不够份量去动真实王座的主意。那七个动作迅速的兽人,该就是传闻中的暗杀组彩虹,每个人的能耐都在水平以上,难怪没闯过兽人的地下武斗场也还能名声大躁!果然其来有自,但可惜的是,他们动作尽管不慢,却遇上了快到难以见影的汉斯,这阵仗的结果可以预见,因为是七比一,时间的消耗是必须的,但汉斯终归占著大部分的优势。

      而白亚哥对上灭元手的战局,便不是那麽的乐观,无论从实际能力值还是骨相天命值来比算,白亚哥都只有两成的胜算,如果拼著一死来个同归於尽,胜算也顶多提升到三成。这估计绝不乐观,但自己却很难为他感到担心,无论形势如何,自信满满的白亚哥就是自信满满的白亚哥,他的自信来自於对己身实力的义无反顾信任,凭著这一点,他的胜算便可以提到四成半,拖住独臂一时半刻不成问题,然後汉斯了结彩虹赶过去帮他,形势便会转而大好。

      到这里为止,情况都在掌握之中,但是,来争夺活死人的敌手并不只有他们而已,以月识族的固执死心眼,那个凡莉嘉就一定会来,算算时间,也该来了,自己等著对付她,只要她出现,所有的变数就齐全了。

      哔!当曼丘浩瀚还在分析著战局时,探测镜发出了警告音,镜面显现有兽人正高速接近的数值。两个雄性兽人!?首席除灵师心底暗骂一声,果然出现了预估以外的不明人士,这是他最讨厌的情况,已经演算的结果成了废物,所有的可能必须重新配对估算,真是麻烦到家!

      这是什麽速度?魔力的反应值很小,所以并不是用魔法移动,在这种情况下,速度却能达到近乎马赫。教廷的资料库里,太古遗族中会飞的族类,单凭翅膀没有能到达这个速度的,到底来的是什麽人?

      随著接近数值的逐渐递减,一股如战机划空般的破风声隐约可闻,曼丘浩瀚凝神以待,破风声越来越清晰,然後……磅啷!一声崩塌巨响,两个少年爆炸力十足的空降,打破了洋房的屋顶,更解答了除灵师的疑惑。

      “他妈的,我差点以为自己会飞到火星去!小白脸,你提出的这个交通方式真是烂的有剩。”

      “要不是不认识路的你一昧硬要带路,搞的我们跑去“百”云山,你认为我们还会因为赶时间而搭这种特快线吗?”

      “我不认识路!那你就认识路吗?如果是你带路,可能连百云山也找不到!”

      “那种可笑的错误我当然不会犯。”

      两名少年刚从地上爬起就热烈吵嘴,其中的缘故说来话长,归纳起来,可以算是某只拉不拉多犬的错,它忘了这两名少年根本不认识路,给他们一个地址就要他们去到目的地,实在太理想化。

      时运不济,两名少年在城里问不到白云山的位置,於是掏了掏口袋凑出计程车费,搭上计程车,讲述目的地的时候,大军心急万分,每一个字都念的特别用力,使得司机将白云山听成百云山,所以,两名少年便到了百云山,刚开始他们以为这是白云山,但在看到非常显眼也不过的山碑之後,大军几乎要抓狂,甚至连焚海戟也召唤出来。

      好在有克巳在旁,否则百云山必定会成为火烧山,而当看到焚海戟的当下,俊秀的少年想起焚海精灵化的事件,推想既然焚海如此爱护大军,那麽向它祈求说不定能获得帮助。

      大军半信半疑的向焚海戟传达灵波,还真的有求必应,焚海戟传回了“抓紧我,给我斗气”的指示。两名少年以为它是要拉著两人跑去白云山,却没想到两双肉掌握上戟身的那一刻,焚海戟便如发疯般火箭起飞,拖著两人飞去白云山。没有安全带,两名少年在高空晃来荡去,飞行的旅程实在苦不堪言,再加上降落又摔个狗吃屎,情绪极度不佳,所以站起身的第一件事是吵架,便一点也不为过。

      “我听你在放屁!你这娘娘腔的家伙才可笑,没事就待在厨房作点心,喝茶还要先拿茶杯磨个半天,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那个叫做茶道,野蛮人。”

      曼丘浩瀚本想等他们吵完再介入,但没想到他们越吵越烈,彷佛再过三天也不会结束,那样的话,他便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两位、两位,请你们注意一下这边………………喂!两位,请你们注意一下这边………………呦呼!拜托、拜托你们注意这边………………不懂礼貌的家伙!你们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别人家里,尊重我一下呀~~~~~~~!”
     


     
    第八话 道具百出
     
      远远的看着一颗火球划过夜空墬入花园洋房,梁图真面露苦笑:“我说西恩啊!是你教他们这样登场的吗?”

      “别逗了,多半是他们自己走错了路才搞成这样。”

      “都快十一点了,刚刚我还真怕他们赶不及。”山上的夜里,林木间的山风总是呼呼吹着,树大招风,欲静而风不止,梁图真立身的松树,也不例外的左右剧烈摇晃,但尽管如此,脚底好像粘在顶端松针上的梁图真,对于树干的倾摆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彷佛他并不是仰赖松树站立,又彷佛松树与他并没有接触点,他的站姿,稳当的令人匪夷所思。

      凡莉嘉没有兴趣推敲那是何种轻功,她对别的事比较在意:“为什么会担心呢?你真的希望他们找到这里来吗?”松树的面积很宽大,那使得她能够站在梁图真的身后,却不至于与他贴的太近。

      “来有一会儿了吧!学妹,总算肯上来跟学长打声招呼了吗。”并未转身,梁图真也能知道清丽少女的表情一定冷淡依旧:“我当然是真的希望他们找来,你对此有所质疑?”

      “既然是真的,那么,从一开始便知道曼丘浩瀚所在地的学长,为什么不把确切地址直接说出来,而让我们如无头苍蝇般到处奔波呢?学长,到今天我才发觉,我一点点也不了解你,你究竟是合居心?你到底是站在哪里一边?”

      强硬而正面的质问,让梁图真无法闪烁其词:“这些话应该是责备吧!学妹,我不否认蛮早之前就知道曼丘浩瀚的所在,但绝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这点,你错怪我了。至于不直接说出来,那也不是故意,我的个性本来就是不主动,你没问我,我当然不会说,事实上,是你没有求证就认定了我无能为力。”

      “不主动?那是什么理由,学长,你知道小珊有多可怜吗?”

      “我知道,但那与我无关,这世界上可怜的人不独她而已,你不知道吗?我就是这样独善其身的一个人。我从不认为有任何事是非我不可的,路见不平,我也不认为有刀的人就一定得拔刀,我与你不同啊!凡莉嘉。”

      “别否认了,学长,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月识族的清丽少女试着提出反证:“如果你是那么自私的人,我便不可能活得过上次的禁难日了,学长,那个时候你对我伸出了援手,为何对小珊就不行?”

      这个问题就尴尬了,梁图真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所以:“因为你勾起我的同情心,而小珊却没有,如此而已。”

      “我当时的处境绝没有她十分之一凄惨。”凡莉嘉显然不对梁图真的答复感到满意:“学长,请问你的同情心是以何种层面作为衡量标准?”

      怎么你问不完的是不是?自己都已经表态的那么清楚,还想要怎么样:“够了!凡莉嘉,真的够了,我想做我就作,我不想做就不作,可能受外力影响,也可能发乎由衷,就只是那样而已。”

      “学长,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你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并不是每一个决定,都需要理由。”

      谈话至此,虽然并未表现在冰丽的容颜上,但凡莉嘉心头一阵激动,心湖翻腾不已。变了,学长变了,大幅度修正了待人处世,没有之前的矛盾,更不再事事包容,尽管没有成为更具攻击力,但却绝对的不可侵犯,是什么让他如此?以他的力量,还有什么能刺激他?

      其实……并没有什么,因为,什么……都影响不了麒麟嫡裔。

      梁图真的态度之所以转变若斯,究理,正是因为他拥有超绝力量以及无上地位,当屏除一切世俗的人际关系和嗔痴纠葛之后,单纯男子所剩下的,就只有里米特的与世无争,还有自由导师该具备的魂导师自觉。

      这一次的事件足以让宇宙倾灭,不知怎么着,无谓宇宙洪荒天地玄黄的梁图真,注意到了那可怕的后果,如果一切都覆灭了───晓蕾也会死。凭借着这直接了当的附加可能,他终于拨开了那些来自于凡莉嘉的让人以决策之多余思绪,进而想起身为魂导师,该为各个层面考量的本分。而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自己将可以影响凡莉嘉最后的动向。

      “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我……没有办法让活死人升天,以你的智能,七天后的现在固执意气已经过去,听到我这么说,应能够清楚,无论如何,我们这一边谁也帮不了小珊,这样子,你……还要坚持原先的立场吗?”

      听着学长的笃定言词,凡莉嘉原本明媚灵动的双眸,顿时间黯淡。这样吗……

      自己真的无法具备帮助小珊的能耐吗?就算夺回了小珊,也无能让她循正常管道往赴冥界,在这样的基础下,如果还一昧为了自己的正义而夺回小珊,的确,那不仅害到小珊,更会害了无数无辜生命。

      “一起等待吧!我知道你很难放弃,所以不如学学我,让那两个小子的成败代替自己最后的挣扎,你的所有不甘,就寄托给他们吧!”

      凡莉嘉平静的道:“也只能这样了……学长,原来这就是你不让我们找到曼丘浩瀚的原因,您以大局为重的考量,令凡莉嘉汗颜。”

      原本想说自己并不在乎大局,但后来想想,让她这样误解也没什么不好,梁图真作作样子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学妹,你的名字是语默对不对?”

      “是的。”

      “那很适合你。”

      看着梁图真宽大的背影,张语默露了个难得的微笑。

      ※※※※※

      “吵死了!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家伙,你吼屁啊!”

      在不知提高多少次音量之后,大军终于回应了嗓子快叫哑了的除灵师,虽然那回应并不友善,但脸上戴着盖去半张脸的遮光墨镜的曼丘浩瀚不以为意,嘴上挂出笑容:“对于打扰了两位的沟通,本人致以万分歉意,但不知两位有没有注意到,这是个私人的地方,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的话,外面空气好地方又大,那边有门,两位慢走。”

      这么一来,发色金银相闲的不良少年倒是想起,自己似乎不是来吵架的:“不行,我还不能走,我来这里有事。”

      “那么请说,本人愿闻其详。”

      没有直接说,大军答非所问的赞道:“哇!你的修养真好,刚才对你那么凶,你还愿意帮我。”

      “哪里里,本人从事服务业。”

      “服务业?哪里一行?”不良少年的注意焦点很容易被转移。

      “趋吉避凶、开光点睛、卜筮问米、收惊改运、以及风水堪舆我是样样皆精,不过最主要的业务呢!还是处理阴阳纠纷还有妖魔作乱。”

      “他到底是作什么的?”没听怎么明白,大军向克巳发问,而后者白了他一眼,一字一语答道:“除·灵·师。”

      “除灵师?这三个字好耳熟啊……”想了约十秒,大军惊呼一声,向前指着自称是除灵师的遮阳镜男说道:“你难道就是曼丘浩瀚?”

      “正是区区,本人在城中有个办事处……”说着便要拿出名片,但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肯定不会想要,因为瞬息之间。他已经拔起深深插入地板中的焚海戟,戟锋指向除灵师面门:“就是你这个王八蛋,把小珊给我交出来,否则让你下地狱去开分公司。”

      先前被白亚哥拿枪对着,现在又被这小子拿戟堵着,今天自己是否与长形兵器犯冲呢?曼丘浩瀚收回刚拿出的名片,面不改色的讲道:“如果两位是为了活死人而来,那真的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克巳问道。

      “可惜年纪轻轻,就要死在我手上。”往风衣内里一抄,曼丘浩瀚手里多了张黄符:“五丁都司,谬思烟雾弹,敕!”

      随着真言念出,啪哩一声!黄符消散,十支大小、形状与粉笔都一模一样的白条物体掉落地面,与地板接触时衍散出大量白茫茫烟雾,曼丘浩瀚躲入其中,两名少年别说阻止,转眼间烟雾填满整个室内空间,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克巳小声的说道:“过来跟我背对背,免得我们两个先打起来。”这是在视线不明时,一人以上的团体都会采取的战术。

      “不要,碰到你的背,我的背会烂掉。”大军断然拒绝。

      “这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低能的野蛮人,你不晓得曼丘浩瀚是多么厉害的角色,他是顶尖的除灵师啊!”拓旡族的资料库里,不只收录太古遗族的高手,连极为少数的人类强者也有记载。

      “不要就是不要,一个人类能强到什么程………”感觉到一阵晕眩,不良少年看见眼前的白雾似乎不住的变化出景象:“……怎么回事,我的头好怪,咦!

      怎么有海滩,这不是白沙湾吗?啊!彤彤!是彤彤耶!不要走,彤彤等我……”

      听到大军彷如梦呓般的自言自语,俊秀的日本少年立时明白了这阵烟雾有古怪,会令人生出幻觉。自己从小被训练到了一个器官被蔽的环境时,首先要闭住呼吸,没有吸入烟雾因此没事,而从来都没被人要求过的大军,粗心大意,中标是理所当然:“这个笨蛋。”

      但也不能任由他沉沦,现在自己与他可以算是相依为命,由大军发出的妄声,推测出他确切的位置,运起斗气,克巳一掌拍出,胆大心细,果然拍中大军背部,接着发劲,将能使人神轻气爽的沁凉能量打了进去。

      不良少年登时受用:“唔……怎么回事……小白脸!你干吗摸我!?”

      “闭上嘴,蠢货,暂时不要呼吸,这些烟参杂药物,会让白痴的你更加智缺。数到三跟我一起发劲,爆发气场吹散这些烟。”

      由于感觉到真有那么一回事,大军稀奇地乖乖噤声,配合小日本指令行事,一齐催发高层次斗气掀起气流乱卷,让室内能见度回复正常。从头到尾慢丘浩瀚都没有偷袭过,他白白糟蹋了大好形势吗?不!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他仔细的分析了两名少年的能耐。

      难怪觉得这么眼熟,原来是那天施展追魄召缉令时,与凡莉嘉站在一起的少年啊!真是失策,怎么就漏算了这些人!

      辨识:跋厉族兽人※相关资料:阿姆雷特,焚海戟拥有者※威胁可能:炎皇密、焚海十三式※防御可能:百分之七十※破坏可能:九级以上斗气※其它可能:评价头脑简单※总结胜算:百分之七十六。

      辨识:拓旡族兽人※相关资料:菲亚斯、滔天叉拥有者※威胁可能:月引浪典籍、滔天十三式、兽牙※防御可能:百分之八十※破坏可能:十级以上斗气※其它可能:评价卓越※总结胜算:百分之六十一。

      探测镜镜面不停蹄的显印出两名少年的战力数据,慢丘浩瀚在脑海中精确评估。来头不小,两名少年都是十大神兵的拥有者,头发染色的这个是阿姆雷特,多话又不懂礼貌,美少年是菲亚斯,沉着机警,谁高谁下一见分明,至于战略,便以己之上攻彼之下吧!

      趁烟雾还未散尽的那当下,曼丘家的首席除灵师先暗地里在地板扔滚一物,然后大声呼喊:“不是要送我下地狱吗?来呀!”

      看见除灵师的身影,大军鲁莽,想也没想的便攻去,克巳心思细密,看出曼丘浩瀚是刻意声张,多半有所诡计,但克巳出击的动作也没慢大军半步,因为他晓得,以曼丘浩瀚工于布局的名声,处于被动很危险,抢回主动让他手忙脚乱,才是打倒他正确的途径。

      几乎是齐肩并上,两名少年首次通力合作,克巳讲道:“不要离他太近,在这儿发招就行了,他是在引我们过去。”大军点头站定,在焚海戟的戟尖凝出一颗火球,而克巳则手运纵放奔流。

      当两名少年斗气运集要隔空出招时,曼丘浩瀚的声音再响:“五丁都司,银弹冲锋枪,敕!”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颗颗长约三公分,实心没有填充火药的纯银子弹,以每秒钟四发的速度朝两名少年扫射,吓得两名少年赶紧用手头能量护身,大军将火球化成火幕,挡住子弹的同时并且缓慢溶掉子弹,克巳将水流缠绕在手掌上,配合斗气将扫来的银弹拍开。

      射了一阵,本来银弹的扫势是大范围的,不过骤然间,全部都集中射往俊秀的日本少年。心知无法持续挡开大量的高速火力银弹,克巳开始闪身躲藏,但无论他避往哪里边,似乎曼丘浩瀚有意,枪林弹雨就是缠着他。

      喀!集中心神闪躲银弹的克巳,感觉脚下踩破了什么,心下暗叫不好,对方用扫射将自己逼到这里,必是作了安排。接着他闻到一股异香,正想跃起抽身的时候,小腿被一条粉红色的触手缠住,然后数十条同样的触手如鞭挥上来,缚住他的全身。低下头观视,他看见自己的脚下踩着一个丑恶的粉红色肉团,大小与卡车的轮胎差不多,有一颗大眼,身上长着三十只以上的触手。

      被这东西抓住实在令人想吐,克巳准备运劲脱身,一桩可怕状况却发生,缠在他身上那些数不清的触手,不只缚着他,触手末端更游移滑动,见洞就钻,耳、鼻、口、甚至肛门都不放过。人说少女敏感,其实少年更敏感,俊秀的少年何时受过这等待遇,一时竟无法聚力还击。

      “好好享受淫兽的滋味吧!哈哈哈。”狂笑着,曼丘浩瀚分秒必争的攻向欧大军,同时应付两人一定费工夫,任谁都会选择各个击破,先用“玄牝蛊”制住两名少年中修为较高的菲亚斯,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摆平修为较低的阿姆雷特,这,便形成了所谓上驷对下驷的战略。

      “你这算什么名除灵师,居然拿那种低级的东西出来欺负人!”

      夷然无惧的挥戟,运足九级斗气,灼龙牙突正面迎接曼丘浩瀚,后者两手空空,当然不敢撄其锋,所以扔出法器:“五丁都司,宙斯独钴杵,敕!”

      轻视独钴杵那很普通的黄铜造型,大军便有把握,在十秒之内将独钴杵炼化,但当两者交锋的时候,不良少年却连五秒钟都捱不到。因为那根独钴杵原来是根电击棒,数千伏特的高压电通过焚海戟的戟身传导至一双肉掌,大军整个人被电的抛戟倒地,躺着抽蓄,而独钴杵,才刚变焦黑而已。

      “阿姆雷特───!”

      大军的倒地带给了克巳激愤,让他终于能够发动斗气,澎湃力场自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飙扬,超过十级的斗气把恼人的淫兽挤压到爆。

      在那团粉红色的烂肉上践了两脚,俊秀的少年冷冷望向曼丘浩瀚:“你得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这样侮辱岛田家的一份子。”岛田家的家训,也就是标准的武士道,可杀不可辱,除灵师以淫兽对付他的作为,让他感觉到深刻的被侵犯,以及绝对的不被尊重。

      毫无保留的运作斗气吸汲水分子,克巳让室内空气顿时变的潮湿,白皙的双掌如同打太极拳那般在胸前大幅度盘朔,至柔的动作行云流水,六颗浑圆的水球渐渐在掌间成形,怒海波动!

      “那就要看你能够让我付出多少代价,我是从不会赖账的,五丁都司,摩利支天伞,敕!”

      召唤出一把足以遮住自己挺拔身躯大部分面积的大伞,曼丘浩瀚顶着伞向前推进,当水球砸上伞面的时候,怒海波动竟没有炸裂,纷纷弹往他方,将这个原本只屋顶有洞的豪宅别墅,再开出好多通风口。

      接着转守为攻,曼丘浩瀚瞬间杀到俊秀少年面前,摩利支天伞狂旋,大车轮疾转般切向克巳。不挡不避,克巳急运滔天十三式之“瀑漏渊薮”,这一招与焚海十三式中的瞬炎窒杀同类型,能在瞬间改变环境造成敌人不适,差别在于后者是燃烧空气,而前者则能改变引力。

      一时之间力场混乱,曼丘浩瀚难以抗拒的转偏摩利支天伞,连俊秀少年的衣衫都没有擦到。此时除灵师中门大露,克巳把握良机,蓄满十级以上斗气的直拳打击他的腹部,在千均一发之际,曼丘浩瀚弃伞,撩起帅气的风衣及时护身,蓬!的一声,俊秀少年只打到风衣。但饶是如此,浑厚的劲道仍是把除灵师击的向后退。

      原来如此……果然功力和智能超出刚才那不懂礼貌的小子些许!看来道具无法应付的了他,自己必须拿出更确实的战斗方式。脑中一个思绪,命令电脑开动灵能增幅,没有斗气和奇异荣耀的他,想与兽人做肉搏战,就必须仰赖暂时性的机器辅助,力量增幅的有效时限不长,顶多半分钟而已,否则身体会承受不了,所以一但动用了灵能增幅,他就不能失手。

      十方辟易玄监“判吉凶”

      朴实无华的直拳捣出,虽然没有之前那些道具的璀璨,但克巳就感觉这拳有一击必杀的气势,心中凛然,双拳同时挥出,就在两人即将拳拳相接的时候,曼丘浩瀚陡然变招,拳化为爪:“乱阴阳。”

      克巳不认为对方出爪,自己便会更加不利,不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仍维持双龙出海的架势,然后拳爪终于碰撞,克巳登时暗叫不妙,对方的爪力虚虚恍恍,完全没有着力的感觉,以最快的速度收拳,但已经来不及,他双拳象是被铐上了手铐,紧紧的被乱阴阳所放出如韧丝般的气劲绑住。

      克巳大骇的时候,也就是曼丘浩瀚回身再变招的时候,时机抓的妙至毫颠:

      “断生死!”一记手刀切在俊秀少年白皙的咽喉,连续三招衔接无碍,极尽演算之能事,克巳暗叫厉害,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关掉灵能增幅,曼丘浩瀚抄出两张黄符:“真是太可惜了,大好的未来就此葬送,谁叫你们要来抢活死人呢?年纪小小贪念这么重,修为又这么高,留着日后也是危害人世,别怨我。”

      语毕火灵符就要出手,但有个人却不会允许他这么做:“那样的处罚就太过了吧!烦请大师住手。”单纯的男子从屋顶的破洞跳入说道。

      怎么又出现不认识的家伙,曼丘浩瀚顿感头痛,看这名男子的模样,相貌勉强及格过得去,身材高大却没有半点杀气,整个人不怎么够力的样子,能耐大概还没有躺在地上的两个少年高强。奇怪探测镜怎么没有半点反应,曼丘浩瀚强行命令电脑估算,毕竟这是他的战斗方式,结果,相当惊人……

      辨识:不明。

      性质:非人。

      威胁可能:无从得知。

      防御可能:百分之三千。

      破坏可能:百分之三千。

      其它可能:无限。

      总结胜算:负无限。

      以上探测值与以往记录有显着差异,仅供参考。

      “负无限!?”至此,曼丘浩瀚才知道何以探测镜迟迟没有动作,原来竟是连电脑本身都怀疑推算结果的可靠性,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崩溃,曼丘浩瀚难以致信的叫道:“怎、怎么会有这种混帐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五卷完)

      ※※※※※

      作者语:

      结束的好像不太完整,那是篇幅的缘故,所以下一集继续;可喜的是,我终于把ㄆㄨㄣ文化加入小说中,希望能带动潮流……
     


     
    第一话 独臂的牙
     
      有着绝顶自信和高超抢法,就算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修为不及对手,白亚哥仍不相信世界上有山雨枪刺不穿的兽人,也不认为眼下敌手的护身硬功能挺住自己全力突施的每一枪,将奇异荣耀提昇至最顶峰,山雨枪以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暴击而出。

      每一枪的速度难以言喻、每一枪的力道有增无减!白亚哥手上只有一柄枪,但在一直维持着守势的独臂感觉里,每中一击,就彷佛像是被两把枪同时击中,那表示,在他眼里只看到一枪的时候,白亚哥实际上已经出了两枪。

      这狗腿出枪的速度委实非凡,而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的速度下,他每一枪的威力竟然都能强悍无匹,没有任何因为出招繁复而分散力量的迹象,这绝对是违反常理的,集中则力强、分散则力弱,无论修为到何等境地,这都是铁则,眼前的狗腿不会例外,唯一可能的解释是,他出枪的速度还未至极限,所以力道的掌握能够保持如此的百分之百。

      不过尽管他的力道悍猛,自己的灭元石敢当,该也不至於挡不下才是。多年前对上拓旡族四将卫之一的“铜山倍达”时,其劲道澎湃之沉雄较诸这狗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接他一刀能保不伤。而适才,接这狗腿一枪居然透体许寸,嗯,这柄不断散发气流,刮的自己肌肤生痛的长枪绝非凡品,不能硬拼。

      姑且维持着守势,从接下第一枪开始,独臂便让白亚哥逼的一直往後退,由豪宅的前院,打出到豪宅的外面,有去无回的攻势一瞬也没有停歇,如同雨点般的枪影狂轰独臂上半身。

      一路退、一面挡、同时也一边卸劲!综合这三种动作,独臂在被追击的过程中便没有再让枪尖入体分毫。灭元石敢当周护全身,後退时不管身後是树林还是别墅,石壁又或者车库,总之不能站定接枪,若有障碍物挡住自己的移动的话,便一概以背脊撞破。

      随着两人移动路线的延伸,碰撞、崩裂、爆炸、倾倒之声,在整座白云山中回荡着。两人所经之处,房屋、景物、树木、道路、电线杆损毁不知凡几,但是,并没有任何一位普通民众受到伤害或者惊吓,那是因为,曼丘浩瀚有先见之明的缘故。

      在这一个礼拜间,西装男以及自信狂挨家挨户传教,给予白云山住户外出远游的暗示,再加上除灵师於山脉源头摆设的“逐客风水”,使欲来白云山游历的外地人,到达山下时便心生厌恶倒车回府,今晚的白云山,可说是很难出现任何一个普通人。

      “挡!你给我挡!就看你能挡到几时!”

      面上表现意气勃发的神情,口里叫嚣占尽上风的词汇,白亚哥似乎立於不败之地,但实际上,他是有苦自己知。连番目不暇给的猛攻,回气的机会少之又少,肌肉因为配合高速度的动作,一直处於紧绷的状态,血管紧缩使得血液流动缓慢,导致双臂通红几乎发黑。

      他知道自己需要几秒钟,甚至几十秒的时间休歇,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强烈的感觉到,对方气场不住的在强大,虽然此刻自己全面压制住这个巨戮族兽人,不过只要稍一松懈,便会给他咸鱼翻身的机会,白亚哥知道独臂等着自己放松,他依稀有种感觉,并非是他压制独臂,而是独臂锁死了他。

      该死!为什麽还攻不破,自己的一双手臂已经劳动到临界点,这样下去,就算自己不想停也不行,枪都快拿不稳,天上的父啊!请关注我、请充满我:“藉上帝之名,孽畜受死!给我去死啊───!”

      声势喊的猛,但枪势并没有跟着暴涨,那使得独臂晓得反击时机已至:“强弩之末,还敢虚张声势。以为靠着教廷神兵,就能吃遍天下吗?便让你开开眼界,知道世界有多大,利器有多少种!”

      唰!

      放弃守势,独臂单拳击出,一声像是高段武士拔刀出鞘般的声响突地窜起,本是包裹着铁拳的斗气光晕,眨眼间延伸成斗气光柱,长有一公尺,催发锐利波动,激起气场飙扬。

      刚开始,有些浮动和毛燥,那光柱的形状不甚稳定,但就在与山雨枪枪影接触的那一刹那,光柱蓦地有棱有角,像是一把剑、又像是一把刀般强猛而正面的击开山雨枪,不论那光柱是什麽,至少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它的硬度和锐利,足以和神威狱相传既久的山雨枪,不相上下。

      “你是个不幸的狗腿,白亚哥。”将对手击开,没有继续追攻,独臂将光柱端持胸前:“自我兽牙大成以来,你是第一个见识它的人,而同时,你也会是第一个死在它之下的人。”

      与兽牙对击,白亚哥夸张的往後退了五步才定住身形,那并非独臂使用兽牙剧力万均,而是这场战斗中,白亚哥已经习惯对手不还手的状态,突然间的冲击,令没有心理准备的他,相当错愕。

      这就是兽牙吗?

      能与山雨枪平分秋色,果真坚不能损,锐不可挡。按记载,必须是拥有十级以上斗气的兽人才能发动,自己诛杀嗜血兽人多年,从未遭遇过兽牙,是因为嗜血兽人多半神智不清,无能进窥斗气法门,而这个成名已久的别外洞天总执事能使兽牙,其实一点都不值得意外吧!自己早该想到才是。这下糟糕,先前倚仗着山雨枪的锋利,即管他的力量胜过自己,自己还是能克制他,现在兵器条件平等,自己的处境大为不妙了。

      脑海里衡量战局的同时,白亚哥的肉体也没有浪费时间,把握住短短十数秒,整理呼吸回气让肌肉获得松弛,虽然时间不长,但之於他这个级数的高手来说,已是受用不尽。

      当然,如果休息时间再长一点,对白亚哥的助益必定更多,不过,独臂可没有那种耐性:“不是很凶吗?再来啊!”

      不知何时,兽变徵已经在独臂面上展现,斗气空前颠沛,兽牙向天一指,透出蛮横锋芒,更挥发出一种最野性的磁场,在一定的范围内,拥有相当修为的兽人或者教廷强者,都似有若无的感觉到了那厉悍波动。

      与彩虹激战中的汉斯,心头一阵悸动,但分身乏术,只能求上帝保佑战友。

      而除了他之外,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梁图真和凡莉嘉等人,前者不把那放在心上,後者则维持着一贯的冷淡,至於曼丘浩瀚,眼前既有个怎麽算也赢不了的敌手,又怎麽会去注意虽然不寻常,却并不过分夸张的数值。

      比起白云山上一干人等的恍若未闻,山脚下的反应,便显得热络多。

      感受着别外洞天总执事兽牙的锋芒波动,一名穿着高贵,长相典雅、气质堂皇的男子,正喃喃念着不解:“既有兽牙,缘何那天不拿出来用?独臂啊独臂!

      难道,你并不想报夺臂之仇?难道,我错估了你?”

      觉得郊外污秽,不想与草地直接接触,男子脚下踩着两堆霜雪站立。查看他的来时路,每一片他踏过的草泥,都覆盖着一蓬霜雪,那代表着每踏出一步,他便催发斗气生出纯净白雪,隔绝靴底与污秽的大地有任何接触点。

      “我说小猫咪啊!监视我,对你的立场一点意义也没有,快上山吧!人家都快打完了。还杵着干什麽,等我丢鱼骨让你捡吗?”看着夜色里偶有几点璀璨放光的白云山,男子淡声说道。

      既被点破,继续躲着也没面子,背着背包的依比雅从暗处现身,本来她早该和兄长会合,但路上瞥见这名鄙视一切的高贵男子,陡然一惊,无论实力还是权利,此人俱皆当世的一时之选,覆雨翻云的程度,足以影响己方今夜之成败。

      在这个时候驾临白云山,机缘上实在太过巧合,这名男子的来意,八成是为了灵魂殿堂。如果是那样的话,以这名男子近来快与五大强者平起平坐的声望,不啻已经宣告了灵魂殿堂鹿死谁手。但,或者不是为了灵魂殿堂也不一定,向以不按牌理出牌闻名於太古遗族的他,也有可能对灵魂殿堂不感兴趣。

      无论如何,这名男子的动向绝对得注意,与其一直揣测他的想法,还不如观察他的动作,所以,踪靡族的狡狯少女,才会在山脚下监视着他。

      “说监视就太难听罗,法肯达哥哥!”踪靡族人永远懂得美化事实:“小妹的行为是瞻仰才对,您那盖世无边的兽王风范,真是让小妹看的痴迷,您比传闻中的还帅耶!”

      “瞻仰……哼哼!”当代兽王冷笑一阵:“……在我的认知里,这两个字,好像是丧礼上才用得着。”

      “唉唷───!兽王大哥你真有幽默感,呵呵……”

      “你认为那是幽默吗?哼哼,踪靡族皮笑肉不笑的态度可以收起来了,奉承的话对我而言不着边际,相信我,你不会想体会我的幽默感的。上山去吧!苦心养成的活死人要是落到他人手里,可不是遗憾两字能形容的。”

      果然知道灵魂殿堂的事!好个消息灵通的兽王:“山是一定要上的,但在那之前,希望兽王阁下您,能回答小妹一个问题……您…”

      “不用问了!”没给依比雅相询的机会,法肯达直言道:“我的立场和你没有冲突。”

      兽王的话便是信誉,依比雅没敢再进一步要求保证,因为那等於是一种侮辱,对方可不是自己、甚至踪米族惹得起的人物,至少……现在还惹不起:“如此,小妹便告退了,很荣幸认识阁下。”

      “去吧。”

      目送依比雅隐入树丛,法肯达依旧待在原地,视线依旧望着白云山,但心中所想的,却已经不是白云山。

      【二叔啊!对於独臂的兽牙,可有任何感想?】

      ◎◎◎

      “兽牙吗……”

      距白云山有一段路程的市中心,在独臂兽牙磁场不太可能影响所及的灵遥堂里,正和余衍在下西洋棋的嗓音沙哑神父,近日与独臂有过斗气接触,对其相关波动特别敏感,此刻对於那逼人的波动,有深刻感受。

      “兽牙7”刚移动完城堡的豪迈神父,没有感受到那野性的磁场,但由於资历过人,差不多可以推测道发生了什麽事:“附近有这种程度的兽人?”

      “不,没有,不在附近。”

      “能得兽牙,该不是嗜血兽人,需要我们插手吗?”

      “不,没必要。”

      “那就继续下棋吧!”再度移动城堡,巩固防守,余衍忽地问道:“对了,你的伤……没有大恙吧!”

      脸上的神情没怎麽变化,约瑟夫淡淡反问:“你什麽时候发觉的……”

      “前几天晚餐的时候,你不碰热的食物,我感觉到你的冻魔劲正在运作,连吃饭也要运劲,那多半是在疗伤。”

      “好眼力,加上剑痕的事,你有资格当侦探。”

      “怎麽受伤的?”

      “太过情绪化、以及太过自信的缘故。”嗓音沙哑的神父简略答道。回想与独臂的战斗,本来应该是可以毫发无伤的将独臂冻结,但二十多年没动手,莫名地,他有种希望正面痛快对击的慾望,而也就是那种慾望,让他不想战略、不使繁杂的招数、甚至不留後着的挥出冻魔拳。

      而灭元手数十年的精纯功力霸道激昂,尽管约瑟夫斗气修为高不可攀,正面对击的结果仍是吃了亏,或者,当世除了武圣八树总司攻守兼备的“黑潮”之外,恐怕就没有人能在不卸劲、不导引的情况下将灭元劲全面击开吧!

      至於独臂为何不对自己使用兽牙,那个,其实并不重要,那场战斗的结果,并不会因为多了一把兽牙,而产生任何改变。

      “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可以待在房里用餐,虽然奇异荣耀掩饰的很好,不过那天,其他人多少都有感觉不对劲,尤其是索拿夫,他对太古遗族的感应,是其他人的两倍不止。”

      “嗯…”微微的点头,约瑟夫表现出明白的态度,抬手移动骑士,带着笑意说道:“将、军”

      “卑鄙的东西,趁我分心说话的时候抢攻。”余衍恼道。

      “那是你家的事。”

      ◎◎◎

      攻守互换、主客易位,循着被白亚哥逼来的路线,独臂疯狂挥舞兽牙,将白亚哥反逼回去,白云山上已崩裂之处再度崩裂、已倾倒之处再度倾倒,金铁交鸣之声在夜色里络绎不绝的荡漾着。

      双手持枪对上单人独牙,却占不了半点上风,饶是独臂并不懂得任何兵器招数,可单单就凭藉着普通的挥棍架势,别外洞天的总执事已稳操胜券。白亚哥使尽浑身解数,虎口好像快要裂开,仍止不住节节败退的战局,对方斗气之可怕,透过山雨枪隐隐憾着他的五脏六腑,後退的速度在血水与汗水的抛洒中逐渐增幅,当他察觉到的时候,身後已经是最初的豪宅。

      “到家啦!给老子滚进去!”

      兽牙的劲道不可思议再加剧,白亚哥感到咽喉汹涌,连人带枪,鲜血狂吐的摔进豪宅前院。

      汉斯适时的接住了他。

      “怎麽搞到着这种地步?他的斗气为什麽突然强化?”

      “…是兽牙…没见过,真不会相信有那麽厉害,而且不止兽牙,独臂本身…

      便……相当难缠。”撑着山雨枪,示意汉斯放手,白亚哥可不允许自己倚靠战友扶持太久。

      跟着独臂也进了前院,刻意放慢速度,用力的踏出每一步,他给两位院士沉重异常的压力。环视全场,彩虹七人中已经有六人倒卧当场,生机渺茫,独臂认出只有紫雷不在,心中有所嘉许,应该是逃了吧!识时务者为俊杰,舍弃兄弟要比独自逃跑难的很多,能舍才能得,紫雷的前途无可限量。

      “一个人撂倒了彩虹,看来你也是个杰出的狗腿,哈哈!独臂今晚不但能得活死人,还可以料理两个杰出的狗腿,甚幸、甚幸啊!”

      “幸?”白亚哥喝道:“是不幸啊!”与汉斯交换眼色,咬牙压下伤势,山雨枪再引风潮,幻化漫天枪雨。

      承受着山雨枪几能伤肤的迸发劲流,虽然一不小心可能致命,但就连独臂也无法否认,那璀璨的百千点华光是何其美丽,这已经不能单单算是武技而已,可以说是一种登堂入室的艺术,在独臂的见识里,只有月识族“刀尊”张绍由,手持秋水冷焰刀时散发的眩惑刀罡可堪比拟,而也就在这一刻,独臂想到了这柄枪的来历。

      “山雨欲来风满楼……原来如此,当真不负其名!但…在我的兽牙之前,不外如是!”

      注入灭元劲,兽牙形体猛地暴涨三倍,挡者匹靡的扫开急错下落的枪雨,对於手持兽牙的独臂来说,白亚哥的枪雨,充其量不过好看而已。这一点,白亚哥也相当清楚,既然集中的技巧都伤不了他,又何况是这种极端分散的招式,洒出抢雨的目的,宗旨并不在攻击,而是辅佐。

      在枪雨掩盖住敌手视线的那一瞬间,汉斯便以神威狱密传心法降低灵识波动,禀住气息离开了原地,在这样的前置工作之下,任敌手灵觉通玄,也察之不易。闪电般穿梭在枪雨里,汉斯衣角无损,配合多年的白亚哥早在枪雨中替他留下了通过的途径。

      没了外套、脱去领带,经过与彩虹混战洗礼,汉斯的西装笔挺已不复见,潜伏在枪雨里等待,当独臂全神应付来攻的枪雨时,便是逐步接近的时机。而现在,是时候了,为避免反光而隐匿在袖口的钻针已然抄出,两步并一步,汉斯整个人投梭攻去。

      奇异荣耀运作,杀气要藏也藏不住,大多数被偷袭的人,这个时候发现已经太迟,绝来不及护住背脊,独臂也不例外,不过,护住背脊也许来不及,但,腾身就不一定了。

      曾令约瑟夫吃惊的速度展现,别外洞天总执事闪身避过暗袭,汉斯大为讶异,巨戮族兽人的敏捷度竟能达到这个地步:“无可能啊!?”

      “可不可能都是事实,别婆妈了!痛快上天堂吧!”

      战略功败垂成,枪雨消没,两位院士只得正大光明的与独臂硬拼,白亚哥的伤势不但拖累了自己,更拖垮了汉斯。为了护住战友,汉斯一直伴於其侧,无法发挥他高速度的游击战法。

      以己之短应彼之长,不断承受独臂集中火力的兽牙击打,未到百招,两位院士同时呕血!

      眼看白亚哥失血过多越见虚弱,汉斯且战且虑,心底考量着足以影响他未来人生的决定。该让圣剑回覆原貌对付独臂吗?现在除了这个方法以外,便没有其他法子可以扳回局面,可是……自己不是凯札斯坦啊!尽管体内延续的是同一条圣脉,但自己有能力控制他的配剑吗?

      丝毫不知战友的疑虑,白亚哥吃力挥着山雨枪怒喊:“曼丘浩瀚───!该死的王八蛋滚出来,我该死的需要你呀!”

      似乎是呼应着白亚哥的号招,两位院士身後豪宅的墙壁蓦地迸裂,肩上扛着一根钢管的曼邱家首席处灵师,真的“滚”了出来。

      这也算是一种突发性的意外,局势不明,独臂收回攻势退後,两位院士压力一轻,关注狼狈在地的曼丘浩瀚:“叫你该死的滚出来,也不必真的滚吧!想逗我笑啊!”白亚哥没好气的说道。

      “滚你个蛋!我是被轰出来的。”首席除灵师不甘示弱的反讽道:“你们两个嘴角挂那麽多血,也是想逗我笑吗?”

      “该死的东西,别跟我开玩笑,我们是真的受重伤。”要不是大敌当前,山雨枪差点又要指向曼丘浩瀚。

      “谁跟你开玩笑,我也是真的被轰出来啊。”

      “该死的,你那边也有个独臂吗?我感觉不出那里头有任何能将你轰出……

      诶!这不是……”怒骂间,神威狱最有自信的院士,眼角注意到除灵师手边粗逾成年人大腿的钢管,疑惑道:“……除灵界和神威狱合作的最新开发『尽墨凯农炮』吗?这玩意一发可以夷平两座山,你拿它要对付谁?”

      “你自己看吧。”

      顺着曼丘浩瀚的视线,白亚哥望向豪宅前一分钟才破开的窟窿,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手插口袋慢步走出,脸上挂着一种无谓的神情,身为学生会长,他早习惯人群的目光,所以不会因为两位院士的注目而感觉不自在。

      露出单纯的笑容,先与两位院士目光交接,然後看向独臂,梁图真表现着善意,希望可以和平收场。

      看着那单纯的笑容,白亚哥向除灵师问道:“你要对付的就是他?”

      曼丘浩瀚点点头。

      白亚哥再问:“把你轰出来的,也是他?”

      曼丘浩瀚又点点头。

      综合以上两个答案以及自己眼前所见,白亚哥不屑说道:“你唬谁啊!”

      “要不然你以为咧!我干吗牺牲形象滚出来?”

      “谁知道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说不定是看那边那位别外洞天的总执事太厉害,胆怯之下在这边给我装死。”

      “唉,你真是标准的眼见为凭,好!我就证明给你看,让开!”叹了一口气,厌烦浪费唇舌和不被信任,曼丘浩瀚扛起凯农炮,按下启动钮,炮身开始隆隆做响,进入了准备状态。

      “你想干吗,别乱来啊!我的身体现在承受不了太强烈的冲击波。”

      “那你大可放心,不会有冲击波。”倏地掉转炮口瞄向单纯男子,扣下板机,一颗浑圆的能量体弹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彷佛能够憾动空间,其後作用力之强,让身材伟岸的首席除灵师也後划一公尺。

      单纯的男子距离炮口不过四步之遥,被能量球击中不过零点零零一秒的时间,白亚哥还来不及为他祈祷,能量球居然已经被他单爪抓下,神奇的是,能量球没有炸裂,以很稳定的状态在他的掌心滞留,然後转眼化纳。

      白亚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真的没有冲击波:“该死的,怎麽会有这等事!?”

      超越理解范围的事实,让教廷和除灵师这一方目瞪口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麽办,後有独臂、前有这名绝世高手,他们的处境绝对尴尬。而单纯的男子也无言,奇怪这曼丘浩瀚干吗又向自己发炮,刚刚在里头不就让他知道那炮对自己无效吗?真无聊!

      一时之间,现场鸦雀无声,如果说还有谁想发言的话,那定非独臂莫属了,因为,他并不清楚什麽是尽墨凯农炮,在他眼里,那跟普通的火箭炮很类似,而这些狗腿,就像在演猴戏一般。

      “你们想逗我笑吗?”模仿适才白亚哥和曼丘浩瀚的语气,独臂嘲弄说道。
     


     
    第二话 次场混战
     
      “那你就笑给我看呀!惹人厌的东西,吃老子一发!”

      憋了一肚子鸟气,今晚实是首席除灵师有生以来吃最多羹的一夜,已经很不爽了,那名缺条膀子的残废还敢出言调侃,真的是活腻了,自己的凯农炮或许收拾不了那位来历神秘的男子,可对你这臭残废,绝对是绰绰有余!

      说轰便轰,尽墨凯农炮仍是处于待机的状态,站稳马步炮口再掉转,两指一扣,椭圆形能量光团再度夹带排空暴响曝露于白云山的夜色。由于炮手和目标分别置身前院的两个端点,所以相较于前几刻的两发尽墨弹,这一发的存在时间着实延长不少,费了两秒钟才飙至目标身前。

      两秒钟的时间,足够独臂闪出门口之外三尺,但方才观那名年轻男子轻松写意的单手接弹,自己这威震太古遗族的别外洞天总执事,便不能示弱于人,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做到的事,没道理自己办不成。

      若是独臂晓得这尽墨凯农炮的设计原理,任他再有身分自尊,也不会敢托大去抓尽墨弹。

      两大阵营合作开发的凯农炮,其弹铗能源的产生,来自于三大除灵世家能量的本质,李家的“天心”能源、古柏家的“地球”能源,以及,曼丘家的“灵异”能源。这三种能量结合的研究历史并不常,是近三十年的构想,因此技术不成熟想当然尔,最多,只做出了尽墨弹那种程度的破坏兵器。

      而当初甫完成的尽墨弹,实际上并不能用,三种能量虽然成功混合,可是内涵极为不稳定,分子分裂的剧烈情形是核子武器理论的三倍,以任何媒介发出,在袭击目标前,都会先危及使用者本身,即便以最小毫微混合,构成能量的内涵仍是极为不稳定。到了这个阶段,该项能源混合技术可谓陷入了瓶颈,进度迟迟无法推展,三大除灵世家的研究人员俱皆心灰意冷,自嘲“此款安全性低到几乎没有的能量,用来自杀还比较适当”。

      后来一位古柏家的长老,在一次探访神威狱的过程中,闲谈之余和贝妲提到了这款能源,将遭逢的问题当作笑话讲。却没想到贝妲听完,竟声称有解决的办法,如果三大世家愿意将日后的成品配给两院使用,神威狱便派出技术支援助三大世家一臂之力。

      三大世家最后的回应当然是很乐意,毕竟两院又不收妖,拥有威力强大的武器也不会和他们抢生意。于是,按照目前所能混合能源幅度的爆破威力,神威狱的研究院士判定最适合的武器形式为携带性个人炮。

      设计图完成,由三大世家制作炮铗,神威狱本身则炼制炮管,炮管内嵌教廷传自死海文书之独特结界,那是一种能够稳定任何能量的小范围结界,有效时限仅十数秒,且无法在同一波能源脉冲连续使用,实用性不大,但用来稳定尽墨弹的能量分裂,保护使用者的安全,便再适合也不过。

      每一发尽墨弹通过炮管的过程中,会先被内嵌古咒释放的结界装封,然后才以很稳定的周波击发,纵然太古遗族的灵觉如何敏感,也难察其中凶险。最起码,此刻的独臂便不疑有他:“童蒙玩意儿,骗小孩都嫌勉强!什么首席除灵师,曼丘神棍你空有虚名,今日一见,不过欺世盗名耳!”

      索性连兽牙都收起来,运起灭元手“巨灵式”,独有的一只手臂三倍涨大抓向尽墨弹,那比例的大小悬殊,就好像普通人手之于乒乓球一般。

      五指紧握,尽墨弹被灌满灭元劲的手掌密实包覆,一点光线都透不出来,独臂暗哼了一声!心下料想捏碎这能源弹毫无困难,于是掌心劲道加重,结果拳头居然开始颤抖,那是因为封制能量的结界已过了时效的缘故。独臂感觉紧握着的尽墨弹彷佛活了起来,不住的在突角激崩,一惊之下,灭元劲加压提升到大出力,但有效吗?没用!仍然克制不了尽墨弹的挥发。

      不出六秒,额头渗出汗滴,脸色极端难看,独臂仅存的一臂颤抖愈发剧烈,他开始后悔为何接下这尽墨弹?实在是好庞大、好不稳定的能量,那名男子怎么能够将如此难以驾驭的能量消化?他到底玩了什么障眼法?

      “哇───哈哈哈!有人牛皮吹破了!”曼丘浩瀚见得独臂奋力的模样不禁大乐:“大家快笑他、大家快笑他啊!哇───哈哈哈!”总地来说,曼丘浩瀚的修养其实并不算差,只从来都不会去同情敌人而已。

      首席除灵师笑的很高兴,汉斯以及白雅哥却笑不出来,一旁实力难以估计的高手正虎视眈眈,虽然是没有杀意很随兴的站在那里,可是他们始终也无法放松警戒,全副的心神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该名男子的一举一动。

      被人盯住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高手的逼视,那更是惹人心烦意乱,但梁图真怡然自得,两位神威狱院士虽然杰出,却还没有扰乱他心神的资格。他的目光似乎注意着独臂,但实际并非如此,他的思绪正陷入尴尬的回圈。

      自己这是在干吗……原本只是想解救大军和克巳的性命之危,现在却好像介入了他们的战局,照目前情势的演变,由于力量层次的差异,恐怕会促使他们放下彼此之间的矛盾,统合战力将自己视为首先得排除的敌人,哎呀呀……早知道就叫凡莉嘉对付曼丘浩瀚,长的漂亮的女孩子讲话也比较受尊重。此刻换成了自己,待会儿如果告诉他们自己并不想管闲事,祝他们幸福快乐,自己告退一旁,恐怕不太可能为他们所采纳吧!

      以这些人的实力,在教廷和太古遗族中,该都是中流砥柱般的人物,自己今天除非来个置之死地、毁尸灭迹,否则如果只是将他们击败,自己日后的麻烦肯定就接不完。而仅为了自己的安全把他们杀灭,这件事不管理论上还是技术上,自己都下不了手,那么,有没有其他可能,可以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并且杜绝日后所有的后患呢?

      有,有这个可能的!在紧咬牙关、手臂青筋暴现的独臂身上,梁图真看到了答案,所以,他凑身前去。

      听着除灵师幸灾乐祸的朝讽,独臂心底很不是滋味,可却没办法作出任何口头或者肢体的报复。掌中的尽墨弹分子分裂即将达至临界点,稍微放松压力就会让它爆发,他妈的!一直压制也不是办法,照这样下去,爆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如果任由它在自己的掌心炸裂,可以预见的是,自己的手掌肯定兮巴烂。

      独臂无法想像再失去一臂对他的人生会造成何等打击,不论如何都要守住这一臂,失去这一臂,绝不是像约瑟夫所建议那般,去练灭元脚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不!绝对不可以失去自己仅剩的这一臂啊!

      “那便把它卸掉吧!你做得到的,将爆发的能量导向宣泄……不!不是地面,地面的分子结构脆弱,吸收冲击的速率太低,你必须找个更小、分子结构更具弹性的目标物,最好…是人……感觉到了吗?有人正接近你,把所有的炸裂都推给他,不要犹豫,连带斗气全都塞给他!”

      全然不觉自己的心神被外力所影响,彷佛都是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意,独臂一个扭身,抓着尽墨弹的手臂轰击来袭者:灭元螺旋击!

      “他为什么攻击独臂!?”在这一刻,对于不明高手的作为,除灵师和两位院士感到摸不着头绪,但是这个情形之于他们的立场有利无弊,也就不阻止那名男子的移动,眼看着他凑身到独臂的巨拳之前。

      采用双臂交叉防御,梁图真让独臂巨大的铁拳击在自己两只小臂的交叉点,那一瞬间,接触面释放出如太阳般耀眼的炽芒,尽墨弹终于爆发,炸裂的声音连珠炮响,狂旋的斗气夹带大量炎焰,火红的潮流将梁图真淹没。

      看似处境堪虑,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在南部动用过麒麟劲之后,里米特对于麒麟劲的控制便大幅进步,现在即使斗气运用远远超越第十级,麒麟劲仍是安分的很,到底自己的斗气最多能提升到何种境地,里米特自己也不清楚。眼下在超高层次的斗气掩护中,煮铁溶金的热能顶多让他流汗而已。

      “好,就是这样,不过,火势得更大才行!”

      默运瞬炎窒杀,将附近空气里的氢成分提高,包围住梁图真的火势陡然大幅度暴涨,在梁图真刻意下,不自然的向院外延烧五十公尺,零星迸焰四处洒射,绽放出伤目的闪光,那刺眼的程度,连戴着挡风墨镜的除灵师都感觉刺眼,趁这个时候,利用火光的遮蔽,梁图真高速度离开了豪宅前院。

      火灾燃烧良久,没人再有动静,两位院士眼神交接,山雨枪拂出掀天狂风将火焰吹熄,来历不明的高手,已然消失踪影,而别外洞天的总执事,仅有的手臂低垂淌出紫血,似乎无能抬起。

      曼丘浩瀚以电脑探测了一会儿,结果没有数据,疑惑道:“瞬间灰化,怪人,明明懂得消纳的方法,却要硬杠……看,现在死的连渣都不剩。”

      “别废话了,一起上,把握机会将独臂收拾掉!”针对眼前的情况,白亚哥作了最佳的决定。眼下的独臂,手掌虽然还在,却血肉馍糊,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失去了起码一半以上的战斗能力,此时若不将之诛除,恐怕来日再无如此良机,上帝的恩赐,稍纵即逝。

      一切发生的太快,独臂的脑子由于受到梁图真的精神入侵而有点浑沌,还在疑惑刚刚所发生的事时,听见白亚哥的意图,登时放下所有疑惑,豪气顿生:“尽管来啊!看是谁收拾谁。”

      山雨枪就要振出,汉斯却紧急喊停:“等等!”以白亚哥现在身体状态,出枪已是勉强,突然收枪则更是伤身,但见他立时再度呕血:“搞什么鬼,汉斯,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

      面对战友脸无血色的质问,汉斯神色不安道:“有东西在靠近,很多、很多的东西。”。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待汉斯语毕,曼丘浩瀚的探测镜哔声狂作,数据迅速的在镜面输出:“是僵尸,数千之众的僵尸!”

      两位战友都有了明确的感应,白亚哥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倾心耳力,难以计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纷杳踏至,其中还夹杂着咿咿啊啊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该死的,哪来那么多僵尸,他们从哪边来!?”

      “东南西北,每一个方向都有!”

      “哪边的僵尸比较少?”

      “都很多。”

      “该死的,你就没有对我们比较有利的数据或者建议吗?”

      “数据又不是我定的,至于建议,有,目前最好的建议是待在原地,减少体力流失,伺机而动。”

      “对……然后等着被那些发烂的臭皮囊包围,真是好建议啊!”

      不一会儿,僵尸大军的身影已经隐约可见,尽管没有月光的辅助,修为已经达到一定层次的在场众人,或多或少俱能窥见一二,形象最明显的,是由白云山顶向下移动的大片僵尸群,黑压压的彷佛墨纱般,逐渐将山顶覆盖。

      好快的移动速率,这些僵尸与早先偷袭这里的僵尸属同一类型。汉斯暗自惊心,据独臂所言,早先的那些僵尸似是别外洞天所派出,那么此刻这些成百上千的僵尸大军,也是别外洞天的吗?

      独臂以狂笑说明了一切:“哈哈哈!本执事的援军到了,尔等末日将至。”沃克干的好哇,想不到最后竟然是靠肥猫的助力成事,看来踪靡族也不是那么的不可信,自己以后得对他们改观才是。

      ※※※※※

      有着在生时的行军记忆,却没有在生时的行军理性,僵尸部队们一直线前进,遇有障碍物毫不闪躲,拔山倒树、横冲直撞而来,整座白云山经过独臂和白亚哥之战后,再历此劫难,风景胜地的外衣被无情剥去,成为一座遍地狼籍的废墟。当那些受暗示而出外旅游的住户返家时,看到如此景况,多半呼天抢地吧!白亚哥由衷希望,住户们都有投保房屋险才好。

      “哦厄……哦啊……啊……哦哦啊……啊哦……哦哦啊……”

      一段段的怪叫哽吟声,彷佛有规律的篇章般,随着僵尸部队的接近而清晰,当然,那并不是怎么好听的背景音乐。僵尸们越是靠近,其所散发的味道便越是刺鼻,当四面八方都被僵尸群围陇时,尸气冲天!修为越是高深的人,自然的本能越是发达,虽然永远比不上兽人,但远较一般人灵敏,曼丘浩瀚已经习惯这些味道,盘着胸恍若未闻,汉斯和白亚哥则无法那么稳重,前者举起手掌稍稍掩鼻,后者由于不认输的个性,忍着掩鼻冲动,脸上表情快要扭曲,臭,好臭,真他妈的臭啊!

      恨的牙痒痒,白亚哥强烈想出手,可理智告诉他,实力悬殊太大,自己挥枪杀入尸阵只是死路一条,为了保命,奇异荣耀一点都不能浪费,必须集中己方手头全部力量,在尸阵中开出一条血路。

      白亚哥低声道:“曼丘!尽墨炮准备好,待会儿看我的暗号朝东面发炮!是生是死,咱们尽在此举。”

      “恐怕你得再举别的,尽墨炮刚刚进入了当机状态。”

      “该死的,武器也有当机的时候!?”

      “怎么没有,你以为天心、地球、灵异三种能源的混合很容易吗?那必须由炮夹上的电脑系统作精密的浮点运算才能完成,那套系统的撰写人,古柏家技师‘麦克寿福特’告诉我,该系统很耗硬体资源,连续使用多次就会当机。”

      “三次叫多次?”

      “也不一定是三次,有时候可以用到五次。”

      “多次的定义我们暂且不论,既然当机,那重开机就能解决吧?”

      “一般而言的确是那样,不过……”浩瀚无力讲道:“麦克寿福特告诫过我,使用这套系统一定要安全关机,无预警的电力中断很容易会造成开机档案的毁损,进而无法开机。”

      “那你现在是告诉我你无法开机啰?”

      “办法是有啦!只要重灌系统就能解决了。”

      “那你就灌啊?”

      “办不到,原始档案我放在家里。”

      “该死的!那个叫麦克寿福特的该死混球,连这种瑕疵品也敢生产!他当初是怎么通过除灵界和神威狱高层核检的?”

      “他跟我说,他当初拿去核检的样品是测试版,而我这个是正式版。”

      “怎么正式版比测试版还差?”

      “这我也不知道,麦克寿福特说,为了表示负责,他每一年都会推出一份更新版,只要持续升级更新版,系统的不稳定便可以改善。但我觉得那是唬人的,像我这个系统是‘尽墨九八’,上次我升级到‘尽墨ME’,开机速度很快,但是怎么也关不了机,结果机器烧坏,差点把我也炸死。后来我升级到‘尽墨NT’系列的‘尽墨2000’,开机、关机有点慢,惟执行的速度很不错,但一挂上扩充元件‘IIS’便很容易中病毒,中病毒后权限会被褫夺,机器不听指挥,板机扣半天都不发炮。最后我又重灌回‘尽墨九八’,最近他推出的‘尽墨XP’我不敢升级,未来快推出的‘尽墨。net’我还在观望。”

      在首席除灵师叙述他更换尽墨炮的系统历程时,僵尸部队的包围战略已然定型,毒虫臭鼠从站定身子的僵尸体内窜出,满地乱乱爬,有不少爬到白亚哥众人的脚下,汉斯低头看了看,真恶心,有只肥大的沟鼠还衔着某具尸体的眼珠。

      这盛大的军容,饶是独臂见足大风大浪,也不得不赞叹,微微的点点头,嘉许说道:“沃克贤侄你表现的真不错,待返回别外洞天,你是最大功臣,本执事定当报请洞主论功行赏。”接着语气一转,向除灵师一方说道:“哼哼哼,本执事今夜所受的伤,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偿还,沃克!解决他……!?”

      说的正意气风发,突然几具僵尸抓把身上的蜈蚣蜘蛛往独臂脸上甩来,差点独臂就吃了好几只,气结道:“干什么你!想造反吗!沃克!?”

      “的确是想造反,没有错。”应着别外洞天总执事的质问,沃克的声音传出,现下因施法而虚弱的他,并不想冒风险出现在战场上:“你这自大的残废,之前希望大家合作,给我摆高姿态,现在可好了,谁是你的贤侄啊!别乱攀关系,我老娘想要你的位置很久了,今夜不但是他们的死期,更是你的死期啊!”

      “哇哈哈哈──!还说什么援军到了,原来是帮他办丧礼的援军,好凄凉喔!大家笑他!哈哈哈!”领着白亚哥和汉斯,曼丘浩瀚再度讽刺独臂,这次两位院士面临绝境,心头反而轻松,无可担忧之下,三人笑成一团。

      独臂高分贝喝道:“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洞主不会放过踪靡族的。”

      “我的意图都已经说出来了,难道现在停手,你就会忘记我刚刚说的话吗?洞主那边你放心,我会帮你编一个可歌可泣的奋战故事,让洞主永远记得你这一员猛将,呵呵!去、死、吧!”

      两声弹指,僵尸部队开始动作,包围圈陡然缩小,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僵尸,那千百双缺肉见骨的手臂,那千百颗狰狞腐烂的头颅,夜色衬托下是那般的令人眼花撩乱,独臂、汉斯、白亚哥、曼丘浩瀚同时大吼振奋战意,没有什么招式,更无法构思战略,随便出手一捞都是尸体,每一个动作都得豁尽全力,不知不觉间,非友是敌的四人逐渐靠在一起,共同防守,打烂每一具扑来的僵尸。

      两位院士和除灵师没有排斥独臂的加入,此乃非常时期,需要非常战力,尽量隔开与僵尸间的距离,要是被僵尸缠住,手脚伸展不开,就只有等着被吃干抹净的份。不过,他们可以撑多久呢?

      ※※※※※

      “看到了吧,这就是所谓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利益适当,谁都可以抓来拜把。”

      “师父,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你那么想喂僵尸啊!以下面僵尸的数量,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当梁图真让曼丘家首席除灵师目瞪口呆的时候,拉不拉多犬以及凡莉嘉便将战败的两名少年救走,此刻四个人一只狗共同雌伏在古松枝头,除了欧大军轻功造诣低微站到树干上之外,能踏浪而行的克巳和身法轻灵的凡莉嘉俱能如同梁图真那般立身枝末。不过,有点摇摇晃晃就是了。

      适才在僵尸部队经过的时候,凡莉嘉施展冥界精灵魔法,让那些早该腐朽的尸体不自觉的绕过古松而行,幸而沃克无法顾及每一个方向的僵尸行军,没注意到这片茂密松林与周遭环境大相迳庭的完整无缺,他们一干人等才能继续的藏身不被发现。

      “梁大哥,活死人被踪靡族夺去的后果,虽然没有阴阳不平衡那样严重,但似乎也非是很好的结果,阿姆雷特的焚海戟加上我的滔天叉,运足功力,解决掉下头五分之二的僵尸没有问题,然后梁大哥你再和下头那些人合作,相信,应该足以力挽狂澜。”

      “那然后呢?”其实梁图真凭藉究凶三轨之“空亡凶殒轨”便能清除眼下所有的僵尸,但是那太招摇了,而且也违背他的本意,所以他得打消克巳的计划:“这么庞大的僵尸数量,打完每个人一定力竭手软,再有后续敌人出现的话,满盘皆输!那样不行的。”

      俊秀的日本少年想了想,似乎梁大哥说的有理,于是无言,继续思考其他的战术。而欧大军懒得去想那些,直接问比较快:“师父你的意思是,我们便站着看他们死吗?那个除灵师还不能死,他太奸诈了,我一定要奉还刚刚他对我的照顾!”

      检讨自己对上曼丘浩瀚的战役,两名少年都有相同的结论,论破坏力,除灵师很难及得上拥有神兵的他们,两人之所以输的那么难看,全在于曼丘浩瀚占尽先机,毫无风度的作战方式,要是两名少年中有任何一人运足功力,就都能将曼丘浩瀚击垮,可曼丘浩瀚就是没给他们这个机会。想通了这一点,两名少年便都希望能再与首席除灵师对战,挽回战败的耻辱。

      “你有机会的。”单纯的男子语带玄机的说道:“现在下头的情势,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对人单力薄的那一方不利。只要某人不再作任何保留,放下掌控大局的执着,就能够缔造出另一番新气象。”

      “哦?”大军好像明白,又不太明白的皱眉。

      ※※※※※

      惨烈的战况一直在进行着,血肉横飞、断枝窜跃,没有人知道自己已经击灭了几具僵尸,只知道还有很多僵尸,也没有人晓得自己还能撑多久,只晓得一定得撑下去。凭着灭元石敢当,独臂这无上肢可用,战斗条件最差的人,应付的还不错。而四肢俱全但内伤沉重的白亚哥,频频增添外伤,体能流失的速率是四人中的第一名。至于连衬衫都已经没有了的汉斯,精赤着的上身伤痕累累,状况只比白亚哥好一点。

      体力维持最良好的,是交互使用卍字回旋刀和霹雳风火轮的曼丘浩瀚,都是道具在出力,他当然可以紧缩体力的支出,但是道具挡不了多久,他终归得真枪实弹的加入肉博战。看看白亚哥、再望望汉斯,他心中有种歉意。

      没想到会这么棘手,倒是拖累他们了!上次深邃的事件,欠白亚哥的情份到现在不但没还,还陷他入这等绝境,自己真是一等一的损友,如果再坚持保留实力应付突发意外的话,自己甚至连“友”这个字都沾不上边了吧!不管了,再来会发生什么事就让它发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顾全战友的性命。

      “电脑!伤身限制解除,灵异能源无限制补充!”

      白亚哥、汉斯,很抱歉把你们卷进来,以后的事,就都拜托给你们了……

      两位院士同时收到致歉灵波,回首除灵师的时候,除灵师已经拔空而起,散放普渡慈光,口颂阵阵梵文,挥发出一种足以驱散任何恶臭的清香,彷佛菩萨现世,所有的僵尸都停下动作,抬首仰望。

      但见曼丘浩瀚停留在一百公尺的高空,双手合实,眼观鼻、鼻观心,这是“大慈大悲观音咒”,只能暂时停滞僵尸的动作,没有消灭僵尸的能力,所以,接下来这招,才是重点:“敢在除灵师的面前役行尸体,无异关公面前耍大刀,看我的厉害,呀──!”

      凌空暴喝!合实手掌转变为剑指法印,抬起合实的双手食指与中指,曼丘浩瀚重重打在自己眉心。自天外九重天,一道五彩华光突破厚重的黑夜云层笼罩在他身上,沐浴在神光里,曼丘浩瀚陀螺般旋转,面上的探测眼镜破裂,风衣扬起,数叠黄符由内袋溢出。

      黄符漂浮在首席除灵师身周,随着除灵师旋转,数十张增衍成数百张,数百张增衍成数千张,符纸越转越多,光芒越转越灿烂。

      “神兵火急如律令!南湘赶尸符法,灵力最最最大值输出!”

      一声令下!符纸灵性飞散,瞄准每一具僵尸,贴上每一具正维持仰望姿势的僵尸额头,王道正宗的先天神力,将附着在尸体上的生魂殛的魂飞魄散,当五彩神光收敛,云层密合,长空复焉黑暗,曼丘家的首席除灵师自高空墬落时,踪靡族咪咪眼肥仔豁尽魔力集结的僵尸部队,也随着一起倒下,全军覆没!
     


     
    第三话 语默的刀
     
      “咚!”的一声,曼丘浩瀚掉落在前院倒塌的围墙上,摔的绝对不轻,面上已经出现裂痕的探测镜宣告破损,致使他左眼被墨镜遮住而右眼却露了出来,整体看上去,有种马戏班小丑的滑稽。

      虽然很抱歉,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内外伤势沉重的两位教廷院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除灵师重重着地,没法及时展开身法接应。至於独臂,速度上或许来得及,不过,他没有手臂可用,而且,别开玩笑了!凭什麽他要去救除灵师,以他的立场,不趁机过去补个两脚已经是很仁慈的表现,还想他救人,作梦。

      危机过去,现场的气氛又回到尴尬,彼此之间的关系由敌对转而并肩,别外洞天的总执事刻下是如何看待两位院士,这点不得而知,但是白亚哥与汉斯对於独臂的看法并没有改变过,将他诛杀,即便是同心协力之後的现在,他们也仍然不会有任何迟疑。

      不过,白亚哥撑着山雨枪、汉斯倒坐在地,两位院士俱皆油尽灯枯,要谈诛杀独臂,似乎是没有什麽机会了。如果没办法作适当的事,那也犯不着去做不适当的事,两位院士用神调理身体,独臂专意搜索沃克的所在,他们都刻意避开立场冲突的问题,当作那并不是个问题。

      以踪靡族的天性,真正的意图曝露,他们不可能让自己活着回去,那会让他们犯上倾族大祸,就算得赔上昂贵的代价,族靡族仍然会不择手段的将自己杀死。而目前活死人被除灵师收藏於何处是个未知数,寻找活死人会耗很多时间,眼下自己也没那个精神,暂且放弃吧!先想办法脱身,倚靠灭元石敢当和自己苦练多时的缩地成寸步法,在那只肥猫未招来同夥之前,先把他甩掉。

      越想便是越发气愤,可恶的辛黛,你教的好儿子居然这样扯自己後腿,弄到这个谁也得不到好处的局面,这笔帐,回去之後必定加倍奉还。於是打定了主意,独臂便要离开,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变化,却让他又留了下来。

      灵力值已经荡到谷底的曼丘浩瀚,没法再维护任何先前的施法。从他的风衣内袋里,一张薄至让人感觉不到存在的黄符,凭着自身意念慢慢滑出,那张符纸,便是镇伏着小珊的那张。

      脱离了风衣,黄符顺理成章滑到地面上,纸面裂开时,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妙龄少女灵体,相隔一个礼拜之後,再度出现人世。

      不消说,独臂登时双眼放光:“运气来了城墙也挡不住,两个狗腿,若再阻挠本执事,休怪本执事不念方才共御之情。”神威狱的两位院士倒也真的不妨碍他,疗伤要紧,曼丘浩瀚的拜托只好辜负。

      可是,即便教廷方面撒手,也并不代表独臂再没有其他对手,活死人既现,主谋又怎麽可能继续按耐:“恐怕我的运气比你更好!”眯眯眼的沃克先一步赶至,递出禄山之爪按着小珊後颈说道。

      “窝里反的狗贼,还敢出来活现世!”

      “缺条臂膀的臭残废都敢在街上大摇大摆走,四肢全在、一表人才的我,又何来不敢的道理?”

      “无耻之极,待我摘下你塞满肥肠的猪脑袋,送给你家风骚老娘当土产。”

      肥猫由於魔力过度施放而导致身体虚弱的状态,独臂感觉的到,论斗气修为,自己高他不止一班,论临场经验,自己走过的桥比他行过的路还多,纵然眼下自己只余下肢能够放劲,但独臂晓得,自己仍是拥有绝对胜算。

      因为先前死要面子压制尽墨弹的缘故,独臂此时斗气的境界最多便只能提升到全盛的六成,不过这并未降低他的胜算,六成的斗气,仍足够他维持硬度精实的灭元石敢当。而藉着灭元石敢当,在重力加速度的情况下,硬生生将肥猫撞个肢离破碎,便是他脑中的战术。

      往沃克位置靠近的途中,独臂投身而起,运用缩地成寸步法,那如同火箭般的速度沃克绝对躲不掉,而就算沃克能左右移动一两步,凌空的独臂稍稍改变角度,还是要他注死当场。

      战术的结构似乎没有缺漏,彷佛肥仔就真的死定了,不过,很可惜,那都只是理论而已。实际上,肥仔依然能够活的健康快乐,因为,他还有个妹妹。

      “没有人可以侮辱我娘,没有人……”

      刹那间,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痴肥身躯的背後挪至身前,凌利阴寒的刃气锁住了独臂,三朵诡绿的菊花剑影灿放,然後…凋谢……

      那刃气阴损毒寒的可怕,独臂晓得无论如何也不能撞上去,但投势太尽,以及一股莫名吸扯力的牵引,即使独臂不顾内息运作,吐血伤身也挽不回去势,无可抗力,登时撞个正着!

      眼前尽是诡绿的花瓣剑影,花瓣落在独臂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灭元石敢当一点作用也没有,刃气无情切割独臂的肤肉,阴极电流透进独臂的筋骨,跟着的感受彷佛跌尽地狱,独臂感觉有无数只手在拉扯自己、无数只手在摺叠自己,他连喊叫都办不到,那痛苦超过了感官的极限。

      当花瓣刃气消散,显现出来的躯体已经不是独臂,甚至,那根本没有资格称之为是具躯体,手脚和头颅陷进胸膛,真的要形容的话,只能说,那是个方整的肉块。并不是血肉馍糊的肢体惨剧,也不是把头和脚砍下来之後才插进胸膛,在那个之前被称之为是独臂的肉块上头,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渗出任何一滴血,似乎,那天生下来就是个畸形的肉块。

      这便是超磁电融,可以将任何物质天衣无缝粘合的超磁电融。把独臂砍个支离破碎的当下,伊比雅立刻让妖刃发挥超越形体的磁力,将独臂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最悲惨的是,独臂的生命,依旧延续。

      “我知道你一定想死,哈!”沃克一脚将畸形肉块踢翻:“但,我却不想你那麽快死,看我对你多好,哈哈哈!”

      “咕…喀咕……咕喀喀……喀……喀…………”肉块微微的抖动着,呼吸器官被血肉填满,迟早会气绝,但不会那麽快,他的修为不低,一口气能维持良久,是他的不幸。

      “畜生,太过分了───!”这景况之可布,让汉斯与白亚哥心胆俱裂,同时也义愤填膺,拼着不理伤势,合力击出奇异荣耀冲击波,目标不是眯眯眼的肥仔,而是独臂。算起来,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怀着帮助的心情攻击兽人,但或许他们已经力不从心,又或许独臂斗气自发性护体,肉块承受冲击波,仅是连滚了几翻,皮开肉绽而已。

      两位院士大为叹惋,他们没有可能再击出奇异荣耀,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是一方强者,而今成为俎上肉的独臂,在那边振声蠕动、生不如死。须臾,白亚哥真的是看不下去,向天喊道:“主啊!给他一个合适的下场吧!无论族类如何,他都是个有尊严的武者,让他死的轰轰烈烈吧!”

      任谁也知道祷告很难产生实质作用,即便是两位院士这种身份的教徒,也不会认为咒文以外的祈祷上帝可能有所回应。因此白亚哥祷告完便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在他而言祷告只是纾解心情,绝改变不了什麽,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奇蹟,还真的就给他发生了!

      虽然很短,功效却相当卓着,夜空里雷声霹雳!彷佛天上甩下一根发亮巨鞭,庞大电流目不暇给闪烁生光,炫烂耀眼,独臂化身的肉块,在眨眼之间被殛的粉碎,啥也不剩。

      上帝显灵了!?白亚哥和汉斯连忙在胸前画十字,阿们。

      ◎◎◎

      【…嗯……西恩,谢谢!】

      【不客气。】

      灵波在主仆之间传递,其中内情,不足为外人道矣。梁图真其实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但拉不拉多犬知道他想出手,再加上牠自己也看不下去,所以灵源驱动,引九天雷电清理眼前污秽。而这个动作,除了凡莉嘉感觉得到是拉不拉多犬所为之外,大军讶异望着夜空,好奇上天有灵,克巳则努力搜索环境,认为暗中有人出手。

      冤有头、债有主,沃克这厮既然现身,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当然无法继续旁观,:“师父,请不要拦我,那只淫秽的肥猫我杀定了。”

      “这样啊…那……就去吧!”与料想的不同,梁图真很乾脆应许。

      “师父你不反对?”

      “师父为什麽要反对?万恶淫为首,去杀去杀,反正你杀又不是我杀。”

      “谢谢师父。”

      鼓励性质的在徒弟背脊拍一掌,看着徒弟如同野马般纵身下树,梁图真伸伸懒腰,打个哈欠,现在时间已经超过凌晨三点,明天早上还有课,真是麻烦,虽然自己不睡也可以长保精神,但没必要的话,自己绝不想脱离普通人的作息。也只有保留吃喝拉撒睡的生理需求,才能稍微让梁图真感觉……自己像个人。

      “阿姆雷特没问题吧!”俊秀的日本少年淡淡评论:“那位踪靡族的首酋千金可不好应付。”

      “讲话不用那麽保守,克巳。”梁图真微笑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敞开来直接说无所谓,你想讲,没意外的话,大军并不是伊比雅的对手是吧!”

      “梁大哥你也这麽认为?”

      “当然,事实就是那样,我又不是瞎子”

      “这样的话,我们需不需要……”

      “不,并不需要!”梁图真意有所指的讲道:“你多虑了,大军要应付的只是踪靡族少爷而已,至於踪靡族千金,自有月识族千金陪伴。”

      克巳非愚钝之辈,听闻月识族千金这五个字,立刻转头看往凡莉嘉立身处,没想到,不知何时,她人已经离开了!这是什麽时候的事,她的动作怎麽可能轻微到这种地步:“看来,我族资料库中,对於凡莉嘉小姐的记载,有很大的误会。不仅魔法,她的斗气修为也同样出色。”

      “我想……你们资料库的记载并没有错,只是来不及更新而已,她是最近,才到达这个境界的。”

      “奇遇?”

      “不,不是那麽投机,而是,赌命所换来的代价。”

      ◎◎◎

      骤然间的响雷让沃克的三半规管微微作痛,抚弄着左耳的同时,右手也没闲者,从小珊的粉颈直摸入衬衫里,充分维持着他的淫荡作风:“妈的,谁在捣鬼!”他可没有天真到会以为适才的雷劈乃一时巧合。

      妖刃在雷劈的时候低吟一会儿,不过很快的就恢复平静,伊比雅仍是不明所以,但可以确定的是,还有其他对头潜藏暗处。她估算着那记闪雷如果劈在自己身上会有何种结果,结论令她背脊生寒,除了闪避以外,无论哪种应对,都难保不伤,而且丧失作战能力的机会很大。

      於是向沃克建言:“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待我宰了两个狗腿再说。”

      “别管那个了!被雷劈到你挺的住吗?”

      说到底沃克始终也仅是条怕死的淫虫,望望连灰也没留下的独臂升天处,权量利害,吞了吞口水,他知道伊比雅说的没有错。手掌自小珊冰凉但滑溜溜的玉背抽出,将小珊扛在肩上:“那你走後头,我先行一步。”

      “想走!问问我的焚海戟先,一、焰、天、来!”

      随着不良少年的叫嚣,一团散发炙炎热能的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上方砸下。观那鸿钧来势,伊比雅晓得硬触不得,妖刃释放铁灰薄雾,在第一时间之内,将自己和兄长笼罩。

      火球在距离踪靡族兄妹两步处着地,并且在那一瞬间爆破,高热能的震波如水波涟漪般扩散,整个前院和豪宅本身都被影响,汉斯和白亚哥如果继续坐定原处疗伤,可能头发就会烧焦,所以他们互相扶持,狼狈的逃跑:“想不到我白亚哥也有今日!丢脸啊!”

      至於看似不醒人事的曼丘浩瀚,还好置身於前院边缘,否则真的没有人记得去救他。而如果有人来救他的话,便会发现,连举起一根手指都没力气的他,正微弱含浑的振振有词:“………忍人……所不能忍之痛…………吃人……所不能吃之苦…………悲人……所不能悲之哀…………寰宇……众生皆无过…………贫痴……狂昧……孕生机!”由於任务并未完成,浩瀚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去,所以,一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正默默地在他身上运行着……

      热能释放完毕,退去火球外衣的焚海戟,环绕紫青红三重焰颜柱插於地,大军凌空降下,踏上炳端,由於身法并不轻灵,使得焚海戟尖端深入土里两寸,不过那没什麽关系,最起码,不良少年站的很稳。

      这个时候,保护踪靡族兄妹的灰雾散去,在没打任何招呼的前提之下,妖刃顷刻杀出!

      “每次都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啧!”批评的同时,大军可没有时间继续耍帅,不到两公尺的距离,以对方的剑法,自己就算躲开第一波刃锋,再来仍是空手等死。最恰当的应对是拿焚海戟跟她拼,可是由於自己爱耍帅,焚海戟此刻踏於鞋底,弯腰去拿,或者跳下去再拿都等於自寻死路,过程中就会被砍死。

      眼看妖刃诡绿的锋芒电射而来,千钧一发之际,站在炳端的大军漂亮的腾空後滚翻,当身体转折至九十度,头下脚上时,递手拔起焚海戟,叮的一声!及时架开貂瞳。

      “哼!以为我那麽好砍吗?”摆开架势,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嗤道。

      “上趟手下留情,现在又嫌命长了吗?”

      “听你放屁!留你妈的鸟情,我活着是因为我命大!”接着目光看向沃克,大声道:“该死的肥猫,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如果你的裤裆里还有东西的话!就把小珊放下,与我决一死战。”

      “你这个没大脑的东西,为什麽老对我穿过的破鞋念念不忘,你看!”说着便将小珊由肩头放到身前,上下其手,搓弄那冰凉的灵体:“我可以抓她胸部、摸她屁股,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上趟帮她开苞,有空我还要走後门,你怎麽样呢?她注定被我玩到烂啦!活的时候玩,死了照样玩,呵呵呵!”

      眯眯眼肥仔的魔力虽然所剩无几,制肘灵体却还够用,被他按住的小珊毫无自主能力,肢体不能、口舌不能、眨眼亦不能,目光中透露绝望和羞愧,两行怨忿的泪水冉冉沁出。

      “你妈的!你妈的!你他妈的呀────!”挥动焚海戟,大军热泪盈眶:

      “为什麽要这样对她?为什麽不肯放过她?她跟你没有仇,她也不可能对你不利啊?”到底是为了什麽?发色金盈相间的不良少年真的不懂。

      心急如焚狂暴的攻击,妖刃与焚海戟再度杠上,伊比雅沉着防守,妖刃左封右挡,两人展开激烈的攻防战,互有往来,但任凭大军攻势如何剧烈,诡绿的菊花总是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越界半步。

      “老妹你加油啊!我先走了,记得斩草除根,今次别放过这没大脑的东西。

      ”现在是阿姆雷特跳出来,待会不知道又有谁会跳出来,还是开溜大吉,此地实在很不安全!

      小珊又被扛上肩头,肥仔抖动肥肉快跑,欣喜若狂。苦心企划的活死人终於到手,老不死进入灵魂殿堂如果得到好处,踪靡族可以分一杯羹,要是不幸回不来,老妈便争夺洞主之位,要是什麽也没得到,也不可能怪罪,这件事无论是好是坏,之於踪靡族都有利无害,实在是笔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奔出前院不到三十步,一条纤细的身影,如鬼魅般恍惚挡住他的去路。见得此人,沃克没有减缓速度,反而加紧脚步上前,他认得这位长发如瀑的女子,据悉,她的斗气修为比自己低,没什麽好怕,说不定,还能占点便宜。

      “嘿嘿!凡…!?”但该名女子手中霓虹一闪,沃克感觉下体一阵剧痛,所有的妄想一扫而空:“呃───!”

      霸道刀气划出,凡莉嘉将正要喊出自己名字,预备淫声浪语一番的沃克,由下阴开刀,刀气往上垂直疾走,腹部、胸部、颈部、最後达至头顶破出,眯眯眼的肥仔被一剖为二。分屍当场,凡莉嘉并不认为这样的手法残忍,对月识族来说,除恶务尽,并且,可以的话!让凶手嚐尽其所造成他人痛苦之总和,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制裁。

      “抱歉,我一点也希望,从你的嘴里听到我的名字。”

      冷然的言词中,凡莉嘉因为运功而无风自起的长发柔顺覆下,蹲下身,右手按在小珊的额头,要将肥仔拘束小珊活动机能的魔力驱走。忽然间,莫名地,这个灌注魔力的情景,她觉得很熟悉,是了……就跟当初小珊遇害那天,自己蹲下身为她的屍身施行续念的姿势,一模一样。

      念及此,语默心头泛起罪恶感,如果不是自己的话,小珊的苦痛,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吧!

      “语默!呜呜~~~~~”

      “都过去了,都结束了……”与小珊紧紧相拥,讲些安慰的话,想来厚颜,月识族的清丽少女最多也只能做到这样,其他的,什麽也使不上力。

      蓦地,身後传来脚步声,凡莉嘉没有警戒的动作,高度发达的灵识,已经告诉了她来者的身分。真是个负责任的人啊!全身瘫痪之下,居然引浮游灵体入四肢,藉由控制灵体来操纵肢体动作。以他即将殆尽的灵力,一个不小心走火入魔,有很大的可能遭浮游灵反噬,其中凶险,非一般请神上身堪足比拟。

      “如果你真的希望一切都结束,便把她交给我吧!”

      手中抄出一张符纸,曼丘浩瀚大义凛然的说道:“导师阁下所给予你的期限已经过了,月识族的凡莉嘉,可能我的手段并不光明,但我的做法绝对正确,请您遵从导师的旨意,把她交给我吧!当然,要是你不那麽作,现在的我也无力强行作业,但请你认清那颠覆三千大世界的可怕後果,别要恣意妄为!”

      恣意妄为……想不到…自己也有背负上这四个字的一天!

      作对的事、用正确的方法、求得正当的结果,从小,长辈们是这麽教育自己的,可是,很矛盾的是,长辈们从来也没有告诉过自己,什麽是对、什麽是正确、什麽是正当。他们总是反其道而行,告诉自己什麽是错、什麽是不正确、和什麽是不正当,他们相信,真正善,必是真正恶的相反。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把尺,刚开始的时候,那把尺上头什麽也没有,只有当自己认清了善与恶的分际之後,才能为自己心底的那把尺画上刻度。一直以来,自己都认为,凭心中那把尺,去度量所遭遇的每一件事所作出的决定,必会是最符合正义的决定。

      可是,那把尺的刻度并非永远清晰,当与其他人的刻度重叠时,自己的刻度,便会开始模糊。

      凡莉嘉的心底,到现在其实都还不愿意让小珊以曼丘浩瀚的方式升天,那是不对的,那是不正确的、那更是不正当的。可是,那是唯一的方法呀!既然是唯一,便意味着绝对不会有错,也绝对是真理。

      灵动双眸深深看着小珊,语默柔声问道:“他能够让你彻彻底底的自世间消失,但是那个方法,将会打散你的灵体,使你感受难以想像的痛苦,小珊,告诉我,即使知道是这样,你还愿意让他送你升天吗?”

      “对我来说,不可能有更痛苦的事了。”小珊平静的应道:“很感激你为我作的一切,语默,让他送我升天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麽样呢?如果那是唯一的方法,便让他执行吧!

      向小珊轻声道别,语默无忧亦无喜的清丽脸庞上出现一抹淡笑。占起身,别过头,最起码,她不想看着除灵师将小珊带走。

      神光疾闪,她知道小珊进入了符纸;脚步声远去,她晓得除灵师离开。终於要结束了吗?望着放弃战斗,往这里奔来的大军和伊比雅,凡莉嘉晓得,也还没吧……

      ◎◎◎

      作的很好啊!学妹,你作的非常好……单纯男子淡淡点头,忽然向俊秀的日本少年作出要求:“克巳,帮我个忙。”

      “好的,大哥请吩咐。”

      “照这样下去,凡莉嘉只会挡下伊比雅,麻烦你,尽你最大的努力,去把大军拦下,别让他破坏了曼丘浩瀚。”

      犹豫了几秒,克巳面有难色:“那样对待阿姆雷特,会不会太残酷了点?”

      “你认为呢?”

      “为了大局,其实也是不得已。”

      梁图真笑了出来:“既然你也有这个认知,还问什麽呢?呵呵!”

      “但是梁大哥,你去拦下他,应该比克巳前去更为恰当吧!”

      “我也想啊!可是……”梁图真叹了口气:“你没感觉到吗?一股冰冷的杀气,正积极冲着我挑衅,此人非同小可,我感觉,我必须前去一会。”

      有这种事?克巳立时凝神感受周遭,结果真有捕捉到些许流窜的杀气:“嗯!果然是非凡人物,竟然能将杀气凝束,若不是大哥您提点,克巳还察之不觉。

      那麽,请您自己小心了,克巳这就去拦阻阿姆雷特。”

      没有像拍大军一掌那般送克巳走,梁图真仅以微笑送克巳一程,在那之後,他目光看向窝在松针里的拉不拉多犬:“好像你最闲啊!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去找貂瞳玩玩。”

      “别闹了!刚刚那一记雷劈弄得我有点疲倦。”西恩狗眼紧闭的应道:“你一点都不晓得,不动声色的引动天雷,是何等累狗的事。”

      “如果你愿意的话,先回去吧!我看这边差不多了。”

      “那个我自有分寸,去忙你的吧!不用理我。”

      弯下腰抚摸纯白拉不拉多犬的额头,梁图真轻踏松枝纵起,身形拔空悠游:

      “今晚,是没得睡罗!”
     


     
    第四话 双姝故事
     
      神恩海层级高等的院士,包含掌院在内,都起居於院内中心处的元老院,所以,无可厚非,这个由三重外观看似阶梯状的半圆形建筑物,左右不相连包围议事广场构成的元老院,便是整个神恩海的最高司令所。

      除此之外,元老院也是神恩海里头受圣力护持最强烈的地方,中午时分,有时也会热过头,让打扫的院士汗流浃背。有鉴於此,元老院广场的外围遍植梧桐树,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任日光曝晒的再猛烈,广场内围的院士也很难再感受到丝毫炎热。

      要想进驻元老院挂名,首先当然得成为元老,而成为元老的条件,自古至今不出其二,研究功绩以及诛兽功勋。值得一提的是,年纪虽然不是必要考量,但目前为止,元老院里,还没有年岁低於四十以下的元老。

      研究功绩作为提升的条件无可厚非,不论是武器开发、咒文研究、还是体术战技,只要研究出对两院有帮助的理论,便表示头脑好智商高,这种精英,当然有资格任职元老。而诛兽功勋,兽诛得越多,便代表艺业修为越是精深超群,想起来,与前者似乎也同理可证,不过本质上,诛兽功勋作为提升理由的原因,并非那样简单直接而已。

      一名太古遗族的老者,最多能够保留全盛时期八成的能耐,而一位年事已高的院士,最多却只能保留全盛时期能耐的五成。因此不管一位院士以前有多呛,最後也只是个等著被阿兹海默症侵袭的老头或者老太婆。因此,诛兽功勋之所以被元老院采纳,是因为兽诛得越多,经验越是丰富,对各族的了解便越是深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兽人的习性虽然资料上也有记载,但时代进步的历程中,兽人的部分习性也会跟著改变,只有由当代战绩彪炳、阅历过人的院士所制定的全方位战略,才能够顾及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数。

      所以,总的来说,所谓的元老院,与其说是一个聚集修为高深院士的地方,还不如讲是,一群逐渐凋零的老迈院士,养老的所在。

      元老院的广场,结构上仿效希腊建筑,周围石柱撑起圆顶,地面上描绘充满神秘感的几何图案,使广场在视觉上更具空间感。全面性战略方针的讨论,违禁院士的审判,以及正式的荣耀仪式,都是在此间进行。

      最近一次举行的大型活动,数十位见习院士的拔擢仪式,在昨天已经授勋完毕,今天元老院的广场里没有什麽人,只有一位新上任的正式院士,静静的盘坐在广场边缘,注视著广场正中央,那处昨日他被祝福的位置。

      绿色神官袍的胸前多了道V字白色线条,那是区别正式院士与见习院士的表徵,梅硕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彷佛前几天自己还在院里东面的平原放风筝,彷佛自己才刚开始练习拉筋,彷佛自己还在背单字,更彷佛自己应该还要学习很多事,才能跳脱学徒的身分成为见习院士。

      但一晃眼,自己已经到达这个年纪,成为正式院士了……为什麽这麽快呢?自己真的有资格获得这个头衔吗?长的越大,学习的越多,自觉没学到的知识也只会更多,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内涵有多充实,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够担当正式的院士吗?

      “叩……叩……叩……叩……叩…”

      当新上任的正式院士兀自检讨的时候,一声声棍棒敲击地板的响音,伴随一阵不重也不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进,缓缓走来。梅硕认得这拿著杖行走的模式属於谁,他不必抬头也晓得,但他不但抬起了头,更站起了身子,因为这个来者,就不是他可以随便轻率面见的。

      “梅硕见过师尊。”单手拦在胸前,梅硕躬身道。

      “好好好!”满头发丝银灰的神恩海掌院,轻点著头在梅硕肩头拍了拍,慈霭的神情溢於言表:“新升等的院士们,都趁著一个星期的假期,往赴世界各地游历去了,梅硕,我的乖徒,你怎地犹在院内蹉跎?”

      “对梅硕而言,神恩海便是最好的渡假所在。”

      “你这孩子,呵呵…出去的这些日子,都很想念这里吗?”

      梅硕面带微笑,温吞的回应:“不瞒师尊,是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纸一物,梅硕时时都放在心上,半刻也不曾将之或忘。”

      “念旧是好事,但在你的身上,就成了缺点。”坎波纳劝言道:“梅硕,一个年轻人不该太过眷恋某一事物,年轻人就该怀抱梦想,去闯荡,去冒险、去犯错,用志不分,把心神从这里挪出去,你才能够体会到更多美好的经验。”想自己知天命之年接掌神威狱,那真的是冒险。

      “但师尊,并非每个人都有梦想,也并不是每个人的梦想都能实现,如果每个人的梦想都会实现,以一个正常男人,会有大於四千万的精子数量为例,每一颗精子都找到卵子结合,进而孕育,那地球就会给塞爆。为了这个世界的平衡,所以不是每个人的梦想都能实现,而没有梦想的人,不要去阻碍有梦想的人,这不是很恰当吗?”

      真是一模一样啊!跟那个创造他的人一样,总说的出颠覆常识,让人无法反驳的强势道理:“社会的生态的确是那样,不过,不可能有人没有梦想,无论那个人的目标如何平淡,想完成的事,便是梦想,就像梅硕你喜欢留在神恩海一样,那也是个梦想。”

      捧起下颚,梅硕若有所思的讲道:“我还以为梦想都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那你就错了,我的乖徒,目前得不到,却希望得到的东西,都是梦想。”

      “可是话说回来,比较平淡的梦想,就比较不会阻碍到别人吧?”

      “理论上没有错。”

      神恩海里独特带有神圣香气的薰风微微浮掠,梅硕沉默了一会儿,他真的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像这样与师作道理的论述,所以,他作出了个要求:“师尊,我……不想再到外头去了,您可否允许梅硕,从今以後都待在修道院里研习神学,探求真理?”

      对於院士的去留动向,两院相关的规定很少。一位院士有权利拒绝任务不外出,可一但有了那种纪录,便很难再获得委托任务的机会,那样的话,除非能够研究出旷世论文,否则一辈子都只能待在修道院当下等院士。而由於人人都抢著执行任务,所以两千年以来,规定里只有不准离开,却没有不准留下。

      爱徒的这个请求,并没有违反任何守则,坎波纳没道理否决:“这个啊……”蕴藏智慧的苍渊眼眸闪过几许令人玩味的异彩,淡淡道:“你还有任务未完成对吧?”

      “是的,梅硕还必须赶赴神威狱一趟。”

      “那麽,你的这个要求暂且按下,待任务完成再说。梅硕,人生在世,总会面临一些选择,而促使你选择的原动力,随时都在浮动著,今天你选择留在神恩海,或者,等你从神威狱回来的时候,就又会决定选择其他,甚至,你更有可能发现,比起选择留在何处,你还有更为重要的选择必须面对。”

      梅硕腼腆道:“也许吧,但目前,梅硕就只有这个打算而已。”

      “上帝会引导你的,好孩子。”

      平淡的梦想,不一定就不会造成妨碍,孩子,要是你那平淡梦想实现,那麽,许多人的伟大梦想,便会因此而打破。累积了两千年,孩子,那是你无法想像的庞大数量,你必须承受那庞大的愿景,为师晓得,为了你并不知情的密谋,而要牺牲掉你自认平淡的梦想,怎麽也说不过去,可是我们无力违背,我们都只是那伟大梦想的一部份,孩子,你只有选择的权利,你不能停下,在那个最後的抉择未至之前,你都不能停下。

      ◎◎◎

      与里米特估计的一样,对於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凡莉嘉看也不看一眼,任其通行无阻。而手持妖刃的伊比雅,自知不会有那份优待,所以在距离凡莉嘉还有十五步之距时,慢下了脚步,然後待距离缩减至六步时,便不再前进,与凡莉嘉默默相望。

      阴霾好一阵子未曾降雨的厚重云层,受到曼丘家首席除灵师施展神咒的影响,开始间断的骤放飘邈细雨。那种感觉上毫无重量,仅能说是雨屑的水滴,在落到地面之前,九成的水份已被大气蒸散九成,并不具备溽湿环境的能力,最多,只湿漉了立身在地面上少女的秀发。

      两位立场对峙的首酋之女,两双大小和神韵俱皆异同的独特眼眸,随著沉默对立时间的良久,发丝沾上水分的情况便越是严重。凡莉嘉今日穿著鹅黄色现代剪裁旗袍,不仅充分发挥上半身骨感的优点,更衬托出下半身美腿的曲线,配合因逐渐湿透而有点卷曲现象的发丝,使得她展现出另一种成熟却不妩媚的丰采,那是……独立女人的神采。

      而伊比雅的穿著,由於年纪和身高的问题,就算想来点不一样也很困难,所以仍旧走在学生风。连帽套头运动衣的帽子上缝著两片布耳朵,最近的年轻人,总是喜欢这一些古怪另类的设计。

      对峙的四目相望没有造成气场紧绷,她们之间回荡的气氛耐人寻味兼且复杂难理,算起来,这是还她们有生以来,正式见面的第二次。

      “他的忌日快到了吧!”

      打破静默的话题,从一个作古数年的用刀豪杰开始,伊比雅心不在焉地说道,那语气绝不是问句,那件事她绝对清楚。

      “嗯……下个月底。”语默淡淡地肯定,同时也回了个她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你会来吗?”

      “除了他走的那一次以外,我还有去过吗?”

      毫无疑问,伊比雅这个反提问所反映的答案,果真就和语默猜想的一样;她们初次的见面,建立於刀尊张绍由化为清晨朝露那一天,而那一次,也是月识和踪糜两族历史上,少数几次为对方族类往生者表示哀悼的一次,不过,尽管代表意义是那样非同凡响,对於两族之间恶劣的交往关系,并没有太大的改善。

      那个时候,自己九岁,紫苓虽然才五岁半,但对於父亲,应该也有所惦记才是,那麽,为何那些年父亲的忌日她却从未来过:“是阿姨的意思?”

      “她倒很希望我去。”

      而且最令自己不解的是,那时候年仅五岁半的她,看著行将木就的父亲,灵波中透露出来的讯息,是真切的哀伤!并不是装出来的:“紫苓,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是怎麽看待……我们的父亲?”

      “看不起他,讨厌他,还有……恨他。”

      既是如此,又为何哀伤:“为什麽?”

      “你说呢?呵呵!”伊比雅忽然笑的好天真。

      “我不知道,假如你不想说,就算了……最近过的好吗?”

      “跟你有关系吗?”

      有的,从自己读完父亲遗书那一天开始,便有了很深的关系:“我希望你过的好,我们的父亲临终前,也是那麽希望。”

      “你希望?呵呵!我好感动喔,语默!可是你知道吗?我却不希望你过的好?我想你失败、我想你出错、我想你死!”天真笑容依然,但眼神中却透露出怨毒:“只要你过的好,我就不可能有好日子,而你却在我的面前问我过的好不好,这问候听起来很刺耳,你知道吗?”

      “我不懂,我们之间有那种利害关系?”

      “别跟我说你不懂,天才少女凡莉嘉!你懂得太多,本事也太多,你可知道,你每成功一次,就有人要求我达到堪与比拟的作为。从以前开始,你每年公开发表的魔法本质探讨,在赢得各族长辈青睐的同时,对我有什麽影响。你近年来替一些势单力薄的族类重建失传魔法,获得他们崇拜的同时,我有什麽体会。你十五岁那一年,参与地下武斗场的升级规划时,我又落至何等难过的境地?”

      原来如此,就跟传闻的一样,辛黛阿姨与母亲竞争一切,而这份执念,也延续、加诸到了下一代。凡莉嘉不知道该表示什麽,尽管难辞其咎,但要她承认那都是她的责任的话,也就太矫情、太无理了。

      “你为什麽总是在进步?你知道我小时候每天睁开眼,张开耳朵最害怕听到的,就是你又制造新闻!”伊比雅的表情终於改变,表现出应有的愤恨,瞳孔转变为碧绿,妖刃激生电流,滋滋作响:“妈妈总是拿你来衡量我,要是你真的希望我过得好,就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是吗……自己的成功,无意间替伊比雅建立了痛苦的基础,若知晓这件事,父亲的在天之灵,恐怕不会瞑目吧!狡狯女孩的咆哮声中,凡莉嘉有所感悟,当年父亲遗书的只字片语,在她心底浮现。

      《爸爸可以预见伊比雅那个孩子命途的乖桀,凡莉嘉,你或许是这世上唯一能以亲友之心看待她的人,答应爸爸,无论如何,不要将伊比雅视做仇人,不要被种族的情结混淆,更不要作出任何加害她的手段,解决她的烦恼,在最大的范围内原谅她的过错。那个孩子是否能有完善的结局,都操之在你啊……》

      真的操之在我吗?爸爸,我的确都已经照你的话去作了,可是仍然达不到你所希冀的期望。现在这个情形,我该怎麽办?只告诫我不要去加害她的您,是认为伊比雅不可能来害我,还是觉得我就是让她害了也没关系?为什麽您没告诫伊比雅不要来加害我?为什麽……连最起码,当伊比雅对我出手时,让我最低限度的保护自己,你都没交代?

      因为伊比雅比较可怜,相较之下,比较幸福的我……就…不值得你担心吗?

      抱歉我这麽地情绪化,爸,但我不会质疑你的,只是……我长大了,你没交代的事,我将自己决定:“之前你与沃克的所作所为,我不但不予追究,更替你补救,那是因为我们父亲遗愿的缘故,但是,紫苓,你现在这个要求,已经太任性了。如果阿姨没有教过你什麽是请托的适当范围的话,便让我这个作姊姊的,来严格指导你吧!”

      “贱货!你不是我的姊姊,你不是!”

      情绪上何其激烈,但伊比雅开战的手法却相当保守,沃克分尸路旁的惨状让她不得不对凡莉嘉的战斗能力重新估计,按照情报推断,全盛状态下沃克的八级斗气稳胜这贱人的七级半,尽管此刻沃克因为耗尽魔力扣掉三成斗气,也不应该败的如此难看。

      抱著试探的主意,提升斗气到第八级,劈空一道刃气笔直的朝她所不愿承认的同父异母姊妹划去。

      如果凡莉嘉的斗气仍旧停留在第七级半的境界,那麽,她的下场不是退避,便是吐血。但事实证明,凡莉嘉的斗气层级已经跳脱踪糜族情报所知,因为她,作出了第三种应对。

      当刃气斩至的时候,彷佛准备牺牲肢体一般,凡莉嘉将右手小臂垂直摆到身前防守,任谁都不会相信,那消瘦修长的玉臂能抵挡得了妖刃阴损生寒的刃气,但两者接触的时候,一团柔和的霓虹护住凡莉嘉的肤肉,玉臂随意一挥,大爆冷门的将貂瞳刃气远远弹开。

      “伊比雅,放弃活死人,碍於我们父亲的遗愿,不要逼我动手。”

      十分用心在观察的伊比雅,看出了那团霓虹并非凡莉嘉身躯所发放,而是她手腕上圈著的橘红色玉镯所释出,猜不透其中究理,只好继续试探,挥出更复杂的剑招,那是,让刚换血的梁图真,也曾经灰头土脸的豪华招数。

      菱形剑气排空而来,凡莉嘉叹了口气:“唉!不听话吗…那麽…就让我代替我们的父亲好好教训你!”

      口述责骂的同时,手臂运劲,斗气即刻灌注玉镯,异变陡生,玉镯融化成橘红色能量团,由手腕的部分游移到凡莉嘉掌心,当语默五指盈握,一把色泽橘红、材质琉璃,全长六十五公分的半透明短刀,瞬间成形!

      从左上到右下,凡莉嘉不快也不慢的挥动橘红色短刀,这个时候菱形刃气还未劈至,她等於是在斩划空气,而一个美轮美奂的情景,便在她这个看似无意义的动作下产生。每划过空气一寸,短刀便在虚空中留下痕迹一寸,那不是寻常的剑影或气场,那痕迹看起来,就像是水中云烟,粉彩舞动,规律舒张,又彷佛霓虹彩带,绚烂挥洒,弧度至柔。

      无论如何想像,大多数的人都不会否认,那痕迹使人感觉到温暖,温馨,和善意,但千万别因此而大意,因为,毫无防备碰触那霓虹云烟的结果,就会像此刻妖刃所击发的菱形刃气那般,崩裂断碎。在那毫无危险的粉雾外表之下,所包藏的,是无尽锋利。

      “秋水冷焰刀!?”

      这就是真相了!以这把刀的威能,把沃克分尸并非难事,不过,她怎麽可能可以动用它?没有十级斗气的人,是无法让秋水冷焰刀实体化的。看她游刃有馀的模样,斗气绝不是刚好十级,如果这代表她已经拥有远超过十级的实力,那她是怎麽办到的?这样的成长,岂止三级跳能够形容!

      难道,是跟她母亲一样?伊比雅失声问道:“你…元灵出窍过?”这是最大的可能了!只有历经鬼门关的淬炼,才能获得如此辽阔的成长空间。

      “一矢中的。”凡莉嘉肯定答覆。

      又、又来了!她又作出了非凡的举动,又达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元灵出窍是冥界精灵魔法中,十个尝试者会死九个半的高难度魔法,竟然被她完成?现在斗气大幅度提升,使得自己连唯一一样不在她之下的项目都丧失!

      念及自己的技不如人,伊比雅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泪水扑漱漱直流:“为什麽?你都已经那麽杰出了不是吗?为什麽还要独占所有的优势,为什麽还要将我仅有的呼吸空间剥夺!”

      强烈的怨恨在伊比雅心头孳生,太可恨了!自己永远不可能超越她,必须让她消失才行,只要她还活著一日,便会不停进步,远远将自己抛诸身後。都是因为她,自己才活的那麽辛苦,如果她消失,自己便再也不需要紧迫追求进步。

      碧绿瞳孔放光,伊比雅一字一语道:“凡·莉·嘉,你罪无可逭!”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斗气超过第十级,那麽,尚在九级边缘的自己,赢过对方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必须求得辅助的能量才行。妖刃在虚空中划出完美圆周,阴极电流丝丝乱窜,那并没有攻击的效果,仅能促使貂瞳纳粹周遭的阴离子,补强杀伤力。而在这纳粹阴离子的过程中,将斗气提升到最高点的伊比雅,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警喜。

      自己的斗气修为居然也超过了第十级……想来定是貂瞳的功劳,将对手斩杀之後,把对手修为的一小部份掠夺转嫁到主人身上的功能,本就是它被称之为妖刃的理由之一。

      【到最後……也只有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吧!小瞳。】伊比雅欣慰的如是想著,其实,她的斗气之所以能突破第十级,貂瞳或者帮上一点忙,真正主要的功臣,却是来自於对凡莉嘉的怨恨,那是她的纯粹情绪。不过,就算知道了这一点,她也不可能,对凡莉嘉抱持任何感激吧!

      物有三态,以水为例,温度低时是固体,温度提高时成液体,温度再提高时成气体,再提高呢?便是肉眼难辨的阴阳离子,当阴阳离子分开的时候,是谓“等离子”,当然,温度还能继续提高,等离子也能继续被解析为更小的次原子、夸克那类的微粒子,不过,那已经超越貂瞳的能力范围,所以,没有探讨的必要,作者毕竟不是理科出身,别难为作者去查资料。

      阴离子被貂瞳纳粹之後,随即又被貂瞳释出,这个过程循环几次,依照上头的理论,可以很清楚的明白,阴离子是构成物质的元素,两位首酋之女身处的周遭环境,连带空气在内,都被貂瞳所动过手脚的阴离子充斥。

      因为著那些阴离子,凡莉嘉感觉时间流域开始迟滞,趁著这个机会,伊比雅划出完美弧线斩来。这一招上次曾将大军杀到仆街,那个时候,让大军感官迟钝的,是貂瞳己身所蕴藏的微量阴离子,现在对付凡莉嘉,等级不同,阴离子的份量当然也要提高。

      父亲,您看到了吗?这个妹妹连闪避的机会都不留,自己就是不想正面迎战也不行!父亲,就让我来教训她吧!就让我用您的刀法教训她吧!

      “柔云…轻似梦…”

      甩动一袭长发,雨屑般的水滴飞溅如雾,拖著如若晚霞般的霓虹云烟,秋水冷焰刀的刀尖恰好切在貂瞳的刃锋,一声郁闷毫不清脆的响音生成,飘飘然欲仙的感觉侵袭伊比雅,她感觉包含貂瞳在内,整个人都变的很轻,无法用力、更无能吐劲,轻到好像自己就快要飞起来的地步。

      接著,在这直上云霄的轻然感觉後头,是凡莉嘉超过十级的沛然斗气,沿著貂瞳透入手掌,由手掌一路又疾走内俯,喉头一甜,先是微咳两声,第三声开始,伊比雅重重咳出了紫血:“咳…咳………咳──!?”

      “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好好保重身体,不要踏足危险,尊重自己,也要尊重别人。”

      咳个不停,当伊比雅举掌掩著嘴部,大量紫血从指缝中溢出的时候,凡莉嘉迅速移位,以刀柄击在她必须原谅的妹妹後颈,帮她止咳,顺便也哄她入睡。最後,将咳的满身是血的伊比雅抱在怀里,凡莉嘉一点也不在乎,那是否会将她的鹅黄旗袍弄脏。

      虽然已经不具干扰的能力,却也不能将她弃於此地,还是在山下找间旅馆安置比较妥当,这安详昏睡的脸庞,比起醒著时候的刁钻狡狯,实在教人怜爱太多,要是……她的心地有这张天真面容所表现出来的一半善良,该有多好!

      於是,抱起失去意识的少女,凡莉嘉信步朝著下山方向走去,经过肥仔分尸处慢下脚步,灵动的双眸绽放异样目光:“还没结束,沃克…载你通往地狱忏悔的单程列车,才刚开始启动。”

      言罢继续上路,这一下子,对自己而言,就真的结束了,其他部分有学长处理,相信不会出乱子。念及梁图真,凡莉嘉灵识随之探测,侦查到学长所在的同时,发觉他正接近另一位太古遗族,那个冰冷的波动似曾相识,如冰山般壮阔,又如冰川般辽远,仰之弥高,不怒而威……是…是兽王法肯达!?

      霎时间,凡莉嘉古井不波的内心出现短暂慌乱,这个危险人物为何与学长碰头,难道……是等著学长将灵魂殿堂的钥匙交与他!
     


     
    第五回 雄心壮志
     
      悠然的腾挪身法穿梭在白云山的林野间,梁图真没有刻意以高速度前进,世界上或者有非我不可的事,但大多数的时候,那都只是自我膨胀的错觉,慢慢来就好,错过就算了。

      这个感觉该是尊魄族,似乎还带有那份难缠的血统,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呢?自己的身分不太可能泄漏,除了因为那已经是两千年前的历史以外,更因为换血至今自己并没有开杀得罪任何一方,不会令人想把自己的底细掀出来。

      而如果说是因为坏人好事,自己阻碍到过的族类也只有踪糜族。踪糜与尊魄,尽管同属猫科,可除非有特殊利害关系,否则不可能替对方出头,究竟,自己是犯了什么晦气?

      思索之间,梁图真已经到达山脚下,举目望去,夹杂潇潇细雨的孤零秋风落寞扫过,四野沉寂。眼见无人,灵识上梁图真却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此刻置身于另一个空间的存在。

      “断层吗……这么慎重其事,意思是非动手不可?”

      为了了解对方的意图,同时,也为了弄清楚自己到底招谁惹谁,虽然怕事,单纯的男子仍然往前迈开步伐。空间的置换在没有感觉之下完成,和煦的阳光首先让才从黑夜中进入空间断层的梁图真适应不良,但那不适情形仅维持四分之一秒,麒麟迥异凡俗的神经系统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状况。

      距梁图真二十步处,有组一桌四椅的白色花园钢骨桌椅,布下这个断层的术者并没有太难找,正兀自端坐在那边喝茶。

      “贵客来访,无任欢迎,请往前一叙。”

      优雅的邀请声,是以优雅的法语道出,那是梁图真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一位外国人,快要覆盖到颈部的棕色发丝,挥发稻穗附着露水的光泽,白皙的肤色由脸庞到指尖色相都没有增减,若说克巳的长相是细致的话,此人的面容给梁图真的感觉便是精致,鼻子很高很挺,鼻梁上的骨节却不会太明显,眼眶是泛欧的深轮廓,却不会有多余凹陷皱纹,嘴唇彷佛天生就微有上弯弧度,见过他的人,一定会有种他随时都在笑的感觉,不过笑归笑,那高耸的眉宇,绝不会让人觉得他笑的轻浮。

      还有他的穿着,前胸挂领巾袖口有花边的白色丝质衬衫,紧紧包裹下半身的黑色长裤以及马靴,要是梁图真没看错的话,再加上一根坚韧马鞭,这套服饰便是古欧标准的贵族骑马装了!如果有人告诉梁图真,眼前这个外国人是位王子的话,他绝不会有丝毫的讶异。

      依言往前就座,赞叹对方容颜的同时,梁图真可没有陷入呆滞,毕竟,对方是男非女,再漂亮也无法让单纯男子触电。

      “谈事情,还是在午后的阳光下进行比较惬意,只有宵小之辈,才会在黑暗的沟渠之中蜚短流萤,你说是吧!”

      “不反对。”

      桌面上摆着一个古欧瓷壶以及四只瓷杯,高贵典雅的男子杯子里已注有茶水,温吞介绍道:“这是波兰玫瑰茶,在中国的本草纲目中记载,玫瑰花,香气最浓,清而不浊,和而不猛,柔肝醒胃,理气活血,宣统窒滞,而绝无辛温刚燥之弊,断推气分药之中,最有捷效而最为驯良者,芳香诸品,殆无其匹。里米特你肠胃要是有毛病的话,不妨喝两杯试试。”这几句话是以标准的中文道出,要是用法文,恐怕半个小时还语多不足。

      “你对中国的文化还真是清楚。”讲了一堆,也没有替自己倒茶的意思,梁图真强烈的直觉,此人绝不会替任何人倒茶:“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也省得我自己介绍,不过,你也该介绍一下自己吧!”

      高贵男子显然同意,轻轻呷了一口玫瑰茶,左手撑着杯盘,右手提着茶杯道:“合理,应该,本人尊迫族法肯达。”

      “喔!古兽王之名。尊驾的双亲还真是会取名字。”

      “不,这是我自己取的。”

      这点倒是很特别,太古遗族的古名,出生时由父或母给予,能够用来与精灵结约,自己后来改的,则没有那个权利,这人自改古名,等于是放弃了使用精灵魔法的资格:“兄台很仰慕古兽王吗?”不过放弃了也无所谓,太古遗族中,弃用古名的也不在少数,比如拓旡族四将卫,对自己的武艺有信心,便舍弃了麻烦的魔法,这个观念,在近年来的太古遗族间是越来越泛滥。

      双手摆在翘起的二郎腿上,法肯达侃侃而谈:“他是我们一族中最伟大的人,无谓仰慕不仰慕,我钦佩他一统天下的壮志和手腕,但对他之于武道的沉迷和天下第一的执着却不苟同,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王者御众,必有其不如人之处,无须各方面强求。”

      “这样说自己的祖先不太好吧。”

      “你知道我的身分?”

      站了一个晚上,口有点渴,梁图真主动替自己倒茶,要是一昧等待的对方行地主之谊,恐怕很困难:“有些气质是遮掩不住的,你的谈吐举止,无不表现出堂皇气概。”语毕也饮下玫瑰茶,真不错喝。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里米特。”法肯达微微一笑:“芮萩对你的评价还太低了。我喜欢跟你这种擅于观察的人说话,可以少去很多解释。”

      原来是她啊!害自己猜个半天,女人真是多嘴:“这么说来,你是因为那位大姊,才来找我?”

      “差不多是这样,你怀疑?”

      “一点也不,正好帮我排除一些无谓的揣测。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呢?兽王阁下。”说着又喝下一口玫瑰茶,好浓的香味,就算不加糖,这味道都甜死人,听说还有人会用玫瑰洗澡,真的洗的香吗?得皮肤炎还比较快些。

      放下茶杯,当代兽王郑重颜色:“这个……必须得从太古遗族与人类的关系说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物依循着这个概念演化,小到螳螂补蝉,大至环境与生理特征,无能抗敌和无能适应者都势必遭受淘汰的命运。在太古之初,我们族类强横占据了地球,就是最好的印证。”

      “可是强横到现在,我们族类不是已经式微了吗?”

      “没错,因为着不知名的理由,我们族类由太古的盛况,锐减至如今的数目,但是我们的优势仍然存在,我们的力量、我们对超自然的了解,里米特,世界该由最优秀的人来引导,你不认为吗?”

      这家伙多半不知道太古的盟约是什么:“这要看是哪种思想主义了,如果是民主的话,世界会由大家所认同的人来摆舵。”

      梁图真的回覆并不对法肯达的胃口,微微摇头道:“不要跟我扯多如牛毛的思想主义,里米特,只要告诉我,由优秀的人统治这个世界,在技术面和实质上,对这个世界是否比较好?”

      里米特想了想,提出一个小疑问:“那个优秀的人什么都很优秀吗?保括脾气在内?”

      “是的。”当代兽王肯定回应。

      “那么……我同意。”

      “很好,我们有了初步的共识。”法肯达续道:“在人类的统领之下,科技会一直发展下去,地球遭受的毒害也会越来越深,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结合我们精灵魔法,一种对地球伤害较轻的新科技将可望诞生?”

      “如果做得到的话,我相信是的。”

      “太好了,我们又有了第二步的共识。”法肯达自顾自的说道:“所以,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新的统领,一个来自于太古遗族的统领,只有那样,我们所讨论的两个要点,才有实现的可能。”

      “操作面上的确是那样。”一连给了很多肯定,里米特伸伸懒腰,跟对方相比,他真的很没气质:“兽王兄啊,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也想一统天下对不对?”

      “一针见血,我就说跟你沟通很有效率。”

      忽然想起西恩告诉自己的三两事,梁图真提问道:“你是否加入别外洞天?我听说,他们的主张跟你差不多。”

      当代兽王嗤之以鼻:“差太多了,老不死那些人只是民族主义的狂热份子,一个劲地认定太古遗族优于人类,而我,是经过种种有根据的分析评量之后,才告诉你刚才那些。”

      “是吗!还有这样的差异啊!抱歉误会你了。”又喝一口玫瑰茶,梁图真有点想吃饼干:“那你就去想办法建立人望吧!去参加选举,又或者去集权国家玩斗争游戏,当你爬到核心的之后,再去挑战列强合并天下,以你这种人才,二、三十年该绰绰有余。”

      “那样行不通的,走那样的路线,到头来,我只能以人类的定位做事,太古遗族的内涵仍是无法被人类所采纳,我的主张是,太古遗族应该全面站起来,让人类知道太古遗族的存在,我要以太古遗族的身分,正大光明的登上金字塔的顶点,太古遗族不该再隐匿下去。”

      “真是了不起的弘愿,不过,暂且不提人们是否能接受异类,光是统合太古遗族,便是个大难题。”

      “所以我才需要你,里米特,我要做的事,必须动用可观的资源和人力,我需要有实力的人来帮我,想想看,若是人类和太古遗族互相定位的时代来临,你的力量将不用再隐藏,你可以推动时代,你将被崇拜,你将被历史记载,你将被人们歌颂直到永远。”

      里米特想都没想,暗讽的拒绝道:“听起来很不错,可惜我没兴趣,连死了都要被人点名,稍嫌太吵。”

      “哦喔!这就不太好罗!你最好想清楚一点。”法肯达的眼神有些紧缩。

      “老实说,我很敬佩你的雄心壮志。”任对方瞪的再凶,也吓不倒麒麟嫡裔的:“但法肯达老兄。生物的演化没有那么简单,单单物竞天择并不能解释所有的进化现象,生命是无中生有的,生命是没有根据的,没有根据的东西是无法理论化的。我知道你不这么认为,那无所谓,我也不希望你改革观念,你想征服世界就请加油,如果你成功了,那我也是你领导的一份子,不过恕我无能,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百年大计,愚钝如我者,实在帮不上忙。”

      “如此说来,你是拒绝?”

      “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了。”

      空气中开始有阵阵雾气涌现,温度渐渐降低,当代兽王所表现的,绝不是善意:“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里米特,如果你不成为我的麾下,那便是我的阻碍,对于清除阻碍,我必定毫不留情。”

      像是没感觉到气氛的凝重,梁图真将杯子里的玫瑰茶一饮而尽,正色说道:“谢谢你的茶。”

      “不客气,可惜的是,我为你感到遗憾。”

      冰冷如同霜雪般的斗气,从当代兽王身体的每一颗毛细孔迸射,白莹莹的力场影响整个空间断层,彷佛暴风雪,席卷所有能见的景物,枝叶蒙上一层雾气,泥土覆盖白雪,低于零度的冲击,将本来安坐于钢骨花园椅上的梁图真轰离原地,向后猛退十余公尺。

      怪怪不得了,这个家伙的年纪还真看不出来,斗气修为深厚到如斯地步,真吐血,拥有兽王血统的人都是这个样子,非友即敌,绝不允许暧昧立场的存在,两千年前那家伙也是,联合自己与凯札斯坦对付无头武士之后,随即便趁势要取自己性命,要是当时富正义感的凯札斯坦没有拦下他的话,他也不会有机会与凯札斯坦一起死。

      雪气纷飞,一时之间断层之内难辨东西,朦胧之间,法肯达从低温雾气里逐渐向梁图真走来。由裤袋里掏出洁白无尘的丝绒手套,一边走,当代兽王一面套上手套,那动作优雅而正式,每一根手指伸进手套之后,每一个拉扯调整都非常讲究,这是他与人战斗之前,必备的程序。

      当两手完全戴上手套的那一刻,法肯达停止了脚步,这时他与梁图真还有六公尺的距离:“我在等你,里米特。”以手指指着对方说道。

      “虽然很尴尬,可是我有心仪的人了,你别自作多情。”

      “你很有幽默感,我为你的末日哀悼,来吧!像个骑士般,无所畏惧的与我过招。”

      梁图真没好气的回应:“我又不是骑士……而且,如果是骑士的话!在决斗之前,不都得扔只手套当战书,那样才算正式的决斗。”

      “骑士的规矩我比你更清楚。”法肯达挥舞食指讲道:“不过我不可能脱下手套对战,那实在太脏了!基于卫生原则,本人将脱手套这个前置作业减免。好啦!过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打赢芮秋的。”

      “为什么一定要我过去,你不会过来啊!”

      “我一向先让对手起始。”

      “我也是啊!”梁图真无赖说道。

      这样下去不会有结果,兽王当机立断:“哼哼!那我便破例吧!”优雅的扬起右手掌,绕后由下往前划出,四道冰利如锋的刃气裂地疾走:“冻魔刃·破地式。”

      自初代的里米特以来,盖世霸道的尊迫兽王总是看举世无双的麒麟嫡裔不爽,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在兽人之中大多数时候是胜利者的兽王,遇到怎么也打不赢的麒麟嫡裔,自然是死缠烂打怎么也要想办法赢个一次。所以,冻魔道的功夫,梁图真再清楚也不过,除了实质的锐利之外,如同毒物般沿着伤口冻结血肉的寒气更是棘手。

      稍稍思考,梁图真确定自己能打碎那四道刃气,不过,万一被碎劲割出伤口可不划算,于是决定闪避,一跃而起。跳至半空中,但兽王的攻势并没有因此而解除,梁图真感觉,劲风袭来。

      “冻魔刃·断空势!”

      两道冰寒刃气横空划来,瞄准梁图真的颈子与下肢,来势又急又快,端的是算准了梁图真的闪避路线。好你个兽王啊!跟拿石头打鸟一样,什么余地也不留,暗骂两声,梁图真的身体凌空打平,恰恰挤到两道水平刃气的中央空隙,近乎奇迹般避过。

      而虽然成功躲避了连续两波掌缘冰刃,兽王的攻势仍旧持续,在第二道冰寒刃气的后头,紧接着的,便是兽王本人:“这就是我不喜欢先出手的缘故了,敌人不会有还手的机会。”寒极霸道的手刀递出,冻魔刃基本式直贯里米特胸膛。

      “有趣的是,你又得破例了。”

      淡淡一句预言,梁图真掌打虚空,爆热的火气像是喷射引擎,让他违抗地心引力越空提升,当然,他可以直接把热气打给敌手,不过谁也无法保证,法肯达不会咬着牙,硬撑手刀劈开热气。

      这回不能只是闪避而已了,依照估算,这当世兽王既能追上他自己切出的手刀刃气,那么待会儿继续追砍自己绝非难事。因此当梁图真越空提升到至法肯达上空的同时,反击的行为,便正式的开始。

      以最快速率打出飘零掌,刹那间漫天掌影彷佛黑压压的大片乌云,毫无空隙的垂直向下打击法肯达,中招者可说完全只有档格的机会,由半空中一路被掌压打击到地面,恶劣的战况,直到他双足踏及地面的时候,才有了转机。

      “冻魔───冰·山·壁!”

      金字塔般透明的护身力场成形的当下,梁图真随即取消了飘零掌,因为他知道,那力场除了防御密度极佳之外,看似光滑的表面,其实布满了许多肉眼难见的锐利小块碎冰,掌打下去,不仅伤不到对方,更吃亏的是自己会破皮被寒气所侵入。

      往反方向翻身,梁图真也跟着降落,第一轮的短兵相接微微划上休止符,两个实力足以排行入当世太古遗族前十名的高手互相观察着,梁图真暗暗佩服,此人不仅斗气出类拔萃,心智内在也不容忽视,方才灌注自己万年份情感的飘零掌打在他身上,情感完全流进不了他严寒的内心,这代表,这位与两千年前那个强者同名的法肯达,心灵与斗气的互补,已达以情入意的最高境界。

      看起来最多三十多岁,配备如此修为,可以说是无可能中的不可能,他除了是个绝顶天才之外,同时也必定持续作十二万分努力,这很不容易,有天份的人很容易流于懒惰,这个人能屏除在外,或者……是有着非努力不可的理由。

      “我开始怀疑芮秋是否说谎。”当代兽王睿智的作出评论:“以你这种实力,她怎么可能有资格与你陷入苦战,里米特,刚刚那招一点炎气都没有,似乎不像是跋厉族的战技呀!”

      ※※※※※

      在漆黑的灌木丛间前进,曼丘浩瀚迅速移动,以灵力驾驭浮游灵体驱动四肢,对现在的他而言不啻等于是在玩命,若是灵力在浮游灵体排出体外前消耗殆尽,无所遏止的浮游灵体将肆无忌惮的乞丐赶庙公,抢夺他的身体俘虏他的元灵,然后大名鼎鼎的曼丘家首席除灵师,便会转化成一种名曰为“妖”的生物。

      那后果很是糟糕,但曼丘浩瀚此刻已顾不了那么多,由于里米特当年传授冥界的“十方辟易玄监”给曼丘圣,其人感恩图报,在创立曼丘家之后,所规定的第一条戒律便是“身为曼丘家的人,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完成冥界魂导师的指示”。这条戒律深植每一位曼丘家成员的心底,纵使曼丘浩瀚这等早年叛逆的不肖之辈也无例外。

      可笑的是,曼丘圣的最初立意,只希望曼丘家绝对服从自由导师一人的令谕,却没想到两千多年下来,自由导师没用吩咐过任何事,反到其他魂导师交代了许多任务,真可谓阴错阳差。

      往白云山的深处寻觅,倚靠仅剩半边的探测镜镜指引,曼丘浩瀚的目标是这座山的脉源,那是整座山的灵气聚集所在,到那里补强灵气磁场,曼丘浩瀚才有足够的本钱施展“诛佛灭道”。

      读数越来越模糊,探测镜恐怕无法继续支持太久,曼丘浩瀚一边前进,一面在心中向满天神佛请愿,再多给探测镜一些时间吧!否则在这漆黑飘雨的夜里,自己就算走到天亮也很难找到山脉所在。

      况且自己等不到天亮,后头的追兵一直逐步缩减与自己的距离,一但让他追上,自己断无护住活死人的力量,快啊!必须在追兵到达之前,把活死人从这个世界上抹灭。

      “哔……啪!”

      穿出灌木丛,是一小片豁然开朗的碎石地,光学探测镜宣告寿终正寝,从曼丘浩瀚阳刚的脸庞上完全剥落,直得庆幸的是,在它短路的前一秒,已经领着使用者来到白云山脉源所在。

      根据最后的读数,脉源就在前方三十公尺的废弃防空洞里,空旷的地方能见度较高,曼丘浩瀚隐约得见防空洞的洞口堆满了杂乱垃圾,如粪坑般的屎臭味阵阵朴鼻而来,隔这么远味道还能这么冲,这进去还得了,曼丘浩瀚想了一下,先撕块风衣角料遮掩口鼻吧!

      “给我站住,再跑要你好看!”

      作手正要捞起衣角,一发灼热的斗气弹擦过曼丘浩瀚手肘,击在他的脚下,转头一看,跋厉族的阿姆雷特从灌木丛中跃起,不住的挥动焚海戟向自己疾射炎气弹。

      看来是没时间顾虑臭不臭的问题了,曼丘浩瀚作出与不良少年要求大相迳庭的行为,拔腿往前就冲,而见着他这样作,欧大军颇感气恼,连连挥射炎斗气弹,迫击曼丘浩瀚行进路线的周围,不敢直接瞄准除灵师,因为他不晓得烧了符纸对小珊会有什么影响。

      四周被炮火猛烈攻击,曼丘浩瀚像是二次大战的诺曼地登陆小兵般,勇往直前,绝不退缩,以最快的速度移动,不一会儿,他即将进入防空洞。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福至心灵,欧大军竟接收得到除灵师散发的意念灵波,甚至可以读得到曼丘浩瀚的思想,透过奇妙的媒介,他清楚的了解到,曼丘浩瀚必须进入那个臭坑,才能够让小珊魂飞魄散。不能让他进去,绝不能:“这是最后的警告,曼丘浩瀚,再继续往前移动,就烧糊你的下半身。”

      显然被警告者并不把这最后的通牒听在耳里,不理他,壑进最后的灵力,怎么也要往前奔命。

      尽管稍早败于曼丘浩瀚手底,但由于后来的一些旁观战况,曼丘浩瀚的许多表现都看在欧大军眼里,他蛮欣赏的,如果可以的话,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其实并不想不利于曼丘家首席除灵师:“好!是你逼我的。”

      狠下心肠,焚海戟搅动风云,高热的小型龙卷风排出,这次是锁定了除灵师本体,没有意外的话,肯定能将之拦住。

      当然,那是指,没有意外的话:“自太古至今,以一脉相承的血脉,奉行着太古的盟约,水的精灵啊!团结凝聚吧!”

      漫无边际几乎感觉不到它存在的飘邈细雨,忽地无风自偏,集中水力向高热龙卷风泼洒,所谓蚁多咬死象,原本燃烧的龙卷风,在卷入水滴之后没办法继续燃烧,成为带水的龙卷风,卷向曼丘浩瀚背脊的时候,水花暴溅,不但没有杀伤作用,清凉的感觉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欧大军认得那结约的少年嗓音,骂道:“娘娘腔,不要来妨碍我。”

      这么一耽搁,曼丘浩瀚便完全没有受到拦阻,终于跑进了充满污臭的防空洞,欧大军一看便糟,腾身即要过去,但是这个时候,来自日本的俊秀少年,不知从哪里窜出,现身挡住大军的去路。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去你个……”连骂几句脏话,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不想停下来浪费时间,脚下一个踩旋,意图直角转弯,这个动作的转换毫无窒碍,流畅至极,但可惜的是,挡着他的那位俊秀少年的身法,比他高出许多,向后又向旁跨出两步,便又挡住了他的去路。

      气恼的大军想当然尔又是几句三字经出口,脚步没有因此停下,如果左右直角绕不过去,就前空翻吧!不过结果仍是同样,彷佛脚底抹了肥皂泡沫,岛田克巳优美的向后滑步,大军空翻落地,眼前仍是讨厌的小白脸。

      “让开!我很想跟你动手,但不是现在!”

      “恐怕非得是现在不可,我不能让你妨碍曼丘大师作业。”

      “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吧!”

      “基本上,最保守估计,这件事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生命都有关系,我当然也有。”

      “妈的!脑中风的猪。不要再跟我扯什么世界不世界,这件事只关系到小珊的个人痛苦,生前受尽侮辱的她,死后绝不能再受到悲惨对待,之于我而言,那比世界毁灭更为重要。”

      “抱歉,我无法谅解你不替其他人着想的意愿。”

      “那你便给我滚开啊──!”

      果然,到头来,什么事都还得用拳头才能解决吧!心急如焚的大军,晓得不能再和小白脸纠缠下去,斗气提升再提升,焚海戟与使用者身上同时爆出火光,人戟难分的向前挺进:“焚海十三式,两式合一!”

      喔!是灼龙牙突合并炎毒炼狱,将原本的单纯横冲直撞附加狂卷焰风,濒临死亡的经验不仅让他斗气上扬,战技的应用也提升不少,自己如果不精益求精,很快便会让他给赶上吧!

      看破其中奥妙,克巳微笑出招,两手掌缘并拢,掌心朝外,澎湃汹涌的气浪瞬间掀天而起。衍空海啸乃滔天十三式中攻防兼具的招数,浑厚气浪层将阿姆雷特挡下该不成问题;俊秀的日本少年如是预估着。

      但是,衍空海啸要挡下阿姆雷特,并不是真的不成问题,虽然僵持了一会儿,但焚海戟的确捅破了气浪,接着就要刺向遮蔽在后的发招者。

      暗叫一声失策!岛田克巳向旁滑开,错估此招威能,难道阿姆雷特的功力已经在自己的想像之外了?

      “肯让路了是吗!贱骨头,不打不听话。”小珊,等着,我来了。

      便在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即将转热能为动能,使速度提升到最迅速的时候,防空洞内猛地映照豪光、瑞气千条,同一时间,堆积已经数天,前几刻才骤放飘邈细雨的云雨层,秋雷霹雳,雨势陡然增强,雨滴斗大如珠。

      已经来不及了吗?大军惊骇不已。
     


     
    第六回 风雨离别
     
      每一位太古遗族的躯体里,有着一般人类所没有的气血运行窍穴,每一种族类窍穴的所在位置以及排列大不相同,而每一族战技的斗气运行,便是针对该族窍穴的构造所设计,这也就是为什么,不同的族类,无法学习彼此战技的主因,窍穴生的不对,再怎么模仿也是徒然。

      因此同一族的人,招式的变化可能不同,但斗气本质不会差异太大,所以,梁图真飘零掌中的斗气太过中立,便引起了法肯达的疑心。不过,被看穿了又怎么样,里米特并不认为,自己什么问题都得答覆的有条理!

      “我追求属于自我的独特风格。”像这样一厢情愿的答覆,谁说不可以。

      “答的好,强者就为了独树一格而存在的。”

      言罢战端再起,谷催斗气至更高层,周遭温度下向直掉,空气中飘散纤纤雪花,法肯达优雅讲究的整理手套,即便手套并没有因为适才的激战而混乱,他依旧习惯性的将之调整。

      梁图真看的头皮发麻,这家伙怎么那么麻烦,不等了,刚才是他先攻,现在当然轮到自己率先出手。朝着兽王冲去的同时,单纯男子脑海中过滤着跋厉族武技,寻找有效克敌方法,焚海十三式最好别用,免得又引人遐想、炎皇重核腿浪费时间、炎皇……啊!有了。

      握拳再放开,四指摩擦拇指,梁图真的十根手指头瞬间点燃,两手不住交叉舞动,像是画图一般,火光在虚空中交错成网,那是炎皇密的完杀招式“炎皇天罗网”。

      与一般一体成形的火网招数不同,炎皇天罗网由指劲拼凑而成,堆叠累架的结构使得它异常结实,要想顶破绝非易事。在两步之遥处送出火网,尽管知道这招的坚固,但莫名地,梁图真便对它没什么信心,而事实,也证明了一点。

      “冻魔凿冰钻。”

      双掌合并成锥,轻而易举的破出火网,兽王急旋的身体直逼梁图真。后者避之不及,只好以拳头作出空手入白刃的架势,全力夹住冻魔凿冰钻,情况演变至此,成为比拼斗气的场面。

      如细沙般的冰屑不住飞溅,任梁图真双拳夹的再紧,仍无法妨碍兽王的急旋,只能像个绞冰机一般,消磨包覆在兽王成锥双掌上的冰块,那其实治标不治本,被消磨掉的部分很快就会又获得补充。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比拼的斗气层级渐渐提升,僵持的场面没有任何改善,梁图真暗暗惊心,对方的斗气还未见底,这太可怕了,自己能够提升的斗气极限,就快要逾越临界点,再往上提升,便会牵动麒麟劲,不行,得一次大幅度提升斗气,否则一点一滴的加,就是超过临界点,也未必能将对方击退。

      大喝一声!咬牙硬是推开急旋的兽王,梁图真急速后退拉开距离避免再度陷入胶着战,真是高手啊!以自己在白沙湾所增进的斗气提升范围,就算竭尽全力,还不是他的对手。情况对自己不利,如果再度让麒麟劲失控,那后果恐怕没有白沙湾那次简单,甚至,得经过一定程度的杀戮之后才能平复也不一定。

      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自己必须把此刻所能发挥斗气的最大极限作最有效应用,也就是说,自己得使出具有爆炸力的武技。

      再度搜索炎皇密,有了概念,双手十指相扣往前平伸,接着左手保持原状直挺在前,右手慢慢弯曲向后拉,拉出一条粗逾儿臂的火柱。保持弯弓搭箭的架势,梁图真运作斗气吸纳空气中帮助燃烧的气体,火柱的前端逐渐变成箭状。

      “炎皇金乌箭!”弯曲的右手一放,箭型火柱直射法肯达。

      不慌也不忙,但见当代兽王像是演默剧一般,戴着手套的双手轻拍空气,动作配合着由慢而快的节奏,当金乌箭即将威胁门面的时候,轻拍的动作骤然停止,两掌护在脸庞之前,两手食指与中指拼凑成一个等腰三角形,然后两掌慢慢向左下、右下分开,拉出一大块比水晶还要透明的等腰三角形冰壁:“冻魔三菱镜。”

      冰壁差不多防守了兽王的上半身,炎皇金乌箭理所当然的射到冰壁,在冰火接触的那一刹那,没有任何声响发出,金乌箭毫无窒碍的射入等腰三角形冰壁,但是却没有透过去,反而折射回来,令单纯男子大祸临头。

      “哇靠!?”梁图真吓出一身冷汗,这枝由他发射的炎皇金乌箭,威力自然也是他最清楚,若是击在柏油地面,最起码轰出一个方圆五十公尺、深及十公尺的大洞没问题,那等于是可以是让一间中型商场灰飞湮灭成为残砖破瓦。如果自己中箭,目前的斗气肯定无能防护,麒麟劲势必自发运作。

      要挡下这一箭只剩一个方法,虽然会引起对方更大的疑心,但比起让麒麟劲爆走,那后果倒是小得多,没有时间多作考虑,梁图真两掌递出,双手食指与拇指拼连,摆出的动作,与适才的当代兽王动如出一辄。

      “冻魔三菱镜!?”看着金乌箭再度折射回来,法肯达讶异道:“怎么可能!跋厉族的你怎么可能办到?”受到的震惊太大,法肯达来不及施展三菱镜,只好硬着头皮架设冻魔冰山壁。

      不用说,这是确确实实的硬碰硬,冻魔冰山壁展现了它高密度的防御能力,金乌箭无法射进,不过,炎皇金乌箭的价值,本来就不在于它的锐利度,而在于其爆炸火力:“咚!轰──!”

      先撞击然后爆炸,混杂火光的硝烟足有三层楼高,连身处于十数公尺之外的梁图真本身,都给零星迸焰洒及。感觉对手生物磁场的骤然混乱,里米特可以确定的是,刚才那一击猛招完全击中对手,但尽管如此,他仍然不认为自己占到上风,玄之又玄的第六感告诉他,对手仅是被击中而已,至于有否受伤,便是未知数了。

      “真是了不起啊,里米特,我还以为,这个世上能令我吃惊的事,已经不复存在了。”

      卷起雪白的冰风暴将灰黑的恶臭硝烟刮散,法肯达站在原地赞许说道。上半身穿着的白色丝质领巾衬衫被灰黑的硝烟污染,使得它一时之间忙着清理,没有心情再向梁图真发动攻击。

      而事实上,怎么也想不透里米特为何能够使用冻魔道战技的他,心底已经作下决定:“不打了。”真是灾难啊!这些灰怎么也拍不掉,回国之后,得再请裁缝师制作一件同样的款式,唉!最喜欢这一件的说。

      对手突如其来的罢战决定,让梁图真不得不怀疑自己有否听错,再次确认道:“什么?抱歉,我没听清楚,麻烦你重复一遍。”

      “我说不打了!”兽王抱怨道:“开什么玩笑,这副模样我怎么打的下去。难道你还想继续吗?。”

      “不,绝不想。”单纯男子举双手投降。

      “那就说定了。”

      俐落而迅速的脱下已经由白染黑的丝绒手套,将手套揉成一团,斗气催逼,手套瞬间爆碎成细小的纤维,冉冉散落一地,脏掉的东西,当代的兽王才不想继续戴在身上又或者塞回口袋里。

      废弃物处理完成,也该是回到现实的时候了。午后的阳光眨眼即逝,夜幕重现,无边的丝雨充满望眼所及,原来在兽王与麒麟对战的时候,雨势已经陡然增强。

      然而雨势虽强,却湿不了修为高深的两位顶级高手,蓬勃的斗气,替他们弹开了不可能闪避的急切雨滴。凝聚雨滴在脚底生出雪堆,法肯达霸气说道:“我不会放弃招纳你,里米特,你的身后背负着难以想像的秘密,当那秘密被揭开的时候,我相信,也就是你来到我麾下的时候。”

      梁图真没有回应,对方是个非同凡响的卓越人物,除了实话以外,自己回答什么都是多讲多错。今天这一战让他认识到,今代的尊迫兽王,是个与自己以往所遭遇过的数代兽王有着天渊之别的兽王,随然强横尤有过之,但性格上并不是只有追求着力量而已,这一点,博得梁图真不少好感。

      “我们会再见的,告辞。”没有任何道别的手势,仅以眼神示意,充分表现出他堂而皇之的行为模式:“下雨天……呵呵,千万别在下雨天和拓旡族人对上啊。”转身的时候,法肯达意有所指的,抛这句太古遗族间流传甚广的俗语。

      看着当代兽王踏雪离去,梁图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过问题却在于,大军知不知道呢?

      ※※※※※

      看来曼丘浩瀚已经开始动作,小珊肯定危在旦夕,阿姆雷特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整个人像是火箭般往洞口射去。

      四秒之内,横跨数十公尺就要到达洞口,这个时候,又有个人在洞口挡住他。以他现在的速度,随便一个出手都是强猛杀着,就算挡他的人是师父,他也不会迟疑出手,但此刻挡住他的人,便令他选择慢下身形,因为,那个人并非师父,又或者讨厌的娘娘腔小白脸,而是他此行的目的。

      “小珊!”

      见得女高中生灵体走出洞口,阿姆雷特又惊又喜,差点没有冲上去又亲又抱,还好克制得宜,仅是紧握住对方冰凉的双手而已。

      “我们终于有机会见面了,大军。”

      “你没事吧?那个卑鄙的除灵师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从头看到脚,又由脚看上头,大军慌张问道。

      小珊淡淡答道:“已经……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那个除灵师呢?”

      “那些都不重要,大军。”小珊温婉的说道:“告诉你一件事喔,在我死…………哦不!是在我变成这个状态之前,买了一条项链,要送给我的妹妹,你也知道,我没有机会送。然后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的身体和所有的东西都被移走,那条项链也一样,都让警察列为办案的证据,”

      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很乐意听她话家常,不过现在似乎并不合适,催促道:“小珊,别讲这些了,我带你到凡莉嘉那里去,经过这么多波折,你的状态一定很虚弱吧!”

      “别打叉,大军,我的状态很好。”女高中生微作生气,但随即又回复温和:“听我说,我的家人永远不会知道那条项链的用途,所以,我希望你帮我,去警察局的证物库,把那条项链取出来。”

      “然后送给你妹妹吗?”理所当然的推想。

      “不,大军,我要送给你。”小珊语出惊人的答道。

      “送给我!?”阿姆雷特不太懂:“那不是要送给你妹妹的吗?”

      望向漆黑夜空,斗大雨滴如同直线般落下,现在雨势之剧烈,彷佛天上倒下一盆水,小珊解释道:“送给她最多徒增伤悲而已,还不如送给你,大军,那可以作为我多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纪念。”

      大军还是不懂:“有什么好纪念的,你又不是不在。”

      小珊摇头失笑:“你很可爱,真的很可爱,很庆幸在我生命的最后能遇见你,大军,我们在另个世界再见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阿姆雷特皱起眉头,忽然,他发现一件事:“小、小珊!你的手!?”

      居然握不住小珊的手!?彷佛是虚影,大军怎么也抓不住小珊的手掌,而且不仅仅是那样,像是个不稳定的能量团般,小珊整个形体都在晃铄,肢体末梢,头、手、脚的构成粒子更已经开始分裂飘移,如炊烟般袅袅。

      试图抓住那些飘走的粒子,但徒劳无功,大军慌了手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雨滴溽湿了他金银相间的发丝,冲刷掉他的发雕,大军就快要成为湿漉漉的被头散发模样。

      看着小珊的身体像是香烟般,随着构成粒子的飘散而逐渐短少,大军很想作些什么,但是他什么也做不到:“不用担心,大军,这是我注定的路……”语气温和而安详,但大军却一点也不认为小珊此刻的感受也那样。

      她脸上的表情时而痛苦,时而挣扎,但随即又平复,大军看的出来,她尽力的在掩饰目前这个过程所带给她的何其难过。

      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吗?小珊啊!你真的是太好了。念即此,大军夺目欲出的眼泪便留在眼眶里打转,为了自己,害得她在最后的这个过程还不能痛快表达感觉,自己真是太没用了,既然救不了她,那最起码也要让她走的干脆。打定主意,大军强作面容,嘴角颤抖的微笑:“再、再见,我们终究……会在那边碰头的。”火焰的精灵啊!为什么这样贴心的一个女孩子,会落到这个地步?

      “真想看看,你头发染成银白的模样,真想看呢!嘻……”

      那是小珊在这世上最后的一则留言,豪雨,持续地下落着,小珊的灵体,终于解离完毕,望着最后一股灵能质子构成的轻烟往四面八方飞散,焚海戟柱地,大军的眼泪,无可遏制的溃堤。

      “菲·亚·斯!”

      高涨的炎气,让阿姆雷特连血液都沸腾,水滴一但接近他的身体便随即蒸发,任雨势再滂沱,也无法湿透他身体的任何一部份。湿漉的身体挥发蒸气,不一会儿,全身像是没有淋过雨,头发和衣服都转而干爽……

      为刚才那一幕离别伤感,克巳很是同情大军,所以劝道:“最好别动粗,现在这个充满水分子的环境,对你而言太吃亏了。”由于精灵属性的缘故,每一族都有其占优势的气候环境,拓旡族属水,下雨天当然事半功倍。

      这些常识大军多半晓得,但他想揍人的时候,哪管当时下雨还是出太阳:“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要拦我!”

      “基本上,是因为这个……”

      “都是废话,你得负起全部责任!”打断对方的发言,大军并不想听解释。

      双手高举焚海戟过头,如同直升机螺旋桨那般转动,大军要用最强的杀招烤熟眼前的小白脸,就在这一战看似非开打不可,岛田克巳也已经准备召唤滔天叉的时候,一道小珊的质子轻烟倒流回来,在大军胸前的虚空滞留,凝缩成一颗如同夜明珠般的小光球。

      伸出手让小光球停留在掌心,大军立时感觉到,这颗珠子将带领自己前往小珊遗留项链的警局。是了!这是很要紧的事,自己怎么还待在山上打架呢?拿回小珊的项链才是第一要务。

      心念电转,焚海戟一抛回到臂上当召纹,光球离开掌心,大军紧跟后头,在岛田克巳还莫名其妙的时候,离开了他的视线。

      ※※※※※

      “要你扮黑脸,真是不好意思,保证不会有下次了。”置身山脚下的梁图真,淡淡衷心歉道。

      感觉两位少年分走不同方向离开,梁图真放下心中大石,把惹人厌的工作派给克巳,委实是因为他自己害怕拦下大军有所尴尬,现在这件事圆满的落幕了,他真该好好的感谢克巳。

      看看表现在即将五点,是回家的时候了,雨下的还真大。

      “学长请留步。”

      清丽身影在滂沱的朦胧大雨里迈步走来,梁图真心底意兴索然,他一直有感觉到她的存在,本以为她是在观察最后结果才留在白云山,所以就不跟她打招呼。没想到是在等自己,真麻烦,好想赶快溜走,凡莉嘉这个女人就像麻烦的综合体,目前为止跟她相处太久都没有啥好事。

      “还不回家啊?明天有课吗?”

      “明天有,谢谢学长关心。”

      “叫住我有事?”

      “确有一事相询,不知……兽王法肯达缘何与学长会面?”她的身体可以说湿透了,不知为何,凡莉嘉宁愿选择淋雨,也不使用斗气弹开水滴。

      而由于鹅黄的旗袍溽湿之后有点透明的迹象,梁图真不敢把视线太集中,麒麟的好视力一不小心就会让他看到太多不该看的东西。别过头望着他处说道:“你管的会不会太多了?”

      “还请学长见谅。”

      “我知道你一定是误会了我跟那个兽王勾结,意图染指活死人,进入灵魂殿堂,对不?”

      虽然被说中了,但这叫凡莉嘉怎么好意思承认:“学长误会。”

      “误会就误会,我懒得跟你争,但是你要搞清楚,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负责,用不着向任何人报备,也请你以后别再因为我和哪个人碰面就来烦我,那样我会觉得你很讨人厌,好啦!有缘学校见。”完全不给对方插话的余地,梁图真自作主张的与凡莉嘉道别。

      看着学长像是躲避瘟疫般逃走,语默心底感觉很奇妙,又好气又好笑,学长的为人,其实不容置疑吧!猜忌他毫无意义,自己以后别那么多疑了,学长帮过自己这么多次,纵然他还有很多神秘的地方,也不为过啊!人谁无秘密呢?

      带着愉快的心情,凡莉嘉也举步离开白云山,至此,活死人的争夺正式结束,由空中俯视白云山,白亚哥与及已故的独臂所造成的破坏岂是一句满目疮痍所能形容,再加上僵尸部队的行军,残花处处、断木连连,就算坚韧如杂草者都给连根拔起,没有个一年半载,白云山是休想回复往日风光。

      参与这场破坏的各方人马,除了已经走掉以及粉身碎骨的以外,就只剩藏身在洞里昏睡吸收灵气裨益的曼秋浩瀚,与一些死蛮久的尸体还待在山上。

      彩虹的六位罹难者,尸体的化学变化,已经进入融成紫水的最后阶段,再一会儿,便会更进一步成为完全透明的清晨朝露,可以说死的干干净净,而死的很难看的踪靡族肥仔,彷佛西瓜般裂成两半的尸体没有融化的迹象,以一般太古遗族的常识来看,这实在相当奇怪。

      而若是知道其中究理,便会晓得,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根本还没死。

      说到这点,便不得不佩服他的小心和谨慎,在确定所有人都走远之后,还得过了半小时才敢有所动作。现下,只见他从中裂开的身体微微抽动两下,然后迅速拼合,活生生一个眯眯眼肥仔,除了两腿中央淌出紫血之外,其他都相当安好的躺在土地上。

      “唉唷……痛死了。”一边揉着胸口,一面辱骂给自己一刀的始作俑者:“你妈个贱货,想送本少爷搭车去地狱,哪那么容易。我一定要拿最猛的春药喂你,到时骑你个三天三夜,一定让你比最下贱的母狗还低级。”

      很有趣的是,明明是下阴在流血的他,缘何抚着胸口呢?

      这就要从凡莉嘉斩杀他的刀气说起了,这位肥仔全身最敏感的地方就是他的命根子,刀气伤及他的下体时,反应神经传递痛感的速率是平常的五倍,那使得他来得及闪避,然后使用残菊遁影,让实际上已经侧身站立的他,看起来仍是正面站立,并且制作出身体被分尸的假象。

      在感觉到凡莉嘉刀气的可怕之后,他决定装死不起,这是所有步骤中最麻烦的地方,那表示他必须一直是分尸的模样,必须一直维持残菊遁影的状态,也就是说,他要让精灵核长时间振动。

      那绝不好受,感觉就像让心脏每秒钟跳十下那样难受,但为了生存,肥仔不怕痛只怕死,硬是给他咬着牙撑到了现在。而理所当然的,此刻,他的胸膛彷佛就快要爆炸了一般。

      “本少爷的艺高胆大岂是你这贱货所能想像,可恶啊!敢把我的子孙袋砍掉一边,我跟你没完没了,最好不要给我逮着机会,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怎么样啊?”

      “否则的话我就……嗯!?怎么是您,尊驾?”

      在已经趋于缓和的雨势中,下巴尖锐的少年,扛着一支比他身高还长,与成年人手指差不多粗的钢筋长钩,毫无声息的蹲在沃克身旁,其身后开展达两公尺的黑色羽翼,正叠成拱形为他以及沃克遮风挡雨。

      “当然是我啦!呵呵。”肤色暗沉的少年笑的异常可布。

      沃克可吓的魂都没有了:“请、请问你有何吩咐吗?”

      “没有,我是来工作的。”

      “工作?”

      “你没听过我一族在太古遗族中的本分吗?”

      思索记忆,沃克想起好像有那么一回事,除了那个楣运的盛名之外,虚袭族被称之为太古遗族的拖尸队。一般而言,太古遗族死后不会留有尸体,但有的时候,因为一些奇功绝艺、魔法奇招、还有神兵利器,某些太古遗族的尸体不会融化。而太古遗族的存在不见容于人类社会,所以那些无法自动消失的尸体,便需要有人来处理。

      虚袭族天生背负着这个使命,当有尸体需要处理的时候,玄妙的第六感就会有所感应,因此,他们又被称之为是告死天使。

      “那么你来到我的身边是?”

      “猪脑,这样还想不通吗?当然是拖你的尸体!”少年举起铁钩,在肥仔的脸上轻轻划呀划。

      “我?我还没死啊!”肥仔吞口水道:“不、不是,我根本就不会死!哪来的尸体。”

      “是吗?那你站起来我看看。”

      真是莫名其妙,居然当自己是尸体!沃克紧张的喘着气,双手用力贴着地面准备撑起证明自己还活着,一试之下不得了,不仅站不起来,连坐起来都办不到,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少年挥动铁钩,将沃克的裤子划破,肥仔的生殖器整个露了出来。沃克一见大惊,自己的生殖器居然变成了玻璃材质的艺术加工品,视线再往里头看去,下腹部很多地方已经结晶化。

      “秋水冷焰刀很厉害吧!”下巴尖锐的少年解释道:“被它砍中的事物都会遭到结晶化的命运,你的骨盆有一半成了玻璃,试问,你又怎么站的起来。”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全身冷汗直流,沃克喘着气说道:“把我送回踪靡族,我的母亲是首酋,她会重重答谢你的。”

      收束黑色巨大羽翼,下巴尖锐的少年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找错人了,我从来只会拖尸,不会救人,而且,救算把你送回去,也没人救的了你,这结晶化的程度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严重,照你刚刚被砍的时间,对照此刻结晶化蔓延的程度,你最多只有两天可活。在全身结晶化之前,你唯一能作的事,只有看着结晶化蔓延。”

      那等于是眼睁睁的等死,在这一瞬间,沃克终于明白,凡莉嘉临走前抛给自己的那句话,真正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好毒的贱货啊:“你不救我就算了,离我远点,我还没死,你没有权利拖我走。”

      “不,你错了。”少年咧嘴一笑,钢筋长钩划过虚空中的雨滴,尖锐的弯勾刺进眯眯眼肥仔的右脚踝,紫血如涌泉般冒出:“啊──!”肥仔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你的状况是必死无疑,按照传统,我没有杀死你的权利,不过,我有将你拖走的义务,一般我都是勾人咽喉,但那样会杀死你,所以勾你右脚。”言毕,少年开始拖着肥仔移动,当然,伤口成为拖力点,肥仔理所当然的又发出惨叫:“呀──!”

      “别吵,你已经快死了,喊再大声也没有用。”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救救我……”沃克丝毫不放弃求救。

      少年边拖边问:“该把你装到石棺好呢?还是木棺好?”

      肥仔当然不可能回应,要他讨论那个,除非他发了疯,所以他很正常的继续求救:“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救救我……”

      “又或者草席?塑胶袋?”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救救我……”

      “还是压克力棺材?材质轻巧,又万年不化,殡葬业最新产品。”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救救我……”

      在黎明即将到来的前夕,对于那惨绝人寰的哀求声,暗沉的脸庞始终无动于衷,拖着痴肥的身躯,缓缓地往白云山顶移动。
     


     
    第七回 破晓晨曦
     
      在启程往赴神威狱之前,梅硕去到返回神恩海至今,他未曾有机会去到的东面院区,那里是学徒的起居学习区,在以往,指导学徒们知识与体术,是他刚成为见习院士的时候最常做的事,他很乐意做那些事。

      只有少部分的孩子是像他一样由家族送来进修,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孤儿,无依无靠,身体上的营养修道院可以为他们补充,但心灵上的贫瘠就不是物质所能帮得到忙的。外驻的这些日子,梅硕一直很挂念自己辅导的一些小学徒,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思想是否仍然那样偏激?

      带着两大袋糖果零食,梅硕走进这名为育苗院的学徒生活区,此处最明显的地标,便是入口处矗立的白铁男人雕像,高达四公尺,脚边的石版简短刻上男人的生平与事迹,最重要的是,男人那被上帝所荣耀的名字“圣凯札斯坦”。

      没错,就是那个仁慈,创真文字体术,与兽王联手围攻麒麟嫡裔的凯札斯坦,在两千年后的现在,神恩海里的他的名号依然响亮,他的传奇性和他的功绩使得他成为学徒晋级到见习院士的必学课程,每一位学徒都能侃侃而谈凯札斯坦的喜好和凯札斯坦几岁做过什么事,两院的院士都很仰慕他,他的魅力使得这两千年间很多人背负上崇拜偶像的罪名。

      习惯性的向圣凯札斯坦像打个招呼,梅硕加紧脚步往起居所前进,他过往的温和教学使得他受到热烈的夹道欢迎。就跟他喜欢学徒们一样,学徒们也都很喜欢他,在急着升级为正式院士的见习院士中,也只有梅硕真正用心去与他们沟通互动,关心他们的喜怒哀乐。

      “嘿!哈利,你还是那么胖啊!要减肥,否则将来打不过兽人也逃不掉;玛丽,这是东方的头饰,你说过很想要的;坎贝儿,你太瘦了喔!我走的时候不是警告过你,年纪那么小不准只吃素;麦克,怎么又受伤了呢?练功急不得的,我不是告诉过你,练心为要,你不明白心法,奇异荣耀是无法保护你的;乔许,又在欺负女生,那是不道德的,像个绅士点;安,要学着开口说话……”

      每一位上前与他拥抱的学徒,无论年纪大小,只要梅硕教导过,梅硕便能如数家珍的道出该名学童的喜好与人格问题。

      在把糖果礼物都发完之后,梅硕摸摸口袋,还余一支巧克力棒,那是他特意留下的,预防以免发的太尽兴什么也不剩。当然,那并不是留给他自己,那只巧克力棒同样的也是留给一位学徒,只不过那位学徒总是不安于室的乱跑,每次发放好东西都没拿到,情形重复多次之后,梅硕后来派发东西,便都会记得要帮那位学徒预留一份。

      这个时间他差不多会在井边吧!与起居所内的学徒一一道别,梅硕绕到后院,果然他要找的人就攀在井沿观视井底。

      “乔克。”梅硕轻声呼唤道。

      听到这阵熟悉的男声,小黑人的肩膀先是颤抖一下,随即转身向梅硕跑来,紧抱他的大腿:“梅硕───!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啦,你在干吗,井底有什么好东西吗?”

      埋首在梅硕的大腿,乔克抬头说道:“没有什么好东西啊!只不过我最近读到中国成语“井底之蛙”。我在想,井底的青蛙看不到外头的广大世界,身处于广大世界中的我们,似乎也看不透浑沌水面下的阴暗井底!既然这样,大家都半斤八两,没有资格嘲笑对方吧!”

      摸摸乔克的头,梅硕暗赞,好个小黑仔!脑中的思维常常出人意表,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和他很投缘的原因了,他不拘泥于常规,思考、怀疑、并且做出新的定义,未来定是哲学界了不起的人物:“就算看得到,一个人也没有资格嘲笑另一个人,那是不礼貌的行为。”

      “喔!我知道了。”

      “乖,这个拿去,我们到那里坐。”

      将巧克力棒交给小乔克,两人靠着水井坐下,小乔克问道:“你不会再离开了吧!你会一直陪着我们吧?”

      “我也很希望那样啊!可惜,我还有任务要办。”

      “所以你又要走罗!”乔克脸上出现失望的表情:“什么时候?”

      “待会儿。”

      “这么快!?”

      “因为我已经回来好几天了!直到今天才有空来看你们。”

      “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莫名地,梅硕想起了傅雨姿,她也问过相同的话,自己那时是怎么回答她的?哦!对了,自己回答她:不太清楚,但一定会回来,哎呀呀!差点就食言了,要是师尊答应自己的要求,那自己便食言了。

      念及此,梅硕忽然有点怀疑,自己不想再外驻的理由,是否真的如同自己所说那般单纯,会不会,在下意识里,自己其实是想躲避有傅雨姿的地方。虽然已经把她的记忆封起来,可是梅硕的记忆没被封,回到修道院的这几天,他总会想起有关傅雨姿的两三事,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开始后悔封印傅雨姿的记忆。

      “梅硕、梅硕!”见他没有反应,乔克扯着他的衣角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还会回来?”

      刚上任的正式院士这才回神:“要是顺利的话,十天半个月吧!”这答案是指从神威狱回来,再度申请不外驻成功的时间。不过基本上他还不知道自己去神威狱要干什么,所以并无法确定完成任务的所需时间。

      “那很快嘛!”乔克愉快的拆开巧克力棒包装纸。

      梅硕认为没必要进一步说明,顺其语气道:“是啊。”

      咬下一口巧克力,嚼了嚼吞下去,乔克一副神秘模样的靠近梅硕耳际:“告诉你一个秘密喔!梅硕。”

      “关于什么。”

      “关于传闻中那神威狱掌院的事。”

      这倒是稀奇,这小子哪里听来的消息:“你怎么会知道有关她的事?”

      “上次我在打扫的时候,恰巧碰到她使用移动咒文飞来。”

      “这样啊……也算缘分吧!你知道她什么秘密?”

      “她喔……”乔克一副慎重其事的表情,小声说道:“长的爆丑!不是普通丑或者超丑喔!是爆丑!”

      听了差点没笑出来,梅硕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贝妲掌院,那涉及人身攻击了。”

      “我没有人身攻击,我说的是事实。”

      就算是事实,那也等于是对神威狱掌院的一种侮辱:“无论事实与否,这件事不要再跟别人说了,好吗!既然是秘密,就得好好保密。”以神威狱粗鲁的作风,梅硕可不希望小乔克惹祸上身,尤其是有关贝妲修女的事。

      两院的风气在以前,并没有如今这么大的差异,之所以神威狱的学员越来越奉行暴戾,都是因为贝妲接掌了神威狱的缘故。以戮目截颅的手法,诛兽数量创两院史上第一名的她,据说是个血统纯正的斯巴达人。

      斯巴达人,是人类史上最剽悍的民族。

      在希腊诸城邦国家中,斯巴达无疑是个具有相当特殊风格和地位的民族,它的发展原本和普通的希腊城邦文化别无二致,但是到了公元前十世纪,斯巴达城中的奴隶数量急遽增加,总数远多于斯巴达人,为了防备庞大的奴隶群联手反叛,斯巴达自然而发展成拥有强大武力的军权国家。

      在这个国家里面,勇敢、置苦痛于度外以及无条件效忠是人们生命的最高准则,初生的婴儿一生下来即要接受训练,首先经过官员的筛检,如果发现生病、残障或畸形,一律丢弃至山麓里,任其死亡。通过检验的婴儿,则马上被除去襁褓,接受不惧黑暗、不轻易表露情绪的训练。

      男孩到了七岁便要离开家庭,与同龄的小孩集体生活,接受严苛的国家教育和军事训练,执政者尤其注重体格的锻炼。训练时仅供给少量的口粮,而且一年四季只有一件单衣可以穿,即使在酷寒的冬季,也是如此。发型一律剃光头,必须习惯光脚走路和裸体竞技,回答师长问题必须迅捷有力、条理清晰,否则就会被处罚。

      平常在空地上铺张薄蓆睡觉,师长藉着鞭打的方式,来测验是否能忍受和服从,许多男孩咬紧牙关,痛苦的死去。

      十二岁时离开儿童团体,加入大人团体,高兴不用太早,口粮并没有增加,为了应付快速成长所需的营养,他们必须到田里,或公共食堂偷取食物,目的除了在补充口粮的不足外,也可训练出机灵的身手和反应,不过,一但当场被抓,免不了要受到一顿毒打,不是因为行为偷窃,而是因为行动失风。从十二岁到三十二岁都是过这种生活。

      女子以赛跑、掷标枪来锻炼体魄,她们虽然不用离家接受早期训练,但是在许多方面都必须向男孩子看齐,将来才能忍受阵痛,顺利生下健康的孩子。少女们经常去观赏裸体男孩的训练,甚至在男孩面前裸体竞技。

      身材健美的少女是战士择偶的对象,与她生出健康的下一代,是国家赋予他们的重责大任,随然斯巴达人有枪亲的风俗,但并不风行,只有少数的青少年在迎娶心上人不遂时,才会强行抢夺。

      大多数的新娘在新婚夜时,剃光头发,换上男装,在黑暗中静静等待新郎,新郎摸黑进行敦伦之后,即回到同伴的地方过集体生活,他们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才偷偷与妻子相会,认为被别人知道自己和妻子交和是十分丢脸的事,以至于许多新婚夫妇,在还未熟悉彼此长相时,孩子便已经聒聒坠地。

      基本上,斯巴达的女人不能参加政治活动和战争,但是,一但证明具有生育能力,可以获得一般公民的资格,所受到的监管也会放松一些。斯巴达没有通奸这种罪名,法律认可斯巴达人拥有性关系是无罪的。

      假如一个女人可以替丈夫以外的男人生育健康的婴孩,他们还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夸耀的喜事,而不是荒淫败德的行为,为了能生下健康的下一代,娶了少妻的老夫,往往会找位健壮的青年与妻子交合,体弱多病的妻子也会主动引荐能生出健康宝宝的妇女。

      世人最吃惊的是斯巴达人的坚忍刻苦,传说一个少年为了使自己能够忍受痛苦,把一只狐狸放进怀里,任其啮咬,尽管鲜红的血液浸透单衣,它依然不露半点痛苦的表情,最后失血过多而死。

      另外还有一个传遍第中海的壮烈故事,公元前四八零年,数百名斯巴达战士由李奥尼统率,在特模比尼山的隘口,堵住来犯的波斯数万大军,一直战到最后一枪一卒,成功掩护后方的希腊联军撤退。

      其间虽然波斯军不断招降,李奥尼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大叫:“要人没有,要命一条,上来取吧!”

      舍弃雅典人专注的哲学、艺术和文化,专心一致发展军事力量,以违反人性的方法训练出忍耐、勇敢、和坚毅,这就是所谓的斯巴达人,坊间常听到的斯巴达式教育,指的不是传统的斯巴达教育方式,而是泛指一切过于严苛的教学方式。

      ◎◎◎

      从白云山回到市区有很长一段距离,先是以异于常人的速度在雨中奔驰,当快要进入市区时,梁图真慢下速度,以缓慢的步伐行走在红砖道上,这个时候雨势已经停止,云层也已经散开,天色微现光明。

      清晨的城市里,除了清道夫以外,路上少有过客,呼吸着特别清新的空气,梁图真感觉,虽然没睡到觉,这样似乎也很不错。平常时候人挤人、停满机车、摆满摊贩的路段,在这个时候显得空旷宽敞,没有人过来塞传单、填问卷的自由逛街模式,深得梁图真的好评。

      要是每次出来逛街都是这样就好罗!只是唯一的缺点是,能够进入的商店只有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商店,对于逛街的定义就是购物的人来说,在清晨走进闹区,或者一点意义也没有吧!

      穿过大街小巷,很多早餐店开始营业,买了一个蛋饼,梁图真继续回家的路线,走上天桥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驻足,啃着蛋饼,站在天桥的正中央,底下不时有小客车以及摩托车经过。

      看着一辆辆交通工具从远方驶来,经过天桥底,然后扬长而去,梁图真有种很神奇的感受,他想象着当交通流量颠峰时,底下应有的车水马龙现象,又对照现在这个时候偶有车辆的状态,除了是车多车少的差别外,本质上,这都是一样的现象。每辆车经过天桥底是必须,可是一去不回头却是必然,站在天桥上的自己无法干涉车流的去向,车流的去向也无法影响置身天桥横跨马路的自己。

      可是,好像又不是那么简单而已,自己的南北向,车流的东西向,天桥与马路洽洽交叉成一个十字,当自己前进时,眼看着底下那种逝去的感觉,彷佛在这走过天桥的过程里,自己的某一部份被车流冲刷带走。

      那失去的东西是什么呢?时间、空间、还是……灵魂呢?

      人生的旅途中,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独特命运,就像一张纸上交叠纵横的无数线条,彼此之间或多或少总会有接触点,人与人的邂逅和离别都在那一点上完成,与你接触的每一个人都会给予你什么,或者带走你什么,金钱、时间、情感、甚至生命,但就算失去了生命,线条的存在也不会自动消失。

      线条的延伸不会停止,行为模式的影响无远弗届,例如你打死的一只蚊子,那只蚊子如果没有死的话,就会衍生更多的蚊子,那些蚊子的后代中有的可能会成为传染登革热的媒介,因为你的随手一掌,后世因登革热病危的死亡人数便减少一人,就算你打完那只蚊子之后就上天堂报到,你的行为模式也救了后世的一个人,那个人的所作所为,便是你行为模式的延伸,而那个人的影响所及,更是你行为模式的延伸,因此,死亡并不代表你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

      不过行为模式归行为模式,生命的价值仍是取决于灵魂,看着东方显露鱼肚白,那旭日东升的景象,让梁图真又开始思考,很久都没有想过的生命奥妙。如果是灵魂使得生命有价值,那么,是否意味着灵魂便一定要参予生命才能有所表现。如果灵魂真的是每个人的记忆型态,那么,在人世间追求自由的许多烈士们!到达另一个世界之后,为何没有继续起义争取灵魂自主。

      冥界只是灵魂暂时停留的地方,身为魂导师,梁图真再清楚也不过,就算是二宗三际,也不可能知道灵魂最后是去了哪里!

      可恶!又走进了死胡同,自远古以来一直都是这样,自己永远到达不了生命的核心,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抛弃永生的权利吗?谁能来告诉自己生命的真相啊!

      心中低调的无限呐喊,嘴巴咬下最后一部份蛋饼,把塑料袋塞进天桥附属垃圾桶,梁图真感觉自己已经看够日出,转身踏出两步,一个熟悉的身影刚跑上天桥阶梯,两颊浮现粉晕,身着运动装,由于讨厌运动的时候发丝乱晃,她的额前戴上了发箍,微喘着气向这里跑来。

      当单纯男子招手的姿势映入眼帘的时候,她着时是颇感意外:“图真?这么早你在这里干吗?又跑去偷内衣裤啊?”停留在梁图真身前,脚下动作没有停止,关晓蕾原地小跑步。

      “去!你这个副会长一大早便惹人厌。”

      “这也不能怪我啊,在这里慢跑了两年多,除了死拖活拉之外,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你。给个合理的解释吧!”

      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要真的跟她解释,恐怕好几个小时才讲的完,而就算讲完了,她也很可能以为自己在发疯,考虑了一下,单纯男子给了对方一个接近事实的解释:“跟你一样,去运动。”这样也不算说谎吧!自己的确动的厉害,换算卡路里一定高的惊人。

      对单纯男子的说辞抱持怀疑态度,这个很少运动的家伙,死爱赖床,自己之前努力很久,都无法让他早起,怎么今天会突然兴致大发呢?嗯……不过,他好像也没有可能做什么坏事:“运动?是慢跑吗?”

      “不,慢走。”

      “那算什么运动啊!”

      “有氧运动。”

      “要慢跑才有用!慢走没有什么好效果,平常在学校不就常常走,你有感觉到运动的效果吗?”

      “怎么会没有,你没看到我很健康吗?”

      “笨蛋,听我的才对啦!跟我一起去慢跑。”

      “才不要,你的建议很多都是在整我,上次跟我说你爸身体不好,结果呢?你老爸身体不好到可以拿关刀斩下一头恐龙。”

      被抓到不良纪录,关晓蕾眨眨眼睛,咬咬下唇,腼腆说道:“这两件事并不适合相提并论喔!嘻!”配合她原地跑步所引起的脸颊潮红,看起来很是可爱,与平常正经时的文静,和整人时的俏皮大不相同。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梁图真最拿装可怜的女人没办法。

      “你说的喔!我们去跑步。”

      讲着,便挽住梁图真的手肘,后者抗议道:“你少坑人,我指的明明不是慢跑的事。”但关晓蕾哪里管这许多,硬是勾着他慢慢移动。麒麟嫡裔的体力当然不会被慢跑难倒,不过基于某种程度的不甘愿,梁图真始终发出微弱的力量抗拒,一双勾着臂弯的男女,就这样彷佛跳粘巴达般,你推我挤的移动。

      “走罗!慢跑、慢跑!”

      “不要、我不要。”

      “不准反抗!”

      当然都是关晓蕾占上风,梁图真可不敢真的拉赢她,所以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到了下天桥的阶梯口。苦于力量强大,单纯男子的力道控制可以说是很辛苦,如果一不小心,学生会的副会长便很容易骨折。感觉这样下去蛮危险的,梁图真正打算由她去的时候,关晓蕾拉的兴起,身体贴的太近,梁图真的手肘整个推挤陷入到她丰满的胸部有趣的是,被侵犯的关晓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身为加诸侵犯者的梁图真,一时之间慌了手脚,力道控制一个不好,手臂猛地暴震,学生会的副会长整个人被巨力弹开,向后跌下天桥阶梯。

      发生这种场面,单纯的男子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关晓蕾滚下去,以普通人的身体,这样一摔颈部骨折、脊椎瘫痪的可能性很大,那会毁了她的一生,所以当关晓蕾还没摔倒之前,凭借着麒麟嫡裔敏捷的反应神经和绝伦身法,梁图真伸出手抓住她的腰,然后念及普通人应该无法这么完美的救急,所以假装平衡不稳,往前倾抱住晓蕾,两个人一同滚下阶梯。

      其间梁图真十分技巧性的护住意中人身体,所有与水泥阶梯的接触,都由他的背部完成,当两个人落到人行道时,梁图真想放开,却发现关晓蕾紧紧的抱住自己,他也就不好意思推开,继续躺在人行道上相拥,直到有路人前来关心他们为止。

      感谢路人的好意,梁图真扶着关晓蕾坐到他们刚滚落的天桥阶梯处,虽然单纯男子十分用心的护住关晓蕾,却没想到,翻滚的途中晓蕾的脚踢到单纯男子的小腿,那坚硬的骨骼和肌肉,仍是让她扭伤了脚踝。真可以说是日防夜防,这个家贼难防啊!

      “图真,你有没有怎么样?”跛着一只脚的关晓蕾,坐下之后问的第一句话,让单纯男子很窝心,当单纯男子感动的摇头的时候,她说出了大相迳庭的第二句话:“不想慢跑就算了嘛!干吗推人家,你想谋杀啊!呜──”

      “我哪里有!这是意外。”

      “意外你个头啦!明明就是你推人家下来的,还不承认,你这个猪头!害人家的脚扭到。”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嘛!”

      “管你是不是故意,你要负责。呜──”关晓蕾不时假意哭泣。

      “好啊,怎么负?”单纯男子顶天立地讲道。

      关晓蕾眼中闪过恶作剧光芒:“揹我回去,要用慢跑的,不准休息。”

      “这个……”表面上露出难以接受的神情,但这个要求对梁图真而言太容易了,以他现在的体力,揹一头牛去跑马拉松都不是问题:“好吧!男人要有男人的担当,我就算筋疲力尽,也要把你揹回去。”趁机表现一下气概。

      随即便蹲到关晓蕾身前,后者在他看不到的时候窃笑一阵,大方的扑到他宽阔背上。在连问了几句准备好了吗?之后,梁图真正式站起来,一边前进,一面感觉身后两人毫无缝细的前胸贴后背接触,单纯男子脸颊渐渐开始发烫。

      “我很重吗?”

      “不会,几乎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那你为什么脸那么红,一副很吃力的模样?”

      “运动嘛!总会让气血翻腾,别怀疑我的能力,我很强壮,哇哈哈!”试图化解尴尬,单纯男子自以为幽默的大笑。

      这时天空已经完全明亮,比较早上课的学生也都出门等公车,虽然揹人走路并不犯法,但是却很容易吸引民众目光,尤其是揹个人还慢跑,那更是注定成为路人的目光焦点。每跑过一个公车站,梁图真便感觉得到那些灼热目光,不过他并不觉得丢脸,沉浸在为意中人服务的幸福中,他跑的很愉快,至于在别人眼里是怎么看,他觉得并不是很重要。

      而单纯男子背上的跛脚佳人,也没有理会路人的异样眼光,她好喜欢这种靠得住的感觉,把自己交给他,整个人安心的交给他,让他带着自己前进,无论转弯还是煞车,都由他来决定。

      平常总是担当最后决断的关晓蕾,偶尔,真的很喜欢这种有人可以负担自己所有烦恼的感觉,不过请记住,只是偶尔而已!大部分的时候,她更喜欢掌握大局的感觉。

      大约跑了五条街,关晓蕾觉得有点无聊,于是对着梁图真耳根轻轻吹气,单纯男子如遭雷击,正准备抗议的时候,关晓蕾又吹一次,让他几乎全身起鸡皮疙瘩:

      “你干吗啦!不要闹,很痒耶!”

      “我知道啊!不然吹你干嘛,嘻!”说着又吹了一次。

      很想抽出手遮住耳朵,但那样的话,晓蕾会摔下来,单纯男子义正辞严的说道:“不要再来罗!很危险耶,你会掉下去的。”

      看他难过的窘状,关晓蕾感到很开心:“好啦!最后一次。”

      “别闹啊──!”

      这天清晨,生活在这个都市里,不少早起的人都看到了,揹着一位可人女孩的一个健壮青年,一面撕喊着!一边往前慢跑,他的表情让人很难明白,到底他是痛苦,又或者是幸福。
     


     
    第八回 兽人炼狱
     
      由于没有被获准使用远距离移动咒文,所以,梅硕前往神威狱的旅程,便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长久。几乎横跨整个地球的长距离行程,让他转机转的晕头转向,不时遇到的劫机状况,更延长了他的行旅时间。>>>

      第一次遇到歹徒劫机是在爱尔兰,那是飞机还没有起飞的状态,游击队挟持客机,扬言政府如果不放出他们的领袖,便要炸毁客机。那个时候,梅硕没有出手干涉,爱尔兰的问题本来就是剪不断理还乱,游击队也是狗急跳墙,只要不弄出人命,便让他们当作谈判筹码!

      后来政府军似乎强硬不肯放人,劫机的游击队命令飞机起飞,这一飞飞到了巴尔干半岛,塞尔维亚和阿尔巴尼亚激战的战区降落,游击队随即离去。虽然航线跟梅硕本来的规划不同,但也算是离开了爱尔兰,整架飞机的乘客被联合国部队收容,两天后登上航空公司调来支援的客机。

      在飞机起飞的前一刻,又有歹徒跑上来劫机,而且就是之前那一批,听他们表示,是想再回到爱尔兰奋斗,但这次梅硕就颇有微词,行程严重落后,他不能接受往出发地飞回去的请求,这样等于没离开爱尔兰,于是暗中出手,将劫机的游击队全部轰下飞机。

      接着的行程顺利很多,但是到了中东的时候,几个蒙着头巾的阿拉伯人,喊叫着阿拉万岁在飞机置身高空的时候劫机,听他们的交谈,梅硕知道他们是准备玉石俱焚的敢死队,意图仿效二零零一年美国纽约的九一一事件。这怎么可以,实在太过分了,在阿拉伯人要干掉机长,夺取飞机控制权的时候,梅硕进入了机长室,那些蒙着头巾的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便已经失去了意识。

      虽然飞机和乘客整体都没事,但载着歹徒,机长还是选择迫降。落地之后除了歹徒被带走之外,梅硕也被带走,当地警局表扬他,当地居民开了三天三夜的庆祝会恭喜他,反正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明明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却弄得好像飞机上都是他们的国民一样。这么一搞,害得梅硕行程又延宕不少。

      当到达西伯利亚,刚上任的正式院士回顾旅程,真是一场恶梦,除了搭乘头等舱可取之外,其它想起来就头疼。不过虽然到达了西伯利亚,他的头疼还是没有减低多少,时值暴风雪季节,在当地住久的人都知道,这个时令想穿过冰原是自杀行为,没有任何人敢载他深入内地。

      还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向当地人买辆二手雪地摩托车,梅硕自己出发,这就是天主教的好处了,比起其它宗教,信上帝耶稣的教会,对于金钱的管理总是投资得宜,而且大方慷慨,不会要求教友苦行。

      梅硕没有去过神威狱,但他不需要地图或者向导,神圣的磁场会指点他方向,听说神威狱的所在相当偏僻,冰原幅地辽远,所以雪地摩托车尾部附带了三桶油,吐血的是,梅硕一桶也没有用上,摩托车在他出发的第四个小时便抛锚。

      “骗子,还说连跑三天没问题,上帝祝福你!”

      磅!在车身踢了一脚祝福之后,梅硕拉紧神官袍,挨着漫天风雪前进,这里的风雪一团团跟鸟蛋那么大,走没几步梅硕的身上便堆积了不少雪花,头发和眉毛也无法幸免于难,看起来就象是圣诞老人。

      或者他可以选择以咒文移动,不过一般而言,长程的移动咒文可以定好座标,准确的到达目的地没问题,但短程的移动咒文,除了已经去过的地方以外,只能以方向和距离作为移动的准绳,他现在知道神威狱的大概方向,但并不晓得还有多远,使用移动咒文,一个不好降落到冰坑或者断崖里,那可就凄惨落魄,纪录上甚至还有使用移动咒文摔落粪坑的例子。

      所以梅硕最好是一步一脚印,脚踏实地的走路到神威狱比较保险。

      一眼望去,由于风霜遮眼,冰原就象是没有尽头的白色绝望,梅硕往前进的时候头垂得低低的,只注意自己的脚步向前走,这是很聪明的做法,否则迟早会被茫茫到不了的感觉给逼疯。

      足足走了一天半,长时间释放奇异荣耀保暖的行为让梅硕逐渐疲惫,冰原终于走到尽头,一座连绵不知几公里的冰山壁展现在他眼前,这是神威狱的天然屏障,必须通过中央一条两公里长的狭窄壁缝才能进入。

      梅硕毫不犹豫地走入冰壁缝,这里风雪进不来,他发劲斗掉身上的霭霭白雪,仰头一望,两面高达一百公尺的断层冰壁对峙,划出一线天,那是一种极其紧绷的感觉,索性收回目光,努力往前行。

      半个小时的步程之后,两边冰壁渐渐开朗,走出壁缝,神威狱就在眼前。虽然早听说两院建筑风格有点差异,但梅硕却没有想到,竟会差别这么大。不是石头或者砖块,耸然直立的陡峭冰壁上,巧夺天工的神威狱,就直接的营建在山壁上。

      “把冰山挖空,这是何等浩大的工程!?”

      转眼探查,四面都是平滑垂直的冰壁,除了自己的来路一线天之外,就只有神威狱凿刻在冰壁上的三面入口可以通行,三面入口中间的最大,左右稍小,高度都在五公尺以上,表面的艺术美观一点也不马虎,有浮雕也有浮柱,看上去绝对不会感觉只是平面而已。

      既然中间的最大,那便表示它是主要的入口吧!思量了一会儿,梅硕选择从中间的入口进入。

      “站住,走错了!你以为你挡得住数百枚同时射出的脉冲机雷吗?从那里进去你会被轰成蜂窝的。”一阵高傲的女声在梅硕即将踏入最大那面入口的时候喊停。

      “席丝蒂?”

      从左面的入口步出,正是那流着日尔曼血统的傲气英雌:“你跑去哪里里啦,虽然是搭飞机,你也迟的太离谱了吧!”虽然纤细,但你绝不会感觉她瘦弱,永远都充盈着高人一等的气息,与白亚哥那种自负不同,她那种是目无余子兼且目中无人的以鼻孔看人。

      “抱歉,意外蛮多的。”简短几个字囊括自己连日经历,刚升等的正式院士就不是个喜欢说理由的人。

      “哼!算了。”抛了一个冷眼,席丝蒂转头迈开步伐,连个招呼也没打:“跟我走吧,掌院要你参观整间修道院之后,再去见她。”

      那态度尾实令人不敢领教,本来想问她为何在此的梅硕,把疑问吞回了肚子。

      随着席丝蒂往里走进十几步,赫然发现,原来冰山只是外表,这里头其实是岩层,想想也对,怎么可能住在冰里,连生火都会有问题。

      席丝蒂一边走,一面讲述神威狱的设施细节,首先是外头的三面入口,利用人性先入为主的认知,中央最大那面是陷阱,里头布满各式各样的暗器,有由来既久的,也有实验性质的,只要侵入者踏入,隔世石降下遮蔽出口,机关随即发动。不过机关始终是机关,对于斗气到达一定程度的兽人没什么效果,可以视为是一种过滤的方式,过得了此关者,保安院士才有兴趣与之相搏。

      左面的入口是正当途径,通往神威狱本部,而右面的入口直接通往囚禁监牢,是给完成任务,将兽人带回的院士进入。由于通往地牢的通路错综复杂,圣力护持的力场多不胜数,所以保安人力,有三分之二都集中在左面通路。

      “右边发生事情,左边的人还得跑到外面才能支援,似乎效率颇低?”

      “内部有相通捷径,而且,你忘了什么是移动魔法吗……”

      自觉问了个傻问题,梅硕再度乖乖闭嘴,虽然是建立于山壁之内,可是神威狱的照明却无话可说,被圣力加持的上方内壁茕茕生亮,光线柔合不伤眼,据席丝蒂所言,还可配合鼓掌调整明暗度。

      在宽约四公尺的通道里走了半个小时,经过很多关卡,以及更多的房间,梅硕感觉有点奇怪,怎么所谓的神威狱,就只是隧道和房间的而已吗?他没有看到任何广场,绕来绕去都是房门和隧道,而房间虽多的眼花撩乱,席丝蒂却一间也没有带他进去参观。

      因为:“你看到的这些,都是学员的起居室。”

      “那其它的呢?资料库、集合场、练武场那些地方呢?”梅硕问的这些是基本配备,试想,擅用兵器的神威狱,光是军火库就该大的惊人了。神恩海地方那么大,神威狱没道理仅局限在一座山的隧道里。

      “在地下。”席丝蒂给了个简单明了的答案,语毕,抓起梅硕的手腕,下一秒,两人就到了地下。

      看着眼前忽然转换的环境,梅硕的心底只有一个感想,很大……真的很大!高度最起码二十公尺,宽度可以媲美四座足球场。绿茵缤纷、花鸟相闻、小桥流水、有四分之一的面积种植农作物,哥德式建筑林立,从梅硕此刻置身的小丘上,可以明显的看出与神恩海类似的规划结构,中心的元老院最大,其它几个较为显眼的建筑物也大致可以看出是什么用途。

      席丝蒂在旁缓缓解释,这里还不是完整的神威狱,像这样的地底空间总共有三个,两个是学区、一个是监牢,三个加起来才是完整的神威狱。

      “为什么要分两个学区?差别在哪里?”

      “在于学员是否孤苦无依,有家人在世的学员都在此处学习,没有的则在另一个学区。”

      这么说来,梅硕忽然想起,培妮蕾尔说过,她与席丝蒂和索拿夫分处于不同学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照这个区分来看,席丝蒂也是个孤儿。难怪两个人的个性都讨不了什么好。

      梅硕在这个学区里看的蛮久,尤其是期待很久的军火库,那真是从古到今琳琅满目,还好分类得当,否则一把十字弓旁边是一把雷射枪,那可就有点讽刺了,育苗院的孩童与神恩海里的无异,都是活泼可爱,梅硕可惜没带些糖来,否则可以让他们在无聊的修业之余有些欣喜。

      跟着转到另一个学区,结构上与之前的差不多,但气氛明显很不一样,这里的孩子都不太理人,梅硕甚至感觉,对于自己这个陌生人,他们就象是没看见一样,所有人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专心作着自己的事,惟席丝蒂的地位似乎颇为权威,人人看到她都会敬礼。

      花了不少时间把两个学区都走完之后,梅硕又有了问题:“为什么没有模拟诛兽的空间?”

      “有,在隔壁。”

      “隔壁?不是兽人监牢吗?”

      没有再作回答,席丝蒂认为让他亲眼目睹会比较适当,异芒一闪,两人空间转移。吵杂的喧嚣首先充斥梅硕听觉,有点微暗的能见度干扰他的视觉,不是很好闻的气味骚扰着他的嗅觉。

      这里没有什么建筑物,抬眼望去都是粗黑铁条,垂直水平,整个空间就是个大型铁笼!席丝蒂带着梅硕鱼贯其中,旁边被关在铁笼里的兽人并没有多大反应,全都安安静静的窝在角落,从灵波的讯息里,梅硕感觉他们都很疲倦,奇怪,被锁在笼子里怎么会疲倦。

      接着经过象是用来烤问的地方,正有不少兽人在此受着酷刑,除了舌头被拔掉的以外,不肯说出情报的兽人都撕心裂肺的嚎叫着。很多种刑罚都令人惨不忍睹,这里梅硕行走的速度比席丝蒂还快,闭上眼睛,可以的话,他不希望这里的任何一目景象存在他的记忆中太久。

      当耳边的悲鸣被人群的喧嚣声给取代之后,梅硕睁开眼睛,来到一个四周没有铁条,只中央吊有铁笼的区域。

      被吊着的铁笼大概有五十个,兽人和学员正在里头战斗,象是观赏拳击赛那般,年龄大小不一的学员院士们站在外围,望着铁笼摇旗呐喊。

      “这是……”梅硕不明所以的问道。

      “神威狱的诛兽模拟。”

      “那些兽人是被抓来监禁的吗?”

      席丝蒂点头:“没错,掌院认为把兽人关在牢里什么也不作是浪费,所以想出了这个练习模式。”

      “这样不公平吧,在神威狱里,兽人的威能都会被压制。”

      “你的脑子有问题。”席丝蒂没什么好口气:“无所谓什么公不公平,这些兽人是沙包、是肉靶,随便你怎么形容,他们都没有受公平待遇的资格。”

      这样不对,梅硕真的觉得这样不对!可是两院规定上又没有什么相关的条文可以引用,他想反驳,却没有根据,所以再问道:“他们会被打死吗?这些诛兽模拟结束的条件是什么?”

      “有可能会死,至于结束条件,在于学员个人。”

      “什么?”

      “当学员觉得自己练够、打够了,诛兽模拟随时都可以结束。”

      凝聚目力,刚升级的神恩海正式院士,注意观察神威狱这所谓的诛兽模拟,每个铁笼都是学员占上风,兽人彷佛都只有被逼到铁笼边缘挨打的份。有的学员脚踩在兽人头上作出胜利的姿势,有的学员一再扛起兽人摔到地面,当然,也有打完就收手的学员,但那在少数。

      忽然之间,围观学员的欢呼声暴涨,顺着他们的视角望过去,梅硕目睹惨忍的一幕。一位学员走近被他打摊在地上的兽人,抓着牠的头,让牠的面容朝上,捏开牠的嘴巴,手中长木棍直直的塞进牠的食道。

      在外的部分逐渐缩短,三分之二的木棍都进入了兽人的身体一直顶到胃袋,学员脸上流露不满足神情,缓缓抽动木棍桩击胃袋,兽人无力的四肢挣扎着,眼球因剧烈的痛苦而凸出,学员猛一大力,木棍轻而易举顶破胃袋,插进大肠小肠,痛苦已超过极限,兽人四肢一软,全身再没有动作。

      全场欢声雷动,除了一个人以外。

      他的拳头紧握,这太荒谬了,简直非人对待,比死还难受,难怪被关起来的兽人那么疲倦,一天道晚被拖出来打怎么可能会不累!贝妲修女到底在想什么,她也有什么非歧视兽人不可的理由吗?

      “我想我看够了,我要见掌院!”

      “嗯,也差不多了,不要动,我送你去见她。”

      ◎◎◎

      这次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椭圆形空间,梅硕放眼看去,一位身段超拔的修女背对着他,站在空间里偏中央的部分。整理自己激昂的情绪,梅硕迈开步伐缓缓呼吸,向那位修女走去,到达她身后时单脚倾跪。

      “神恩海院士梅硕,参见贝妲掌院。”

      “嗯,免礼。”

      站起身,梅硕注意到贝妲修女的身前,居然是一个被栏杆围起来,直径三公尺,深不见底的大洞,真是乱吓人一把!

      不过那并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贝妲那像被乱刀划过的超多皱纹面孔,鸡皮鹤发,掌如枯枝,像巫婆比像修女多些,幸好乔克的话让梅硕有些心理准备,否则他很可能有短暂时间会愣住。

      “参观完修道院了吗?”

      “秉掌院,是的。”

      “有什么感想吗?”

      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说出自己的不满,结果还是放弃:“呃……与神恩海很不一样。”贝妲修女可不好惹啊!

      “嗯,很好的感想。”贝妲修女双手负在背后,那是女人很少会摆出的站姿,她的修女袍洗到刷白,可以看出来是很节俭的人,摸了摸胸前挂着的十字架,轻声问道:“你知道你的任务吗?院士。”

      “秉掌院,梅硕不知。”

      神威狱掌院点点头,一句话令梅硕眼睛瞪大,讲话结巴:“那我现在告诉你,从这里跳下去。”

      “掌院!?这?”指着那深不见底的大洞,梅硕难以致信的说道,没有听错吧!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不要问任何问题,我不想听到任何问题,院士,你来此的目的不是发问,而是执行任务,从这里跳下去,三天之后,颂念咒文飞上来,就是你要执行的任务。你可以选择不跳,决定权在你。”

      老实说,梅硕当然想选择不跳,这真是莫名其妙,什么也不讲,连下面有没有鳄鱼都不说就要自己跳下去,可是他对神奉献的心就不允许他不跳,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希望留在神恩海,却没有一直拒绝任务让上司厌恶,他认真的做好每一件被分派到的任务,与他的希望是两回事。

      稍稍看了一眼,真不知道这洞有多深,贝妲掌院恐怕不会允许自己投枚钱币听声辨位吧!这个任务听起来真是没意义,但是不作又不行,身为神恩海掌院坎波纳的直属弟子,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连累到师尊,万一自己拒绝,以后师尊岂不是得负上教徒无方的臭名。

      还有,最奇怪的是,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大老远来这跳呢?这种没有什么条件限制的任务,随便在神威狱拉个人都可以进行,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呢?

      不解的疑惑实在太多,在求告无门的情况下,梅硕眼神一紧,算啦!了不起去见上帝,恭敬的答道:“梅硕明白了,这就跳。”语毕向神威狱掌院微微含礼,双脚一并,弹起,漂亮的转体动作在半空旋身,跃进了那如深渊般的坑洞,很快的,身影随即为黑暗所吞噬。

      淡淡看了一眼,贝妲修女缓缓说道:“第二阶段开始了……”

      ◎◎◎

      “第二阶段开始了。”远在世界另一个角落的灵遥堂里,同一时间,也有人以沙哑的嗓音,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

      “终于吗……这下真的回不了头了。”余衍一边振笔疾书,一面附和。

      这里的时间差不多下午,两位神父都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事,虽然隶属超脱教会之外的两院,但本质上,灵遥堂是个区域性的宗教据点,不管是不是正常神职人员,都得负责该区域传播福音的事宜。

      写着写着写错了,拿起立可白,却涂不出修正液,余衍向对桌的约瑟夫喊道:

      “立可白借一下。”立可白随即扔来,轻轻接住,余衍再讲道:“有一个问题我想很久,如果那孩子的转变过程结束,而麒麟还没有踪影,那该怎么办?那个家伙可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那件事,当年制作胚胎的时候我有列入考虑,用不着你操心。”

      “那样的话是最好,我可不希望到最后,我们培养的战士,还得要我们去收伏,立可白拿去。”丢出修正液,余衍续道:“根据白亚哥他们的说法,独臂死了,以你对别外洞天的了解,死掉一个总执事,对他们会有什么影响,下一步,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

      约瑟夫不屑笑道:“哼哼!恐怕什么什么影响也没有。别外洞天的结构很复杂,老不死的诡计多端,他永远想好了替代方案,没了个总执事,还有很多个执事,所以不用替他操心。”

      念及独臂的死,嗓音沙哑的神父情绪上稍稍有些变化,在他感觉里,独臂是别外洞天里最笨的人,与其它钩心斗角讨得老不死欢心的人相比,独臂一直忠心的替老不死办事,他挂了,对寡情的老不死而言,尽管不一定有影响,但也必定破天荒称得上是损失。

      “也就是说,老不死会再挑选一个总执事?”

      “不一定,他也可能只是定出个标准,让所有的执事去竞争、去自相残杀,对老不死而言,那搞不好是一种乐趣。我以前还在他的手底的时候,便感觉到,别外洞天即使在一夕之间瓦解了,老不死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等待修正液凝固,暂时无法书写,余衍放下钢笔说道:“你知不知道他跟两院有什么特殊关系?”

      嗓音沙哑的神父迅速回应:“不晓得,他应该要有吗?”

      “应该要有才合逻辑。”豪迈的神父点头道:“一直以来,两院对于别外洞天的暧昧态度让我感到奇怪,全球的院士逮捕所有犯行兽人,从美国到非洲,却从来没有逮捕过到别外洞天的人,这不是很奇怪吗?算起来,别外洞天是兽人里最显眼的犯罪集团,何以两院没有以专案办理。”

      “这么一说倒可能真的有一腿,所有院士的逮补行动,在动作之前都会上报两院,如果有人泄漏那些行动的范围。那么,要避开莫与之冲突,便很容易了。”

      “不过……为什么呢?”余衍往后躺到椅背,双手抱在后脑:“老不死提供了什么贵重利益,才能够受到高层如此青睐?”已经取得元老资格的自己,倍受两院高层器重,如果有什么事,是连自己都无法了解的话,想来就真的是机密中的机密了。

      似乎对于老友的疑虑没什么兴趣,约瑟夫将话题转回出发点:“你认为,我们该不该也去神威狱?”

      修正液差不多乾了,豪迈的神父再度执笔:“有必要吗?依照你的计划书,第二阶段似乎没什么机会发生问题?”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抬,表现出他觉得这个提议并不是很有价值。

      但约瑟夫接下来的言论,却增加了提议的价值:“不,问题很大,我非常担心,当初丢下去的那几个人,不知今天是否还存活,如果还在的话,将对梅硕造成无可估计的影响。”

      闻言,余衍立时停笔头弹,抬头皱眉:“二十年耶!你以为是二十天啊?他们又没有风水阵维生,吃石头怎么可能获得养分。”

      “坏就坏在,我们都没有下去过,那下面的情况如何,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约瑟夫语重心长的答复。

      很显然,他说中了余衍未曾顾及的部分,呆滞一会儿,余衍表情逐渐凝重:“如果有问题,我们加上神威狱的其它人,能够收拾得了局面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第一回 食物美好
     
      “各位观众,调查局在白云山搜证调查的工作已于昨天划下了句点,遗憾的是,调查的结果不尽理想,无法为彷佛经历了一场大战的白云山解释些什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是什么力量破坏白云山?又是什么原因让军人公墓的先烈们破土而出?种种的疑点,是身为人类的我们,必须去面对,不能逃避的!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本台不惜任何代价,突破所有障碍,邀请到玄学界几位重量几的人物,与我们一起来挖掘白云山神秘事件的真相。”

      “他们分别是:九华山‘不修大师’、达贯道‘古月扯’古真人、藏传佛教‘无言仁波切’、补天宫‘信口婆婆’、以及,天主教灵遥堂‘余衍神父’。现在,就让我们来听听他们的说法。”

      “不修大师,请问您有什么感受?”

      “阿弥陀佛,老纳修行一甲子,从未到过如此阴煞重地,凉风阵阵,掠肤生寒,此处与地狱之门已经连通一气,生人勿近!如若情形再恶化下去,地狱之门开启,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么大师以为?”

      “定要办一场豪华风光的超渡法会不可,以我佛如来之普世光明,驱散此处地狱阴风。老纳愿意一肩承担这重责大任,但无奈,九华山平日乐善好施,一贫如洗,还望有关单位拨下经费,共赴苍生劫难!”

      “大师悲天悯人的胸襟,教人佩服,好!接下来我们请教的是达贯道古真人,古真人,请问您可晓得白云山神秘事件的来由?”

      “这事儿问贫道再适合也不过,大约百年之前,白云山顶有一魔头作祟,涂碳生灵、草菅人命,达贯道祖师挺身而出,与之大战七七四十九日,魔头首身离兮,余魂不散,祖师爷姑念其修行不易,放他一马,不想它魂飞魄散,于是拿出达贯道至宝天师印,遂将魔头封于白云山。”

      “这么说来,真人的意思是,白云山的异变与那魔头有关?”

      “正是,按照贫道推算,历经百年光阴,那魔头玄神重聚,劣根性变本加厉,丝毫没有悔改之心,所以驱动死人,立威天下。”

      “什么!?这可怎么办才好?”

      “莫要惊慌,这件事情贫道十年前便已经预见,早有准备,达贯道最强伏妖大法“诛魔灭邪开四方辟八荒九九九黄金大阵”可以让那魔头死无葬身之地。”

      “真人不愧是真人,居然能够洞悉未来,既然已经有所准备,那么便请您立刻施展那最强大法吧!”

      “无量寿佛,万事齐备,但欠东风,并没有那么简单,这诛魔灭邪开四方辟八荒九九九黄金大阵,需要九百九十九个穿上九九九纯金战甲,手持纯金法器的达贯道弟子同时发功,人贫道是有,但黄金……,唉!这超过万两的庞大数量,贫道实在无能为力,趁这个机会,贫道要向电视机前的观众募集,为免妖孽祸世,请将您身边的黄金捐与达贯道,记住喔!要附保证书,如果不是九九九纯金的话,达贯道是不收的。”

      “……呃…………以上言论不代表本台立场!我们继续,为您访问道的这位是无言仁波切。仁波切您好,请问您对白云山的是情有何看法?”

      “…………………………”

      “仁波切,请问您的看法?”

      “…………………………”

      “仁波切?”

      “………………”

      “这、这、这真是太令记者我震撼了,知者不言、沉默是金,无言仁波切的态度表明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内,天机不可泄漏,他是不会说的。接下来这位是素有南部农民守护神之称的信口婆婆,婆婆,请问您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偶看到有不少普通民众都上来拍照留念,这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俗在是太给他危险了,各位观众,如果你想来白云山观光,记得,请到补天宫购买护身符,偶的师妹们会给各位特价的。”

      “婆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可不可以请您表示一下对这件事的看法?”

      “当然是给他可以,你别看偶站的好好,其实偶从上山开始,就给他运功对抗这里的妖魔鬼怪,如果不是有偶,这里的人通通血溅五步,你看好,偶要全心全意给他发功,啊!阿摩~~阿摩~~阿摩~~土豆~~绿豆~~红豆~~粉粿~~竽头~~地瓜~~土鸡~~烧酒螺………………呀!?”

      “婆婆晕倒了───!救护车、救护车!担架快来啊!”

      “各位观众,就像你们所看到的,我们刚刚送走了信口婆婆,白云山果然是不祥之地,最后是灵遥堂的余衍神父,让我们来听听他的意见,神父?”

      “………我没有意见………………我可以走了吗?”

      “各位观众、各位观众!你们听到了吗?这里的灵动之强连神父也受不了!

      白云山的磁场真是太可怕了,您可以想像,本台记者为了播报新闻在这儿现场连线,是冒了多大的生命危险,请记住,要看新闻就看本台新闻,以上,是白云山神秘事件的综合报导,谢谢收看!”

      ※※※※※

      “呸!”趴在地板上的拉不拉多犬,盯着电视不屑道:“一堆骗钱的家伙,自以为是正常人的神经病越来越多。真是受不了,我想看的宠物世界已经停播一个月,同时段换成白云山特别报导,很烦耶,到底什么时候才恢复播出,我要看冠军犬选拔大赛系列啦!”

      “好啦,好啦,那个记者不是说调查已经结束,他们没有东西可以报,明天就会恢复播出宠物世界。”梁图真安抚说道。

      西恩长恨难了:“说来说去都是你们不好,走的时候也不把白云山整理一下,房子搭不回去就算了,那些尸体好歹也埋回去啊!这样的话,也不会掀起那么大的波潮,害我没有节目可以看,王八蛋,那么多给人看的节目不停,偏偏停给动物看的,他们不晓得,我只有那一个节目可以看吗?”

      “那么多尸体,谁捡得完啊!我又不会赶尸………”

      咕哝一句,回想过去一个月的社会动荡,单纯男子觉得难辞其咎。白云山的事情在翌日如核弹般爆发,在社会中引起轩然大波,第一个星期整个城市的运作完全瘫痪,除了三成保持理智之外,两成的人相信死尸走出坟墓是末日来临的前兆,或提光存款挥霍、或斋戒沐浴坐在家里等死,两成的人携家带眷上白云山观光,拍照摄影,那么多尸体暴露排列,可不是到处都看得到的。

      剩下的三成,一成多的人直接睡在白云山顶,希望灵动活跃的地理环境,能在梦中报给他们明牌,让他们签中乐透头彩。另一成多的人相信这是外星人的杰作,在城中各高楼大厦的楼顶手牵手围成圆圈,嘴巴里喊的西哩呼噜,他们欢迎着外星人的到来。当然,还有着极少数的不肖份子,趁乱打劫,闯空门的案件通报比率,比平时高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以及极少数的偏激份子,开瓦斯、上吊、跳楼、吃安眠药,以自杀的方式逃避末日和外星人的来临。

      “不准待在白云山!全部回家去,再逗留者以妨碍公务逮…哦不!是罚钱,不回家的通通罚钱。”

      对于城里的乱象,市长拿出了魄力咆哮,知道城里的看守所装不下那么多民众,所以改称罚款。这一招之于经济不景气的现在,显然相当有用,一个钟头内,白云山上就只剩公务人员。

      然后接下来的三个礼拜,白云山神秘事件成为时下最热门的话题,一打开电视就都是探讨神秘事件的肇因,原本充斥八卦话题的网路讨论区,也被神秘事件的标题取代,许多风水师和玄学界人士纷纷发言,如古月扯真人那般表示此事早有端倪,可全都是马后炮,真正问他们怎么不预先告知群众,则俱都回答天机不可泄漏。

      时间刚过中午,拉不拉多犬和主人窝在电视机前等着克巳开饭,这是从白云山回来之后,自然而然形成的惯例,克巳掌握着这个家的所有家务事,继不用带狗散步之后,梁图真连喂狗的劳务都免责。

      “西恩、梁大哥,午饭准备好了。”

      谦和有礼的声音宣布可以上桌,一人一犬立时将无聊的电视关掉,迫不及待的坐到自己习惯的位置,不用怀疑,拉不拉多犬也是在餐桌上进食,没有多少人可以要求它蹲在地板上吃饭的,就是里米特也不行,当然,远在白沙湾的某名辫子姑娘,则属于特例。

      让俊秀的日本少年做饭,对梁图真来说,起码有两个好处,省钱与好吃。父母给他的生活费本来就不高,省去大部分饮食费用对他而言岂止不无小补,简直是大大的开源节流。

      这样算起来,好像是单纯男子恶意占了克巳的便宜,但事实上,单纯男子也提议过要补贴克巳菜钱,不过,俊秀的日本少年大方的如是回应:“就当作是我住在这里的房租吧!”所以啦!名正言顺,梁图真要是继续执意贴钱,那便是强人所难太不上道了。

      而至于另一位没有给付房租,仅仅每日早晨执行牵狗劳务,毫无其他大用的不良少年,梁图真也没有任何牢骚,无所谓,大家高兴就好。

      糖醋鸡丁、酱爆鱿鱼、凉拌干丝、炒空心菜、蕃茄庐鱼、金针排骨汤,桌面上摆的都是中国菜,海陆兼备,五菜一汤,岛田克巳会作菜已经很让人讶异,而其厨艺展现不仅仅局限于日本料理,则更令人吃惊,梁图真佩服问道:“克巳啊!烧菜是岛田家教育的一部份吗?”

      俊秀的日本少年微笑摇头:“并不是,呵呵,入厨房洗手作羹汤对岛田家男性而言是耻辱。”古有明训,烧菜烧的好,要饭要到老。

      “那你怎么菜烧的那么好?”

      “那是因为小林老师的缘故。”岛田克巳怀念说道:“她是抚育我长大的主要五位老师之一,在诸位老师中,小林老师算比较特别,除了教授我战技之外,同时也指导生活起居,她是位各方面都很杰出的女性,对于抽象的美,有着一定程度固执,她常说:食物,是美的事物中,唯一具有营养价值的;她希望我能体会一切有形或无形的美,食物这么重要的一环,自然也不许错过。”

      单纯男子失笑道:“食物很美?哈哈!我一向以为食物只会让人发胖而已,真是相当迥异流俗的言论!”

      对俊秀的日本少年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饭菜香味诱人,不再话家常,端起碗扒了几口饭,忽然想起一事:“大军呢?叫他出来吃饭?昼伏夜出,每天晚上出去到凌晨才回来,搞什么东西!”克巳做饭劳苦功高,单纯男子不可能再对他颐指气使,所以问句的受话对象,是纯白的拉不拉多犬。

      嘴边七分熟的菲力牛排啃的正爽,西恩当然不愿意中断进食,狗耳耸了耸,听到大军的房间有些许声响,了然于心:“他已经起床,就要出来了。”

      说人人到,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推开房门,倦意沉重的搓着脸颊坐上餐桌:“师父早安、西恩早安。”招呼的内容不包括俊秀的日本少年,其中原由不难理解。

      在白云山事件结束的隔天,梁图真就已经强调过克巳的行为都是他的授意,而连月来,在他的苦口婆心下,大军也接受了离开这个世界对小珊而言是个好安排,但纵然如此,小白脸的行为仍是让大军愤恨不平,无论背后是谁的授意,都不能改变小白脸阻碍他的事实。

      但讨厌归讨厌,大概是上次雕鱼烧之监,让他了解到不要和肚皮过不去,所以,克巳作的饭菜他倒是吃的很高兴。梁图真中午大多在学校上课,没机会在家吃饭,所以算起来,这一个月,吃克巳的料理吃得最多的,就属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了。

      “还早安咧,都太阳晒屁股了,徒弟,已经一个月,你气也该消了!我们对不起你没错,但你也不用每天晚上跑出去散心吧!”

      “我出去跟生气没关系。”

      嘴巴里嚼着满口饭菜,大军含浑解释,原来,这一个月的晚上,他都跑去扣押小珊项链的警局门口站岗,执法机关监视系统和保全系统不若等闲,他怎么也找不着哪里有通路可以进去。

      他虽然冲动,却也了解打进去不是办法,正常的太古遗族之间有个共识,除了与其他太古遗族对战以外,尽量不拿出异能与一般人类接触,他若是召唤焚海戟像个强盗一般闯进去,那么别说一般警察会追捕他,太古遗族的长老们也会联合下令捉拿他。

      那肯定不好玩,所以无可奈何之下,守株待兔是唯一的办法,而就在昨天晚上,也不知哪来的好运道,该警局所属区域无预警停电,趁着这个良机,他全罩安全帽往头上一套,在黑暗的警局里横冲直撞,以超越人类极限的身法直捣证物室,以拳头为钥匙,硬是破开厚重铁门,凭藉着小珊残留灵波的指引,顺利取得小珊的遗物。

      “这样都让你拿到,运气真好,最近有空去买张彩卷玩玩,说不定会中。”

      梁图真吃完一碗,再添第二碗说道:“不过………你哪来的安全帽啊?哦!我知道,一定是在路上偷拔人家挂在机车上的!太没公德心了吧!”

      “不,在接受师父您的薰陶之后,我又怎么会作的出那种事。”

      “很好、很好,你进步了。”

      “嘿嘿!我是拿师父您的安全帽去戴。”大军自以为聪明的说道。

      “噗──!?”单纯男子闻言,第二碗的饭才吃第一口立时就喷了出来,骂道:“王八蛋,安全帽你没有留在现场吧!我要是被警察带走,有你好看的!”

      “当然不会罗,我用火劲融化之后,就丢到垃圾场去了,被子弹射了很多洞,看起来很酷,师父你还想要吗?”

      当然不想啊!还要干吗?差点吓出心脏病,梁图真整理一下桌面,然后继续吃饭,这辈子他可不想再踏入警察局半步了,就算非去不可,也不想又是被告的身份:“项链呢?先不要戴吧!虽然小珊说要送给你,但最近如果戴了,恐怕会被警察抓吧!”

      “我摆在口袋里,其实,我并不想要,虽然违背小珊的意愿,但我觉得,还是送还给她妹妹吧!”发色金银相间的不良少年,面色深沉的说道。

      西恩的午餐刚好结束,插入讨论:“你知道她妹妹住哪吗?”

      “不知道…但…”说着突然站起来,大军举着筷子,表现出他豪气干云的决心:“就算用尽余生,我也要把项链交到小珊的妹妹手上。”

      “呿!讲的好像老头子一样。”单纯男子的下一句话,让大军的必须努力范围缩到最小:“不需要赌上余生啦!我认识她妹妹。”

      这回轮到大军喷饭:“真的假的?”

      “干嘛骗你,不过啊!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顺从小珊的遗愿比较好!你根本没有任何正当的途径可以将项链送回给她妹妹。试想,你大剌剌的跑到她妹妹面前,告诉她:你姊姊死掉之后与我结识,这是她预备买来给你的礼物,请你笑纳;相信我,虽然那是事实,但她妹妹绝不可能采纳,只会当你是个卖弄恶劣玩笑的无聊不良少年,而如果你写封信寄给她,那可信度就更低了。”

      “唔……最少,我可以不动声响的放到她家里去。”>>>

      第二碗吃完,单纯男子起身舀汤:“是啊!那样一来的话,她根本不会知道项链代表的价值,除了奇怪项链从哪冒出来之外,对她而言这条项链一点意义也没有。”

      “那我该怎么办?”

      “留着它,那样就好。”

      吁了一口气,大军失意的低下头吃饭,是自己太蠢了吗?为什么……自己的想法总是行不通呢?

      ※※※※※

      时值十一月中,入冬后的第一波寒流来袭,再加上不时的短暂阵雨,湿冷的天气让人感觉并不是很好。相同的气候、相同的中午,有的人聚在家里吃饭,温暖又温饱,而有的人,却还在街道上奔波,天下果然没几件公平事。

      走在冷风飕飕的街道,关晓蕾往梁图真家的方向前进,今天是星期六,但整个上午她都待在学校当歌唱比赛的评审,没错,那原本又该是会长的责任,但梁图真自认没有音乐细胞,所以,副会长又得接替上阵。

      歌唱比赛在体育馆举行,暖气过度充足,待久了会有冒汗的现象,一但出了体育馆,会产生凉爽不至于寒冷的错觉,而相信了那个错觉,嫌外套累赘,就会跟现下的关晓蕾有同样感想:“呼──!好冷喔,早知道就把外套带出来。”

      应该叫图真来跟自己会合才对,不该是自己去他家会合,哼!懒惰的猪,一点也不懂得体恤。肚子好饿喔,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好想吃点火锅之类的热呼呼料理。

      待会儿一定要叫那个懒猪请自己吃饭,否则自己就太可怜了。

      抱持那样的想法,关晓蕾坚毅不挠的迎着寒风大步向前,总算让她走完大马路,拐进梁图真旧公寓所在的小巷子。在转弯的那一刻,热气拂面,一阵清鲜淡郁的香味涌来,登时让她饥肠辘辘。

      “关东煮!?”

      没错,正是那电视广告里有“寒风中救赎”之称的关东煮,但与广告有所不同的是,晓蕾眼前贩卖关东煮的地方不是便利商店,而是一个小摊子,不是普通卖黑轮的钢铁餐摊,而是富日式气息的木制餐摊。在晓蕾的印象里,这种餐摊这个城市并不常见,可以说,完全没有看过。

      出于好奇心,加上饿意的驱使,晓蕾走近餐摊,掀开绘有波浪图样的布帘,夹带关东煮香味的暖意大盛,让她温暖许多。

      “欢迎光临。”

      一位娇小玲珑,头上裹着工作巾的妇人微微含首,眉形如柳、眼角有痔,声音极富磁性:“嗯!美丽的女孩,请坐,你是开张以来第一位客人,要点什么?”说着,舀了碗清汤摆到餐摊桌沿。

      基本上来说,女性被男性赞美能得到最大满足,但是偶尔被同性赞美,则能得到另一种愉悦。晓蕾心头淡淡欣喜:“谢谢……我要箩卜……油豆腐……竹笋…菜卷……”

      眼角有痔的妇人,一边用长筷子从杂锅中夹起客人的要求,一面说道:“不吃肉吗?女孩。”

      “会胖,嘻!”

      “傻瓜,消瘦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恰到好处才是美。”

      “瘦了要胖很容易,胖了要瘦很困难,我宁愿瘦了再慢慢加,也不要胖了再辛苦减。”

      “很有道理。”妇人把晓蕾点的菜色切块,倒到盘子里,她的动作好快,晓蕾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快速度的刀工:“要加辣吗?”

      “不用,谢谢。”

      盛满煮物的盘子摆到晓蕾面前,她低头细看,发觉每一个切块的形状和大小都同样,是标准的扇形,叠在一起排成雕鱼的形状,这太惊人了!那么快的料理速度,妇人看似随手摆盘的置放手法,居然具备如此用心,这简直是在表演。

      眼见客人盯着料理毫无动作,眼角有痔的娇小妇人问道:“甜酱太少了吗?不够可以再加。”

      “不是的,老板娘,你菜排的好漂亮,我舍不得吃。”

      妇人闻言失笑:“美丽的女孩,你的心地一定也很美,但是你搞错了,你并不会破坏这菜色,要知道,它之所以会排成这副模样,是因为你要吃的关系,如果你不吃,它的漂亮只能等着腐败。只有让你吃下去,它这最佳的形状,才会透过你的吸收,得以继续保存。”

      好难懂的论调,但是依稀又能感到有几分道理,晓蕾探手取来一双免洗筷,除去筷套,夹起一块油豆腐切块:“我想我懂你的意思。”那大小刚好入口,晓蕾不必咬断,咀嚼吞下,温和的热量暖活食道,整个人都更有精神:“好吃,老板娘你的东西真好吃。”

      客人吃的高兴,老板与有荣焉,亲切的回应微笑。

      “老板娘,你应该有学过美工吧!”

      “可以这么说,绘画、陶瓷、雕刻、书法、插花、甚至于机械,举凡一切与美扯的上关系的事物,我都有学习的经验。”

      晓蕾秀目放光,她最仰慕具备才德的女性:“哇!那你是艺术家罗?”

      “我不是的话,恐怕就没人有资格了。”

      “那么……抱歉冒犯一下,老板娘你为什么来摆路边摊呢?”莫非艺术很难混饭吃?

      “你不知道吗?漂亮的女孩…”眼角有痣的妇人,以长达三十公分的筷子夹起一块天妇罗,认真说道:“食物,是美好的事物里,唯一具有营养价值的。也就是说,它不但是一门艺术,还是艺术中的…艺术。”

      莫名地,忽然间,晓蕾有种感动,彷佛发现新大陆般…别开生面的感动。

      ※※※※※

      作者语:

      这一集,在我个人的许多因素,以及编辑的首肯下,得以成为完结篇。

      作为完结篇,这一节的内容并不够格:几乎没有交代任何结局,所以技术上来说这是第一部的完结篇。

      不要问我什么时候出第二部,我保证会出,但不是在短时间之内。

      最后,我再声明一次,每隔两个星期的星期三贴文,可能早个一两天,但不会晚,不过也不可能再早。
     


     
    第二回 不动如山
     
      当冷锋切过一个地方时,靠水区域的温度会荡到最低,而同样是靠水,比起内陆湖侧,海边的温度无疑是更为刺骨。

      据气象报导,今日是入冬以来气温最低点,鼓动潮水的海风,卷带些微沙粒以及低温气流,狂妄的侵蚀海岸线。不若夏日的旅游旺季,此刻的码头上,除了准备出海的钓客以外,便没有太多观光游客,就连迎风翱翔的天地沙鸥,似乎也因为着气温的严寒而不知所踪。

      距离码头二十公尺的一家露天碳烤餐厅里,一双外籍男女面对面坐着,按照常理,在这黄皮肤的国度里,无论是谁,远远的看过去都会认为两人是游玩的情侣档,不过一但走近,那样的推测便会遭到怀疑,因为虽然是面对面坐着,这一双外籍男女的视线始终都盯着码头,没有走漏任何一丝目光给对方,那样的情形并非一时半刻,从他们坐定之后,便一直维持着互不相望的状态。

      女的穿着打扮符合时尚,发型削薄剪层次贴脸,意图营造出干练成熟的女青年形象,可惜那张娃娃般的小脸蛋稚气未脱,尽管她的神形锐利逼人,仍旧让人看得出年纪约在十八、九岁之间。男的穿着蓬松,头上戴着鸭舌帽,一件套头运动衣下围达至膝盖,十足看似街头舞者。

      从两人的穿衣风格判断,可以更进一步的确定,他们在品味上有着极大的抵触。而如果光是外表就差个十万八千里看不对头,那么,谁又能要求这两个人之间,出现什么投机的谈话!

      “喂!”

      “干吗。”

      白俄痞子的回应在席丝蒂听起来很是刺耳:“什么干吗!难听死了,这是你对淑女应有的态度吗?”

      “当然不是,对淑女是另一种态度。”

      “那就拿出来啊!”

      “可是……我没看到哪有淑女?”

      “你!?”日尔曼女孩为之气结:“嚣张又跋扈的猪,我不想跟你进行没有意义的争吵。”

      索拿夫眉角挑动:“我也不是很喜欢跟自私又傲慢的乌鸦打交道。”

      “那你就滚啊!本来我就不想和你一起执行任务。”

      “你搞错主从关系了吧!”索拿夫不慌不忙说道:“基本上,这是我的任务,你只是梅硕不在时的替代品,并不具有赶我走的资格。”

      想到梅硕,索拿夫便一肚子不解,这小子走了一个月多,原以为他只是回神恩海进行升级仪式,一个星期便回来,想不到到了今天还没有消息。眼下这个与自己犯冲的德国泼妇说曾在神威狱看到过他,奇怪!神恩海的人跑去神威狱干吗?关于这一点,泼妇什么都不肯透露。

      白亚哥那三个人搞小团体、王茵嘴贱、两位神父算不上朋友,能与自己开怀聊天的只剩培妮蕾尔,但她有时很罗唆,唉!神恩海的菜鸟啊!没事就快回来吧!少了你的生活很闷呢!

      “请你注意用词,我不会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好,不是就不是,你喊我到底要干吗?嫌太安静了吗?”

      席丝蒂大感荒谬,甩甩手掌讲道:“神经,我又不是你,喜欢那些叽哩磅啷的音乐,怎么可能讨厌安静。”

      “那你到底想干吗?”

      无言三秒,日尔曼女孩低声道:“……我饿了。”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碳烤餐厅耶!”索拿夫没好气的说道:“饿了就点东西吃啊!这还要我教吗?”

      “我想点烤鱿鱼……”

      “那就点啊!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你去帮我点。”

      “我!?”显然席丝蒂的颐指气使让索拿夫很意外:“你有没有搞错,我为什么要帮你点……你自己没嘴没手、不会讲话不会指啊?”

      日尔曼女孩理所当然的教训解释道:“你真的是猪耶!像我这么高贵、优雅、大方、聪明、有格调的淑女,怎么可以主动去点那种粗秽的食物呢?那对我的形象是多么大的打击,你知道吗?”

      “不知道…”这女人以为她是谁啊!王室千金也没她那么作做:“…那你就不要吃啊!”

      “可是王茵跟培妮蕾尔跟我说那个很好吃!我现在闻味道也觉得很不错。”

      “所以你还是想吃?”

      “没错,快去吧!”席丝蒂顺水推舟的嘉许:“难得有机会可以帮淑女做事,这可是你的荣幸。”

      “请你不要自作主张好吗……”索拿夫撑着头的手肘差点滑开,这女人还真以为自己是女王:“我才不要那种狗屁荣幸,告诉你,帮你点并不是不可以,但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那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想请你……”

      “叭──────!”在白俄痞子男即将开出条件的当下,豪华客轮的气笛声响遍整个港口,大船入港,来自神威狱的一双男女见状立时噤声,放下所有争执,如果情报没有错误的话,这趟任务的目标,随时就要出现。

      豪华客轮缓缓靠岸,下锚稳定船身的流程历时十五分钟,然后接驳移动式阶梯,大副与船长首先下船,站在出船口的左右,与每一位下船的乘客握手或拍照,这是航海客服业一向不成文的规矩,与感谢以及检查护照无关,只能说彼此有缘同聚一艘船,分离时互相认识一下并不为过。

      从客轮的外观和规模可以看得出,这是艘横越太平洋的国际级邮轮,所以下船的乘客,也就很难完全都是这个国家的国民,金发、银发、棕发、没有头发,白皮肤、黄皮肤、红皮肤、黑皮肤,各式人种都有,无论大人小孩,差不多每个人的穿着俱皆整齐乾净。

      除了!此刻步下阶梯的这个男人之外……

      身高超过两公尺,年纪约在五十开外,上身穿着白色细肩带汗衫,下身套着军蓝迷彩裤,鼓涨的肌肉像是打满空气的填充玩具,满头自然卷彷佛蓝波般的乱发毫不梳理,面容只能说长的粗鲁,最大的特徵是低塌的鼻头,那使得他给人的第一个印象,是位既严肃又凶恶的流氓。

      “真的来了……这可是条大鱼啊!嘿嘿,得好好招待才行。”

      见着那名长相粗恶的中年男子下船,索拿夫准备起身,席丝蒂出言阻止:“别乱来,我们的任务只是确定他的入境。”

      “只是确定入境?”索拿夫眼神中露出不耐:“就像王茵和培妮蕾尔那样,在机场呆呆看着“小林千岁”出海关,然后再呆呆的的看着小林千岁上计程车吗?不可能,那种事我办不到!他们可是拓旡族将卫级的人物,个个都眼高过顶,既然来到我们的地头,那么,我们就必须给他们一点下马威,否则他们不知会肆无忌惮到什么地步。”

      “就是因为他是拓旡族的将卫,所以你才更不可以动。”席丝蒂告诫道:“他的战绩你没读过吗?上去挑衅根本是找死。”

      “纪录多半夸大,实际领会又是另外一回事,别烦我,我不想听反对的意见!”撇下无可交涉的言论,索拿夫离桌走向港口。日尔曼女孩娇目圆睁,很是恼怒!这匹野马不听话并不是第一次了!自己也不可能窝里反出手教训他,唉!拿他没辄,重重踱了几脚之后,也衔尾跟去。

      ※※※※※

      用完午饭之后,负责做饭的克巳也包办了洗碗,梁图真提议过这并不公平,应该轮流,但克巳觉得每个人对于卫生的认知标准有所差异,在其他人可能认为碗已经洗很乾净的时候,克巳或者还不那么认为,所以为免使用到自己认为没洗乾净的碗筷,克巳宁愿全部由自己洗。

      所以,梁图真又能坚持什么呢?由他去吧!

      而大军,吃饱了没事就跑回房进行他的最新嗜好──躺在床上盯着小山的遗物发呆,这样的行为虽然怪异,但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谁都晓得,可是又有几人能够毫无失落呢?梁图真认为在所难免,也比照对待克巳的态度,由得他去。

      至于梁图真本人,在午饭结束之后,因为电视节目没好看的,百无聊赖之下,带着西恩上到屋顶,暖意的空间待久了,吹吹寒风也不错。

      跳到屋顶的矮围墙上,西恩认真的嗅了几口冰冷空气,皱皱鼻头说道:“好像来了了不起的角色。”

      “你那么厉害?我用尽全力去感受,也仅能知道这个早上才来到巷口的兽人深具实力。”单纯男子佩服的问道:“你是以什么来判断无了不起与否?”

      “以我的经验。”拉不拉多犬简单明了的答道:“这个味道我有记忆,以前旅行的时候有遇过。”

      “说穿了……真是不具有任何技术意义啊!”有些谜底值得千金,而有些谜底不揭盅反而才有价值:“这个波长是拓旡族的生物电,如果这位兽人是了不起的人物,那么,也就是拓旡族的核心份子,这么说来,是四将卫?”

      “一点也没错。”

      “哇!那这样克巳有麻烦了。”

      “不一定。”全身纯白的拉不搭多犬无谓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现在去帮他处理掉不就得了。”

      “去,瞧你一把年纪了,还会提出这种无谋的想法,这个将卫对于自己的气息磁场毫不遮掩,克巳怎么可能没感觉呢!我想……他是希望自己去面对吧!毕竟,那总归是指导他长大的良师。”

      “说的也是啊!哼!我的脑袋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人情世故也忽略。”说着,撩起后脚搔搔耳朵,痛快道:“好爽,呵呵!对了,里米特,别怪我没提醒你,换血到现在,你对于太古遗族的事已经介入太多了!得收敛点!否则继续下去,你的麻烦就会升级成危机。你不会想那么快又回去当魂导师吧!一去又得等两千年才能再有机会追求目标,多麻烦啊!”

      里米特的目标──在转世的时候,将记忆洗个一乾二净,不再让长久的人生阅历继续累积。他已经受够了永生,受够了一切都不需努力,为了达到那个目的,他就必须找到将麒麟劲从灵魂中抽离的方法,要不然他永远也会因为担心下一世滥用能力,而不敢将记忆洗去。

      那个宿愿,在担当魂导师的时候无法努力,由于冥界的影响,所有的欲望会减到最低,完全不会对自身的盼望多加以考虑,一切以救赎无法升天的灵魂为前提。所以西恩才会说,只有身在世间,里米特才拥有追求自己目标的机会。

      “我知道,我会更小心,不过,该来的躲不掉,不是吗?唉!”轻轻叹了一声,梁图真转换话题道:“你呢?西恩,这次是怎么回事?两千多年了,你这个模样似乎太久了点。”

      “什么?”拉不拉多犬抬头望天:“什么模样?”

      “别装傻,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好啦!我晓得啦!”视线依旧望着天空,西恩无奈说道:“这次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总之两千三百二十三年了,我依然无法得知它当初许了什么愿,所以,当然无法了解该做些什么才能解除与它的契约。”

      “哈哈!想想也真有趣,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宠物,这句话说的真对,你跟我一样,都有着抛之不去的烦恼。”

      吐吐舌头,拉不搭多犬微微摇头:“你的比较严重,我的还算不上烦恼,这个模样对我而言没什么不好,还挺可爱的,你不觉得吗?”

      “可爱?”双手靠在屋顶的矮墙上,单纯男子往楼下望,关晓蕾正从巷口走进来,寒冷的街道彷佛因为着她的出现,而增温不少,梁图真淡淡喃道:“大概吧……大概吧……”

      ※※※※※

      下船梯之后,长相粗恶的中年男子站定原地,身无长物、两手空空的他,唯一的行囊是斜背在背,以牛皮纸包装,与身高相若的条状物件。表情不怎么变化,瞳孔似凝非凝、目光似看非看,如同一尊巍峨的庄严金刚般久久没有动作。

      当然!那样的行为让他成为周遭游客视线的焦点。而除了怪异的行为和特异的穿着之外,他那神秘的行囊,也是引起其他游客注目的主因。

      只观外型,周遭游客很难猜出那是什么,方天划戟?青龙偃月刀?别逗了!

      现在这个时代,怎么可能还有人会把古兵器负在背上!又不是演京剧。

      当许多游客仍在好奇的时候,中年男子谈不上忠厚善良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不错的杀气……维持在固定的浓度,没有分毫迟疑,也不夹杂丝毫紧张,如果不是略带兴奋的话,就有资格当个与前几年的罕拉姆一样好的杀手。人多不好动手…本将卫便给你个方便吧!】

      心绪抵定,决定走往与大多数游客行进路线相反的方向,他转身的的方式很特别,一般人都是扭头再转,而他是首身同律,昂首阔步,他的一步是其他人两步,踏出差不多五步,已经与大部分游客分开小段距离。

      移动的同时,双眼平视,他的目光不曾有过任何偏移,不看风景,更不理任何突发意外,一艘货船卸货不慎,机动旋臂打翻特大号货柜,导致整个码头产生晃动,众游客惊慌喊叫,唯读他连眼皮都没眨过。那并不是心事重重的心不在焉,而是钢铁意志的视若无睹,在太古遗族中,他就是这份货真价实、不假颜色的坚毅修养最为人称道。

      辽阔的步伐踏进废弃货柜弃置区,林林总总堆砌颇高的诸多生锈货柜形成复杂的遮掩屏障,海上和码头都无法将之一眼望穿。没有转头环视周遭,更没有愚蠢的原地转圈观察地形,他不需要那些多余动作,波动查探和感觉气流斥向已经十分可靠。

      身为太古遗族当世第一人最信任的部属,以及已逝刀尊多次论武的对象,近年来长相粗恶的中年男子虽然走遍天下,可大多数的时候,很少有人会主动攻击他,都是他找人讨教,也正因为如此,现在有人敢透露杀气跟着他,对他而言不能算是无礼,而是一种稀奇。

      “常听人说,对上拓旡族,武圣和四将卫是绝对惹不得的人物,但……,如果说,四将卫之中的“铜山倍达”,是个连敌人来到身后都无所觉的脓包,那么,所谓的武圣,大概也就更加不知所谓了……”

      一动也不动,粗恶的中年男子任凭一把类似风扇叶片的奇型武器横至自己咽喉。凶器及颈,他的目光依旧,没有下吊,维持着原本的水平,对于身后威胁自己的神威狱院士,完全不放在眼里。

      “看在你颇有胆色的份上,本不想太过为难,不过,你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我这一生,有三件事是最讨厌,一是背后偷袭之辈、二是胜负不认之人、三是辱骂大将之徒。”大将是拓旡族人对八树总司的尊称:“三件事你犯了两样,快祈祷吧!今日你是很难全身而退了。”

      “哈哈哈!我要祈祷?我为什么要祈祷?脖子上有架刀的又不是我,铜山孽畜,我这一辈子也有最恨的三件事,你知道是哪三件吗?一是兽人、二是兽人、三还是兽人,落在我手上,是身为兽人者的你最大的不幸!”

      放声狂笑,索拿夫一面恫吓,一边运转涡刃接近铜山倍达的皮肉,间不容发之时又将涡刃挪回,若即若离的手法,旨在造成对方心理负担,那是诛兽过程中,他最享受的部分。小时候,自己的亲人在恐惧里被屠戮,现在,他也要兽人在的惊慌里不得好死。

      不过,这位四将卫之一的铜山,似乎并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停止你幼稚的行为,堂堂正正走到我面前,那样子,或者……本将卫还能将你从轻发落。”

      很显然,那样的无惧使得索拿夫相当不满:“无趣的东西,还敢放狠话!你瞎了眼吗?不知道你的性命掌握在我手中吗?你以为你的脖子有多硬?只要我轻轻一划,你脖子上的肌肉并不能保护你的气管。给我听好,不想死就照我的话作,首先,嘿!给我跪下。”

      “你在玩火,教廷的狗腿。”

      “你听不懂吗?跪下!跪下!给我跪下!”

      “我快对你失去耐性了……”

      “你妈的!那是我该说的吧!别考验我的耐性,再不跪下,就要动刀罗!”

      铜山倍达嘴角牵动,淡淡说道:“铜山流无差别格斗技,霸王肘三连式,拜见父母……”

      “拜什么拜?我叫你跪啊!你到……”底字正要出口,呃!?却被对方横肉结实的手肘憾中小腹,那力道非同小可,感觉自己像是被铁柱顶到,五脏六腑因剧痛纠结,腹部因下意识反应动作稍稍往后缩,上半身有点向前倾,口鼻溢出苦水。

      “仰天长啸。”

      以顶着索拿夫腹部的肘端为支力点,铜山的巨拳往上一翻,迎向因腹痛而有些难看的白俄脸庞。喀!那一瞬间,鸭舌帽脱抛,索拿夫的脑海里听见从未感受到过的巨响,鼻梁被打断的痛苦难以言喻,连眼泪都飙了出来,五指无力以致涡刃落至脚底,双手下意识回防脸部。

      而铜山流霸王肘的最后一个变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绝子绝孙。”仍旧是以顶着腹部的肘端当支力点,青筋暴现的巨拳向下一靠,直捣索拿夫毫无防备的下阴。

      “啊─!”

      痛!真是痛彻心扉的可怕疼痛,索拿夫整个人往后趴飞,直至撞到废弃货柜,退无可退才停止。那是卸劲的一种方式,要是不那么作的话!他的卵蛋一定会被拳劲给挤破,怎么可以让那种事情发生呢!虽然那个地方神职人员用不太到,但是身为一个男人,那是绝对不能失去的。

      对手没有趁势进攻,索拿夫得以重整身形,在地上狗吃屎趴了五秒之后,扶着生锈的废弃货柜壁慢慢站起,由于双腿中央遭受重击的缘故,站起身的过程里,他的两脚难免有些腿软,看起来很是没用。

      “还不够,狗腿,刚刚那只是你偷袭的份,跟着,你还必须付出污辱大将的代价!而那个,就不是区区鸟蛋破裂就能了事的。”言罢,铜山倍达铁塔般的身躯开始移动,速度缓慢,步伐沉重,每踏出一步,柏油地面便被踩出一个凹陷脚印,显现出其体术修为之精深。

      拓旡族的武学讲求至柔则刚,奔腾的滔滔江水也是由涓涓小溪所绩衍,四将卫的武功虽然不在拓旡族中流传,但万变不离其宗,本质上也是月引浪典籍的旁支,所以,照理来说,四将卫的武学路子不至于刚横,风间、小林、不知火都无例外,唯独铜山,在前两代山将卫将空手道揉合入家传武技之后,铜山流无差别格斗技,便成为了一种鲜具拓旡族武学特徵的外门硬功。

      至于有多硬?索拿夫并不想拿自己的身体作实验,暗地里将奇异荣耀提升到第六层极限,软脚虾的模样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他已做好反击准备,只等对手到达适当位置。

      以铜山步伐的辽阔幅度,没几步已经来到看似双脚发抖的索拿夫面前,而这,也就是索拿夫理想的适当位置。痞子脸庞狡诈一笑,但似乎笑的太过用力,牵动鼻梁骨的骨折创伤,登时又痛的歪嘴。

      那样富戏剧效果的表情转换,让铜山倍达有些皱眉:“我说了,请你停止幼稚的行为……本将卫是不会因为你的滑稽而产生任何手下留情的念头的。”

      “去你妈……唉唷俊奔弊庞话,再度牵动鼻梁创伤,索拿夫只好轻轻的骂出狠话:“…王…八…蛋,…你…糟…糕…了,…涡…刃…来吧!”

      基本上,涡刃是索拿夫融化父亲遗留的古代钱币所打造成的兵器,并不是神威狱典藏的兵器,所以它并不具灵性。但它的原料──古代钱币,经过索拿夫的研究,具有魔法特性,只要自己身上佩带一枚古代钱币,注入念力,其他的钱币就会迅速聚集过来,当然,以奇异荣耀作抽吸,也能有同样的效果,不过,那速度不快,而且万一离的太远,又或者没体力推动奇异荣耀,就很难抽得动。

      后来索拿夫将一枚钱币作成戒指,其余作成涡刃,此刻,但见他戴有戒指的右手微微抬起,置落在铜山身后地面上的涡刃立时有了反应,浮空飙射,在与戒指团聚之前,必会先穿透铜山的背脊。

      听着身后嗡嗡破风声袭来,铜山倍达的双目仍是保持水平望着前方,看着索拿夫脸上表现想笑又不敢笑,然后,抬起巨拳,完全不理背脊的危机,一拳往索拿夫皮笑肉不笑的脸颊揍去。

      在白俄痞子中拳的同时,涡刃到达铜山的背脊,即将造成伤害的十分之一秒前,铜山身上涌出一阵水气,涡刃透入水气,然后马上被水气推开,索拿夫暗叫失策,“七海澎湃身”太古遗族护体硬功中弹性最为优渥的功法!

      想再凝聚念力已经没有机会,能够断木裂石的铁拳,不断的在头部和上半身集中打击,高达六层的奇异荣耀保得索拿夫在短时间之内不至于重伤,但是拳拳到肉,索拿夫感觉自己就像是沙包,直拳、劈掌、肘击、贯手,每一下打击都疼到有剩,他的眼皮肿起,视线开始模糊,内腑持续受到打击,嘴里源源不绝流出鲜血跟呕吐秽物。

      不……不行了…………别再打了…………

      在猛烈的颜面打击之下,索拿夫根本没有可能发声,不过,就算他没有求救,某名日耳曼的傲气女孩,也看得出他急需帮助:“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阿们。”

      对方是四将卫之一,席丝蒂不敢掉以轻心,咒文虽然简短,但在两院的分类中,这招“创世光明”可是相当高段的咒文,没有超绝的灵识幅度,是无法使用的。当席丝蒂跳出来在胸前划完十字的那一刹那,庞大钜量的放射线从她胸前十字映射,华光耀眼。

      感觉到危险波动,铜山倍达立刻停止痛殴,七海澎湃身严阵以待,瞬间,刺眼的放射线将他笼罩,其中含有火焰绝对到达不了的温度,恰好克制了水属性的澎湃身,但听瞬息蒸发的声响连连,铜山倍达可以闻到自己毛发烧焦的味道。

      好聪明的战略,哼!继续待在放射线的区域之内,对自己有损无益,于是,铜山倍达选择闪避,跨了三步,放射线依旧笼罩着他,只好再移,直至踏出超过二十步的步伐,放射线才没有继续跟上,对方的意图很明显,是要铜山倍达离索拿夫远一点。

      凑近拦在索拿夫身前,席丝蒂问道:“你还活着吗?”

      “你死……我都还不会死………”被揍成猪头的索拿夫坐倒在地,全身都在痛,没力气讲话,虚弱地回应。

      “这是几根手指头?”

      “你自己……不会数啊!”

      “你知道我谁吗?”

      “你是一直问我蠢问题的…蠢女人!”

      “很好,你相当正常”

      确认完同伴的安危之后,席丝蒂转身面对铜山倍达的方向,接下来的沟通很重要,武技方面自己无论如何是没有胜算,而唯一可能对他造成颇大伤害的咒文,自己无法在二个小时之内再施用第二遍,也就是说,现下自己一定要将之口头劝退,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整理了一下思绪,席丝蒂客气发言:“铜山将卫,我为我同伴适才的无礼道歉,这场无预警的意外纷争,希望到此为止,您意下如何?”

      “当然是不行,若本将卫任由你等来去自如,传出去恐怕会笑掉许多人的大牙。”铜倍达加重语气道:“他敢来挑衅,就必须承担后果,无论院士还是兽人,这个道理是不会有差异的。”

      “他已经付出了代价,你看他这个样子,恐怕很久才能痊愈。”

      “那还不够,还差一点。”

      “您大人有大量,既然仅剩一点,便请您高抬贵手吧!”

      铜山倍达笑道:“呵呵!你很会说话,小丫头,如果我拒绝呢?”

      日尔曼傲气英雌的目光顿时锐利,她知道这个问题是关键,自己必须明确答覆:“那么………你的对手就会是我。”

      深深吸气,坚实饱满的胸肌渐渐隆起,悠悠吐气,坚实饱满的胸肌缓缓压低,铜山倍达无言了十秒,同时,也考虑了十秒,然后,他做出了让步:“你一定晓得我不打女人和小孩…”语毕随即转身,大方阔步的离开。

      看着那伟岸充满肌肉的背影快速离去,席丝蒂回头望了脸部严重淤青红肿的同伴一眼,总算是保住了性命,但是那么狼狈,该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第三回 寄宿契约
     
      欧胡岛,夏威夷八个火山岛群中,兼具自然传统和现代都市特色最成功的高度开发旅游圣地,青山绿水和碧海蓝天不在话下,昂贵的购物中心和豪华的希尔顿休闲娱乐产业也绝不缺乏。

      十五天前,紫苓来到这里,住进乃母安排好的个人套房,整日无所事事,心中焦虑万分,凡莉嘉样样都在自己之上的危机感,逼使她强迫自己万万不能稍作任何停歇,可是尽管认知如此,力量向上攀升的速度仍是如同蜗牛,拿貂瞳往身上划的方法又不能每天用,心急一点用也没有。

      而除此之外,这次不但把事情搞砸,还让兄长惨死,自己犯的错可不是普通的严重,按照母亲的脾气,大费周章的把自己叫来这里,断不可能只是训话而已。家庭暴力的阴影随着等待母亲的到来而逐渐占据整个心灵,不寒而栗的感觉让她倍受煎熬,母亲的想法到底是什麽?

      叩、叩!

      敲门声传来,答案即将揭晓,现任踪靡族首酋不待依比雅应声,随即推门而入,对她而言,进自己女儿房间,并不需要女儿的允许。

      见着自己的母亲,依比雅无论实际还是表面上,都没有表现出应该的喜悦,在与母亲眼神交接的那一刻,母亲严厉的目光,委实让她娇躯为之剧震,一颗心吊了起来,沉重的压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妈…妈妈!”

      眉头深锁,辛黛凝神望着自己的女儿:“你……看起来很好,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这!?母亲在跟自己问好?这是真的吗?依比雅不太能接受眼前的事实,通常要惩处自己之前,母亲从来都不会有好话的,甚至,有时还根本不说话:“半、半年左右,我们半年没见了。”

      “是吗……有半年了啊!”辛黛不胜唏嘘的感叹,若有所思的迟滞三十秒之後,走到床沿,坐下,接着作出了一个令依比雅更为惊讶的动作,招手道:“过来,坐到妈的身边。”

      平时的狡狯不知跑到哪里去,依比雅的脸上满是呆滞,母亲这是作什麽?完了完了,她一定是气到了极点!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翻桌前的笑容,如此的大反常态,自己真的糟糕了!

      小的时候,有次自己做错了事,母亲嘴里说没关系,结果隔天开始自己浑身忽冷忽热,一吃东西就吐出来,折腾了两个星期才康复。又有一次,自己未能达到要求的标准,母亲也说没关系,结果隔天起床自己的头发全没了。还有一次,自己把会掉色的衣服丢到洗衣机,把母亲的衣物全都染得五颜六色,母亲又说没关系,结果当天晚上有只凶恶的灵兽闯进自己的房间,虽然有惊无险击败牠,但也折断了自己一条腿。

      若说母亲是个睚眦必报、兼且笑里藏刀的人,依比雅是绝不会反对,踪靡族人都该是那个样子。所以对於母亲的示好邀请,她可是敬谢不敏,傻楞楞的继续站在房间角落,完全不敢靠近。

      见她迟迟未有动作,辛黛并没有不悦,重复说道:“过来啊!我是你妈,你怕什麽?”

      【就是因为你是我妈,我才知道应该要怕你!】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过去是不行了,依比雅慢慢的踏出步伐,小心翼翼的坐到床上,不过,似乎坐的离母亲太远:“你这孩子,妈妈身上有病菌吗?过来一点,靠到妈妈身上。”母亲的台词如此甜蜜贴心,听在依比雅耳里却比貂瞳的低倍频音波更凄厉,这回死定了!

      “嗯……这样才对。”玉臂环过女儿的肩头,辛黛亲切的说道。

      接着母女俩都没有再说话,就像寻常市井的母与女那样,这对踪靡族的母女紧紧相偎靠在一起,如果依比雅的表情不是那麽疑神疑鬼的话,那麽此时此刻的画面,就绝对足以称之为是相当溢於言表的天伦恩亲。

      这间个人套房的隔音设备完善,当这对母女都不说话,环境也就安静的可以。但毫无疑问的,依比雅一点也感觉不到无声胜有声的甜蜜,从刚才到现在,她便一直专注於揣测自己的下场,母亲这样面带微笑不说话,让她脑海里预想的悲惨指数不住上升,而她的血压和心跳也随之亦然。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听着自己心跳声的速率渐趋剧烈,依比雅冷汗直流,她再也受不了这该死的沉默,要死就死吧!省得担心受怕:“妈………哥死了。”既然母亲不提,那便由自己提起吧!要杀要刮随便你!

      “我知道。”

      那麽………所以呢?在简短的应完那三个字之後,辛黛没有别的表示。

      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形!?依比雅简直快要哭出来:“妈,哥的死我很抱歉,我知道自己必须负最大的责任,你处罚我吧!”

      “没关系、没关系的。”辛黛一边轻拍女儿的肩头,一面微笑的说出这些伊比雅怵目惊心的词汇:“人难免一死,沃克去了,还有你在,只要你还在,妈妈就心满意足,依比雅,你才是妈妈的宝贝呀!。”

      无论眼神还是表情甚或动作,辛黛此时所展露的,十足是和霭的慈母风范,有生以来,第一次,依比雅感觉母亲没有笑里藏刀,当然,些许怀疑的成分她挥之不去,不过这一刻,她真的很去想相信母亲说的是真话、流露的是真情。

      不过,如果她知道兄长曾经也是母亲认同的“宝贝”的话,应该就不会浪费多余的感动了。

      “妈……洞主那边你怎麽交代?”既然母亲表现的如此亲切,自己也该回应一些关心。

      “在我交代之前,他已经……什麽都知道。”

      白云山事情结束的第三天,辛黛准备好了万无缺失,并且推卸所有关於独臂之死责任的说辞前往尼豪岛,本以为会说上一整个午後,却没想到,那名享受日光浴的老头,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辛黛,别以为很多事神不知鬼不觉,本洞主该知道的事情,不会有半件漏失。我不在乎你们互相抢夺功劳,但是如果因此而使得任务出乱子,那便是绝对不应该,这次你们踪靡族……似乎太过分了点……”

      当时踪靡族的首酋紧张万分,虽然很多年没有动静,但老不死杀人不眨眼的威名依旧显赫,还好从头到尾他只是口头警告,否则踪靡族便得在本年度绝种,念及其时凶险,辛黛此刻还心有余悸。

      依比雅奇道:“得不到活死人,洞主居然没有雷霆大怒?”

      “算是我们运气好吧!他的心情似乎相当不错,那天我去尼豪岛时,还有别人去看他。”

      “谁?”

      “空衍族的那卡罗。”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个传闻中以锱铢必较、绝不吃亏出名的年轻高手,并非别外洞天的一份子,依比雅不解问道:“他也是别外洞天的一份子吗?”

      “不,应该不是,至少…以前不是,但毫无疑问的,从昨天开始应该…已经是了…”说到这里,辛黛语气转而神秘:“老不死告诉我,那卡罗此行,目的是索求逾限魔法里,综集五大元素最禁忌的那一式。”

      “以洞主对逾限魔法的吝啬,一定立即驳回吧!”依比雅毫不意外的推测。

      “这你就错了,乖女儿,老不死很爽快的把卷宗交给那卡罗。”

      “怎麽可能!”依比雅更为讶异,如果记载属实,就算那咒文至今仍未被人百分之百翻译,施术者仅能发挥预期值的三成威力,但能量之可怕,依然足以轰掉十分之一个月球:“为什麽?一向对逾限魔法严加看管的老不死,为什麽会突然那麽大方且不计後果?”

      踪靡族首酋喟道:“这一点,就是最大的迷团了……”

      略为沉吟之後:“按照常理推断,那卡罗的目的,一定与老不死的利益相结合,否则老不死没可能这麽热心积极,但就算是知晓了这一点,想测论出那卡罗需要那一招的原因,仍是不太可能。”

      那一招的威力太大了,除了拿来摧毁这个世界本身之外,用来对付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太嫌没有必要,而且:“那一招不是普通的逾限魔法,施术者和受术者都会受到波及,那卡罗指定要这一式,他坚决想完成某件事的决心,绝对不简单啊。”

      “那麽……洞主有要求您配合任何事吗?”

      “没有,不过孩子,我们必须做好准备,越大的事情,其可能利益也就相对提昇,所以,有两件事,是你接下来必须完成的阶段性目标。一者,把菊花剑法和超磁电融结合,完成我们一族传说中的剑技;二者,让貂瞳去寻觅适合的宿主,如果它能够拥有高度的行动自由,对我们而言将大大有利。”

      “是,我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办好这两件事。”

      辛黛点点头,微叹道:“第二件事待会儿可以先作,而第一件事,虽然越快越好,不过,後天再开始!明天拨空,去帮那个人上柱香吧!”言罢,又将女儿紧紧拥在怀里。

      到了这一刻,依比雅终於明白,母亲态度之所以作一百八度转变的真正原因。明天就是那个人的忌日了,所谓触景生情、爱屋及乌,母亲并非变得爱护自己,而是藉由自己的某部分血缘去缅怀那个人,或许,现在从母亲的眼里看来,自己并非是依比雅,而是……张邵由的些许部分吧!

      不过,虽然看透了这一点,依比雅却并不打算表现出失望,很早之前,在每个达不到标准的夜里,以及,在她武功还未及得上沃克,每次母亲不在身边,沃克趁她洗澡,闯进浴室说肥水不落外人,要帮她开苞亲上加亲的时刻,她就已经不对亲情,抱持任何希望。

      尽管,仍旧会有些寒心,但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绝对不会……

      ◎◎◎

      “不用上来了,我下去找你!”

      站在楼顶的梁图真,倾着上半身向楼下喊叫,然後与西恩说句拜拜!随即神轻气爽的跑下阶梯,要出门,当然得换个鞋子罗!所以,先回到家门口的玄关,正当他把拖鞋放进鞋柜,提出步鞋时,俊秀的日本少年从客厅踱出。

      腼腆有礼的说道:“梁大哥,不好意思,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无妨,需要我帮忙什麽?”单纯的男子绑着鞋带回应。

      “是这样的,我……将要面临一个选择,但是,以前,我并没有什麽选择的机会,所以我并不是很擅长选择,可以的话,我想请教你的是,对於作选择这种事,你都是如何考量比较的。”

      “好,我想我可以明白,那麽……你想听通俗面的,还是真切面的?”

      “有什麽差别?”

      “真切面的你可能听不懂。”

      “那麽,哪一种比较接近真理?”

      “真切面。”

      “那我先听真切面的好了,听不懂再听通俗面的也不迟。”

      “很聪明的想法,那我要开始说罗!这可是长篇大论,为了节省时间,我讲的时候别插嘴,等我说完你再发问,可以吗?”

      克巳点点头,单纯的男子续道:“追根究底而言,你之所以会陷入抉择的困境,是因为你将各项条件拿来评比,理性的、情感的、意外的,或然率、四舍五入、交叉分析,这些方法,在条件利害相差悬殊的时候很好用,但是如果抉择的要素利害相近,这些方法反而令你陷入困境。所以,何不排除这些比较。”

      “基本上,选择这种事其实是种错觉,你以为你有选择,但事实上你并没有,纵有再多选择,得到的结果仍然只有一个,你选了任何一个,就不能重来,永远都不会知道其他的结果。”

      “感觉上似乎有很多道门通向很多条路,但你应该这样想,无论你开的是哪一道门,道路都只有一条,其他的道路对你而言都没有意义,总归而言,在那很多道门的後面,其实只有一条道路,重要的不是你选择了什麽,要紧的是你作了选择。这样,你懂吗?”

      对於在条理中长大的克巳而言,要理解里米特那彷佛无尽回圈的思考逻辑,实在是非常困难,面有难色的歉道:“不懂,我还是听通俗版的好了。”

      “看来也只好那样了,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上次你是怎麽决定不回日本的?”

      “我……只是突然觉得,留下来比较好。”

      “没考虑後果吗?”

      “没有。”

      “那就对了!如果考虑後果会让你难以抉择,便将之排除吧!就我个人认为,你不一定要做最恰当的选择,但一定要做出你最喜欢的选择。”梁图真问道:

      “现在……还需要我说明通俗面的忠告吗?”

      撩起额前柔丝,克巳微笑道:“应该……不需要了。”

      哦!一点就通,真是很有领悟力,不过,就算他学懂了以己身的喜好去做人生选择,也不一定就能够轻松下决断。毕竟,能够完全抛弃所有束缚去下判断的人,几乎等於不存在。

      以自己当例子,虽然拥有长远的心灵修行,前阵子遇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抉择时,同样也是苦思了几天。要分清楚自己喜欢的是什麽,本质上,其实又是另一个难题:“那麽,祝你好运。麻烦把外套递给我,谢谢!”

      让晓蕾等太久可不是闹着玩的,告别了俊秀的日本少年,梁图真溜烟也似的奔下公寓阶梯,有一段时间没跟晓蕾在学校以外的地方同游了,这次趁着准备年度学生会议的前提之便找她出来喝咖啡,也算是场约会吧!呵呵!

      顷刻间已经到达一楼的公寓大门,缓缓拉开破旧铁质门扉,冰寒的冷空气首先扑面而来,然後,学生会副会长聘婷端庄的美好身影映入梁图真眼帘。上半身穿着淡蓝色大领衬衫,下半身罩着深色窄裙,配合复古的棕色皮鞋,她看起来,就像是个董事长特别助理:“你很慢喔。”

      得找个理由,否则自己好像有点差劲:“抱歉、抱歉,我的鞋子被西恩叼去藏起来,找了好久。”

      “西恩会作那种事吗?”关晓蕾怀疑的说道。

      “会喔!有时候还啃我的袜子。”原谅主人啊!亲爱的忠犬。

      “是喔……”霹啪!突然之间,长虹贯日,古诗中被喻为不可能发生的冬雷震震,清楚且确实的展现在关晓蕾眼前,她望着天空奇道:“咦!怎麽搞的,冬天也会打雷?”

      很明显,这大反季节常态的自然现象,是某只洁白灵兽无法原谅主人随口推托的抗议表现,梁图真扁扁嘴,推着关晓蕾讲道:“这有什麽好奇怪,你不知道地球公害严重,圣婴现象层出不穷吗?走了!走了!我们到咖啡厅去。”臭贱狗!真是不给面子啊!

      “圣婴现象有包括打雷?”

      副会长继续不解,但是单纯的男子并不想继续探讨,於是,在他的推促之下,两人慢慢的离开小巷,走出巷口的时候,关晓蕾向关东煮的餐摊微微含礼,而餐摊的老板娘也鞠躬回礼。

      关晓蕾指着木制餐摊推荐道:“跟你讲喔!这里的东西很好吃,如果有时候你嫌麻烦不想煮饭,与其去吃速食,还不如吃她的关东煮,又快又营养,保证赞不绝口。”

      “好啊!有机会我会试试的。”

      梁图真感觉得到,明的老板娘是在看晓蕾,但暗地里,她全副的精神都在查探自己。要瞄就瞄吧!反正也瞄不出个什麽鸟来!长得帅的人才怕被看,自己这种说丑不丑,但与帅一定绝缘的长相怎麽会怕被人看!

      脱离了巷子,来到大马路,他们常去的咖啡馆有两间,所在地理位置方向南辕北辙,单纯的男子得先选定一家,才能决定左转或右转:“要去哪里喝?逝水如斯?还是哥伦布?”

      “逝水如斯,那里比较安静。”就听她的罗!两人往左转,那是与闹区相反的方向。

      似水如斯座落於错综复杂的小街道里,附近大多是平民住宅,没有商业特区或者学校,缺乏客源成为店内安静的主因,对於店长而言,只要店内有一半的面积坐着客人,就是所谓的客满。

      听起来生意不是很好,而实际上生意也的确烂得可以,但店长却从来没有发过半张传单,或者任何促销的活动抢救生意。似水如斯大概只是店长的兴趣,不是主要的经济来源,这一点,从店长把店面开在那种没有丝毫商机可言的所在便可略窥一二。

      说远不远,但说近也蛮牵强,学生会的正副龙头无论如何也要走个十八分钟才能到达似水如斯,寒风呼呼的时候,走的越久并不一定能够使得身体逐渐暖活,反而越走手脚会越冰冷,尤其是,对於衣服穿得单薄的人而言。

      两人一边前行一面愉快的交谈,关晓蕾白衬衫的领子被寒风刮的频频震颤,单纯的男子说了一个电视上听来的低级笑话,正经的副会长皱着丰润的鼻头笑了笑,举手拍打他的肩头教训他的低级。

      虽然隔着衣服接触,但梁图真敏锐的感官,让他捕捉到晓蕾手掌冰冷的温度,这才注意到:“你怎麽穿那麽少?”

      “早上有穿外套的,不过放在学校办公室了,还好,现在并不是挺冷,穿这样其实还过得去。”

      “是吗。”单纯男子表情有些不悦,递手握住晓蕾冰到惨白的冰肌玉手:“看!这麽冰,还说不冷,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晓蕾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被图真握起来的手。

      “我们别去逝水如斯了吧!那太远了,你会冻惨,直接在这附近找一家咖啡厅坐下好不好?”

      “…………”晓蕾还是没有回应,依旧静静看着被图真握住,逐渐产生暖活感觉的手掌。

      “喂!哈罗!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有,我听到了。”学生会的副会长终於有了反应:“我的答案是不,我要去逝水如斯就是逝水如斯,就算下雪我也要去,你有意见吗?”她面带微笑的讲述略带恐吓口气的言词。

      “不敢。”

      “那就继续罗!”

      “如果你真的执意那样,那麽……”放开晓蕾已经恢复正常体温的手掌,梁图真迅速脱下外套,双手奉陈给学生会的副会长:“麻烦你把外套穿上。”

      “我穿了,换成你挨冻,结果还不是一样,如果两个人有一个必须受冻,当然是没准备外套的我才对。”

      “不一样,请你相信,我很强壮,非常强壮,把外套拿去吧!否则的话,我们哪儿都不去。”

      “这是命令吗?”

      “不,是请求。”

      单纯的男子稳定捧着外套,端庄的副会长踌躇是否接下,寒风呼过,行道树落叶飘零,气氛僵固了一会儿,後者伸出一小段舌头作鬼脸,终於接过外套,大方的穿到身上。

      梁图真体型高壮,普通女孩穿他的外套尺寸当然不合,不过那并不影响外套的价值,晓蕾的心头充满着近乎幸福的暖意。虽然图真说他很强壮,不过,她才不想让他证明,所以,她慧黠的脑海里,想出了一个能够让两个人都不必挨冻的好办法。

      一把勾住他的臂弯,晓蕾俏脸微红:“贴紧一点吧!这样比较暖活。”

      ◎◎◎

      午夜,店家歇息,游客熟睡,欧胡岛市区的街道上鲜有车辆。

      一辆载着四名美籍大学生的银色跑车,从山路一直维持着高速驰进市区,包括驾驶在内,四名大学生都啜饮啤酒,後座的一双男女更抽起大麻,他们的情绪随着音响放出的疯狂节奏而高涨,崎岖的山路都无所畏惧,现在来到平坦直顺的市区大道,油门当然是踩到了底。

      一百八、一百九、两百,时速表的指针缓缓扩大角度,驾驶的大学生精神上还无法获得相当的满足成就,他喜欢冒险,热爱刺激,只有在高速度下与身旁的女友接吻,才能让他得到最强烈的快感。

      上次在两百二十公里的时候接吻,这次要破纪录,看着指针指到达他想要的两百四十,在继续踩着油门的情况下,驾驶的大学生伸手搂过身旁女友的後颈,强制女友把脸侧来,他用力的吻下去,喔!太、太、太───棒了!就是这个感觉,实在太完美了,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比这上这种感觉。

      “嚓!”

      高速行驶的跑车似乎撞到了什麽,不过那物体太小,以致於撞击声几乎听不见,四名陷入极度亢奋的美籍大学生没有任何感觉,今晚他们安然的回到饭店,两天候安然的回到家里,一直到五、六十年後,都不晓得,他们狠狠地将一只想横越马路的黑猫,撞飞六公尺。

      厌厌一息躺在路肩,黑猫没有成为肉饼,但是或者也差不了多少,骨头全散,脑浆溢出,眼看绝对活不成,附近没有任何人能延续祂的生命,不过,却有灵兽能够保存他的肉体。

      啼答……啼答……啼答…………

      浓浓的灰雾弥漫街道,一匹比最黑暗的夜晚还要深色的独角兽,轻踢着步调出现在街道上,牠是为了垂死的黑猫而来,笔直的接近黑猫,打开灵识,牠直接与黑猫作精神对流。

      “即将离开尘世的灵魂啊!吾名曰貂瞳,特来商借汝之皮囊,若汝愿意将皮囊让渡,即拥有一个要求的权利,可用以要求吾使用汝皮囊去完成任何事。”

      “…………既汝答应了,便开出条件吧!”

      “………吃一百条…鱼是吗………,好的,吾定当完成汝之愿望,如此,吾宣布契约成立。”

      貂瞳所进行的这个过程,名曰夺舍,是高阶的灵兽由於外型特异无法在世间自由行走,与普通生物混成一体的方法。手续很简单,只要完成以上的沟通,让宿主开出条件,就能够进占皮囊。唯一要注意的是,借来的皮囊随时可以丢弃,不过,如果没有完成宿主所开出的条件,就永远没办法脱离那副皮囊。

      眨眼之间,漆黑幽暗的独角兽不见了,原本摊在地上的黑猫像是吃了大补丸一般,颇具活力跳起,身上的伤痕全然消失,毛发挥发灰色薄雾,双眼的碧绿阴森到让人背脊发寒,牠已经不再是只普通的黑猫。

      “等着吧,西恩,我会去找你的。”

      仰头,跃起!黑猫融入了夜色。
     


     
    第四回 年度会议
     
      作为一个学生会会长,梁图真最讨厌的,是什麽人呢?

      校长?老师?工友?不是,都不是,最令单纯男子感到头痛的,一直都是学生本身,先不提各个社团之间的经费分配,光是开学的时候收取学生会费就是一个麻烦,常常会有五、六个班级不缴,原因呢?如下:

      “学生会费?我们为什麽要缴学生会费?上课用的到吗?对我的课业有帮助吗?还不是让你们学生会拿去吃吃喝喝而已。”

      “办活动?我们不想参加!怎麽样?使用者付费,我们不参加就不用缴吧!

      谁要参加你们的烂活动,我们宁愿自己去旅游。”

      学生们的理由相当充分,校规里也没有规定学生一定要缴交学生会费,任学生会的干部好说歹说,最後始终站不住脚,所以,某个校友会会长的财力支持是必须,而让他在一些校园的大型活动发表演说则是必然。

      言归正传,单纯男子真的非常讨厌跟学生们作纠缠,那是一种疲劳轰炸,可以的话,除非绝对必要,要不他都尽量选择能避则避,不过,逃得了多时,却逃不了一世,一年一度的年度学生座谈会,便是他无可避免的梦魇。

      那不仅仅只是面对学生而已,事实上,他所面对的是学生代表以及各社团代表,这些家伙比普通的学生更难缠,口舌更毒辣,要求也更多,如果没有关晓蕾坐镇的话,梁图真宁愿选择缺席被人骂,也不要活生生的去承受唇枪舌剑,以他的口才,舌头讲到肿都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还有多久?”置身活动中心,坐在会长席的梁图真,看着学生会的人手布置会场,闲闲没事的问道。

      而回应他的,当然是身旁忙於整理座谈会资料的副会长:“六分钟。”

      “是吗……还足够护一生……”学生会长无意义的四处望望:“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照我们昨天喝咖啡时讨论的那样作,就万事OK。”

      “有那麽顺利就好了……”

      喃喃地扁嘴,梁图真很怀疑今天座谈会的成功可能,他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如果座谈会的内容与前几年没差异,那麽当然不会出什麽意外,可是,他们今天预备提出一项临时动议,修正校规中的环境整洁条款,将原先由校方聘请清洁公司的方式,改成学生自己动手打扫。

      按照逻辑推理,这是间私立大学,学费贵的要命,至少有一半的学生到学校来会怀着捞本的心态,现在居然要他们付出劳力,想当然会掀起反对的声浪。梁图真和关晓蕾也知道这一点,不过,让学生自己动手打扫,是近年来教育部和许多大学的共识,旨在培养大学生们爱护环境。

      综观幼稚园、小学、中学到大学,年级越高的学习机关,环境便越是脏乱,可能每个人的家里都很乾净,但是出到外头来却没有了公德心,大型活动结束,草地上留下的除了汗水之外,就都是垃圾。

      为了唤醒大家的公德心,言教不如身教,让大家重温打扫的辛劳,应该是相当有效率的方式。所以无论如何,就算会被吐口水,梁图真和关晓蕾也决定要让这个规定正式运作。

      六分钟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去,学生会的人手各就各位,倒茶的倒茶,带位的带位,拉开入口的门扉,本来没什麽声响的活动中心,随着大批学生和社团代表的涌入开始吵杂,四十五个社团、一百四十六个班级,每个单位来两人代表,总共三百八十二人。

      这可不是很少的数目唷!一开始当然乱糟糟,六成的代表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四处乱走,随处乱坐,交谈的声音掩盖住司仪的麦克风喇叭,拼命的喊安静却根本没人理,这麽一耗就耗掉快十分钟,当所有的臀部都贴上椅子的时候,司仪终於才有了发号司令的机会。

      不能免俗的唱国歌和向国父遗像行三鞠躬礼,然後,年度座谈会才真正开始,首先上场的,当然是会长啦!

      “各位同学午安,这是我任内的第一次座谈会,如果各位对我的有所不满居高不下的话,应该也是最後一次座谈会,首先,我个人将为学生会在本学期实施的所有政策作总结,包括成功的也包含失败的,那麽……先来听听失败的吧!一共是五件,校园吉祥物、厕所绿化、以及……”

      照着稿子,梁图真作了一次长达二十六分钟的学期报告,那并不困难,只要眼能看、嘴能读便搞定,有趣的是,很多项目他听都没听过,那使得他一边念,一边怀疑学生会是否真的有作那麽多事?

      其实他并不需要怀疑,这些事都是货真价实的,梁图真之所以不知道,那是因为每件事都是关晓蕾去策划,交给干部分组执行,常常看到企划书太厚,就草草签字,完全不阅读内容的梁图真,要是知道所有的学生会政策,那才是很奇怪的事。

      念完的时候口乾舌燥,而坐在椅子上的代表们也昏昏欲睡,单纯的会长喝下一口旁人递来的矿泉水,继续下一个流程:“以上,便是学生会在这个学期所有的建设,有疑问的人请发问。”他最讨厌这个部分。

      代表们今天来等的就是这个部分,一时之间,就像是记者会那样,两百多只手掌举起狂挥,两百多张嘴喊着同一个字:“我、我、我、我、我~~~~~~~”

      似乎应该准备个快问快答的抢答铃装置才是,自己哪可能看得出是谁先举手的,真是麻烦,要是点到後举的人,先举的仁兄一定会抗议……啧啧啧!不选也不行,随便啦:“呃……那一位,传统工艺社的邱同学。”

      “社团经费应该是按人数分配的吧!为什麽同样是两百多人,我们社团的经费就比电脑社少五分之四。”

      “因为按人数分配不是唯一考虑条件,器材的价格也是我们考虑的因素。”

      这种问题也要问,传统工艺社整天就在那边玩木头、拼竹筷,原料去後山检都有,人家电脑社买硬体比你们买木头贵是理所当然:“呃……下一位……探索未知社的陈同学。”

      “为什麽把我们的社团办公室移到地下室?”

      “你们一个礼拜在社办待不到一天,出入方便与否干系不大,我们认为把教室让给需要搬动花卉的插花社,让他们不用抬重物上上下下,比较能发挥那间教室的使用价值。”

      这个探索未知社是最不知所谓的社团,大部分的时候都爬到活动中心屋顶,围成圆圈念什麽心电感应的咒语,说什麽能够遨游无尽的空间,真是莫名其妙:“下一位,爱情动作剧研究社的毛同学。”

      “为什麽没收我们的杜比轰天雷喇叭?我们看影碟不能听声音吗?”

      “因为书香社和书法社抗议你们太吵。”要是一般的音乐也就算了,所谓的爱情动作剧指的是A片,这些人看A片喇叭开大最到输出功率,整间社团活动中心都被那些“唉唉唷唷嗯嗯呀呀!”给震撼。

      “太吵你也不能没收我的喇叭啊!只有违反校规的设备你们才能没收吧,喇叭是合法设备,你们这样做,等於阻碍我们社团的运作,於法无据。”

      “所以我们不是没收,而是交换,麻烦你们再等两天,我们帮你们订了同价值数量的高级耳机,後天就能到货。”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戴耳机你听到耳聋学生会都不会管你:“下一位……”

      问题年年有,每年都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单纯的会长遇招拆招,由於所有的指令都是关晓蕾裁决的,所以一切合情合理,梁图真的答覆也就无懈可击,要是当初处理事情的是他,那现在答覆可能就都是破绽了。

      以几乎是一分钟一位的速度答覆疑问,梁图真已经料理了二十多个社团,但是接下来这个,恐怕就很麻烦罗:“下一位……篮球社的…康同学。”

      篮球社的社长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麦克风,兴奋讲道:“嘿!终於轮到我了是吧!大家好,我是康凯!”一面说一边向四方挥手。

      真是讨人厌的家伙,自我介绍个屁啊!谁不认识你这个王八蛋:“康同学,麻烦你说明篮球社的疑问。”

      “篮球社没有疑问,梁会长。”

      “那麽康同学你?”

      “我?呵呵,没错!就是我,就是我有疑问,梁图真!我对你有疑问。”康凯毫不客气地指着学生会长说道:“为什麽你还有脸继续当学生会长?”

      “我不懂你的意思。”

      “装傻?没关系!那就让我来提醒你,两个月前,你偷女学生内裤的那档事应该还有印象吧,如果你不记得了,这边所有的人都可以帮你恢复记忆,我相信他们跟我一样记忆犹新。”

      这讨厌的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麽药,梁图真微微叹口气,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模样:“如果你要讨论的是那件事,我认为没什麽好谈的,检方已经调查清楚,那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康凯的头部抬的老高,以鼻孔朝向学生会长:“哼哼!你别以为叫别人去自首,就可以脱罪。”

      这家伙怎麽越奖越离谱:“喂,乱编故事不用负责任的吗?”

      “哦!”康凯拍掌大声讲道:“动气了、动气了!我们爱拿人家内衣裤的会长心虚罗!各位同学,看看他的贼样,你们告诉我,你们真的相信他不是内衣贼吗?你们能相信吗?”

      “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

      在篮球社社长发出问句的下一秒,他附近的几个班级代表同时出声,那配合恰当的准确程度,怎麽看也知道是串通的。本来有点火的梁图真,在看到这彷佛时代剧的场面之後,心头泛起一阵莞尔,这种事他也作的出来,真无聊的可以!

      自己要是跟他计较,那也就太愚昧了:“你说完了吗?说完了请坐下,其他的代表还没质询完毕,请你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哎呀?”康凯的口气像是古代知县:“好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你三两句就可以含混过去吗?”

      跟这种人沟通真累啊!单纯的男子捧手搓搓脸,再度叹气道:“康同学,如果你不是要提出有关学生会政策的质疑的话,那麽就请你不要再闹了,今天这个座谈会是大家的时间、大家的权益,不是用来提供你胡言乱语的场地。”

      “梁图真,你不要再坳了,偷内依就偷内衣,没什麽大不了,是男人就给我承认吧!”

      “承认、承认、承认、承认……”

      好恶劣的家伙,自己说什麽他都当没听见,一直念着偏颇的台词,再加上他带来的啦啦队,虽然并未提出证据,但听在外人的耳里,没有什麽辩驳的自己,就好像真的站不住脚,所以无法跟他对辩。

      “承认、承认、承认、承认……”

      要比对方强势,要比对方大声,必须那个样子,才不至於让群众误会自己,可是,那种针锋相对、誓不两立的说话方式,就不是他所喜欢的。麦克风端在下巴,单纯的男子知道自己该脸红脖子粗的声明清白,可是话梗在喉咙怎麽也说不出口,他很迷惑,真的要这样叫嚣吗?这个社会为什麽比较相信会作秀的人呢?

      “承认、承认、承认、承认……”

      没错,那样的确不对,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着重表面、忽略里子,谁说话大声谁就是老大,梁图真如果无法作出同样的行为模式,那他就注定失败,不过,还好!他做不到的事,有人能帮他办到。

      “给我。”

      麦克风从迷惑的单纯男子手上,转移到关晓蕾坚定的五指间,举手将左侧的发丝绕到耳轮之後,她丰泽水嫩的脸庞表露无遗,透着英气,更透着愤怒,她讨厌别人欺负梁图真,除了自己以外,没人有资格欺负梁图真。

      “吵什麽吵!全部给我闭嘴,你们几个,你们是录音机吗?一直重复相同的两个字,这样很好玩吗?人云亦云,像是被操纵的木偶,如果你们还有一点点身为人的自知的话!就不要再继续无意义的喊叫,OK!”

      一群人被骂的面面相觑,没有反驳的余地,康凯见苗头不对,出声道:“嘿!我说晓蕾啊……”

      “住口!”但关晓蕾实在不想听他说话:“最该闭嘴的就是你,要毁谤人也请你手段高明一点,你当大家都是白痴吗?看不出来那些人跟你都是一夥?康凯啊康凯!人都有缺点,所以人尽量展现优点,可是你为什麽偏偏喜欢挖掘自己的缺点给大家看呢?你问问你的朋友,如果他们说的出你的优点,那麽母猪都能上树,请你停止自愚愚人,OK!”

      脸色极端难看,康凯气的咬牙切齿,不甘示弱的反问:“你、你干吗护着他,你跟他是什麽关系,让你那麽挺他?”

      “我不是护着他,我只是扞卫公理,这个叫做梁图真的三年级大学生,没有偷过任何一件内衣裤,如果你不相信,就去警局调纪录出来看,要是你不相信警察的调查能力,就请你自己去调查,有证据再来废话。至於我跟他的关系……”

      语气顿了顿,转头看了学生会长一眼,关晓蕾双眸炯炯有神的说道:“他是会长,而我是副会长,我不挺他,还能挺谁呢?”

      单纯的男子闻言,摇头失笑,会心的傻笑。

      ◎◎◎

      比起大多数首酋死了换过就算的族类,月识族对於往生首酋连续九年的追思惯例,很明显是慎重许多也亢长了许多。

      就像一般所认知的,太古遗族仅崇拜精灵,其他诸如祖先、伟人、佛祖、阿拉、或者上帝都跟他们没关系,而话虽如此,由於历史演变,总体文化吸收区域文化,习俗会随着时代作修改,所以,没有屍体也就没有坟墓的刀尊,勉强有一块神主牌可以作为精神安息以及供给後人追思朝拜的所在。

      今天的月识族祭坛内好不热闹,全球的月识族人都赶来向张绍由的灵位行礼,不过张绍由的忌日并不是每年都有这麽大排头,今年比较特别,因为是第九年了,再不来表示一下,以後就不会再有机会。

      既然人多,那光线也就要更充足,提供光亮的矿物较诸以往多了两倍,现任的月识族首酋端坐在主位的魔法阵,刀尊牌位隐隐泛着光芒悬浮在她的脑後,凡莉嘉坐在她的身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们母女俩便必须在此坐上一整天,接受来客的行礼。

      祭坛内三分之一的面积,也就是凡莉嘉母女俩所在的扩大区域,属於来客止步的禁区,每一位来追思前任首酋的月识族人,都只能站在其余三分之二的部分遥望刀尊灵位,不过世事无绝对,总有些例外份子。凡莉嘉母女的身前,便对坐着三位长者,它们是当今月识族阅历最深的长辈,自然可以坐入禁区。

      三位长者中,位於最左方,现年八十六,来自澳洲的寇特说道:“一转眼就是九年,绍由已经去了这麽久,唉,想想真是可惜,他是我们一族中最能打的人,年纪轻轻就这麽去了,令人遗憾啊!”以牧羊为业的他,含下蓄积像刷子般的胡须,看起来还真是一脸羊样。

      处於最右方的长者应道:“唉!茫茫天数,得失有定,祸焉福焉,冥界的精灵虽然要走了我们一族中擅长武斗的绍由,却还留下精通魔法的凡莉嘉,之於我们月识族的重要性,仍旧是有增无减。”

      “宋长老谬赞了,小女不过懂得皮毛而已,哪称的上精通二字。”璐娜得体的回应现年八十一岁,来自香港的宋造对於凡莉嘉的称赞,当然,凡莉嘉自己也可以回话,不过,长幼有序,那毕竟没有乃母出面来得恰当。

      “首酋你忒谦啦!呵呵!”

      寇特感叹道:“最可惜的就是“九魂动苍生”了,当年绍由已经到达近一千年都没有人攀至的一刀七劲境界,眼看更可进军千古无人的一刀九劲,但偏偏他沉不住气,才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九魂动苍生是刀章里最利害的一式,“并不是这样的。”宋造提出相反的意见:“绍由怎麽会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我相信,他当初会毅然决然的出战,定是有我们所无法窥探的部分。”

      “哦!宋老此言,似乎已经餐透了个中玄虚?”

      “您误会了,宋造毫无见解。”

      “宋老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人称您为本族第一谋士,若对当年之事有进一步了解,何妨公诸於世?”

      两位长老的谈话,由唏嘘渐渐转为争辩,或许是地位崇高,完全没有理会亡者家属的感觉,一个劲的议论死者,这样的情形,死者的家属也不方便表达什麽,不过,置身正中央的另一位长老,可就相当不悦了。

      “宋造长老和寇特长老,请你们自重,绍由已经不在了,人死灯灭,前尘往事一笔勾消,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这麽久了,还提来作啥?”

      发言者是三位长老中唯一的女性,鸡皮鹤发,身材矮小,她的年纪和真名具皆不可考,月识族人见着她,无不恭敬的喊一声“姥姥”,也正因为来历神秘,在三大长老中,她的地位也就最为崇高。

      但见她一句教训出口,两位长老立时噤声,不敢有任何抗辩。

      “闲话便暂且按下,两位长老莫要漏了正经事。”月识姥姥续道:“璐娜,我们三把老骨头今天来,除了悼念绍由之外,还有其他要务,这一点,相信你应该不会感到意外吧!”

      说不会感到意外便太莫测高深了点,璐娜的第六感晓得这三位长辈有事才登三宝殿,但重点是什麽,就不是那麽容易能得知了,所以,她只好碰碰运气:“姥姥指的可是太古的盟约?”

      似乎月识族首酋的运气还不坏,姥姥肯定说道:“正是盟约一事,长久以来,我们一族守护着盟约,我们自以为肩负重责大任,但我们实际上并不了解盟约,只当作是造成兽血沸腾的魔咒,这一次,当你们成功的阻止兽血沸腾的时候,包括我在内的少部分族人,清楚感受到了盟约真正的功用,那是令凶残的太古族类得以转化成拥有文明的人类的伟大魔法。”

      “不瞒姥姥,这些事璐娜也有所感知,盟约分离了人性与兽性,确实是伟大的魔法工程,遗憾的是留有兽血沸腾这个後遗症,导致残余的太古遗族偶尔不稳定,否则真的称得上是功德无量。”

      灵识高超的月识族人多半拥有所谓通灵的异能,对於太古以来便守护着的盟约山壁感应尤其强烈,月识族的首酋和月识族的姥姥能够分享到里米特所触发的远古纪录,其实并不奇怪。

      “但你不知道的是。”满头白发的老太婆认真讲道:“兽血沸腾不但不是盟约缔结的後遗症,反而是盟约必须的重要步骤,数万年前让人兽分离的效果只是初步,盟约的真正功用,在这数万年间才确实运行,维持人兽分离,吸收尘世戾气,又吐出尘世戾气,戾气或者还是戾气,但前後之间的内涵已经差之千里。”

      “璐娜愚昧,请教姥姥,如果戾气仍然是戾气,那其中的差别在哪里,对於太古遗族的影响又是什麽?”

      “差在野性,亲爱的首酋,盟约山壁一点一滴的吸收掉戾气中会让野性不受控制的成分,至於对太古遗族的影响,得在盟约崩坏之後,才能得见。”

      “崩坏?盟约为何会崩坏?”

      “这都是天数吧!我们一族针对宣泄戾气的设计,是以兽人当作媒介,照估算,谁也不会认为有人能撑很久,本来,我们的祖先就没有期望能够宣泄很多戾气,只要让戾气不至於爆发就好,可是你们找的人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能一次将所有戾气一滴不剩的宣泄,这导致了以戾气当作能源的太古盟约结构脆弱,而戾气累积到安全标准需要长久岁月,盟约已经挨不到那个时候了。”

      “居然会演变至如此!?那麽,按照姥姥所讲,盟约吸收戾气中不当的成分,那麽盟约一但崩坏,那些部分会被释放吗?”

      “不会,那些部分已经被消化掉了,盟约一但崩坏,现存的人类,将会获得兽的力量,但由於太古盟约的功劳,动物不会消失,野性也无法影响他们,所有地球上的人类,除了教廷是未知数以外,都将会变的跟我们一样,太古遗族又会重现於地球。”

      “难道,这就是太古盟约的真正意义所在?”

      “没错,太古的盟约不单单只是要人性与兽性分开,更要紧的是,当人性与兽性再度结合时,兽性将确保完全被人性给压制。”姥姥郑重说道:“说穿了,整个太古的盟约,是一次长时间的升级,让太古的族类保有力量,却永远都不会再陷入自相残杀困境的圆满升级。”

      璐娜感觉天旋地转,这实在是惊人的事实,她思考了一会儿,确认问道:“对不起,姥姥,非是璐娜不相信您的说辞,只是,兹事体大,这些千古无人流传的秘密奥义,您是如何得知?”

      “这一切都是机缘吧!前几日,我……”

      正当月识姥姥要说明的时候,祭坛的入口处传来纷扰声。

      “今日本族追思前任首酋,不欢迎其他族类参观。”

      “请留步,再往前莫怪我等动粗!”

      “把他轰出去!”

      说话的都是首酋之弟古尔泰,今日他率领几个月识好手负责入口的保全,所以如果有人意图擅闯,便必须先过他这一关,而此刻的不速之客,便确确实实的作到了这一点,但听几声惨叫,古尔泰中年发福的身体从入口倒飞进来,撞开悼念的月识族群,直至三位长老的身後才停住。

      寇特长老在月识族中,算是脾气比较刚烈的份子,大声骂道:“是什麽人大胆捣乱,报上名来。”

      在月识族群聚的所在挑衅月识族人,而且还是外族力量将会受到压制的祭坛,其人不是不自量力的傻子就是不计後果的疯子,但他所展现的力量说明了他两者都不是,那麽,答案只有一个,来者是斗气顶尖的高手,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是无名之辈。

      一个雄伟如山岳般的壮硕身躯,跨着大步伐踏入月识族的祭坛,每踏一步,便发出像是铁鎚桩击地面的声响,好不吓人,在他出言表明身分之前,回过气的古尔泰,重整身形站起,微喘的说道:“铜山倍达…”
     


     
    第五回 先礼后兵
     
      在起码不下三十人的月识族群注视下,满身肌肉的巍峨将卫,毫无表情的大方阔步前进。

      此时此刻自己不适合出现在这里,这点他心知肚明,不仅月识族人不欢迎他,他来到这个国家的目的也与此毫无关联,但他还是来了,因为着他一生所崇尚的义理,因为着他和刀尊张绍由多年的交情:“既然公开场合追悼,又何必计较族群,本人不请自来,诸多失礼,还请各位海涵。”

      匡啷一声!为展现该有的诚意,他将适才从古尔泰手里夺来的单刀扔至地面。不过可能是因为他脸上的面无表情,和神态的不卑不亢,所以弃刀的动作在他使来就没有丝毫善意,反而像是轻蔑。

      所以寇特又怎么可能接受他的赔礼:“先伤人,后抱歉,拓旡将卫,你这个礼数,可还真周到啊。”

      “晚辈没有恶意。”

      “如果打人都可以算没有恶意,那么善意的定义,也就太广泛了吧。”

      “前辈请勿得理不饶人。”

      “哼!听听你那什么口气!?”蓄着山羊胡的澳洲老头子骂道:“就是岛田甚八亲来,也不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一个小小将卫,失礼在先,还赶挑剔我老人家得理不饶人!”

      “单凭将卫二字,我铜山倍达不敢的事便屈指可数,前辈您最好别再咄咄逼人,否则…后果自负!”狠话撂完,铜山倍达看向月识族首酋,和颜悦色说道:“璐娜,愚兄自知今日莽撞,但绍由和愚兄的交情你是知道的,今日无论如何,愚兄都希望能在他的灵位之前聊表心意。”

      “铜山君,您的心意我能了解,可是…”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打断璐娜的柔性劝导,寇特长老满脸怒容,铜山先前的不敬言词委实让他大为震怒:“后果!?我老人家主持公道打遍天下时你都还在穿开档裤,无礼的东西,便让我看看将卫二字有何价值!”

      情势急转直上,一场庄严的追悼会即将上演全武行,这叫璐娜如何是好:“长老,请息怒。”

      对于首酋的劝告,寇特没有反应,倒是头顶戴着瓜皮帽的宋造,颇有微词:“此子目中无人的可以,今日若不让他吃点教训,我月识族颜面何存,首酋勿再替他好言,月识族不轻易惹事,但碰着了,也绝不怕事。”

      两位长老立身同一立场,璐娜虽是首酋,却也无法命令他们歇手,此刻唯一的希望,只剩在姥姥身上。而当她把求助的灵波投射向姥姥时,却遭到了无情挡阻,灵波一丝也透不进姥姥意识,那意味着,表面上姥姥虽然不吭一气,但想法上,她与两位长老别无二致。

      炮口一致向外,璐娜不难理解,铜山倍达在最不恰当的时候,以最不恰当的态度,作出最不恰当的行为,就像宋造所说,这事已经不单单牵扯一场追悼会的平静,还干系着整个月识族的颜面。

      不过就算是这样,月识族的首酋还是不太愿意开打,如果口头阻止不了,那便亲身出击吧!自己活生生的挡在那里,这两个人说什么也无法动手了吧!就在璐娜有这样的想法,准备付诸实行的时候,身旁一直闭目养神,只有在姥姥诉说太古秘辛时睁过眼的凡莉嘉,按住了乃母的大腿,灵波开始传递。

      【妈,别这样,一切都是铜山倍达自找,于情于理,你都没有必要作到那种地步,让长老们去处理吧。】

      【这是你爸最后一次的追悼,演变成这样,太荒唐了!】

      【不是那样的,妈,我相信,爸会很乐见的,他最喜欢…热闹了。】

      女儿的几句劝言,勾动璐娜心湖荡漾,他是那样的人吗?转头望向悬浮的灵位,月识族的首酋忆起亡夫种种,不得不承认…似乎……的确是啊!那个最不像月识族人的热血青年,那个在云层厚密的日子里,为了观看深山里的流星雨,就算汽车抛锚,就算自己临盆在即,仍是背着自己横越十一座山,找到云层缺口观看流星雨的浪漫准爸爸……

      是啊!比起庄严的场面,他一定比较喜欢这种热闹过度的场面吧!念及此,璐娜打消了阻止的念头。

      经女儿提醒之后,才作出决定,这种妇人寡断的情形,出现在这位太古遗族中声名卓着的女性领导人身上,并非她铁娘子的封号言过其实,平常她不是这样子的,毕竟,今天是她亡夫的忌日,再有能力的女人,面对这种状况,也无法抱持平常心吧!

      话说回来,最要紧的还是寇特的面子!在这么多同族后辈的面前,被一个外族晚生警告,这个老脸他可丢不起啊!

      今天来是参加追悼,除非有不轨企图,否则谁会带家伙来,手边没有趁手兵器可用,别无他法之下,寇特只好运集斗气吸起铜山倍达稍前弃置的单刀,还没那么作之前他没想太多,只想赶快讨回颜面,但在那么作了之后,铜山倍达的一句话,才让他发现有点不太对。

      “想不到堂堂月识族长老,竟是拾人牙惠之流,哼哼!”

      意识到自己捡了人家不要的,寇特老脸微红,气势登时矮了一节,但如今骑虎难下,再把刀扔下顶多徒惹讪笑,一点意义也没有,愤而出刀:“我老人家属于何等层次,你马上便能明白,接刀。”

      太古遗族间,在所谓的种族偏执之下,达坦爱用斧、庞煞爱用槌,丛游爱用鞭,月识族人如果需要用到兵器,基于此种惯例,通常不二的选择都是刀。寇特不是例外,以他的年纪,自小拿刀,浸淫刀道的时间已经超过七十年。

      不过那并不代表他是个宗师级的人物,花的时间虽多,成果却差强人意,投资报酬率低的可笑,不仅刀章里头真正上得了台面的六式只懂一招,斗气更是停留在九级上不去。相形之下,拓旡族的四将卫,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练有兽牙的超脱级高手,这样的局势,纵使寇特拼上老命,失败的阴影依旧紧紧笼罩。

      这些寇特都知道,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修为没有太多进展,人生阅历好歹也丰富过人,他知道铜山倍达在自己之上,若是于外头任何一个角落相遇,他都不会选择与之争斗,但这里是月识族的祭坛,一个能增福自己修为,压抑对手威能的好康所在,占地利之便,照他估计,他就拥有了与对方一搏的实力。

      厚沌无比的刀势,再加上既不锐利也不霸道的刀气,寇特所发出刀招的堪用混浊浓稠四字来形容,光是用看的,旁人便油然升起一股沉压的感觉,彷佛地心引力渐渐加剧,身体越来越重。

      “深雾重如愁……”铜山倍达认得这一招,叹气说道:“毫无刀意,徒具其形!如果亲身体会过绍由发出此招,你便会了解,这一招的精随并非在重,而是在愁。与那种深沉的忧愁境地相比,你这种无病呻吟的浓愁实在太无力啦!”

      虽然被批评的很不入流,但寇特长老的这一刀凝聚了相当可观的压力,对很多人而言,这已经是难以招架的必杀技,绝非铜山倍达所言般没有威胁,但既然铜山倍达说了这招不够力,那么,他便必须以实际的行动证实这一点,如果嘴里说对方攻击无力,而手上却摆好防守架势,那也就贻笑大方了。

      没有拿任何武器挡驾,甚至连手肘也没抬起,满头乱发的肌肉男直挺挺的以身体接刀。对于这一点,寇特显然完全不反对,但见他没有道出任何警告,手上的单刀毫不迟疑重砍下去。

      “濮!”

      一刀得手,没有产生任何应该的气场撞击声,月识族长老的单刀陷入七海澎湃身的护身水气,耗尽七十年功力的一招,不但难以对铜山倍达造成伤害,甚至还落至连刀都拔不回来的境地,一时之间,寇特委实又喘又羞,一度萌生找碗豆花喝下去,噎死自杀的念头。

      “咿……喝!咿咿…………喝!咿……”

      既然老头儿怎么也不肯放弃,拔的那么辛苦,看他可怜,铜山倍达索性放开气锁。本是一片好意,谁知寇特没有心理准备,拉着刀把摔个四脚朝天,不消说,这样的效果,无论在寇特还是其他月识族人眼里,绝不认为铜山放开气锁的动作,是出自于任何善意。

      而铜山本人,亦不想解释开脱,望着刀尊的灵位,他缓缓叹道:“绍由啊!

      你可知道,你走了之后,整个月识族,再无配用刀者。”

      他说这句话时所怀抱的心情,完全只是感叹而已,没有丝毫恶意,但听在月识族人的耳里,纵使天性冷淡,无论如何,仍然十分的刺耳。

      在场的每一位月识族人,除了有限几位以外,无不露出嫌恶的表情,若首酋命令他们立时围上去把铜山五马分尸,相信他们绝对非常乐意。不过首酋并没有发出那样的命令,一个字也没有,首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那并不表示其他人就不准作出任何动作。

      在听到铜山感叹的下一秒,一位清丽淡雅的长发少女,表情虽则没怎么变化,肢体却起身离开了禁区。

      ※※※※※

      从行李箱底翻出进行永世战争时穿着的那件学生衬衫,由于被压得太久,整体线条有些变形。缝补与阿姆雷特激战所造成的破损,剪除多余的线头,以最纯净的水分子冲刷,晒乾之后再细细熨烫,确定已经没有任何缺失之后,岛田克巳才正式将衬衫套上身。

      站在客厅里最大的镜子前,俊秀的美少年缓缓整理仪表,将刚烫好的领子立起,然后摺齐,扣好袖扣,决定留在这个国家之后,他便没有再穿过这件衣服,对他而言,这件衣服所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件衬衫那么简单。

      在某一个层面来说,这件衣服便象徵着岛田家,当然,岛田家加诸于他身上的责任不会因为脱下一件衬衫而有所完结,但至少,当脱下这件衬衫的时候,他可以暂时的将对于岛田家的责任抛诸脑后,虽然还是不时的会想起该负的责任,但总的来说,感觉上是轻松了很多。

      “唷!不一样喔!看来你对卖笑的工作越来越认真了。”大军刚回到家,手上提着一小包购物塑胶袋,本来他看到克巳并不会打什么招呼,不过今天克巳的打扮动作很是反常,引起了他揶揄的念头。

      对于发色金银相闲少年的嘲讽,克巳没有加以理会,当然,前者也并不稀罕克巳给予的任何理会。

      吹着口哨,大军随手将装有东西的塑胶袋丢到沙发上,好死不死,砸中了正沉迷午睡中的纯白拉不拉多犬,但听它一声惨吠,嗤牙裂嘴的骂道:“汪汪汪!死小孩,你眼睛瞎啦!看好再扔行不行。”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下次绝对会注意。”跳到沙发上,大军一边顺着拉不拉多犬背脊的毛,一面赔礼说道。

      “小心点嘛……”含浑抱怨一句,算是原谅了大军,西恩一向很好说话:“你买这什么东西,瓶瓶罐罐,大包小包。”用嘴叼开塑胶袋问道。

      “这是什么你都不知道,真是老土,让我教教你。”拿起一罐类似杀虫剂的罐子,摇两下说道:“这是快速染发剂,喷两下头发就能够改变颜色,不过洗发精一冲就会脱落。”接着拿起纸盒包装的说道:“而这个,染上去之后就洗不掉,不过用起来比较麻烦,得先涂双氧水,颜色才比较染得上去。”

      “染发?你还要染?金银两色嫌不够,要染到五颜六色啊?”

      “不是嫌不够,而是嫌难看,有个女孩告诉我,金银两色在我的头上显得整个人很暗沉,所以啦!反正最近师父也没交代我作什么特别训练,闲着也是闲着,染染头应该没什么不对吧!”

      “随你便,就是剃光头我也不管你,不过,暂时?洗不掉?你既然买了洗不掉的,又干吗买暂时性的?”

      “因为我不确定新的颜色是否真的适合我啊,当然要试一下罗!”

      “想不到你也有老谋深算的时候啊!”再用狗嘴翻翻塑胶袋,西恩吃惊问道:“这个!?这不是漂白水吗?你买漂白水干吗?”

      大军理所当然的答道:“用来洗掉现在的颜色。”

      “可是……这上面写洗衣用耶!”

      “洗衣用的,洗头发就不能用吗?”

      “我不清楚。”自己又没有拿漂白水洗毛的经验。

      “反正都是漂白水,能漂白就好了。”

      拉不拉多犬没好气道:“那你就尽管试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刺激性的化学物质与头皮接触,很容易造成秃头的。”

      “拜托!我可是太古遗族耶!”大军觉得不足为惧。

      “又怎么样,就算兽人生命力比一般人类强,头发的问题一样没有差别,条码头和地中海头的还不是大有人在。”

      摸了摸拉不拉多犬的额头,大军拍胸脯说道:“你这只家伙就是想太多,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秃头的啦!哈哈哈…”乾笑一阵,接着语气一转:“说了这么多其实啊,西恩,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这件事非你不可,但是,唉!实在说不太出口啊!”

      口气这么有礼貌,真是稀奇呐!西恩有不好的预感:“难怪最近天气那么冷,说吧!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真是地球上最大方的哺乳类,太感谢你了,那么…”说着,大军拿起短暂性质的染发喷雾剂,眼中闪烁不怀好意的光芒:“你知道的,我不太确定这个颜色染出来的效果如何,如果拿我自己作实验,连染两次我会觉得很麻烦,所以,西恩大哥,你洁白的毛发,借我用用吧!”

      “开什么玩笑,不要!”拉不拉多犬断然的拒绝,它最爱惜的,就是那一身没有半根杂毛的净白身躯了,此事绝没有任何商议的空间,为免他死缠不休,西恩决定离开沙发,闪的越远越好。

      大军拦在它的身前:“别那么小气嘛!这是可以洗的,我保证。”

      “休想!”再度宣告没得谈的同时,拉不拉多犬敏捷跳地过对方肩头。

      发色金相间的不良少年紧追不舍,软的不行就来的硬的,双手齐出,怎么也要抓住它,但西恩岂是易与之辈,如同羚羊般的轻灵动作,让阿姆雷特屡屡抓空,人犬之间展开拉锯战,从客厅到饭厅、饭厅又到浴室,就算西恩从气窗钻了出去,大军仍然没有放弃的念头,一人一犬往到户外展开追逐战。

      这个时候,一直有心无心注意着人犬之间的克巳,结束了仪容的整理,收拾东西说道:“即使遭遇了不如意的事,天生乐天派的人,也很快就能复原过来,这一点,是没天份的人怎么练,也练不来的吧。”

      确定了每一扇窗子、每一样电器、瓦斯、和水龙头都关好锁好,跟着,克巳也离开了梁图真的破旧公寓。

      毫无疑问的,克巳今天花费在梳妆打扮的时间是过火了些,虽然他相当爱好整齐与乾净,但也正因为如此,不太可能把自己弄脏的他,一天当中,除了早晨起床之外,整天下来都不会再去照镜子,而今天之所以那么讲究,是因为,他即将要去见的那个人。

      那个人对于克巳的仪容要求,一直都是在标准以上,单单只是不脏绝对不够,每一个小地方都必须一丝不苟。

      出了公寓转入巷子,望眼过去,俊秀美少年知道自己要见的那个人,此刻就在双眼所及的那张木制餐车里。这个味道…调味料和食材比例的拿捏精准,木炭增温的稳定火侯,还是那么的完美啊!小林老师。

      即便马上要见到的人令克巳相当紧张,但他的态度和步伐却没有任何失常,不卑不亢的走近餐摊,伸手揭开绘有波浪图彩的布帘,意料之中的小林老师,捧着笑脸向他深深鞠躬。

      “拜见少主。”

      “老师。”

      由于身分有差,克巳不需要鞠躬,微微点头还礼之后,主动坐下:“本家的一切都还好吧!”这是他一直都在担心的问题,虽然本来并没有插手拓旡族产业和政策的决断,少他一个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拓旡族在太古遗族中树敌不少,朝夕之间可能产生的意外很多,克巳的担心很正常。

      “实质上的运作没有问题,但少主您的出走,引起了内部高层诸多争吵,核心干部们提出立即将少主请回本家的意见,不过,包含首酋和大将在内的少部分高层持相反意见,所以决断迟迟不果,掀起很大的议论。”

      爷爷和八树老师!?生命中对自己最严厉的两个人,竟可以不追究自己的任性,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小林老师看出他的讶异,微笑续道:“有关少主在外的一切作为,族里的情报网全都巨细靡遗的呈报,尤其是少主参与灵魂殿堂争斗的部分,首酋特别感兴趣,一读再读,连核心干部会议都可以省略,而缺乏了首酋的会议,即便再多人持相同意见也无决定权,直到五天前,首酋再度出席会议,接纳了大部分干部的意见,决定将少主您接回。”

      “是吗…终于啊……”不过,爷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照他的个性,没道理拖泥带水:“只有老师您一个人来接我吗?”

      “不,大将认为单凭我并不够,还有铜山。”

      在四将卫中,之于克巳影响最深的是小林,而对待克巳最亲切的则属铜山,因此听闻山将卫之姓,克巳登时露出欣喜眉色:“喔!那么铜山老师呢?何妨请他出来一见。”

      “不急,少主,只要你拒绝我,便能够见到铜山君。”林将卫语出惊人的说道。

      “老师您的意思是?”

      “虽然,铜山跟我的任务都是将少主请回本家,但基本上,只有在得到少主的首肯之下,我才会请少主您回本家,而铜山君,则不同,已经得到首酋充分授权的他,无论少主的意愿如何,就算强行动武,也要将您请回。”

      先礼后兵吗……本家对自己也算给足面子了,俊秀的美少年明白点头:“原来如此,难为老师您了。”

      “少主客气,真正难为的是您才对。那么……”舀起一碗清汤摆到克巳身前,香气四溢:“便请您给我一个清楚的答覆吧!”不愧是四将卫中评价第一的小林千岁,除了不浪费时间之外,话题也转换也流畅无碍,丝毫不会给与少主任何唐突的感觉。

      双手捧起热汤,清啜一口,岛田克巳的表情严肃至极,目前为止,还未作出决定的他,此时的脑海里,不仅没有出现应该的汹涌翻腾,反而空前平静。爷爷的期望,老师的期望、族人的期望、滔天叉的期望……,每一种该考量的条件因素有秩序的在心底晃过,一面倒的告诉他,应该回日本。

      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着一些没有理由支持,甚至难以言喻,但却异常强大可以称之为叛逆的欲望,驱使着他,要他别回日本。

      他晓得,自己终将回去日本,但同时,他更相信,不会是在最近,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想继续待在这里。

      如果考虑后果会让你难以抉择,便将之排除吧!

      梁图真的建议浮现心底,既然自己是那样想的,便那么作吧!心绪抵定,克巳的表情恢复平时的温和有礼,缓缓说道:“老师,我想,我还是不回本家了……”深深一鞠躬,现在的他,不是尊贵的少主,只是一名学生:“让您失望了,真是非常抱歉。”

      放下汤瓢,眼角有痣的妇人把双手放在身前,脸上没有丝毫负面情绪,欣慰讲道:“亲爱的少主,你怎么可能会让我失望呢?对小林而言,您就是完美的代名词!你作的任何决定,都不会有错的。”

      “可是我让您的使命无法达成。”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少主,尽管谐和也是美,但大多数的时候,美都是独特的,而且我的使命是请少主您回本家,并非一定要请少主您回本家,本质上我的使命其实已经完成,剩下的,就让铜山去烦恼吧!”小林老师恭敬说道:“少主请保重,铜山,可没我那么好说话!”

      “老师……”
     


     
    第六回 哲人已远
     
      最近的自己,似乎越来越情绪化了!

      逐步走到铜山倍达身前的同时,凡莉嘉的心底进行着最新的自我检讨,很显然,现在的她,是因为对方辱没月识族全体的一句话,而准备要作出反证。这样以牙还牙的动作,在一般人以及一般太古遗族来讲,可以说再应该也不过,但这个女孩子,并非一般人或者一般太古遗族,她是凡莉嘉,那个惜字如金、性情冷淡的……沉默凡莉嘉。

      虽然旁人不认为她现下的动作有何问题,但凡莉嘉自己,已经开始对自己的动作感到疑惑。不该是这样的!为了避免再度激起任何纷争,现下的自己应该让铜山倍达行完礼,然後,於最短的时间内乾脆地送他出祭坛。

      有那麽妥当的处理方式不用,去选择拔刀相向,这是何苦来由呢?自己为什麽会作出这种选择?又为什麽变的那麽情绪化?原来的自己到哪里去了?如果这就是所谓的转变,那麽,促使自己改变的,是什麽人又或者什麽事物?

      就像是被猫给玩弄的毛线球,凡莉嘉的思绪乱成一团,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更没有道理…………

      “世侄女,有什麽事吗?”

      不自觉间,凡莉嘉已经到达铜山倍达身前,那让她察觉到,现在似乎并不是进行精神反省的好时机:“铜山伯伯,得先向您说声抱歉,因为,凡莉嘉必须请你收回刚刚的那句话。”

      这个听起来大不敬的提议,在铜山感觉,并不过分:“可以,但是,你必须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才行。”

      就知道他会这麽要求:“没问题。”一个扬手,凡莉嘉消瘦的玉掌在她与铜山之间的虚空斜划,那是一记漂亮的手刀,尽管不具备无形杀气与有形刀气,但那记漂亮手刀的刀意,已然确确实实的传达给了铜山倍达。

      好虚无缥缈的感觉,彷佛每一根神经都获得纾解,眼前的色彩丰富了许多,铜山倍达赞道:“了不起,真正了不起,这一招柔云轻似梦在世侄女手底使来,更胜当年的刀尊,青出於蓝,有女如此,绍由在天之灵也该含笑了。”

      说着说着又开始感叹,接着续道:“不过世侄女,纸上谈兵和实战演练在效果上可是有着一小段差距的,仅仅如此,恕铜山伯伯还不能收回前言。”

      “凡莉嘉了解,所以,铜山伯伯,当着我父亲灵前,我们便过个两招吧!”

      “不,世侄女,你并不了解。铜山倍达此生不打女人和小孩,你两者兼具,虽然知道你的武功不俗,但很可惜,铜山伯伯没办法和你动手。”

      “真的无论如何也不行?”

      “无论如何也不行。”

      “那麽……铜山伯伯,凡莉嘉恐怕得再跟你说声抱歉,因为,得要勉强你作你不愿作的事了。”

      一声清叱,斗气爆发,凡莉嘉手刀又扬,这次没有承袭刚刚的和善,不但杀气刀气俱全,而且还霸道锐利的可怕。以铜山倍达的修为,一眼就看出凡莉嘉的斗气了得,自己要是扥大,或者就要在此间月识族的祭坛丢脸。

      输了不打紧,但自己一生大小战役无数,每一场都尽全力去做,此刻如果因为原则的关系惨败,那也就太对不起以往的对手了!世侄女,算你有一套:“好吧!便让我试试,凡莉嘉你到底学到你父亲几成的刀法。”

      也摆起手刀的架势,就在铜山倍达要破例和女人动手的当下,月识族的入口处,又进入了一名不速之客。

      “喔喔!不是说追悼会吗?怎地运起斗气,敢在我老朋友的忌日捣乱,这种情形,我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宣言的同时,来人以大部分月识族人几乎看不清的速度进入祭坛,顷刻间,祭坛内的温度往下掉了两、三度。而他既表示不能坐视不理,也就是说,他将介入凡莉嘉与铜山倍达之间的战斗。而要破坏一场战斗,最好的方式,便是璀毁其中一方,抱持着那样的想法,来人所选择对付的,绝不会是凡莉嘉。

      “大个儿,给我接招啦!”

      沙哑的嗓音,冰寒的斗气,铜山倍达感觉自己必须转身迎敌,想也不想,他放弃了与凡莉嘉之战,毕竟,谁也可以肯定,凡莉嘉不可能在他背後出手。

      “偷袭的鼠辈,我最讨厌人家在我身後出手。”

      转身的动作结合扭腰,铜山倍达凝聚高浓度斗气的回旋勾拳击向来人,斗气碰撞,惊天巨响因应而生,不同凡响的力场爆发影响在场每一个人,除了长老和首酋以外,月识族的族人不是扶人就是扶墙,没有一个能站得住脚。

      在大多数人都稳住身子之後,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在他们眼前展现。

      “好拳!厉害。”

      铜山倍达说话的同时倒滑八步,他竟然被击开!?这位以硬功了得,闻名於太古遗族的拓旡将卫,正面对决,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占他上风,就连身负霸道灭元功的已逝别外洞天总执事亦不能!这个把他击退的人到底是谁?

      包含两位长老在内,在场众人的心底都产生那样的疑问,於是大家的目光集中望向不速之客二号,穿着得体猎装,身段高挑,那是个相貌生的很不错的壮年外国人,只要看过一次,那电影明星般的亮眼模样便会深深印入脑海,但奇怪的是,这麽厉害又这麽帅气的高手,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印象。

      惟,月识族的首酋例外:“是、是约瑟夫吗?”

      “这麽久没见,还能够一眼认出,璐娜,你永远是这般冰雪从聪明!”约瑟夫咧嘴笑道。

      听闻那名嗓音沙哑的壮年男子承认他是约瑟夫,铜山倍达反应异常剧烈:“约瑟夫?阁下可是二十年前尊迫族第一高手“雪狮”约瑟夫!”

      “那的确是我没错,你的声音很熟,我们认识吗?”

      “岂只认识而已,月瑟夫,我是铜山啊!”

      “铜山………铜山……………铜山倍达!你是秃子山?怎麽开始留头发呢!那麽有型!我都认不出来了。”

      “喔~~~~~约瑟夫,好久不见了。”

      “哦~~~~~秃子山,真的太久没见。”

      两名先前才拼斗一拳的顶尖高手,现下演出久别重逢的戏码,彷佛交情浓厚的老朋友那般,他们张开臂膀,於众目睽睽,众人都还搞不清楚两人关系的时候,朝着对方迅速走去。

      而当他们就要接触到对方的时候,变异抖生,收起感动笑脸,两人同时又狠又快的出手,磅的一声,拳头再度撞击在一起。

      “当年的仇终於可以报了!你这只浑帐雪猫。”铜山倍达咬牙切齿说道。

      约瑟夫淡淡回应:“果然还在记恨,秃子山,你真是太小气了。”

      不用说,在场众人看的一脸模糊,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麽关系,为什麽一会儿可以相拥抱,一会儿又拳脚相向。凡莉嘉也不外如是,这两名前辈真是相当奇妙的太古遗族,自已还是去问问母亲吧!

      走回禁区,母女之间灵波又开始递回。

      【妈,他们两个人到底好友,还是仇敌?】

      【都是,乖女儿,他们两者皆是。】

      【为什麽?可以说清楚一点吗?】

      【约瑟夫、铜山、还有你父亲,少年时一同组队参加地下斗场的武斗会,他们三个可以说是很好的朋友。】

      【那怎麽会成为仇敌?】

      【这要从铜山君的发型说起,为了匹配昂藏身躯,铜山君以前都是光头造型,而雪狮约瑟夫,在我那一代的太古遗族里,是出了名的恶劣搞怪份子,非常喜欢捉弄人,有一回,他得到一种永不磨灭的颜料配方,配制成功後,趁铜山君重伤昏迷时在铜山君的头顶划乌龟,所以……】

      所以,铜山伯伯才会留那种乱发。【…我想,我大概可以了解了………】

      在月识族首酋母女灵波交流的那段时间里,雪狮和山将卫已经毫无章法,像是小孩打架般交换了不少拳头。两造同是身负高阶斗气的太古遗族,打起架来对於周遭环境的影响自是非若等闲!

      “磅!”“咚!”“咚!”“磅!”“磅!”“磅!”

      每一记拳脚的接触都发出吓人声响,而撞击时所激发出的斗气力场,更伴随着那惊人的声响深深撼动功力低微的月识族人,不少人已经开始口鼻溢血,这两个人太可怕了,就连观战也必须离的远点才行。

      铜山倍达杀的眼红,颜面神经看起超级紧绷:“我要杀了你!我今天非宰掉你这只浑帐雪猫不可!”

      “光说不练是没有用的。”比起对手,约瑟夫的表情就好看很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长的比较帅的缘故:“傻大个!从以前到现在,你有赢过我半次吗?没有嘛!所以说你不是对手啦!怎麽可能杀的了我。”

      两位太古遗族顶尖高手的对击越发剧烈,不仅围观的人群受内伤,便连祭坛本身都开始出状况,不知何时开始,一道道裂痕随着他们的拳脚产生,这样下去不得了,功力到了他们这种境界,祭坛的效果有跟没有一样,别说压制,祭坛本身的自保都是个大问题。

      要阻止这两个人,单凭眼下的人手绝对不够,凡莉嘉只有使出传统的老办法:“两位伯伯,劳烦你们出去打行吗?我父亲的灵位快被震垮了,那应该不是你们此来的目的吧!”

      也不知他们有否听见,老实说,拳脚碰撞的声音比凡莉嘉的呼喊要强得多,其声势之浩大,便连站在凡莉嘉身边的月识族人,都听不太清楚凡莉嘉在叫什麽。但高手就高在这一点吧!逐渐往入口处打过去的现象,很明显的告诉凡莉嘉,他们已经收到,并且开始执行。

      当他们打出了祭坛,拳脚对击的声音逐渐远去,凡莉嘉环视周遭,许多族人倒卧在他们自己口鼻溢出的紫色血泊之中,寇特长老似乎发作了气喘那一类的疾病,宋造长老和舅舅正帮忙他老人家顺气,姥姥与母亲无视这一切,神色凝重的进行对谈。

      “爸,这最後一次的忌日…很不错吧!你一定很高兴。”望着悬浮的灵位,凡莉嘉微笑中又带点无奈讲道。对於族人的脆弱,她虽然忧心,却也没有办法,月识族,本来就不是支武风旺盛的族类。

      ◎◎◎

      月识族祭坛位於春秋纪念堂的正下方,现在的时间接近傍晚,雪狮和山将卫这两位太古遗族里的第一流高手,除非暂停一下布置断层,否则便得当着许多参观民众的面前大展拳脚,约瑟夫乃胆大包天之辈,区区活现世怎麽难得倒他,但铜山倍达就没那麽自由了,身为四将卫,他所受到约束可见一斑。

      所以,出了祭坛以後,山将卫主动喊停,本来是打算设置断层之後继续战,不过这一停下来,意气过去,铜山倍达想起自己的任务,如果认真与现下的对手一战,那麽後果堪虑,无法完成任务的可能相当大,还是作罢吧!今时今日绝非了断恩仇的好时机,所以,这场老友对老友的老友战争,至此无疾而终。

      找了一处凉亭休憩,既然手不能动,嘴巴好歹也要臭他一臭:“你老啦!约瑟夫,我说停你就停,真是听话啊!”当年的雪狮可不是那麽悉听尊便之辈,一意孤行是出了名的。

      “是啊,哪比的上你老兄年轻?”约瑟夫辛辣回应:“以前秃头,现在返老还童长出了头发,真是羡煞旁人。”

      “狗娘养的!你为我这是拜谁所赐。”

      “我罗。”约瑟夫一点也不介意的承认:“当年我们获得优胜的时候,绍由和我都收到不少香吻,以及成群女人献身,唯独你孤孤单单的捧着优胜奖品,你以为是何缘故?就是因为那颗大光头在作祟。所以你还不快感谢我,看看你,这个落魄的发型多帅啊!我敢说,一定多了不少女人缘吧!”

      铜山倍达想了想,还真的被他说对了,自己後来的确受到不少青睐………不对!不对、不对,这老小子满口胡邹的功力一点也没有退步,差点就被他洗脑要感谢他:“我呸!你少给我转移焦点,什麽女人不女人,我没有女人缘说穿了还不是你的错!”

      “想起来又是一件恨事,当年追求我族少女,你给我出的是什麽馊主意,要我半夜翻墙过去,还说是参考经典书籍才研究出来的好办法,害的我给人当作图谋不轨,不但那名少女从此与我保持距离,消息一传开,有好一段时日,各族少女看到我都跟看到色狼一样,你说!是哪一本经典会教人翻墙求爱?”

      约瑟夫强忍笑意:“西厢记罗…”

      “去你的。”这样说来他还真的头头是道,自己别翻旧帐了:“总之,我最喜欢的还是以前那种发型,俐落又乾净,现在这种发型,武斗怕被人抓住,天气热的时候又闷的要死,还敢要我感谢,你的良知是被狗吃了吗?”

      “唉!这是审美观的问题,以你的身手,这种发型打起来才够酷啊!”

      “信口雌黄,狗屁不通,你的废话说完了吗?和你待在一起,我的手脚就快要控制不住了,为免事情闹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言罢就要走出凉亭,这是目前对於双方最好的方法。

      “等等。”

      收起嘻皮笑脸,约瑟夫的面孔回复冷峻,有件事他必须搞清楚:“绍由……是怎麽死的?”

      “你不知道?怎麽会!”

      “我与世隔绝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无法得知外界信息。”

      “这样吗……难怪连别外洞天都找不着你。”铜山倍达停下了脚步,目光转望向春秋纪念堂的广场,今天不是假日,但还是有人放风筝,虽然寥寥可数,但似乎都是好手,风筝线好大一捆,看得出来比普通人用的要长很多。

      看着风筝不停地往上空爬昇,山将卫淡淡回答雪狮疑问:“绍由他…三度挑战大将之後,回到这个国家的当晚再起不能,隔天,便去了。”语毕将辽阔的步伐迈开,这回是真的走了,谁也不可能再叫得住他。

      严寒的视线目送山将卫离开,然後转向山将卫先前凝视的方向,约瑟夫也开始观察放风筝的玩家。两位顶尖高手先後都注意风筝,非是两人拥有共同兴趣,而是,刀尊在世时最喜欢的消遣,便是放风筝。

      看到风筝,无论雪狮还是铜山倍达,都会不自觉的联想到刀尊:“为什麽…为什麽这麽想赢八树?得到璐娜的你,比我们都幸福的你,干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不可能,这种结果,就是你要的吗?”

      “什麽?你没有放过风筝?走走走,我教你去。喂喂喂!不是那样啦,你不能那麽用力,你要顺着气流,看吧!风筝破了。我认为啊!做人就要跟风筝一样,藉由同级气流的辅助,攀升至更高层,不断的向上挑战,进步是没有极限的,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要不停的向上挑战。”

      回忆着少年时的片段时光,约瑟夫眼神蓦然一紧,看准春秋纪念堂广场里飞的最高的风筝,屈指弹出碎冰,那距离他最保守估计也超过五百公尺,但并不是问题,嚓!风筝线应声而断。

      在空中失去控制盘旋两圈,断线的风筝远远飞走。

      ◎◎◎

      答覆完该答覆的问题之後,俊秀的美少年在日式餐摊逗留一会儿,然後回到破旧公寓打包要卖的银制饰品,今天还没做生意,虽然时间有点晚了,但克巳不想破坏日常作息。再度走出巷子时,日式餐摊已不复见。

      没必要的事就不用继续,完全符合小林老师追求完美的个性。据她所言,两天之後铜山老师会在市立棒球场等着自己,去或留,就端看自己的表现了!

      嗯……这绝对是一个值得担心的问题,当然,自己不需要杀死铜山老师,可是,要战到令他放弃带自己回日本的地步,似乎也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若自己配合滔天叉的威能,理论上该办得到,只是铜山老师没道理会不带兵器,在平等的条件之下,自己能和他战成平手吗?

      这天下午还有晚上,克巳摆地摊的过程,就在思考战略的时光中过去,尽管苦思良久,却没有突破性的收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破旧公寓的时候,打开门第一个入眼的,是毛发依旧洁白的拉不拉多犬。

      “回来啦,今天生意好吗?”

      “这个,我没什麽注意。”岛田克巳打趣说道:“很高兴见到你还是白色的,西恩,老实说,在进门之前我还真有点担心。”

      拉不拉多犬鼻孔出气,嗤道:“哼哼!好说好说,怎麽可能让那个不良少年得逞呢!”

      “阿姆雷特呢?不会去找梁大哥当试验品吧?”

      “他没有那麽不自量力,事实上,他决定放弃试验直接染,躲在浴室弄头发已经快五个小时。”

      “那听起来很不错。抱歉,这个麻烦你。”

      请西恩把装有银饰的布袋咬去房间,克巳在玄关脱完鞋之後,才走进客厅。

      下午开完学期座谈会议的梁图真,正坐在沙发上观看肥皂剧。

      “辛苦了,一切还好吧!”单纯的男子礼貌性问候。

      “大部分还算可以,一切的话就太夸张了。”

      “我傍晚回来的时候注意到那摊关东煮不见了,你的事情处理好了?”

      俊秀的美少年无奈道:“也只能说是部分,口头谈谈而已,真正要了结,得等到两天之後,才在手头见真章。”

      “所以还是要动武?”梁图真皱起眉头:“那真是太遗憾了,需要我帮忙吗?请不要客气。”

      “不,谢谢大哥好意,请让我自己解决。”

      “嗯,我能了解。”

      微笑之後,单纯男子的目光回转电视,肥皂剧已经开始唱片尾曲。拿起遥控器,梁图真进行转台,由於装置有线电视,所以他们大约可以收看八十个频道左右的节目,萤幕一格一格的跳动,始终没有转到想看的节目,萤幕继续跳动,将所有的频道重复浏览两次之後,梁图真决定放弃。

      遥控器丢给克巳:“你想看什麽,我跟着看吧!”

      不置可否的接受,俊秀美少年开始按动遥控器,萤幕又开始跳格:“梁大哥你,有什麽好事吗?”

      “看得出来吗?”

      “相当明显,您似乎笑的合不拢嘴。”

      “哦!有吗?这我倒是没注意,呵呵!”梁图真尴尬说道:“嗯!没错,今天真的是不错的一天。”

      “可以把大概分享给我这烦恼之人吗?”

      “那就很抱歉了!不是我小气,而是不知从何说起,有些事情之所以让人感到喜悦,只是在於感觉不错而已。”

      “大哥您的说法总是那麽偏向意识型态,让人难以理解。”

      “相信我,我也不想的。”

      单纯男子和俊秀少年融洽的交换意见,不自觉间,电视萤幕的跳格没有停过,浏览八十个频道的过程一直重复着!那样的情形,让一直盯着电视看的拉不拉多犬,非常之不爽。

      “喂!你们到底看不看啊!遥控器给我。”一双狗眼被快速跳动的画面所刺激,西恩快要热泪盈眶。

      当拉不拉多犬得到遥控器之後,电视终於得以定频,这个时候,浴室的门被拉开,似乎有人刚洗完澡,腾腾的蒸气涌出。

      “我成功啦!你们快看,帅不帅,够不够劲?”

      两人一犬转头看去,白茫茫的一片蒸气缭绕里,大军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围着浴巾,一副颇为智障的咸蛋超人姿式站立,光是看到这里,已经让两人一犬额头划下数道直线,有点看不下去。

      “帅吧?超劲爆的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他想要展示的,当然是刚染好的新发色,强忍着不想看的冲动,两人一犬耐着性子往上看,那是与先前的金银相间天差地远的整头银白,这、这该怎麽评论呢!或者,是比本来的清爽,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弄得满头白,好像也不是怎麽值得称赞的事。

      便在两人一犬烦恼该如何给评价的时候,大军由於自己成为瞩目的焦点,所以感到很兴奋,笑声越来越用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剧烈的喉咙活动牵引横隔膜,肚皮一阵抖动,围在下半身的浴巾毫无预警的骤然掉落。

      於是,发色刚刚成为银白的不良少年,得到了两人一犬异口同声的唯一评价───“先把裤子穿上吧!”

      阿姆雷特红着脸躲回浴室,两人一犬笑的开怀,其中,岛田克巳笑的异常开心,能与这些人生活在一起,真是太有趣了!

      无形间,阿姆雷特的窘状,加深了岛田克巳继续留待此地的决心,不过,若是知道这件事,前者,一定会火冒三丈吧!
     


     
    第七回 暧昧关系
     
      人性是善变的,除了因为人性过於容易扭曲之外,更因为能影响人性的因素太多,环境、情爱、人际、事业,任何一个因素都能够轻易改变人性的本来面貌。很多时候,你以为自己很了解一个人,後来却发现与事实出入很大,先别急着生气,可能并非是你受到欺骗,而是那个人产生了转变。

      人性的转变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但在那之前,绝对会有着所谓的徵兆,很多人能可能觉得并没有,但的确绝对有,只是那些徵兆太过渺小微妙,使得人们很容易忽略。

      对於那些不明显的徵兆,据说,女人的第六感最为敏锐,当然,那也可能是女人神经质的错觉,但是就关晓蕾而言,她就十分有自信,在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里,只要有人身上有任何不对劲,她都能够第一时间察觉。

      一直以来,关晓蕾都是那麽以为的,不过,现在,她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那麽有监赏力。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所以知道她不可能了解单纯男子的一切,但至少,单纯男子在学校的所有,都应该在她的掌握之中,以往她都是那麽认为的,但就在今天,这个认知被打破了。

      而裂痕,是从早上开始产生……

      ◎◎◎

      为了感谢昨日年度学生座谈会上,副会长仗义执言的站台,梁图真起了个大早,邀关晓蕾共进早餐。既然是感谢请客,当然不能请太没诚意的东西,不过,早餐嘛!要找到很贵的也非常困难,所以最後还是选择高级一点的咖啡厅,吃些松饼、千层面什麽的。

      一顿吃下来,花费是一般汉堡、烧饼的三倍,不过气氛典雅,两个人进餐兼聊天,这个钱花的值得,只是很多时候,单纯男子对於时尚消息所知的贫乏,惹的关晓蕾哭笑不得。

      “最近晚上都看什麽节目?”

      “雪地里的星星。”

      “雪地里的猩猩?”梁图真想了想,这个剧名好奇怪,猩猩不都是生活在亚热带吗?雪地里……难道是白毛猩猩!推测道:“丛林冒险影集?”

      “…………”关晓蕾无言一会儿:“不,是偶像剧。”

      “哦!”猩猩也能当偶像?

      尽管还是搞不太懂,但从对方的表情里,单纯男子感觉的到自己的想法与实际相差甚远,还是收口免得太丢脸。看看表,时间也不早了,用餐告一段落,学生会的正副龙头连袂离开高级咖啡厅。

      学校离此处只相隔两条街,他们不用坐车也能到,走向学校的同时,关晓蕾向梁图真提醒今天的流程,基本上,他们今天请了公假不用上课,整天的时间要拿来训练学生会的新血。

      当然,那可以交给二年级的学生去做,但是关晓蕾不放心,她不希望在自己昇上四年级不管事之後,自己所建立的有效率学生会後继无人,二年级里没有她看的上眼的继任人选,所以只好向下紮根,在新进的学弟妹里头寻觅。

      而既然关晓蕾有那样的意愿,梁图真也就不好意思继续躲着享清福,虽然训练新生他不拿手,但认识认识学弟妹也不坏,最要紧的是分担晓蕾的一些杂务,经过年度学生会议的洗礼,他越来越有自己没什麽用处的感觉,好歹自己是个男人,就算没办法让晓蕾轻松,但起码也不要让她太累。

      昨天收拾学生座谈会的时候,拿起年度总结的资料报表,才发现学生会几个月来搞了那麽多企划,光是接洽周边协力就很麻烦了,而自己仅仅晓得其中部分,至於其他自己完全没感觉的地方,不用猜,就知道是晓蕾在出力。自己真的太过分了,把事情都丢给她,没错!是她害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没错!自己不是个普通人,自己也有太古遗族的事要忙。

      但那些都不足以成藉口,说到底,自己真的没办法扛起学生会的责任吗?不至於!绝对不至於,现在开始可能有点晚,但总比没开始的好,自己要想办法作个名符其实的学生会长,再也不要让晓蕾一个人完成所有的事,如果她必须把学生会的杂务带回家处理,那麽自己也绝不会闲着,自己已经闲太久了。

      进入学校,两人直奔学生会议室,新进的学生会成员已经集合完毕,坐在会议室的空心肠方桌前等着他们来到。

      “感谢各位同学的热情参与,本年度的学生会新血人数可说是历年之冠,你们放心,今天这个新血训练没有任何剔除的用意,在今天结束之後,我们学生会的干部会依照你们每一个人的表现作评估,然後以此为依据,将分位分派到适合的组别,好,现在我来说明一下今天的训练的项目………”

      关晓蕾滔滔不绝的讲述,一共分为缘起、技能、合作、检讨四个阶段的新生训练,仔细的告诉新血们每一个阶段对他们有何意义,以及评估标准是如何的客观,当讲解结束,就该是学生会长精神勉励的时候了。

      “现在我让会长跟大家说几句话,梁会长!”

      “……………”坐在一旁的单纯男子没有反应。

      “会长?”

      “……………”这时所有人都看着他,但他依旧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那使得关晓必须伸出手推他肩膀,终於让他有所知觉:“啊!?什麽事?”

      贤淑副会长一字一语的讲道:“换、你、讲、话、了!”

      “哦!没问题。”单纯的男子脸上一阵冷汗,在还没走进会议室之前,他感觉到熟悉灵波,心下有底,但走进会议室还是吓了一跳,凡莉嘉居然也来了!?

      她又想干吗?好不容易轻松一个多月,不会又有麻烦吧!

      翻翻新血名单,的确有张语默三个字,这代表她不是有事找自己,便是真的来参加学生会,无论何者,对於梁图真而言都不是好事,前者辛苦不用说,後者会落到常常跟她接触的境地,想避都避不掉。

      “希望各位今天都能够尽最大的努力做好每一件事,谢谢。”

      很捧场的,梁图真真的只讲了几句话,他不想被凡莉嘉的视线注意太久,再翻翻新血名单,熟人还不止语默,资优生顾允乔和她的朋友小美也赫然在列,梁图真抬起头,那两个小妹正对着他笑。

      ◎◎◎

      早上要进行的两个阶段分别是缘起和技能,所谓缘起,也就是来参加学生会的原因!俗称的自我介绍,总共五十二位新血轮番上阵,每个人最少两分钟,最多五分钟,评估的干部们会按铃提醒时间,第一次铃代表两分钟过了,第二次铃则代表立刻下台。除了名字和参加学生会的原因一定要说之外,其他兴趣、经历、甚至笑话要讲什麽都随便你,没有太多硬性要求。

      “我的名字是林大同,林是林大同的林,大是林大同的大,同是林大同的同,我相信世界以我为中心,我参加学生会的目的是要作会长,而且我一定会成为会长,如果我没有成为会长,那就没有人有资格当会长,学生会在我的推动下,将会成为强而有力的组织,学生会想做什麽,学生们就得配合什麽,要是学生们敢不配合,就通通把他们校规处置。我告诉你们,我敬佩的伟大元首曾说过,军人和学生不能有太多自由………”

      “………我…………我………我的名字叫王………淑、淑娟,我同学说………我的胆子太、太小……,所以我来参……参加学生会…希望能够把胆子练大一点…………呜!你们不要看我……把头低下去!求求你们…………”

      “我的名字是廖国豪,我今年十八岁,我不抽烟,也不喝酒,更不打牌,我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国小毕业拿市长奖,国中毕业也拿市长奖,高中毕业依然拿市长奖,我爱我们的学校,所以我来参加学生会。只有参加学生会,我才能为我们的同学服务,要知道,施必受更有福,轻视一块钱的人,有一天必为一块钱落泪,学校是我们的家,学校是我们的父母…………”

      “我性钱,钱家昌,老实说呢!本少爷并不是很想参加学生会,但是我家里的死老头跟死老太婆,毕业後要送我去外国读研究所,叫我有个参加学生会的经历比较好申请,所以我才来的,别指望我会常常参加学生会的活动喔,我有三间上柜公司要管,一分钟几十万上下,今天来不知损失了多少钱…………”

      缘起阶段如火如荼的进行,学生会的干部们瞠目结舌,今年除了是新血最多的一年之外,更是奇怪家伙最多的一年,独裁的、没胆的、草包的、有钱的,什麽人都有,那使得关晓蕾不禁对於踢掉几个人的事重新考虑。

      至於梁图真认识的几个女孩,则作出以下的自我介绍。

      “学长、学姐,以及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企管系一年级丙班的顾允乔,你们可以直接喊我乔。来参加学生会,我是抱持一种学习的心态,在社会上,工作能力固然很重要,但人际关系更要得,我相信在学校的所有社团里,没有任何一个,能比学生会接触更多的人事物………”

      资优生的自我介绍很中肯,她可以说的更好,但这样已经很得体,而她的好朋友小美的自我介绍,便稍嫌太单纯了些:“我的名字是陈明美,乔要来参加学生会,所以我也来参加………”

      最後是荣获年度新生之花的消瘦美少女,梁图真虽然很怕她,但另一方面,也很好奇她会作出什麽样的自我介绍,以她那种沉默是金处世态度,要说上个两分钟,技术上恐怕会很有问题!

      “我是张语默,就如同我的名字,我不是很喜欢说话,也讨厌没有意义的聊天,参加学生会没有特殊理由,我不想交男朋友,刚刚在下面传纸条给我的几位男生,请你们不要再烦我。”

      哇!偶像,好有魄力唷────!真是令人赞赏啊!不愧是凡莉嘉,单纯男子差点不自觉的给她拍拍手鼓励鼓励。

      五十二个人的自我介绍耗费近两个小时的光阴,关晓蕾谢谢大家的配合,并且宣布休息十五分钟,由於非常担心凡莉嘉会来找自己说话,所以单纯男子的注意力没有离开过凡莉嘉,直到她如同其他人那般走出会议室休息,梁图真才放下一百二十个心,专议汇总手头所有干部对於新血的阶段性评估。

      “你觉得那个新生之花表现的如何?”关晓蕾一边评估一面说话。

      梁图真肯定道:“印象深刻,真正作到人如其名。”

      “我也有相同的感觉,在此之前,我还以为她只是空有漂亮外表。”

      “呵呵,常也有人告诉我漂亮的人都是花瓶,但……”梁图真斜睨着副会长说道:“每次看到你,我就觉得那个理论错的可以。”

      “巧言令色。”关晓蕾笑着回应。

      微妙的气氛渐渐舒展,单纯男子觉得自己和晓蕾之间关系越来越美好,而就在他沉浸在那样的幸福里时,新血之一的女孩悄悄向他的位席走近,当然!那并非长发如瀑的清丽少女。

      而是男生头的资优生:“学长!你好,还记得我吗?”

      “嗯……”暂停汇总的动作,梁图真露出苦思的表情:“从我出生到现在,能送我进警察局的人不多,而连续送两次的更是绝无仅有,顾学妹,你说,我想要忘记你也很困难吧!”

      “唉唷!讨厌啦!学长你还在记恨人家。”

      “学长开玩笑的!”称赞道:“你表现的很优喔,继续保持。”

      “谢谢学长,还有………”顾允乔一直摆在背後的双手挪到身前,那是一罐运动饮料:“学长辛苦了!这个请你喝。”说完,也不管学长接不接受,优等生便直接把铁罐摆到学长桌上。

      似乎难以拒绝,反正自己也有点渴了:“谢谢你啊!真体贴。”

      “没有啦!呵呵,那麽,学长你忙吧!我不吵你了。”

      优等生甜甜笑着离开,单纯男子也蔼蔼笑着目送,接着正想拉开运动饮料拉环的时候,感觉身旁目光灼灼:“怎麽了?你想喝啊?”

      那爆炎目光的来源是关晓蕾:“怎麽回事,你跟允乔学妹好像没那麽好关系吧!以前她不是带头罢免你吗?”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那个啊……哈哈!非常之复杂,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单纯男子故作神秘的答道。

      “也对,一般化敌为友的过程都不会单纯。”

      表面上没有继续追问,但关晓蕾的心底可是滋味百般,从顾允乔热络的态度里,她感觉到的不只有学长学妹之间的学术情谊,她绝对确定,那其中包括少女情窦初开的仰慕情怀。

      这是第一次,梁图真的人际关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也是第一次,她察觉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女性倾心於梁图真,更是第一次,她自以为掌握梁图真的自信心有所动摇,就好像,有些既定的认知,开始出现了裂痕………

      ◎◎◎

      技能的阶段,是让五十二位新血表演他们的拿手绝活,乐器、运动、特技、魔术、歌唱、口才,任何技能都可以,在他们申请加入学生会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今天必须准备自己擅长的才艺,所以没有人表示困难。

      这个阶段的进行速度远较之前亢长,而且无趣,重复看人玩乐器、唱歌、讲冷笑话,老实说不怎麽有趣,梁图真遮掩口鼻哈欠连连,不过,五十二名新血之中,也不是人人都表演正常的才艺。

      有大概九人左右的数目,是表演令人难忘的特殊密技,他们的存在,显现出现在年轻人的爱搞怪,像是伸舌头舔鼻头、躺着不动装死、用鼻孔喝水、倒立吃面、折断手指﹝不过马上得去医院﹞、狂吃辣椒、在地板游泳、咬木头﹝不过也去了医院﹞、以及,貌不惊人的一位男同学,展示全身上下除了脸之外,穿着的三十枚银环,其中包括了乳头、肚脐、以及龟头,他说他穿的很结实,可以任人拉扯,结果梁图真轻轻一拉,皮开肉绽,他也去了医院。

      “今天去送去医院的人数应该也是历来之冠吧!”一位干部如是讲道。

      至於梁图真认识的几个小妹,顾允珊秀了一手魔术,小美表演快速洗碗,而最值得注意的凡莉嘉,似乎很讨厌表演这种事,所以,简单讲了一个老笑话:“某甲苦心创作了一本书籍,自诩旷世奇文、传世佳作,於是拿给朋友品评,朋友拿回去看了一个月,告诉某甲‘字很漂亮’。”

      可能是因为内容太短,而大家都听的很认真,所以在还没有人发觉之前,笑话已经结束,虽然不少男生为掳获芳心放声大笑,但无论如何,都慢了半拍。

      经过了这个阶段,无论学生会干部还是新血们,大家都很累了,由於今天是学生会集训,所以大家可以用公费去学校福利社进食,在梁图真宣布休息一个半小时之後,全体都往餐厅移动。

      “图真,先去占位,我处理完这边之後就过去。”关晓蕾吩咐道。

      “那有什麽问题,快点喔!”

      於是,梁图真先到了福利社,虽然副会长没有交代,但他知道她在福利社会点什麽东西当午餐,所以他不但占好了位置,更点好了餐点,坐在位置上,他等候着关晓蕾的到来。其间顾允乔想过来并桌,不过梁图真占的是两人位,所以没有多余的空间,只好让她铩羽而归。

      请走了资优生,单纯男子还是得继续接客,长发紮成马尾的张语默,在梁图真出言喝阻之前,占去了关晓蕾的位子。

      “呃………学妹,相隔一个多月之後,我很高兴见到你,但是,这是我朋友的位子,麻烦你坐别边。”

      “学长放心,我坐一会儿就走。”她两手空空,的确没有在此进食的意思。

      “那麽,有什麽事吗?”

      “没有,并没什麽大不了,只是,见到了学长,如果都不打声招呼,似乎并不是很有礼貌的行为。”

      这一番话是真是假,其实连凡莉嘉自己都无法确定,当她在刀尊的忌日上发现自己身上出现近乎禁难日的烦躁时,她便静坐好几小时试着找出原因,疾病、魔咒、神经创伤,检测了诸多可能,在绕了一大圈之後,她决定面对她一直极力忽略,那来自心底,无法控制,不时浮现的影像───里米特的面孔。

      想见他!没有什麽特殊理由,就是想见他!

      语默终於找到自己烦躁的原因,即便那很可笑,但无论如何她得承认,自己是因为不愿正面接受想见学长的事实,所以才感到烦躁。当然,如果她知道之所以一个多月都没在校园里碰到里米特,是因为里米特感觉到她的波动立刻转弯的话,相信她会更烦躁的。

      “喔!这样啊,打招呼是吗?”梁图真一副傻样挥挥手:“你好哇!”

      张语默嫣然一笑,那让附近很多一直注意她的青春男子们为之倾倒,很多人,恐怕还是首次知道,张语默会笑呢!

      笑完随即又回覆平时的冷淡脸,语默毫无预警的离席,因为她察觉到学生会的副会长,已经踏入福利社,继续坐在这里,绝不是很好的选择。

      “原来你认识我们的新生之花啊?”那是关晓蕾还没坐定就提出的疑问,经过早先学妹的刺激,她女性的第六感空前敏感。

      该怎麽回答呢?两个月以前,自己表现出完全不认识凡莉嘉的样子,还跟她请教名字,而这两个月间,自己跟晓蕾在校园里共同出入的时间很多,说是在这段时间认识的话,她不可能不知道,而如果说是在放学时间认识,那大概会让晓蕾误会些什麽,嗯……说说善意的谎言吧!

      “不,怎麽会,我哪有那种荣幸。”其实即便回答放学时间认识语默,也不是什麽滔天大罪,但感情单纯的男孩都是这样,很怕让心仪的女性知道自己与别的漂亮女性有所互动。

      “那她刚刚怎麽会坐这儿?”

      “向我问一些学生会的杂务,你知道的嘛,她不喜欢聊天,所以没人可以回答她。”

      既然她不喜欢聊天,又为什麽会找你说话?

      可疑!实在太可疑了,关晓蕾脑海里的警报雷达响个不停,对於梁图真认知所产生的裂痕大幅度迸裂,这个单纯的男子到底是怎麽了?他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梁图真吗?为什麽感觉好神秘。

      关晓蕾再问一次:“真的是那样吗?真的不认识她?”

      “是啦,我真的不认识她,如果认识她,我干嘛瞒你,认识一个美女又不是什麽见不得人的事,我应该大肆宣传……”

      满嘴谎言,梁图真说的口沫横飞、头头是道,除了尽量合逻辑之外、更从常理出发佐证自己的可信程度,单纯男子实在是太佩服自己越来越厉害的口才,正经跟人辩论交涉的时候派不上用场,但急智开脱的时候无往不利,简直可以去表演脱口秀没问题。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说服关晓蕾的时候,买了个面包,想到中庭花园去吃的凡莉嘉,往出口移动的时候经过他们身边,礼貌性的说道:

      “学长,祝您用餐愉快,对了,一直没有正式向您道过谢,感谢您上一次的鼎力帮忙,害您一个晚上无法成眠真是抱歉,您屡次所付出的时间和气力,语默铭感五内。”

      语毕,消瘦的马尾女孩走出福利社,她什麽责任也不用负,至於被她所感谢单纯男子,事情可大条了,完全傻眼,登时僵成了木雕。

      “………………”

      而关晓蕾不发一语,本以为,对於单纯男子部分认知所产生的裂痕,是可以补救的,却没有想到,才过了区区不到三个小时,那居然已经,完、全、崩、溃!她现下的感受,已经非言语所能形容。

      ◎◎◎

      合作和检讨可以说是一体两面,合作的部分是让新血们分组竞赛,而检讨的部分,是每一组说出自己那一组在竞赛时合作的优缺点,这个阶段的用意培养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尽快加深大家对彼此的熟悉度。

      分组的方式当然是抽签进行最为公平,很有趣的是,梁图真认识的那三个小妹,被分派到同一组。那样的组合其实蛮糟糕的,资优生对於拥有新生之花头衔的马尾女孩一直非常感冒。

      因为优等生的表现很出色,很多男同学课业方面挑剔不了她,便会从其他方面攻击:“男人婆,看看人家服装系的张语默,跟你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你呀!一个女人,光是会念书是没用的,好好学学怎麽打扮自己吧!”

      所以一听到张语默这三个字,她就满肚子火,更遑论要跟她合作。

      不过随着竞赛的进行,允乔渐渐改变对於语默的看法,发觉语默并非自己想像中的柔弱花瓶,她好厉害,竞赛的过程中,每一项她负责的部分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完成,无论动还是静,她的表现不但在水准以上,更在自己之上。

      而那些还不是允乔最讶异的发现,最令她吃惊的是,凡莉嘉那人人称羡的清丽脸蛋,实际上一点妆也没有上!也就是说,她是天生就那麽样的出尘、天生就是美到让人窒息!

      当竞赛结束之後,允乔对於语默的敌意完全消除,并且,再也不会因为别人拿她跟语默比而生气,因为,能与她相提并论,绝对是一种光荣呀!

      团体活动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分为四个阶段的新血训练,在傍晚的时候告一段落,这个时候轮到干部们要伤脑筋,他们必须要选出今日表现最良好的前五名,颁发奖状和精美赠品。

      十五分钟的内部讨论之後,紧张的时刻到了,梁图真念出那五位光荣的新血名字,其中赫然包括了语默和允乔,把奖状和奖品颁给她们的时候,梁图真感到很是高兴。

      最後,日薄西山,在干部和正副龙头的欢送下,新血们离开了会议室,新血训练也正式划下句点,而学生会成员们的善後工作,才刚刚开始。关晓蕾分配了每个人的收拾要点,在她的指挥调度下,除了她和梁图真之外,学生会的其他成员都离开这个会议室,去收拾操场上分组竞赛的场地。

      至此,凌乱的学生会议室里,仅剩下学生会长,以及副会长。

      褐茶色的黄昏夕阳光线,映过透明玻璃窗,斜斜照入学生会议室的一半空间,梁图真和关晓蕾的下半身被染得通黄,关晓蕾背对着梁图真站立,看着那柔弱的背影,梁图真的心湖荡漾着後悔。

      这整个下午,她做事更有效率,指挥也更加明快,流程中没有出过丝毫差错,表面上,似乎一切都一如往常,甚至更好,但是梁图真知到,她出了问题,因为,她那温暖的笑容,都没有再出现过。

      一定是因为中午那件事的缘故吧!

      梁图真後悔自己的猪头,自己欺骗了她,本来那可能没什麽大不了,但自己欺骗了她,还马上就被揭穿,换作是自己,一定也会气到爆炸,这该怎麽办才好?梁图真此刻真的慌了手脚,脑海中累积的长远智慧一点也帮不上忙,他可以让海水倒灌、山洪爆发、风云变色、甚至大陆版块分裂,可是对於眼前的窘状,却一点力也使不上。

      因此,沉默,便随着时间流逝,暂时存在於他们之间。

      直到,晓蕾淡淡的提问:“图真,我要你思考一个问题。”

      “嗯,你说。”

      “我们的关系,图真,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是什麽?我要你思考我们之间到底是什麽关系?不要告诉我是会长跟副会长,你知道我指的不是种关系,”关晓蕾认真道:“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当你有了答案,再来告诉我,不管你要想多久,我都等你。”

      问完,关晓蕾走出会议室,剩下梁图真一个人,橘茶色的斜阳夕照,拖出长长的影子,更拖出了长长的问号。
     


     
    第八回 铁拳道理
     
      随着潮流的推演,曾经红透半边天的市立棒球场,如今虽然人气不减,却已经不是因为为棒球二字,比起有歌星站台开演唱会,青少年在入口大排长龙的情形,球季的来临显得特别微不足道。

      虽然死忠的棒球迷仍然不少,但是较诸古久以前,球迷会因为球队的胜负与敌对球迷打群架的情形,现在这个城市对於棒球的热衷度,正处於青黄不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再怎麽人气低潮,始终也低不过篮球,虽然相当哀怨,但只要找得到比自己不幸的人,人们就会感觉到幸运。

      球季上个星期刚刚落幕,由於此时并非寒暑假,没有很多歌星租用场地开演唱会,所以,偌大的棒球场里,冬阳微喣、冷风飕飕。

      “嗉!”、“嗉!”、“嗉!”、“嗉!”彷佛可以划破空气的强而有力挥棒声,流窜在整个棒球场里,那是由一位斜背长条物件,身高超过两公尺的肌肉长人,站在打击区练习挥棒所发出。在球场不对外开放的日子里,他能在这里练习挥棒,想来一定是明星球员,如果那样推测的话!你就错了。

      他不但不是球员,更不属於这个城市,甚至这个国家,而他之所以能在此地挥棒,是因为拜托管理人的缘故。当然,如果以为单单拜托,就能令管理人放行的话,那也就太天真了,别小看管理人的职业道德,这位肌肉男可是在掏出一百美金之後,才得以进来挥棒的!

      “学生见过铜山老师。”

      在蓝波发型的肌肉长人专心於挥棒的时候,一位俊秀的少年,施施然从草坪另一端走来,恭敬有礼的打招呼。他身上没有携带一百美金,所以可以想见的是,他是翻墙进入的。

      在俊秀少年出现之後,铜山仍旧沉迷於挥棒,从稍早到现在,他起码挥了一千次以上,汗如雨下免不了。又补挥十次之後,他终於停下动作,严正的双眼深深看向岛田克巳。

      “少主安好,劳烦您站到投手丘。”

      岛田克巳依言就位,然後,他接到铜山倍达扔过来的一颗硬式棒球。

      “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少主已经无须多言,您会来见我,便已经说明了一切。而既然少主是这样的表示,那麽职责所在,铜山便必须将您带回,这一点,还请少主见谅,可以的话!铜山绝不想干戈相向。”

      “老师乃岛田家栋梁之材,克巳岂有不明之理,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克巳的任性所致,老师何罪之有!”

      “如此,铜山谢过少主,那麽……”壮硕的胸肌微微起伏:“最後的决定权仍在少主,若少主此刻改变主意,便把手头那颗棒球弃置身後,铜山可以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咱们立刻启程回本家,而如果少主仍旧抱持同样决定,便将您那决绝的意念,连带那颗棒球,奋力的投给铜山!”

      而牵涉自己的去留之战,也将在那一瞬间开始吧!

      捏着手头棒球,岛田克巳清楚的知道铜山作何打算,捏着手头棒球,岛田克巳依稀想起儿时,每一位老师都严格教育自己的时候,只有铜山老师偷偷拐带自己出家门,到郊外,教导自己打棒球,那是自己在严苛的学习过程中,唯一值得期待的事。

      【少主您要学习的已经够多了!】那是他教导自己投出第一个直球时所述说的理由。而现在,自己又要以什麽理由,投出这一球呢?

      撩起额前柔细发丝,俊秀的美少年展露迷人微笑:“我要学的,还不够啊!”单腿抬起,像是劈腿一般高举过头顶,用力踏下脚跟的同时,球已经迅雷不及掩耳投出,这豪迈的投球姿势,便传自於铜山倍达。

      快速球来势汹汹,打击者估计着力道和轨道,眼神一紧,下墬球!

      “铿!”漂亮的打击,是一记直奔计分版的超级全垒打。

      “啪!”计分版被击爆的同时,球场上的投手和打击者,俱都消失不见。

      见着这种情形,观众席上的一只纯白拉不拉多犬失望道:“还以为玩玩棒球就能决定胜负,看来无论如何都要打一场,里米特,你说谁会赢啊!我跟你赌我的晚餐。”

      “那种赌注哪里公平呀……”梁图真无精打采的说道:“你的晚餐还不是我的财产,输赢都归我包办……”

      “你干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没什麽,只是没睡好。”

      “你到底怎麽啦?两天没去上课了说!”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辗转难眠,你不懂啦!”

      “不是生死相许吗?”

      “那是理论,我个人讲求实际。”

      ◎◎◎

      “所以,你希望我帮你攻打神威狱?”

      一尘不染的货柜车内部,当代兽王透过卫星影像电话,联系着空衍族下一任内定首酋,对方是个跟他一样喜欢白色丝衬衫的同好,情理上应该很谈得来,不过对方细虑思考的同时,一直抚摸着他自己的鹰勾鼻,那样的动作,让尊贵的兽王感觉微微厌恶。

      “原因呢?法肯达,我记得,企图攻打神威狱这回事,好像不是你的第一次!我很好奇啊!你究竟为什麽那麽渴望攻打神威狱?这对你有什麽好处吗?”那卡罗狐疑地问道。

      “你要理由是吗?好!我可以告诉你,几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被关在神威狱,只有攻破神威狱,才能把他们救出来。不过啊……”法肯达淡淡道:“这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卡罗,你关心的不该是我的理由,而是你能获得什麽样的报酬,不是吗?”

      “的确如此,不愧是我的老朋友,呵呵!”

      “那麽你开个价吧!我知道你的规矩,先收钱後办事,还是你要军火,以我的财力,这世上只要用钱买得到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喔──!你真是太贴心了,我尊贵的朋友,但很可惜,这次我不想要钱,我要你。”

      “什麽意思?”法肯达皱眉。

      “就跟你一样,我也在筹备大行动,同样也需要顶尖好手助阵。”那卡罗解释道:“所以不如这样,你先帮我,我再帮你,你我两不吃亏,谈钱伤感情,大家好朋友,真是美事一桩。”

      他也有大行动,怎麽会?自己的情报网没有收到任何蛛丝马迹,这说不通啊!如果是真的,那他的筹备也就是难以想像的严密,这个那卡罗,果然不是普通的野心家,决不容小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亲爱的兽王,你不知道我的行动那是必然的,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没有一个是为了利益,我们因为仇恨而集结,其利断金,当然比普通的乌合之众谨慎的多。”

      看来真有那麽一回事:“这个报酬请恕我难以接受,本兽王一生从未听人差遣,请你重新考虑。”

      “我当然知道你的脾气啦!怎麽会让你当小弟呢!你只需要在我动手的时候,押阵助拳,一切行动随你自由,出手与否你自己衡量状况,若果我带的人一切行动顺利,你根本不会有出手的机会。”

      好家伙,算无遗策,连自己的性格也纳入估算:“既然你料想如此周到,盛情难却,就这样说定吧!”

      “好!了不起!连我的行动是什麽也不过问,便一口答应下来。”那卡罗佩服说道:“兽王不愧是兽王啊!委实教人折服。”

      “没什麽,既然要我参加,而且又是大行动,你又怎麽可能不加以说明!”

      “快人快语,我便开诚布公的告诉你,我要……”那卡罗俊朗的脸庞咬牙切齿:“杀、八、树!”

      “什麽!?”这三个字非同小可,听闻之下,连当代兽王都为之色变,非常後悔刚刚的许诺:“你疯了吗?撇开他攻守兼备的绝世黑潮不谈,光是潜入日本,就已经是和整个拓旡族杠上,试问,你要如何接近八树?而且依照当初的条约,只要八树不离开日本,你们便永息干戈,难不成你们要毁约?”

      无怪乎说什麽万众一心,当年八树总司主导驱逐他族兽人离开日本的行动,除了宰杀无数兽人之外,更毁掉在地族类的祭坛,双重伤害,让几个族群化悲愤为力量,联合起来,与拓旡族誓不罢休。

      情势剑拔弩张,为免血流成河,联合代表与拓旡族坐下谈判,不过那或者并不是一场公平的谈判,因为联合代表的所有提议,保括还我家园、交出八树等等,通通遭到否决,拓旡族实在是太强势了,就算硬拼,最後的胜利者也是拓旡族,而拓旡族之所以愿意坐下谈判,是因为正式开战的话,他们虽然能获得胜利,却也是惨痛的胜利,那与驱逐他族兽人的本意相差甚远。

      在没有什麽洽商空间的余地上,联合代表愿意退出日本,并且止息干戈,但一定要拓旡族答应的是,八树总司此後永远不得踏出日本,一但他踏出日本,被他伤害过的族类,将不计一切後果杀死他,到那个时候,拓旡族绝不能作出任何干涉。

      拓旡族本来是不答应的,但联合代表声明,这是他们最低的底线,如果拓旡族拒绝,那就不用再谈,便开战吧!後来,经过了八树总司的认可,拓旡族总算是答应这唯一的条款,一场可能发生的大规模兽人战争,便消弭於无形。

      “我没有疯,我的同志们也没有,既然你已经答应相助,不妨告诉你,在拓旡族里,也有着跟我们一样痛恨八树的同志,经过漫长的等待,他终於找到逼八树出日本的契机,八树将会来到我的地盘,所以,我们无须入日本,无须毁约,更不必面对拓旡族。”

      听到这里,当代兽王虎驱剧震:“难道,当初的条约,为的就是造就今天的局面?”

      “哼哼……你以为呢?杀八树,绝不容易啊!”

      太缜密的计划了,策划这件事的人绝对可怕,但那个人不会是那卡罗,定条约的时候那卡罗还是个无知少年:“拓旡族中怎麽会有那样的人,他们都奉八树若神明,这个异类是谁?”

      “恕难奉告,在行动未果之前,这是最终极的机密。”

      这也难怪,那个人是整个计划的关键,怎麽可以轻易曝光。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引出了八树,问题还是很大:“不是我危言耸听,尽管失去了拓旡族的援助,八树总司依然是八树总司,你有再多的人,也不见得就能有多高胜算!”

      “放心吧!这个计划怎麽会虎头蛇尾呢?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杀八树,绝不容易啊!”

      那卡罗又重复了相同的一句话。

      ◎◎◎

      场景与先前没有两样,微喣的冬阳依旧挂在棒球场上空,岛田克巳屏息以待,进入断层以後,眼前的铜山老师,气场不住的在强大,依稀可以看见,一头庞硕如同山岳般的巨豹气势,正隐隐的蓄势待发。

      “岛田克巳,奉主公之名,我铜山倍达,要将你擒下啦!”

      糊………

      紮稳马步,正中直拳破空捣出,那拳风摩擦空气的声响,居然彷佛恶豹口里含浑,而那拳劲的斗气型态,也活脱脱是一头岳峙渊亭的巨豹,张牙舞爪的疾扑而去。

      岛田克巳一看,便知道那是铜山凝聚精气神的一击,虽然毫无花巧,但是杀伤力惊人,於是打出四击拳劲,盼能将之抵销,可惜巨豹拳劲只是微微受阻,随即继续攻来。

      眼见避无可避,克巳退後一步,招发瀑漏渊薮,周遭力场随之混乱,巨豹拳劲逼至,难以适从的摔了一跤,克巳转身便要脱离,巨豹拳劲的回复机敏却迅速非常,几乎是摔倒的同时马上又弹了起来,俊秀的美少年登时大祸,巨豹拳劲扑到他身上无情撕咬。

      而那还只是前发步骤,以铜山武功的刚猛,这巨豹拳劲撕咬一阵之後,必定爆发可怕破坏力,克巳知道如不摆脱,自己就要承受无铸拳劲,既然如此,那便跟他拼了!

      “破浪水里剑!”

      双掌一并,直贯巨豹身体,那是林降卫的独门招数,锐利非常,对於山将卫这等强横拳劲尤有独到之效,双掌一分,巨豹裂成两半,而潜藏的劲道,也就在此时爆发!

      一时之间水气冲天,幸好拳劲一分为二,都让克巳给排拒两旁,否则不堪设想,但克巳得更警觉一些,因为就在他双手张分的现下,中门大开,趁着劲道爆发的掩护,铜山倍达已经欺到身前,上勾拳轰击下颚。

      丝毫没有反应的空间,盈沛斗气的刚猛拳劲将克巳轰上了半空,幸好他即时收缩舌头,要不然下颚突然的咬合,他必将失去部分舌尖,那可就变成了咬舌自尽。下巴没歪也没碎,只痛不伤,但大脑受到震荡,处於半空的他五秒之还无法回复意识。

      而铜山倍达,当然不会等他!屈腿一跃,那比正常人粗两倍不止的大腿,帮助他冲的比被他打上去的俊秀少年还快,须臾间已经到达克巳的正上方,十指相扣,双手重重杠在克巳背脊,可怜的俊秀少年还不知道发生什麽事,已经如流星墬地般,掉落到棒球场的草坪。

      碰的一声,泥草迸飞!草坪上砸出一个大洞。

      “干什麽了!我教出来的弟子有这麽脓包吗?躺在那里是惹人疼吗?你给我起来呀!”

      朝着克巳制造的草坪大洞俯冲而下,山将卫的攻击绝不间断,挟带高层次斗气,重力加速度,光是用撞的,这一击就能够让躺着的克巳吃不完兜着走。而便在他距离地面不超过两公尺时,克巳陡然反应,脚使激湍一撤,水劲户斥,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高的爆发力,展眼间斜冲出坑洞。

      既然目标离开了坑洞,铜山再撞上去就只是和地球接吻,一点意义也没有,紧急收劲,同时双掌放出反推力,他意图煞车,不过已经来到他身後的克巳,却不允许。

      “怒海波动!”

      掌间凝聚水球,高压的瞬间爆炸力重重的推了铜山一把,高速墬落进克巳制造的草坪坑洞。

      把握机会,这是铜山首次给予克巳的可趁之机,藉由月引浪典籍对於引力的神奇功法,克巳暂时停留空中,也不管什麽招式不招式,若是等气凝聚结束,铜山也已经爬出坑洞,纯粹祭起最高斗气,克巳双手疯狂挥动,掌心连珠炮发斗气弹,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纷乱大小不一的斗气弹,集中居高临下轰击身处坑洞中的铜山倍达。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承受那些斗气弹,对於铜山倍达有何影响,目前不得而知,不过,棒球场的草坪倒是经不起,除了本来的坑洞越来越大之外,零星的小坑洞也越来越多,几乎要成为了像月球那种到处都是坑洞的地形。

      持续轰击的时间已经超过三分钟,克巳从小的苦练展现其成绩,丝毫没有倦态,再轰个三分钟都不是问题。但被他给轰击的家伙,却没有兴趣再待多三分钟,承受斗气弹的同时,他居然可以自由起身。

      毫无疑问那是因为七海澎湃身,接下来更让人讶异的是,他还能冲着斗气弹正面跃起,铁拳直捣克巳小腹。

      美少年的身子骨大都瘦弱,克巳也不外如是,山将卫青筋暴现的巨拳打在他身上,怎麽看他都吃亏,但这一次,克巳没有飞太远,甚至,根本没有动摇,他大方的承受这一拳,嘴唇变色,兽变徵展露,水气自他的身体勃发,七海彭派身,他没道理不会。

      吃了对方一拳,就要加倍奉还!

      瘦弱的拳头打在与之不成比例的肌肉男头颅,他确实的让铜山倍达偏过头,还想再发第二拳,山将卫的膝盖已经袭击他的侧腹,有澎湃身顶着,俊秀美少年不甘示弱,手肘还击对方喉结。

      以下颚夹住他的手肘,铜山倍达双拳硬憾少主胸口,这击实在太沉重,克巳立时吐血,不过那并未让他胆怯,双掌一左一右猛拍铜山双耳,这招惊涛拍岸,绝对是没有客气。

      双方你来我往,陷入没有条理的肉搏战,当身分、原因、和目标都已经不重要之後,拳头是唯一的真理,藉由拳头所传达的意念,克巳想留在这个国家的决心,毫无遮掩的告诉了铜山倍达,而相对的,铜山倍达此刻也经由相同的途径告诉了岛田克巳,他明白了,他会放弃带少主回本家。

      既然都谈好了,那为什麽这粗暴的交谈方式还继续呢?

      因为拳头的沟通,是会越讲越起劲的。

      ◎◎◎

      “多谢老师教诲。”

      回到现实之中,衣衫凌乱,脸上即使青一块、紫一块,依然俊秀的美少年,盘坐地上,前倾着身子行礼说道。

      “嗯。”

      微微点头,铜山倍达没有什麽好说的,就此离开。在那之後,克巳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趴在草坪上,累死了!真是又痛又累!

      而看到他巳没被山将卫带走,观众席上的拉不拉多犬和单纯男子,虽然不明白为什麽看起来输的很惨的克巳没被带走,但却一致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比起上趟像是逃避一般的没回日本,这次他可是正面和家族硬杠,勇气和决心,绝非外人所能体会。

      “你看着他吧!有必要的话,直接送他回去。”

      梁图真吩咐完立即起身,拉不拉多犬问道:“你要去哪?”

      “骑车兜风。”

      言罢连楼梯都不走,单纯男子走到观众席的最高处往下跳,直接来到市立棒球场的墙外牵车,今天他是骑车来这里的,心情不好的时候,人大都选择作些自己喜欢的事,虽然身为机车迷是以前的事,但到现在他依然喜欢机车。

      戴上安全帽,离合器速抓,油门猛催,脚下打档狂踩,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梁图真的时速晋级到一百公里以上,这对他而言还是小儿科,不过这里还是市区,所以他大概就维持在这个速度,但看在路人的眼里,庞大的钢管车身在车阵中钻进钻出,那速度已经十分惊心动魄。

      他那夸张且危险的骑车方式,骑差不多三个路口就被警车盯上,有员警配合无线电在街头堵他,却被他飞车特技轻松越过,只能看着他扬长而去,继续狂钻车缝,很快的就没有警车跟的上他。

      出了市区,进入郊区他的速度简直破表,没有既定的方向,所以他往哪骑都无所谓,一边骑,他的脑海中一面思考着前天关晓蕾丢给他的问题。

      是什麽关系呢?

      这个问题让他失眠了两天,他虽然有点呆,但绝不蠢,表面上说是要他思考关系,但实际上是要他决定关系。

      大概是自己似有若无的游戏玩太久了吧!女孩子总是希望能有个安定的承诺,这些梁图真都很明白,但当他的女朋友,可不是一般人的女朋友,在麒麟的累世记忆中,他自己无敌没错,但总有照顾不到亲友的时候,跟在他的身边,一但他的身分被人给知道,那先遭殃的,往往都是没有绝世力量的亲友。

      这样的情形一而再的重复,所以梁图真绝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一世会是例外,对於建立亲密关系,他非慎重不可!

      那麽……为了她好,就不要建立亲密关系吗?

      也不是,长远的经历有一个好处,就是各式各样的情形都遇过,在他的麒麟经验里,某个不知名的深处,就有着这样的一段话存在:“你不想连累我?你是为我好?你知道吗?你太自私了!这是我的选择啊!不是你的,我既然爱上你,就不会因为害怕你连累而不爱你,你以为我的爱是那麽简单吗?你根本只是害怕保护不了我才拒绝我的,你害怕自己会伤心难过所以才不爱我,你懂吗?不要把你的怯弱通通推给我!你不是为了我,你的决定是为了你自己!”

      如果真的是为了对方好,那就应该顺对方的意,不可以自作主张,那是自私,绝不是爱,梁图真的记忆这麽的告诫着他。

      所以,梁图真又面临抉择了,要,或不要,两边都有充分的理由支持,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麽样呢?拿去教人的哲学,难道自己会不敢拿来用吗?那样的话,对於克巳也就太抱歉了。

      於是,不一定要做最恰当的选择,但一定要做出最喜欢的选择,在这样的基础底下,梁图真的机车速度又攀上高峰,他作出了决定,紧急煞车,一个漂亮的回旋转弯倒转车头。

      目标,晓蕾此刻的所在。

      ◎◎◎

      两天了,今天,他还是没有来学校。

      一天的课程又结束,晓蕾抱着几本书,想着那名让她挂心的男子,走过林荫大道,走过中庭花园,或者是自己给他太大的压力了吧!又或者,他并没有如想像中那般喜欢自己。

      自己……会不会只是自作多情呢?

      来到学校大门,遇到熟识的同学,晓蕾闲聊了两句,就在她要道别的时候,很难听的煞车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循着声音来源看去,一辆重型机车,似乎高速下紧急煞车,在柏油面路上磨出一条大约六公尺的煞车痕。

      机车骑士把重型机车立起,安全帽脱下来往路旁一甩。

      是他!

      不知道怎麽回事,此时他看起来特别帅气,一点都不傻。

      放学时分,在许多学生的注视下,梁图真笔直的走到关晓蕾面前。後者看着前者,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麽:“……你去哪?”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到这里。”

      “所以呢?你来……要作什麽?”

      “我来回答前天的你要我思考的问题。”

      晓蕾深吸一口气:“是吗?那你说吧!如果不介意那麽多人的话。”

      “我一点也不介意,我要告诉你,我们是朋友。”

      关晓蕾又吸了一口气,语气颇为失望:“是吗……那很好啊!”听到那样的答案,她好想赶快离开这里,便要转身。

      但梁图真不让她走,“我还没说完……”双手轻轻抓住了她的肩头:“但那只是到现在而已……”说着,那善良的脸庞向关晓蕾丰润的脸蛋靠近。

      “你、你要干嘛?”

      “我要……结束我们的友谊,并且,开始我们的爱情。”

      当着众目睽睽,在未获得晓蕾的同意下,梁图真深情一吻,那微酸甜甜的一刻,将记在他的脑海,直到永远。

      无论时代的危机是否依旧潜伏,不管有多少的阴谋诡计暗中蠢蠢欲动,就算即将会有难以想像的麻烦席卷他以及他的朋友,对此刻的梁图真而言,那都不具任何意义,不是每一件事他都必须扛起,不是没一条性命他都有义务保护。

      能力强的人可能要多负点责任,但谁说会开车就一定要当司机呢?以为很多事都非我不可的人,轻松一点吧!

      ◎◎◎

      结後语:

      结束了,无论看倌们接不接受,这本书结束了。

      当然,请先别急着扔鸡蛋、豆腐,笔者知道很多剧情都还没有交代,或者可以说,我只交代了一个结局而已。

      你们一定很想知道凶剑、妖刃的发展;法肯达攻打神威狱的结果;凡莉嘉对於梁图真恋情的影响;梅硕在地底的发展;梅硕到底是什麽东西;八树总司怎麽被逼出日本;里米特的兽变徵;以及,太古盟约对世界的影响。

      虽然那些事情笔者都不是很想知道,但既然你们想知道,我也只好继续写,所以,请你们把这个结局,当作是第一部的结局,笔者跟大家保证,一定会有第二部的出产,就算没有出版社要,我也会在网路上发。

      所以,省点口水,不要骂笔者,笔者实在是考量很多因素,才毅然决然的停下太古这部小说,当然,老实说笔者一点都不痛苦,反而很高兴,但我要是笑给你们看,你们大概会把笔者吊起来打吧!

      好啦!以上就是太古突然收笔的解释,接下来,我们聊聊太古本身,好歹写了七集,统合大家的意见,不外乎“紧凑一点”、“战斗激烈一点”、“各大势力的摩擦多一点”、“怎麽还不征服世界”。

      看到这些意见,笔者实在很无奈,老实说,笔者的战斗和谋略写的都很差,如果有人想看的是那些部分,就请看别部书吧!

      现在征服天下的小说比比皆是,为什麽太古也来个统一世界呢?太古的架构不是什麽遥远的大陆耶!太古的人们都是生活在你们触手可及的现在,他们为什麽要统一世界呢?

      他们受的教育跟你们一样,他们的思想跟你们差不多,那麽,我问你们,你们会想要征服地球吗?

      你们不会!为什麽?因为阻碍太多,现在科技发达,随便拿颗原子弹互相威胁,谁还敢动,所以太古的角色们不会想去征服世界,就算想,像法肯达,他也绝对不会用武力去造成,他会渐渐地去推动、控制人群。

      无论如何,阴谋、战斗、魔法,那些都不是太古的价值所在。但如果你要问我太古的意义在哪里,我应该也答不出来,反正不是那些就对了。

      谢谢大家对太古的支持,尤其是买书的读者,由於笔者不想沾上抛弃网路读者的臭名,所以前六集网路上贴文比出版快,让你们感觉买书买的没有价值,真是相当抱歉,以後还有机会的话,我尽量不让这种情形发生。

      还有提供我意见的好朋友们,真的非常谢谢你们,也希望以後你们继续多多提供我意见。

      冬天,笔於2002初秋

      ps:算了一下我要写的其他作品,以及我毕业之後当兵的时间,大概三年之内,没意外的话都不会更新太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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